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有家药馆，二十年来只做一种药。
每当有丈夫出轨的顾客来，我妈都会把她们带进神秘的药馆。
无论顾客进去时有多丑，出来时都会变成绝世美女。
奇怪的是，回去后她们的丈夫没多久就会离奇失踪。
我曾问过我妈，那究竟是什么。
我妈摸着我的头，笑得意味深长。
“这叫回春膏，一种让男人永远无法再出轨的秘术。”
1
我妈在郊区偏僻的城中村开了家药馆。
虽然位置偏僻，卖的药也只有一种，可偏偏客人们络绎不绝。
因为我妈有手别人都没有的绝活——回春膏。
这二十年硬是靠这手绝活，把我养大，还在城里买了车跟房。
但凡买过这种膏的女人，从我妈的药馆出来后都容光焕发。
无论多丑都能变成绝世美女。
引得无数富家太太小姐络绎不绝，砸几十万只求我妈给她做一次回春膏。
但都被我妈拒绝了。
因为我妈开店有个规矩，她只接被渣男狠狠伤过有彻骨之痛的女人。
我蹲在门口和男友聊天，庚辰浩依旧冷淡。
自从上个月我答应和他去酒店开房。
第二天原本热情体贴的他，一醒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开始对我忽冷忽热爱答不理，还动不动就发脾气嚷嚷着要分手。
耳边若隐若现的娇嫩喘息突然停止，紧接着药房的门被推开，我急忙收起手机，
一个身材火辣，千娇百媚的年轻女人扭着扶柳一样的腰出了药馆的门。
我目瞪口呆，从她脸上的黑痣认出这是林姐。
她陪着她丈夫白手起家，好不容易做成了镇上最大的轮胎厂，她老公却出轨了。
当着她的面把小三以及和她女儿一样大的私生子接回家。
面对她的崩溃和质问，相伴二十年的丈夫讥讽开口。
“和你结婚是以前太穷没得选，现在好不容易有钱了，我追求真爱怎么了？”
“你要受不了就赶紧去死啊！”
我至今还记得她来找我妈时，神情憔悴，形容枯槁，胳膊上遍布化疗后的针眼。
结果短短一上午，这就大变活人啦？！
不仅枯瘦的身材变得凹凸有致，甚至连样貌都年轻了至少二十岁！
林姐扭着腰上了门口的车，我妈跟在身后悄声叮嘱。
“回春膏一瓶只能做十次，如果后续还想做你得继续提供原料。”
林姐脸上带着还未飘散的红晕，羞涩地点点头。
她上了车，主驾驶换成了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看到林姐后惊喜地热情拥吻在一起。
我赶忙害羞低头，拿着木棍胡乱戳着脚下的蚂蚁窝。
我妈目送林姐离开，又要接待下一名顾客。
我赶忙抓紧机会拦住她。
“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把回春膏的秘密告诉我？”
庚辰浩说了，我什么时候得到回春膏的秘方，他就什么时候和我和好。
我已经三个多月没能见到他了，可我不想分手，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回春膏上，期盼着自己拿到秘方男友就能回心转意。
只是每次我提起这个话题，我妈的神情都会陡然严肃。
“你还太小，再等等。”
等着等着我就到了二十岁。
再问她，结果又说：“等你订婚那天，我就把回春膏的秘方告诉你。”
眼见我妈还是那套说辞，我咬咬牙告诉她。
“妈，我决定和庚辰浩订婚了，你就告诉我吧！”
我妈猛地一静，表情并没我想象中的高兴。
相反她神情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哀伤，她摸着我的头，许久才轻声道。
“既然这样，那就明天带过来看看。”
“你大了，是时候让你知道回春膏的秘密了。”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男友庚辰浩。
微信里他第一反应是质问我。
“你不会又在骗我吧？”
“我警告你，如果这次去你还没拿到回春膏的秘方，咱俩直接分手！”
我再三保证，他这才将信将疑地软了态度。
第二天男友庚辰浩来得格外早。
我高兴地冲上去就要抱他，却被庚辰浩一侧身躲了过去。
林欣欣被他牵着从身后站出来，神情高傲，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我愣了愣，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庚辰浩。
他皱眉不耐烦和我解释。
“欣欣心情不好，想跟着一起来散散心，我就带她一起来了，你少拈酸吃醋。”
那一瞬心脏仿佛被重重插了一刀。
我和庚辰浩每次吵架都和他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有关。
我手术住院，她偏要庚辰浩去参加她生日，完了还要在朋友圈发两人手握手亲密照恶心我。
庚辰浩和兄弟们酒吧喝酒，她非要玩大冒险，还要当着我的面跟庚辰浩接吻，再用目光挑衅。
可每次我吃醋大闹，庚辰浩总是不耐烦地推开我，冷冰冰斥责。
“你到底有完没完，我都说了自己只是把欣欣当妹妹。”
“你自己心思脏，就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你再动不动无理取闹，咱俩直接分手！”
林欣欣轻蔑地瞥了眼我，掐着嗓子娇滴滴开口。
“辰浩你这来见女朋友的父母，怎么也不带点见面礼？”
我这才注意到他两手空空，可我昨晚明明跟他说了是来我家商量订婚的事。
庚辰浩蹙眉：“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再说了她妈应该给我红包才对！”
说完，他看到我愣在原地，眼睛一瞪又开始发火。
“天天说你妈多能赚钱不会是和我吹牛吧！有钱能住这破地方，要是被我发现你是在骗我咱俩立马分手。”他顿了顿，厌恶地甩了甩鞋上的泥：“回去转一千给我，要么你就重新给我买双鞋，要不是来你家，我鞋子也不会废。”
我委屈低头，那句“可是你脚上穿的就是我买来送你的生日礼物”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路过水洼的时候，林欣欣撒娇。
庚辰浩轻哼一声，脸上不耐烦却还是蹲下背起她，嘟哝着抱怨。
“都说了让你别来别来，你偏来，这下好了，鞋子脏了吧。”
“上来我背你，免得你喝酒时又在兄弟面前吐槽我死直男不懂照顾女人。”
看着前方仿佛一对的两人，我抿唇低头，生生把委屈和眼泪咽了回去。
回到药馆时恰好有顾客上门，是一个又黑又胖的女人。
我们仨眼睁睁看着她进了药馆，门被嘭的一声关上。
庚辰浩不耐烦，把我妈种的花用鞋子碾碎了一大片。
我们仨在外面等到傍晚，药馆门才再次打开。
一个美得仿若电影明星的女人，穿着先前胖女人的衣服走了出来。
她肌肤如玉身材婀娜，侧目一笑妖媚入骨。
“哟这不是李大夫的女儿吗？你妈刚还和我念叨你呢，快进去吧。”
庚辰浩的呼吸明显一窒，眼神几乎要黏在女人身上。
一抹狂喜在他眼底炸开。
他突然略显局促地看了眼周围，看到远处的小卖部时疾步冲去。
再出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牛奶、有零食，还有很多本地特产的腌肉和熏鱼。
我妈探头出门的那一刻，庚辰浩温柔地牵起我的手。
“阿姨好，我是李岁宜的男朋友。”
林欣欣脸色瞬间无比难看。
我妈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落回一脸讨好的庚辰浩脸上，语气淡淡。
“都进来吧，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
庚辰浩殷勤地拉着我往屋里走，林欣欣气得原地跺脚，突然发起脾气。
“谁要住这种破地方，你爱住自己住！我要回家！”
庚辰浩赶忙拦住她，心虚地看了眼我妈，强行把她拽到一旁低声说了什么。
我妈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垂眸掩住眼底的难过。
最后林欣欣和庚辰浩还是决定在我家住下。
晚上吃饭，庚辰浩殷勤地给我夹菜，还给妈端茶递水，甚至饭后还主动包揽洗碗的工作。
只是他对我妈说林欣欣是他妹妹，带过来一起看看未来的亲家母。
我妈凑近我耳边和我咬耳朵。
“你的原料找得很好。”
什么原料？
我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她，我妈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林欣欣恨恨地掐着自己的衣服，察觉到我的目光猛地起身剜了我一眼，摔门回屋。
晚上的时候，我看着许久未见的男友，羞涩地凑过去准备亲热。
他厌恶地一把大力推开我。
反应过来后，立马低声和我道歉。
“你妈和欣欣都在呢。”
可我知道他只是嫌弃我丑而已，因为他之前和兄弟喝酒，我站在门外听他和他们吐槽。
“那李岁宜又黑又胖，要不是看在她每个月给我大笔花钱的份上，我早把她踹了。”
包厢里他发小发出猥琐的笑。
“哈哈哈，我倒挺喜欢她，你要玩够了跟我说一声，让兄弟也开开荤。”
庚辰浩毫不在意的。
“随你，那么丑的你也下得去口，你是真饿了兄弟。”
我委屈地低头，小声嘟囔。
“等我用了回春膏也会变得很漂亮的。”
妈妈说了，不管多丑的人，只要用了回春膏都会变成绝世美女。
黑暗中庚辰浩捏了一把我肚子上的肥肉，嫌弃道：“但愿吧。”
凌晨时分我被我妈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发现她穿着制药时才会穿的白色长衫。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回春膏的秘密吗？”
她牵着我的手，推开药房紧闭的门。
“今晚我就把它所有的秘密全都告诉你。”
虽然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但我妈从不允许我进药馆一步，今天是我第一次见。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只一眼，我惊讶地瞪大眼。
只见无数个一人高的大缸把小小的药馆塞得满满当当。
我粗略一数竟然足有二十多个。
它们整齐地排列成一排，刚好留下能一人通过的小路。
我皱了皱鼻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中夹杂着隐约腥气，味道的来源正是大缸。
我探头去看，发现里面全都是黑色的膏状的液体。
诡异的是当我凑近，缸里的液体竟然泛起微微波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缸里传出来，声音很含糊，像是有人隔着厚厚一层的水在焦急地说什么。
这缸里……
该不会有人吧？
想到这儿，我的胳膊上顿时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但是想到庚辰浩的嫌弃，我还是壮着胆子想要挖一点抹在自己身上。
我妈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严厉。
“这是林姐的，你将来你有自己的回春膏随便你用，但别人的绝对不行！”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严厉，她又放缓了声音。
“不过你可以摸一摸，记住只能摸，绝不能把手伸进去。”
我满心疑问，却还是听话地轻轻在表面一点点抚摸着回春膏。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膏但摸上去并没有想象中黏腻的触感，反而……反而像是在摸人的皮肤，缸里黑色的膏体微微泛起波澜，随着我的触摸，那波澜越来越大，几乎要溅出缸外。
就仿佛里面困着一头发疯的野兽。
我吓得连忙缩回手，回春膏挣扎试图来勾我的手，却在缸边无可奈何垂下，再次恢复成我一开始看见的平静模样。
我妈拿起一旁的手帕，把我触碰过回春膏的手指细细擦干净。
这才从书架最上面拿下一本封面古朴的书递给我。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回春膏的做法吗？都在里面，你自己看吧。”
心脏剧烈跳动，我激动地接了过来，满脸期待地打开。
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我激动地打开书的第一页，只一眼，就尖叫着把书扔了出去。
怎么会是这样！
我疯狂地蹭着刚刚摸过回春膏的手指，冲出去趴在我妈的花坛边狂吐，恨不得把胆汁也吐出来。
那一刻被忽略的回忆，疯狂涌入脑海。
比如，每一个定制回春膏的顾客，没多久她们的丈夫都会离奇失踪。
和她们丈夫一起失踪的还有小三。
我妈曾解释说，因为顾客的老公跟着小三私奔了。
可是刚刚我明明看到书上……
我猛地站起来，颤声质问。
“那些顾客失踪的老公和小三，都被制成了回春膏，对吗？”
我妈没有否认，我觉得她疯了！
“那是人啊！活生生的人！”
一想起来自己刚刚还摸过，我差点又要吐出来。
我妈叹了口气：“你林姐十八岁就跟了她男人，在他最穷的时候陪他打拼事业，为他付出了最好的青春，却在人老珠黄身患癌症被净身出户，你觉得这公平吗？”
“还有李姐，打工赚钱供她老公读书，结果她老公考上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他离婚，觉得她一农村妇女配不上自己，要去追求城市里的白富美。你觉得这公平吗？”
“我只是为她们讨回公道而已，这难道错了吗？”
说着我妈嘴角讽刺勾起。
“更何况她们的老公口口声声追求真爱，家破人亡也要和小三在一起。”
“我这不也是变相成全了他们吗？”
“在缸里，他们真正地融为一体，这辈子也无法分离。”
我痛苦摇头。
“可是……可是……”
突然我心里咯噔一下，红着眼眶，颤声质问。
“妈，你让我带庚辰浩回来，是想把他做成回春膏吗？”
我妈沉默。
我崩溃夺门而出。
不行！我要救庚辰浩！
我宁愿丑一辈子，也不要他被我妈做成回春膏！那太残忍了！
我冲回房间就要带庚辰浩走，床上空荡荡的。
人呢？
该不会已经被我妈抓走了？！
我急得团团转，经过林欣欣房间却听到里面传来暧昧的声响。
还有庚辰浩压抑的低吼声，那声音很熟悉。
我们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俯在我身上发出这种声音。
瞳孔刹那紧缩，心脏陡然颤抖刺痛。
门里传出林欣欣和庚辰浩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确定咱们今儿晚就能拿到回春膏的配方吗？”
“当然，我亲眼看到他妈领着她出去说要告诉她秘方，不枉费我这段时间在李岁宜那蠢货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
林欣欣娇羞。
“万一她有小心思不肯把秘方给你怎么办？”
“放心，我先骗着她结婚，等结完婚立马给她搞大肚子，然后借着心疼她要帮她的名义，把回春膏的秘方弄到手，到时候……”
庚辰浩冷笑两声。
“有了孩子还怕不好拿捏那蠢货？”
“等我赚够钱，立马让她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她要不愿意，我有的是方法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她是独生女，等那傻逼一死，她妈的房车还有存款还不全都是我的！”
“到时候你就带着你肚子里咱们的孩子舒舒服服嫁给我，安心做你的富太太享福吧。”
敲门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
黑暗中不知不觉我竟已泪流满面。
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我妈第一眼看到庚辰浩时，望向我时悲伤又欣慰的眼神。
以及她那句“你原料找得很好。”
制作回春膏最重要原料就是——三心二意，自私自利的极品渣男。
两人又在房间里激情大战的几次。
直到我回房间大力甩上门，门内的声音陡然安静。
林欣欣房间门传出吱呀一声轻响，然后是鬼鬼祟祟的脚步。
接着黑暗中熟悉的混合着甜腥的暧昧味道靠近，是庚辰浩。
他轻手轻脚抱住我，小心翼翼试探：“宝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心脏一阵接一阵地抽痛。
他真正想问的其实是我究竟听到了多少吧？
我闭了闭眼：“刚回来，你去哪儿了？”
庚辰浩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嗐，欣欣这不刚才做噩梦了吗，我去看看她。”说着还来摸我脸：“小醋精，又吃醋了？”
我下意识错开他的手。
那一瞬我想了很多，想到初见时我被混混勒索，他的见义勇为。
想到我发烧，他冒着大雨来送药。
也想到了自己肚子里刚查出来的三个月的孩子。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沉默许久，黑暗中缓缓开口：“辰浩，我们回家吧，我不想要我妈秘方了。”
“我有存款，我们可以开一家小店，只要努力一点点赚总能买得起车房。”
“而且我已经怀了……”
庚辰浩立马急了，猛地坐起来，一把把我拽起嘭地推到墙上。
剧痛从后背蔓延，我惨叫着下意识捂住小腹，后背疼得几乎断掉。
月光下他脸色狰狞，仿佛被惹怒的野兽，青筋暴露的手恨不得掐断我胳膊。
“李岁宜你什么意思，耍我呢！”
“老子大老远跑这穷乡僻壤，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当初要不是听说你家有神奇秘方，老子才不会捏着鼻子追你，还为你这贱人浪费这么多时间？！你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凭什么！”
庚辰浩的手越来越用力。
月光下他的眼睛激动地红了，里面是厉鬼一样可怕的贪婪和暴虐。
“欣欣说得没错，你他妈的就是个自私自利，见利忘义的婊子！幸好我早有准备趁咱俩上床的时候偷拍了咱俩视频！”
“我告诉你李岁宜！你走可以，秘方必须给老子交出来！”
“否则就等着你妈和你全村欣赏你李岁宜发浪的样子吧！”
“贱货！”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全身因为被背叛的悲痛和愤怒剧烈颤抖。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在算计我。
那些我自以为的美好的过往，一帧帧全都被真相撕得粉碎。
我想哭，想质问，想冲进林欣欣房间打死这个贱人，更想杀死面前这个人渣。
可那一瞬沉重的疲惫笼在心头，我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黑暗中我闭上眼，任由最后一滴泪跌入黑暗。
抬手握住他的手。
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
“既然你执意。”
“明天我就让我妈告诉你秘方。”
“希望你不要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