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凌晨四点，斯台普斯球馆的顶灯在雾气中晕开一圈光晕。三十七岁的科比推开训练馆铁门时，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他的右脚刚迈过门槛，跟腱断裂处的旧伤便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有把烧红的钢刀正沿着骨缝游走。

更衣室镜面蒙着薄霜，映出他微微佝偻的身影。科比解开西装领带的手指突然顿住——镜中人的鬓角竟已掺杂银丝。他想起昨天在曼巴学院，十岁的小学员仰着脸问："您真的每天四点起床训练吗？"孩子们总以为那是个传说，就像他们不相信超级英雄也会老去。

训练场木地板泛着幽蓝的光，二十三年职业生涯的汗水早已沁入每条木纹。科比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左肩狰狞的手术疤痕。2013年撕裂肩袖肌腱时，医生说他永远不能再投三分。此刻他站在三分线外，篮球撞击地面的回声惊醒了沉睡的球馆。

"咚、咚、咚"运球声渐密，球鞋与地板摩擦出焦糊味。第五次尝试后仰跳投时，右膝突然打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地板上。护膝缝隙渗出温热，科比望着穹顶纵横交错的钢架，忽然笑出声。这场景多像2000年总决赛，他被杰伦·罗斯垫脚后单腿完成罚球，当时鲜血正顺着护踝往下淌。

更衣室柜门内侧贴着泛黄的纸条，字迹被岁月洇染得模糊："献给十七岁的科比，当你不再恐惧失败，才是真正的冠军。"那是1996年首秀前夜，他蜷缩在费城旅馆浴室地板上写的。那天他投出三个三不沾，赛后停车场里，父亲摇下车窗说："记住这种痛。"

晨光刺破云层时，科比已完成两百次跳投。西装重新裹住伤痕累累的身躯，经过球员通道时，他伸手抚摸墙壁上自己的退役球衣。暗金色24号突然晃动起来，恍惚间变成1996年的紫色8号，那个一头卷发的费城少年正隔着时空与他击掌。

停车场里，吉安娜从车窗探出头："爸爸你又去练球了？"科比把女儿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后视镜里晨曦如瀑。他知道，当孩子们不再相信魔法时，曼巴精神会化作新的火种，在某个四点未眠的清晨，点燃另一双眼睛里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