自从相鹤北瘫痪后,他再也没有碰我。
为了照顾他的尊严,我从来不会提这件事。
他重新站起来的那天,我刚独自操办完妈妈的葬礼。
“他站起来了。”相鹤北的治疗医师发来一条信息。
我手里攥着妈妈生前为相鹤北求来的平安符,颤抖地打开相鹤北的聊天框。
那句“阿北,等我明天回来”还没有发送出去,手机里就弹出了另一条信息。
“预定成功:相鹤北先生,情侣蜜月海景大床房已成功预订!”
01
前些年一个偶然相鹤北的账号绑定了我的手机号码。
短信上显示的这个房间的预订日期是今天。
我盯着这条信息发愣,默默删掉了聊天框里的内容。
第二天,我回到家里时,相鹤北正躺在床上熟睡。
所有的疑虑都暂时被我抛诸脑后。
我轻声坐在床边,却不想还是吵醒了他。
他的眼神清亮无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声音还有些沙哑,“你回来啦!意欢,我能站起来了。”
我抚摸着他温柔的眉眼,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我知道。”
三年前,我和相鹤北遇到了建筑坍塌,他不顾一切把我护在身下。
我没什么大事,可相鹤北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一刻,我们等了整整三年。
欣喜的泪水滴在相鹤北的脸上,他轻笑出声,坐起身来紧紧拥住我。
“意欢,带我出去走走吧。”相鹤北温柔地注视着我,一个轻吻落在我的额头。
听到这话,我彻底控制不住了,抱着相鹤北哭出声来,在他怀里拼命地点头。
从前,相鹤北想出门的时候总会说,“意欢,推我出去看看吧。”
这次,他让我带他出去走走。
我牵着相鹤北的手,两个人慢慢地走在街上,一晃就是一整天。
02
晚上,我洗完澡靠在床上看着我问医生要的关于相鹤北康复后的注意事项。
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在心头。
无意间抬头就看见相鹤北随意地搭着一条浴巾走出来,从前他坐着的时候就觉着他气势逼人。
如今他站起来了,就更觉得有压迫感。
我不自觉脸红了,悄无声息移开视线,心脏却越跳越快。
他走近把我抱在怀里,我们俩身上的气味交融在一起。
相鹤北眼神炽热地盯着我,嗓音低沉,“意欢,这几年委屈你了。”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我的身上,相鹤北的手轻松地解开了我的衣服。
我想要回应他,可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条短信。
我拉住他正准备更进一步的手,脸颊烫得不行,“阿北,我今天不方便。”
相鹤北停止了动作,无奈地刮了刮我的鼻尖,又把我搂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撒开手。
他直挺挺地去了浴室,我望着他的背影,心底有些落寞。
我骗了他,可从前我每次来例假,相鹤北都会记得牢牢的,提醒我注意这注意那的。
无一例外。
可这次,他不记得了。
大概是今天的运动量对于刚站起来的相鹤北有些大,他躺在床上就立马睡熟了。
微弱的呼吸声从身边传来,相鹤北的大手还环在我的腰上。
这一刻,我无比安心。
就在我准备入睡的时候,相鹤北的手机突然亮了,我下意识地瞥过去。
“阿北真厉害,我现在身上都还酸痛呢。”
03
我呼吸一滞,身旁的相鹤北并没有反应,我拿过他的手机顺利解锁。
对面那女孩的备注是薇,我点进去,指尖颤抖地往上翻聊天记录。
“薇薇,我站起来了!我能走路了!”相鹤北激动地向对面的人传达着自己的喜悦,而我知道他站起来的消息还是医生发给我的。
我鼻子一酸,强忍着心酸看着接下来的消息。
“今晚,想不想试试?”对面的人试探地问道。
“那是自然。”相鹤北接着甩了一个位置过去,是我手机里的那个酒店定位。
我仰着头抑制住自己的泪水滑落,心被揪得生疼。
他们聊了很多,我却没有看下去的勇气。
最近的一条,对面的人问,“你和她做了吗?”
“没有,她都三年没做过了,不知道干涩成什么样,哪有薇薇香香软软。”
我不敢相信这是一向温柔阳光的相鹤北说出来的话,我咬住自己的手防止自己哭出声来。
身旁躺着最爱的人,寂静的黑夜里,我无声地抽噎。
我退出聊天框,却看到被相鹤北免打扰了的妈妈的头像。
我点进去,一条又一条的问候和担忧冲进眼前。
我不知道眼睛不好的妈妈是怎么打出这一段又一段的文字来的。
甚至在她临走前还依旧挂念着相鹤北,而这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全部都被相鹤北屏蔽了。
我放下手机,安静地躺在床边,泪水沾湿了枕头。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堪堪睡着。
04
再次睁开眼我被相鹤北紧紧搂在怀中,他的腿压在我身上,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腿部的力量。
“傅意欢,你哭了吗?”相鹤北轻声询问道,他疑惑的双眸对上我肿到几乎睁不开的眼睛。
我垂下眼帘默不作声,那些愤怒与伤痛在这一刻都被堵住了宣泄口。
没有等到我的答案,相鹤北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以后我们会过得更好的。”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明亮的眼睛里仿佛真的有对我们未来的美好憧憬。
以后,没有以后了。
我深吸一口气,咬咬牙道,“相鹤北……”
话还未说出口,相鹤北的电话就响了。
相鹤北接了电话,简单地应和了几句,而后翻身起床。
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隐约听见了对面那人的撒娇语气。
相鹤北一脸宠溺地捏了捏我的脸,“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小傻子,晚上我和一些朋友组了个局,晚点你过来好不好?”
出去一趟,是去见那个薇薇吗?我自嘲地笑了笑。
“顾医生也会来,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听到相鹤北这话,原本拒绝的念头被我打消,我点点头应了下来。
等今天的饭局过后,我就再也不欠相鹤北的了。
05
晚上,我来到相鹤北说的地方。
包厢的门虚掩着,见面传出了相鹤北的声音,我愣在门口。
“当初只是看她可怜,想玩玩而已。”相鹤北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原来我自以为救赎般的相遇,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我妈妈是相鹤北家的保姆,妈妈当时病重,相先生一家拿了很多钱出来给妈妈治疗。
后来爸爸在一个雨夜开车回家拿东西,却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就离开了。
妈妈虽然做了手术,可后续的保守治疗也改变不了身体越来越差的现状,就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刚刚回国的相鹤北。
他的温柔与耐心一点点治愈着我的苦痛,他甚至还救了我。
可现在我才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想玩玩。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北哥真厉害,玩个女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还好现在站起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三年她照顾你还真是事无巨细,我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女人对我死心塌地还真是得乐死了。”
“我因为保护她才变成这样,那些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现在没立刻甩了她已经是仁慈了!”相鹤北的话宛如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割着我的心。
这三年我不断地做着噩梦,担心相鹤北再也站不起来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会尽力尝试。
也对,他保护了我,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慌乱间一头扎进了一个陌生人的怀里。
“不进去吗?”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步。
顾执枭冷冰冰地看着我,我潜意识里对他有些畏惧。
顾执枭是康复治疗领域的大家,可他怎样都不同意给相鹤北做最后的治疗。
我当时独自出国求了他整整一个月他才终于答应,那一个月我遭受了无数的冷眼和忽视,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筋疲力竭。
06
“顾医生好。”我扯了扯嘴角,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一起进去吧。”他说完这句话就打开了门,我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原本和谐的气氛,因为我的出现,凝滞了一瞬。
“意欢,什么时候来的?”相鹤北下意识地蹙起了眉,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
“刚刚。”顾执枭漫不经心地开口,走进去在一个角落里坐下,在场的女性的视线都凝在他身上。
“顾医生和我老婆一起来的?”相鹤北起身把我带到他的身边坐下,故作亲昵地吻了吻我的眼睛。
被他圈在怀里,我的闪避也无济于事。
顾执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意开口道,“在电梯里遇见了,就一起上来了。”
他没有把我停在门口的事说出来,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不准看别的男人,傅意欢。”相鹤北遮住我的眼睛,语气中带着醋意。
“他是你的医生。”我冷淡地开口,相鹤北有些不满我的态度,坐在旁边生闷气不理人。
我坐在原地,并没有理会他。
相鹤北见我不理他就走开了。
他先是随意地跟顾执枭聊了几句表达感谢,随后就跟他的朋友们喝酒去了。
整个场子就只有我跟顾执枭被冷了下来。
“顾医生,谢谢你。”我走到顾执枭面前真挚地说道。
“我只是不想一直被某个人骚扰。”顾执枭眸中深不见底,语气还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般。
我尴尬地笑了笑,那一个月我确实是一直缠着别人来的,只要是能见面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07
“薇姐怎么现在才来!”我被一声惊呼吸引了视线,无意间看到相鹤北正一脸预约地望向门口。
门口走进来一个长相极其妖艳,漂亮到带了攻击性的女人。
薇姐,是相鹤北喜欢的那个人。
她径直走向了我,眼尾微微上挑,笑得魅惑而又美丽,“傅意欢,你好,我是白初薇,在你之前,我是阿北的女朋友。”
原来是前女友……
我努力地挤出笑容想要回应她,身旁的顾执枭却开口了,他语气中带了些傲慢,“前女友么?何必说得那么好听。”
白初薇望了一眼顾执枭,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无法匿藏。
“原来是顾医生。”白初薇语气略带轻蔑,“当初我求你帮阿北治疗的时候你可是死活不同意啊,怎么最后愿意了呢?呵呵,看来是我钱没有给到位啊!”
我嘴角抽了抽,顾执枭在治疗期间从来没有收过我们的任何礼物和金钱,这种人怎么能被这样污蔑。
“白小姐,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来衡量的,顾医生是一个很好的医生。”
“很好的医生?怎么?你这么了解他,是不是跟他有私情啊?”白初薇攻击性满满的发言让大家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我瞥到相鹤北站在旁边不为所动,他担忧地看着白初薇,好像怕我欺负她一般。
我装作痴情的模样缓缓开口道,“顾医生这么优秀的人,我不配跟他有私情。”
“傅意欢,你胡说什么?”相鹤北大声地斥责着我。
也对,我说自己不配跟顾执枭在一起,眼下却还是相鹤北的女朋友,在他眼中我一定拉低了他的档次。
明明他的意思已经那么明显了,我却还是克制不住地为他的举动心痛。
“大家别这样,都是朋友,人来齐了,我们来玩游戏吧!”有人刻意调动着氛围。
08
我以为顾执枭会走,没想到他留了下来。
玩的真心话大冒险,第一个人就抽到了白初薇。
白初薇选择了大冒险,抽到的牌是和左手边最近的男性热吻一分钟。
可能上天都在成全相鹤北和她,白初薇左边就是相鹤北。
“亲一个!亲一个!”在场的人都在起哄,相鹤北看了我一眼拒绝了。
“我来喝酒!”
“不行!开头的人可不能扫兴,不然被抽到的人要罚十杯酒的,不能代喝!”
白初薇一脸为难地看着相鹤北,语气温柔而又体贴,“阿北,我来喝吧,不就是十杯酒吗?大不了我待会儿多吃几粒胃药。”
相鹤北怔了一下,拉住白初薇就吻了上去。
从我的这个视角看,他们还真是像一对恩爱的恋人。
我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下去,周围的人还在热情地数着倒计时。
“意欢……”相鹤北松开白初薇坐到我身边来,“只是游戏而已,咱们能不能别玩不起。”
我淡淡地笑道,“我知道,我没当真。”
“以前又不是没亲过,没见你这么矫情!”白初薇嘲讽地看着我,意有所指。
也许,相鹤北从来都是这样,只是我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救赎,给他增加了浓浓的滤镜。
下一个人很不巧地抽到了我,跟这些人能有什么真心话。
我选择了大冒险。
“大冒险是跟距离自己最近的异性说‘我们去开房吧’,如果他答应了,那就得履行。”
由于刚刚相鹤北坐了过来,我身边现在最近的异性有……两个。
还有顾执枭。
“北哥在这儿呢,这算什么大冒险,这也太简单了吧”
就在所有人觉得没劲的目光下,我侧过身,对身边的顾执枭说了句,“顾医生,我们去开,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