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五年,柳瑾瑜对我冷若寒霜,身边红颜知己不断涌现。
我决心割舍这段情感纠葛,为自己觅得一份宁静致远的生活。
他却以为失去了他的权势荫庇,我将在京中寸步难行。
因此更加嚣张跋扈:“你闹情绪也该有个限度,难道真以为本王非你不可吗?”
我并未有丝毫犹豫与回头之意,直至我与年少时遗憾错过的竹马再度重逢,柳瑾瑜才惊慌失措,求我原谅。
“央央,你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这段感情,这次换我来主动追求你,可好?”
1
当柳瑾瑜抱着他新得佳人的柔软腰肢进府时,我正专心致志地为他剥着莲蓬,他素来爱吃莲子,我便为他准备着。
我所豢养的小狗吉祥敏锐地捕捉到了熟悉的气息,立刻欢快地摇着尾巴奔向门口迎接柳瑾瑜。
然而,吉祥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警觉地卷起尾巴,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朱红色的大门悄然开启,走进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女。
她约摸二八年华,眉宇间流露出未经世事的青涩与美好,引人注目。
作为当朝备受瞩目的王爷,柳瑾瑜风华绝代且多情善变,这一点在我心中早已明镜一般清晰。
所以,当他带着新的女子回府时,我并未感到丝毫惊讶。
甚至,我们这桩婚姻本身,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他在红尘繁华中的一场闹剧。
曾有一次,他不慎与一位颇具声望的夫人发生纠葛,而那位夫人早有家室。
此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严重损害了皇家颜面。
于是乎,因与那位夫人有几分相似的我,成为了这场风暴中的牺牲品,匆忙与他缔结了婚约。
对外解释只说一直与柳瑾瑜纠缠的人是我。
此刻,那女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粗布衣裳上,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王爷,这是您府中服侍的丫鬟吗?有我这样的绝代佳人陪在你身边还不够嘛?”她如同一只慵懒妩媚的狐狸依偎在他怀中,面对我调侃道。
柳瑾瑜同样笑着回应,笑声如丝般悦耳:“小可爱,你眼神儿不行了吧?瞧她这晦气的模样,哪能配做本王的贴身丫鬟?也就是剥莲蓬这样的事情才能轮得到她。”
他毫不在意地点评着我,我听后默默垂下了眼眸。
那女子妖娆地挑动了一下眉毛,忽然丢过来一小块银子,“既然是丫鬟,不如学两声狗叫听听?”
柳瑾瑜让女子倚在他怀里,眸光流转,眼中满是笑意,“走过来,捡起银子。”
我放下手中的莲蓬,轻叹口气,终是咬牙捡起了丢在地上的银子。
靠近后,我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香。
喉头涌上一阵苦涩,我默默紧握着手中的荷叶边,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并没有真正喝醉。
傲慢如他,践踏我这个无足轻重的王妃尊严,能够带给他一种特殊的满足感。
女子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仿佛胜利者一般嘲笑。
直到这时,她似乎才注意到脚边的吉祥,抬腿假装惊慌地将其踢开一边。
“哪里来的野狗挡道,还是只丑陋的流浪狗,快快赶离这里,别脏了我的裙子。”
她笑着说,目光挑衅地盯着我,“我最讨厌狗了,尤其是挡道的野狗。”
她再次强调,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王爷,人家怕狗,能不能把把那只畜生撵出去呢?”
2
我深知,女子所鄙夷的不仅仅是吉祥,更是通过贬低吉祥,来贬低我。
那狠厉的一脚踢在吉祥柔弱的腹部,它惊恐地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我默不作声地将它瘦小的身体抱起,轻柔地抚摸着它的毛发以安抚它。
柳瑾瑜秀眉紧锁,满脸厌恶地瞪视着我:“林央央,你别忘了,我曾命令你把这只低贱肮脏的畜生赶出府去!其身污秽,令人恶心!”
这是我首次违逆他的意愿,坚定而决绝。
“但我愿意收养吉祥,已为它洗浴,并向府医讨来能去除体内寄生虫的药物。它并不脏,是一只纯洁善良的小狗。”
平日里我甚少提出任何要求,更不曾如此坚决地反驳过他。
这次,或许是早已麻木的自尊心悄然觉醒,又或许是因为我和这只流浪犬在某种意义上有着同样可怜的命运。
然而,他却尖锐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却刺耳,几乎笑出了泪花。
“你要养它?你竟然想养一只流浪狗!哈哈哈哈哈,连你自己都是我养着的,你还想要养个流浪狗!”
他手指直指我的鼻尖,眼神中流露出高贵而傲慢的施舍意味:“你不过是本王供养的人,住的是本王的王府。若本王不允许你收留它,你就该识趣地立刻把它赶出去。”
他的指甲一下下戳在我眉心,让我额间一阵钝痛。
这种难堪的局面我早有预料,他从不给我半分颜面,对此我本应习以为常。
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从心底深处涌现的疲倦几乎让我无法站立。
柳瑾瑜始终认定是他在支撑我的生活,却不知我从未动用过他的一分一毫。
我试图解释自己积蓄良多,但他总误解我是为了维护那份脆弱的自尊。
五年来的付出,原来只是自我感动罢了。
吉祥勇敢地挣脱我的怀抱,尽管胆怯却又坚韧地挡在我面前吠叫。
女子急于表现,再次踢向吉祥,却被吉祥死死咬住了小腿。
吉祥哀鸣一声,被重重摔在地上。
我心疼地抚摸着吉祥的头,它虽痛苦不堪,仍努力舔舐我的手心,憨态可掬,惹人怜爱。
女子捂着受伤的腿部,扭曲着声音尖叫:“王爷!这畜生咬我,好疼啊!”
我冷静地起身,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巴掌。“手脚不干净就自己剁了,如此没有教养之人,想必从小就没接受过礼义廉耻的教育吧?”
女子捂脸愣住,转向柳瑾瑜哭诉。
柳瑾瑜脸色瞬间冰冷,指着我下令逐出门外:“你这样卑微的东西,只配与流浪犬为伍。如今是我厌弃了你,你和你的流浪犬马上离开这里。”
当他无情地把我逐出门外时,他高昂着头颅,脸上挂着傲慢的笑容:“林央央,人贵在自知之明。它是流浪犬,你亦然。”
3
我静立在那扇紧闭的王府门前,久久无法言语。
门后传来刻意放大的欢愉声响,撞击着门扉发出低沉而哀怨的呻吟。
他们就这样,白日宣淫……
柳瑾瑜那戏谑而得意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若觉得快乐,不妨再大声一些,本王就喜欢看你情动的样子。”
果然,那女子的声音瞬间高了不少,哪怕我站在门外,也听的一清二楚。
我仿佛一只被逐出巢穴的孤独鸿雁,承受着无尽的羞辱。
门外寒风呼啸而入,如针刺般刺痛我每一寸肌肤。
此刻,我竟然还傻傻地担忧他的胃病,明知他酷爱美酒,我在厨房早早炖上了银耳莲子汤,只待他归来亲自喂他服下。
然而,这份心意如今怕是永远也无法传递给他了。
心口犹如刀绞,疼痛得几乎让我窒息。
原来,当失望堆积至顶点,竟会让人陷入麻木与绝望的深渊。
再继续停留,忍受他们的媾和,无疑是对自我尊严的一种践踏。
我轻轻抚摸着身边的吉祥,带着它决然转身离去。
既然他已不再需要我,那么这一回,就遂了他的心愿吧。
我浑浑噩噩走在街上时,柳瑾瑜身边的小厮忽然追了过来,“王妃,王爷请您回去。”
我自是不信柳瑾瑜会好心请我回去,只是定定瞧着那小厮。
小厮尴尬地搓搓手,解释道:“王爷,王爷的意思是不准您走,要在院中听着里面的声音……”
小厮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我苦涩一笑,连他的小厮都知道这种行为对我是一种羞辱,他却乐此不疲地践踏我的尊严。
这样的对待令人作呕,使我生理上都感到极度不适。
但这并非柳瑾瑜第一次这般对我。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以近乎玩笑的方式告诉我,“知道你倾慕本王已久,本王给你个机会,与本王成婚……明日便行,过期无效。”
尽管明知这是他戏谑般的恩赐,但我心中仍然抑制不住地激动不已。
我对他的钟情由来已久,久到他自己都已忘记我们年少时那次偶然的相遇。
4
十岁那年,我遭人陷害,被困在荒废的暗室之中,不见天日,绝望地熬过了几个昼夜。
无人问津,饥饿难耐,甚至不得不靠暗室中的腐鼠充饥。
我以为我会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死去,最终化为一具腐臭的尸体。
就在那时,外出游玩的柳瑾瑜如同救世天使般闯入了我的世界。
初见我狼狈不堪的模样,他愣住,犹豫不敢靠近。
因长时间未曾饮水进食,我的嗓音嘶哑可怕,但即使如此,我也感觉自己像一个妖魔,与常人相异。
但他温柔地递给我清水润喉,用石块艰难地砸开我身上的枷锁。
虽然表面上他故作镇定,但我能感知到他内心的恐惧。
即便如此,他依然笑靥如花,用那双微微颤抖的手牵起我,仿佛一条灵动的山间精灵,引领我逃离了那个炼狱。
自那时起,他的笑容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
彼时,我父母因庶子问题争吵不休,早已将死里逃生的我抛诸脑后。
他们舍弃了我,但柳瑾瑜接纳了我。
在柳瑾瑜租赁的小院中,我度过了与他相伴的那段美好时光。
为了让我快乐,他每日陪我一同研习琴棋书画,甚至偷偷翻墙去邻居家抚摸刚出生的小狗崽儿。
那些月色皎洁的夜晚,我们携手登上阁楼赏月,他依偎在我身旁,眼眸里闪烁着星辰大海的光辉。
“你千万不能忘了我。”
随后,在我的肩头安然入睡。
看着他恬静如画的睡颜,我不敢合眼,生怕打破他的美梦。
在他梦中的呢喃细语犹在耳边,“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那段日子宁静又甜蜜,仿佛时间都为我们的停滞。
直到有一天,我被父母强行接回家中,即便如此,我也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愿松开。
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和明月,如今仿佛触手可及,恍若梦境。
他就是我心中的那轮明月,我竭尽全力想要为他呈现世间所有的美好。
初时,我紧张而又鲁莽,哪怕是在瓢泼大雨之夜,也赶至他的府邸之下,只为让他观赏昙花一现的美景,自己却淋成了落汤鸡。
那一刻,心中只有满满的幸福,丝毫没有狼狈之感。
5
当我踏入王府的那一刻,听闻院中男女欢好的声音,看着墙壁上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恶心。
雨水打湿了我的眼睛,视线变得酸涩模糊。
曾经美好的少年,现在变成了污秽。
我在雨中站立了许久,直至窗扉紧闭,屋内的暧昧声音消散,我的心也随之破碎不堪。
更令人心寒的是,羞辱并未就此结束,屋内传来他恶劣而得意的笑声:“看清楚了吗?本王正在做什么。”
“你若是也想,不如进来,我们三人一起。”
我摔手离开,却仍听见他在我身后的声音。
“既然不愿三个人,那就回去耐心等待,或许不久后就轮到你了,毕竟你是本王的王妃。”
我仰头望着蒙蒙雨水,冰凉的雨水湿润了我的脸庞。
我承认自己的不够豁达,太过执着,也许在他心里,我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
在他眼中,我连一丝尊严都没有。
我已经无法忍受这一切,真心终究捂不热他的心。
于是,我选择了放手,认输。
我擦去脸上的雨水,告诉自己再不会有下一次,我不会再让自己受这种委屈。
轻轻舔舐唇瓣,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我以为此生绝不会说出的话:“帮我转告王爷,我请求和离。”
然而,在我刚吐出“和离”二字时,柳瑾瑜突然从屋内冲出来,语气尖锐地问道:“你撞客了?现在神志不清,本王可不愿与你理论。”
见我不发一语,他的情绪缓和下来,声音变得柔和,“央央,别闹情绪了好吗?我会让她离开,她惹你不高兴,以后绝不让他再出现在你面前。不要再胡闹了,这次就当我没听见,关于和离的事以后不要再提,听明白了没有?”
寒风刺骨,我颤抖着喉咙回答,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忽冷忽热。
柳瑾瑜有时对我冷漠至极,但当他温柔起来时,又如流水般温润,让我仿佛能触摸到被爱的幻影。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靠着他偶尔给予的甜蜜,苦涩地支撑着自己。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坚决地告诉他:“如果王爷不愿合离,休妻也是可以的,以后我便青灯古佛,聊此残生。”
柳瑾瑜听闻此言,愠怒之情溢于言表,他厉声质问我,“林央央,究竟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本王提合离!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我怒视他,则咬牙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和离。”
他愤怒地回应:“好!到时候后悔求饶可别怪我无情!”
他愤恨不已,指责我木讷无趣,床笫之间更是无法令他满意,以至于他不得不找他人寻求慰藉。
在柳瑾瑜的责骂声中,我平静地离开了王府。
6
吉祥在我身边欢快奔跑,无意间撞到了一名路过的男子。
正当我要上前道歉时,那男子轻轻弯下腰,变戏法似的从袖口中取出一块肉脯,亲切地对吉祥说:“小家伙,饿不饿呀?哥哥请你吃肉脯好不好?”
我看向他那熟悉的眉眼,一时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正是我的青梅竹马白云琛,他早已褪去了小时候胖嘟嘟的脸蛋,身形变得健壮魁梧,只是逗吉祥时,脸上的笑意中还能看出来点曾经的孩子气。
未曾想到,在这个狼狈不堪的清晨,我和白云琛竟会如此重逢。他抬头看向我,眼中闪烁着欣喜。
“哎呀,好久不见,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我哭的死去活来,却不想今日遇见,今日便由我设宴款待如何?”
他的话勾起了我对往昔的回忆——我家迁往京城,我们曾因分别而哭得肝肠寸断。
只是后来,我为了违抗家中安排,执意嫁给柳瑾瑜而与家人争吵,爹娘一怒之下再也不管我,我也因此未向任何人透露行踪。
那时,我胸中燃烧着激情烈焰,深信真爱可抵万难。
如今回溯那段岁月,却如同一幕斑驳陆离且破碎不堪的戏剧。
白云琛忽地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呼,疾步向我靠近。
“你怎还赤足在这石板路上奔走,竟至划破流血也未曾察觉么?”
应和着他的关切之语,我低头审视脚下,只见那晶莹如玉的肌肤上已浸染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被柳瑾瑜冷酷无情地逐出府门之际,
慌乱之中,我不慎失落了一只鞋履。
然而,无人顾及到我此刻的狼狈与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