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和女朋友约会时，电影院灯光骤暗。
我转身就去保护她，她却侧过身低头发信息：
“吓到我啦，真是倒霉，要是师兄你在这儿就好了。”
我这正牌男友就在旁边，她却向别的男人撒娇求保护。
她把我当什么了？
1
看着她温柔无垢的双眼，涌到嘴边的话又悄无声息咽下去。
我这个正牌男友就在她的身边，我的女朋友却跟另外一个男人温言软语，撒娇求保护。
她劈腿了。
沉默片刻后，我拉着她的手慢慢走出电影院。
时值深秋，晚风带着凉意，我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车库开车过来。”
孟青瑶拢了拢肩上的衣服，乖巧地笑：“好呀，你快去快回。”
她娇小纤细的身影被我的外套妥帖地裹住，像某种柔软无害的小动物，依赖地蜷缩在我的庇护下，需要被精心照顾。
往日里我总觉得她是一泓清透的潭水，一眼能看到底。
如今却发现潭水幽幽，看不清虚实。
十分钟后，我开着车在她面前停下，孟青瑶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又要麻烦你送我回家啦，景哥哥。”
我叫宋景，比她早出生半年，景哥哥是她对我独有的称呼，从两小无猜一直喊到如今。
八岁时的她曾经娇蛮地抱着我的手臂说：“从今往后，只有我能喊你景哥哥，别人都不许！”
十八岁时的她穿一身裙摆飘飘的白裙，如蹁跹的蝴蝶扑入我的怀中：“景哥哥，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而如今她二十四岁，依然如从前一样，总是笑得眉眼弯弯，软乎乎地喊我一声景哥哥。
“景哥哥，你怎么了？”
孟青瑶疑惑地看着我，眉心微蹙，纤细地手指轻轻拂过我的眉梢：“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我回过神，习惯性挂起三分浅笑：“没事，我送你回去。”
孟家距离我家就一条街地距离，我下车送她回到门口。
孟青瑶把外套还我，柔声叮嘱：“你晚上早点睡，别为了赶论文熬夜，熬坏身体不值得。”
我低头注视她温婉眉眼，温声应允：“好，你也早点休息。”
她开门进去，对我挥挥手：“景哥哥再见。”
乘电梯下楼，我站在楼下空地抽烟，猩红烟火在指间闪烁。
我抬起头，见到她卧室窗口亮起灯，窗帘半开，能看见她打电话的身影。
我站了一会儿，直到她身影从窗前消失，才把差点烧到手指的烟头熄灭，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家后，我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的绒布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素雅的戒指，切割成六面体的钻石闪烁着璀璨的光泽。
这是我预备周年纪念日时拿出来送给孟青瑶的礼物。
我和她相识十六年，相爱六年，本来打算向她求婚的。
我给孟青瑶发送一条信息。
“青瑶，刚刚爸妈问我们准备什么时候领证呢。”
过了一会儿，我收到她的回复，一如过去的每一次。
“我们现在都还在读研，我想先专心学业。”
我盯着戒指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自嘲一笑。
笑自己愚钝至此，笑自己一往情深。
我把小盒子扔进床头柜深处，然后面无表情关灯睡觉。
2
我和孟青瑶不止是青梅竹马，还是相伴十多年的同窗和朋友，彼此之间的熟稔和亲近比一般的情侣更甚。
所有人都默认我们是天生一对，小时候是玩伴，少年时期是同学，成年后是爱侣。
那是一条清晰的直线，没有人会怀疑我们最终将走到婚姻的殿堂。
但世事就是那么奇妙，命运的轨迹突然拐了一个弯，原本并行的两条线突然错位，相交后就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相背而行。
那一日在停电的电影院所看到的聊天界面，像是梦魇一样反复出现在脑海里。
我想起更多的细节，比如她越发频繁提起的师兄，比如她总是忙碌地连周末都抽不出空。
当时只道是寻常的细枝末节，如今却明晃晃昭示着另一种意味。
在我们分隔不同学校读研的时候，有个男生与她朝夕相对，他们逐渐亲密，甚至有可能比我更亲近。
多次拒绝跟我领证的孟青瑶，真的是仅仅因为想要专心学业吗？
这个问题如果问出来，说不定我们两个也走到了尽头。
两天后，我约孟青瑶外出吃饭。
天气炎热，她穿着一件竹青色的棉麻背心裙站在楼下，长发扎成丸子头，露出纤细婉约的脖颈和肩膀。
我走过去，低头想要亲吻她淡粉色的薄唇，她不经意地侧过脸，我的吻落在她的嘴角。
孟青瑶娇嗔：“还在小区大门口呢，被熟人看见的话多尴尬。”
她语气软乎乎的，还摇着我的手臂，垂下头显得有些害羞。
我却想起当初刚跟我在一起时的她，总是趁我不注意时偷亲我，成功之后就咯咯直笑，满眼狡黠的光，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那时她理直气壮地说：“反正景哥哥是我的男朋友，我亲自己的男朋友天经地义！”
六年过去，人却变了。
“景哥哥，快走吧，我肚子都饿了。”
孟青瑶嘟起嘴，我没说什么，拉着她上车，直奔商场。
因为天气又闷又热，我特意选了口味清淡鲜甜的椰子鸡，这也是照顾了孟青瑶的口味，她向来吃得十分清淡。
“景哥哥，我去帮你调酱料。”
我在负责料理鸡块和配菜，孟青瑶则跑到料理台处开始调配酱料，不一会儿就端着两个酱料碟回来。
“景哥哥，这是给你的，芝麻酱搭配芹菜粒和葱花。”
她把属于我的酱料碟放在我的面前，我却注意到她自己的那一碟飘着红油，散发着辣椒酱的味道。
“青瑶，你不是不爱吃辣吗？”
“我现在觉得加点辣椒酱味道更好，景哥哥要不要也试一下？”
孟青瑶笑嘻嘻地说着，从碗里夹了一块烫熟的鸡肉，在红油料碟里滚了一圈，然后塞进嘴里。
她嚼了几下，鼻尖和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明明辣得直吐舌头，却只是笑眯眯地喝几口豆奶。
“我不吃辣，倒是你，要是吃不了就别勉强。”
“哎呀，吃辣的能力都是练出来的嘛。”
孟青瑶不以为意，我递给她一张纸巾，不动声色地问：“怎么突然就爱上吃辣了？”
我和她相识十多年，对她的口味和偏好了若指掌，她从小就吃得很清淡，对重油重辣的东西都敬谢不敏。
但这两年来，我发现她开始喜欢吃辣，对重口味的食物也不再那么抗拒，甚至说得上是喜欢。
“还不是因为整个师门的人都爱吃辣，每次我跟他们聚餐都是辣的，渐渐也就习惯了。”
孟青瑶边吃边回答，薄薄的嘴唇因为沾了辣油而变得亮晶晶的，红润微肿。
我垂眸看着她的嘴唇，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法抑制的想法。
那个人也会这样注视她被辣得微肿的嘴唇，然后在无人的时候品尝那份柔软吗？
3
一旦升起这样的念头，我就再也刹不住车，阴暗的嫉妒心思如同雨后青苔，迅速爬满整片墙。
“景哥哥，你干嘛老看着我发呆？快点吃呀，鸡肉都烫老了。”
孟青瑶一边说一边给我夹肉，嗔怪地看着我。
吃到一半，我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顺手买单。
走到座位处，就看见孟青瑶在低头发信息，嘴角带笑，一点都没发现我就站在不远处。
她在和对方聊什么呢？
对方也会像我一样，关心她的衣食住行、关心她的喜怒哀乐，甚至关心她那欲言又止的话吗？
明明我才是和她度过漫长岁月的那个人，对方充其量只是在她的生命里短暂出场，怎么就突然撼动了我的位置？
她看着手机，笑得那么快乐，双眼放光，还不时嘟嘴发语音，娇俏可爱。
要是旁人看见，肯定会猜想她是在跟喜欢的人聊天。
而我这个正牌男朋友却站在一旁，旁观她因为别人而欢欣快乐。
吃完饭后，孟青瑶想要回家，我却固执地开车带她去海滩边散步。
那是我们十多岁时最喜欢去约会的地方。
孟青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说话的时候她明显在走神。
“青瑶，我们早点领证不好吗？”
“……抱歉，景哥哥你刚刚说什么？”
路灯下，孟青瑶澄澈的双眼倒映着我的身影，明明她近在咫尺，却觉得她离我千里之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我陪伴着长大的女孩把目光看向了别人？
而我却总以为，她会像小时候一样，永远目光追随着我，永远站在我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年少时情深厚，却不敌岁月长。
“青瑶，你还记得在你十八岁生日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温柔地看着她，她茫然地微微睁大眼睛，无辜而迷惑。
“我那时对你说，我会一辈子陪你走下去，除非你先松开我的手。”
孟青瑶眼里多了几分慌张，眼睫像惊惶的鸦羽，几乎要震碎我的心。
“景哥哥，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你怎么了吗？”
我轻轻叹一口气，像小时候那样用手轻柔梳理她被海风吹乱的一头秀发。
“青瑶，他知道你肠胃不好，吃生冷油腻的东西容易拉肚子吗？他知道你每逢春秋换季就容易吹风过敏，一定要及时吃过敏药吗？”
“他记不记得住你的饮食忌口、身体状况还有作息起居？他能不能包容你迷糊爱丢东西的性格以及不爱收拾房间的小懒惰？”
“我总是会想很多，担忧你被疏忽照顾，担忧你受了委屈憋在心中，但我这些唠叨说不定还惹你厌烦。”
孟青瑶怔怔地看着我，眼泪如珠，大颗大颗坠落，她嘴唇翕合，喉咙里滚出模糊的哭音。
“景哥哥，我没有……”
她伸手揪住我衣服，十指痉挛，哆嗦的样子像濒死的鸟。
“你听我解释，我只是跟他聊天，我们是同门师兄妹，只是这样而已，景哥哥，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那时刚分配到导师手下，是他耐心带我，替我解决很多麻烦，我很感激他。”
“你跟我在不同学校读研，平日里我和师兄反而因为课题经常碰面，我只是习惯了他这样一个兄长般的朋友。”
“我们认识十多年，在一起六年，我怎么会抛弃你选择别人。”
她哭起来像个弄丢了心爱玩具的伤心小孩，而我温和地拍着她的后背，像个知晓妹妹难过而沉默包容的哥哥。
“青瑶，如果你有了比我更喜欢的人，那我愿意放你走。”
“你说我们相识十多年，相爱六年，可是我会想，在我们相爱的时光里插入了多少你与他的碎片。”
“对你来说也许只是偶然偏离轨迹三十秒，对我来说却是跟另一个人分享自己的爱侣，那对我太过残忍。”
我眼角眉梢被寒霜覆盖，沉凉透骨。
“孟青瑶，在爱里偏离轨迹，就已经是最大的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