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仁?什么是不仁?为什么说仁者无敌,却又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为什么仁者要仁,天地与圣人却要不仁?难道天地与圣人还不如仁者吗?
这一切的疑惑都源自于人们无法分清仁和不仁的关系,以及仁和不仁孰高孰低。那么,仁和不仁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古人云:“一阴一阳之谓道”。一是一非也是道。
“是”的反面就是“否、不、非”。故而,仁和不仁也是道。仁的反面就是不仁。或者说,仁是阳,不仁是阴。老子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美和恶、善和不善、仁和不仁、难和易、高和下,都是一阴一阳的统一整体。恶就是不美,美就是不恶,难就是不易,易就是不难,下就是不高。
美和不美、善和不善、仁和不仁、难和不难,都是阴阳相生的统一整体。
仁就相当于阳,不仁就相当于阴。阴胜阳,阳在阴内而不在阴外。也就是说,仁无法包含不仁,而不仁却可以包含仁。
所谓不仁之道,其实就是指:应该仁的时候仁,不应该仁的时候不仁。这是多么简单明了的道理啊!
但是当人们一旦被某些标榜仁义之辈所绑架之后,很多人却又会立马迷糊了起来,再也分不清是非对错。
假如还有人要问:天地为什么不仁?圣人为什么不仁?
那就不妨先问一问:天地为什么要仁?圣人为什么要仁?
天地能做到的事,仁者能做到吗?圣人能做到的事,仁者能做到吗?仁者并不是万能的,他能做到的事情也必定十分有限。所谓仁者无敌,最多也只能在人间无敌。又或者两个敌对的仁者相遇,谁又更强呢?
仁和不仁并不是评判人们强大与否的唯一标准。在仁者和不仁者之中,他们都有强者,也都有弱者。他们的强弱胜负标准最终都是由谁来判定呢?当然皆由道定。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仁者或许很强,却并不是无所不能。人们推崇仁者,只是因为仁者的价值与能量很大而已。然而仁者虽强,却又如何能与天地、圣人相比呢?
而且,很多人可能并不明白什么是仁,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做到仁。
什么是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在孔子看来,仁实际上是一种对自我的限制、克制和束缚。
克己就是克制自己,就是克制自己的缺点,包括贪嗔痴慢疑等。
复就是返复、返回、回到;复礼,就是克服自己的缺点以后,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礼,就是代表一切正确的东西,一切对人有益的东西。克己复礼,实际上就是指要克制自己的缺点,发扬自己的优点。而不是反过来克制优点发扬缺点。
一克一复,实际上就是一扬一弃、一取一舍。
然而几千年来,人们却严重限制了礼字涵义的范畴,反而把礼变成了限制和禁锢人们思想与行动的形式与工具。相对而言,封建统治者更注重其形式,而忽略其内涵。
孔子一生都在宣扬周礼,然而诸侯却无人真正听从。也就是说,在孔子时代,就已经几乎没有人能够真正明白礼字的内涵了。
再者,凡事在执行的过程中都有一个度,轻视或者过于重视都有可能走向失败。礼也是如此,假如人们无法把握扬弃的度,却也极易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什么是仁?怎么做才能做到仁?孔子的答案就是:克己复礼便是仁。
也就是说,在克制自己的缺点以后,人们应该向着什么方向前进,才是一切的关键所在。
克制自己只是开胃菜,在克制自己以后应该向着什么方向前进,才是人生发展的重中之重。假如人们只是克制自己,在克制了自己之后却又不知道应该干什么,那也是意义不大的,那只会带来迷茫。
复礼,就是有礼,就是重新走到有礼有利有节上来。那些不仁不义之人,不正是常常蛮不讲理吗!
说到底,所谓仁义只不过是一种处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方式方法而已。它实际上也是一种把全人类都团结起来的智慧。
而天地与圣人却不采用这种智慧,它们拥有更高的智慧形式,那就是直接遵道而行。无论仁义还是礼,它们最终都还是要遵道而行。
什么是道?
一阴一阳之谓道。仁和不仁,也是道。也就是说,天地与圣人,在应该仁的时候仁,在不应该仁的时候不仁。
什么时候应该仁?什么时候应该不仁呢?只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实事求是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对待好人要友好,对待不好的人也可以不友好。当人们只知道一味地强调仁的时候,那么面对不仁不义又应该怎么办呢?
显然,那些一味强调仁义的人,则有意或无意地无视了这个问题。
所以,鲁迅先生才会特意地提醒世人: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世间最可恶的事莫过于打着为他人着想的幌子偷偷地干坏事。世间最好用的幌子也莫过于仁义二字。
要知道:任何人说出来的话,都会有人听、有人不听。哪怕再无瑕的道理,也会有人听从、有人不听从。
假如没有惩恶,也就几乎不可能真正地实现扬善。扬善是仁,惩恶是不仁。仁和不仁加一起才是真正的一阴一阳之谓道。
假如我们只强调仁、避而不谈不仁,那么那些不听从的人,就会被动地变成了天下的蛀虫。
扬善与仁就相当于阳,惩恶与不仁就相当于阴。阴胜阳,再多的宣扬仁,都不如惩恶来得实实在在。
仁义宣扬得再好,都不一定能够感动那些恶人。不仁的手段反而有可能使之向善。如果单单只是对于社会的价值来论,不仁的手段百倍于仁义的宣扬。也就是说:不仁对于社会的价值百倍于仁对社会的价值。
所以,天地才会不仁,圣人才会不仁。
当天下蛀虫何其多的时候,无论再怎么宣扬仁义又有什么用呢?
宣扬一万次的仁义,都不如一次惩治邪恶的不仁,来得效果更好。
封建时代的黑暗,就源自于他们过于注重宣扬仁义,而忽略了惩治邪恶。这种做法无异于捡起芝麻、丢下西瓜。
所以,天地与圣人在一开始就选择不仁。从而让好人和坏人,听话和不听话的人一样,一视同仁,优胜劣汰。
假如只强调仁义,实际上却有让那些好人、听话的人,承担更多社会责任的客观作用。这种行为无疑是在养蛀虫。天下的责任怎么能只让好人承担呢?那些坏人干什么去?
很多人一味地宣扬仁义、反对不仁,实际上一开始就在假定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不仁的对象全是好人,而无视了那些隐藏在好人之中的坏人。
更有甚者,他们或许只是把不仁看作了行恶、作恶,而不是惩恶。
实际上,仁是扬善;不仁是惩恶,而不是行恶、作恶。要知道:天地不会去作恶,圣人更不会去作恶,就连普通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去作恶。假如把不仁看作行恶和作恶,那多少有些丝毫不过脑子的望文生义了。
惩恶是制止恶,作恶是制造恶。二者虽然手段类似,但其实质却又完全不同。
这就好像:惩恶是为了保存一个杯子、制造一个杯子;作恶是为了破坏一个杯子、打碎一个杯子。
所以,不仁只能是惩恶,而不可能是作恶、行恶。
不仁的目的是为了使天下充满仁,也只有不仁才能使天下真正充满仁爱。
然而世人却只是把仁看作了行善,把不仁看作了行恶。却不知道:只有惩恶才能真正实现扬善,只有不仁才能使天下充满仁爱。
所以,仁是扬善,是奖励良善之人,而不是简单的谁对谁好;不仁是惩恶,而不是作恶。
世间并不需要无缘无故的仁,也不需要无缘无故的谁对谁好。只需要: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而已。
也就是说: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不好,那就一拍两散。多么简单。大道至简。然而,世间的烦恼大多都来源于:你对我不好,我还得忍着。多么憋屈。
世间的不幸与痛苦大多都来源于:那些掌握主动的人、那些掌握优质资源的人,不好好待人。
道家的仁和不仁是在社会层面,儒家的仁和不仁更倾向于个人层面。所以道家的不仁比仁更重要,而儒家则只宣扬仁。
不仁之道,就是惩恶与扬善。假如一个人既不惩恶也不扬善,就很难算得上仁义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