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再住几天吧，这大冷天的，您一个人回乡下，怪冷清的。”女儿小丽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到老李面前，脸上带着些许恳求的神色。
老李抬起头，看了看女儿，又瞅了瞅旁边低头玩手机的女婿张建，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住够了，住够了，五年了，你们也不容易，给我养老，这几年我没少麻烦你们。”
张建听到这话，抬头笑了笑，语气轻松地说：“爸，瞧您这话说的，咱是一家人，您住着就是享福，麻烦什么？我和小丽早就商量好了，让您在这养老，比在乡下强多了。”
老李笑了笑，没再接话。自从老伴去世后，他在乡下的老房子就越来越冷清，五年前，女儿和女婿把他接到城里一起住，说是方便照顾。但说实话，这些年下来，他心里一直有点不自在，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家里平时的琐事多，张建工作忙，脾气有时候不太好，家里大大小小的矛盾，也没少因为老李这个“长住户”而变得复杂。小丽一向孝顺，对他是没话说，可老李知道，女婿心里其实并不想长期和他住在一起，只是碍于面子没有挑明。
今天吃完午饭，老李刚准备回房间，张建忽然开了口：“爸，最近我有点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老李愣了愣，点点头：“行，你说吧。”
张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茶几旁，拿出一个小信封，递到老李手上，“爸，您照顾我们家这些年，我也没好好表示过，这是我和小丽的一点心意，您拿着。”
老李低头一看，信封里是一沓现金，估摸着有个八万左右。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张建，“这……这是啥意思？”
张建笑了笑，摆摆手，“爸，您先别急着拒绝，这钱是我和小丽商量好的，算是给您这些年在咱家帮忙照顾的费用。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您听听。”
老李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简单，赶紧问道：“啥请求？你有话直说吧。”
张建抿了抿嘴，似乎在组织语言，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但还是开了口：“爸，您也知道，这几年您住在我们家，我们夫妻俩工作也忙，平时顾不上孩子。可是，小丽和我最近正打算要二胎，家里空间有点紧张。”
老李一听，心里顿时沉了下来，隐隐猜到张建的意思，手上的信封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他皱了皱眉，“你直接说吧，什么要求？”
张建笑得有点尴尬，“爸，您别误会，咱不是不想让您住，只是我和小丽考虑了下，要不您回乡下住一段时间？您看，现在农村环境也不错，空气好，等我们这边二胎安顿好了，再接您回来。”
老李心里一阵发酸，张建的话让他有种被“赶”走的感觉。女婿给的这八万块看似“补偿”，实则是个软刀子，砍得他心里生疼。住了五年，照顾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难道就因为要再添个孩子，他这个老人在家里就成了多余的人了吗？
他抬头看了看女儿，小丽正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似乎也明白这个要求让她父亲难堪。
老李沉默了几秒，强忍住心里的不舒服，轻声问道：“小丽，你是怎么想的？”
小丽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无奈和歉意，“爸，张建也不是故意的，我其实也觉得您一个人在城里，整天闷在屋子里，乡下空气好，您回去住一段时间，咱们周末也可以回去看您。再说，咱家里确实有点挤了……”
听着女儿的解释，老李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他知道女儿并不是存心让他走，但女婿的话显然已经代表了他们的意思。那八万块钱似乎是要“买”他离开，让他彻底明白，自己不再是这个家的“核心”。
他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把手里的信封轻轻放回到桌子上。“我明白了，你们有自己的打算，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他站起身，背对着他们，深吸了一口气，“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回乡下，钱你们留着吧，我一个人用不上那么多。”
张建连忙走过来，推着信封往他手里塞，“爸，这钱您必须拿着，我们怎么好意思让您白照顾了这么多年？”
老李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落寞：“这几年，我过得好不好，心里有数。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一把年纪了，也不缺什么，乡下更适合我。”
小丽眼圈红了，忍不住拽住老李的手，“爸，您别这么说……”
但老李已经决定了。
老李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那一幕让小丽站在门口，眼圈泛红，却无力改变什么。她看着父亲瘦削的背影，心里满是愧疚。她知道，父亲为了他们家付出了太多，可生活的压力让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老李提着简单的行李包，准备动身回乡下。张建和小丽站在门口送他，张建还在不断往老李手里塞那信封，“爸，这钱您真得拿着，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告诉我们。”
老李笑了笑，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无奈。他轻轻推开张建递过来的信封，摇头说道：“钱我真的不用了，回乡下，种点菜、养点鸡，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你们要生二胎，家里的事多，我不打扰你们了。”
小丽看着父亲的表情，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爸，您一个人在乡下，我们真的不放心，您要是有需要，记得跟我们说……”
老李点点头，背上背包，转身朝大门外走去。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背影都显得特别落寞。村里的路他走了无数遍，可这一趟回去，却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老李回到了乡下的老房子里，虽然屋子简陋，但他心里反倒多了几分踏实。每天早晨，他会自己煮点饭，吃完后到院子里翻土种菜。那一小片菜地成了他最大的乐趣。
偶尔小丽和张建会带着孩子来看他，陪他聊聊家常，但每次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老李总是笑着催他们回去，“年轻人忙自己的，我这儿不用你们操心。”
时间慢慢过去，老李虽然过得简单，却自在。后来，张建的二胎也出生了，老李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他曾经想要守在女儿身边养老，可如今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老年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就像他告诉自己那样，乡下的风景，或许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