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车祸被送进医院,麻醉师老婆为拯救白月光,故意给我加大了麻醉剂量。
争取到我的心脏给白月光进行手术后,她悉心照料,为他庆祝新生。
等他康复后,她方才想起联系我。
【老公,三个月不见,你也该消气了吧?明天就订机票回家好吗?我去机场接你。】
可是,我永远回不去了。
我早就死在了她的手术台上。
……
1
我从没想过,我会被老婆亲手杀死。
更没想过,她杀死我,是为了救她的白月光蒋杰。
一小时前,蒋杰给她打来电话,数次哽咽。
“露露,医生说我心脏撑不了多久了。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裴露低声安抚他,比对待我时还要温柔:“别怕,我在。”
她在医院走廊里反复徘徊。
然后在我车祸被拉进急救室后,她在麻醉剂剂量上动了手脚。
因为我跟蒋杰一样是O型血,而且我早就登记成为了遗体器官捐献志愿者。
只要我死了,蒋杰就可以用我的心脏继续活下去。
我灵魂飘出躯壳,听着医生宣布我的死讯,然后拿手术刀划开了我的胸腔,取出我的心脏。
分明已经死了,可那股疼意却传到了灵魂上,疼得我忍不住打滚哀嚎。
“露露,好疼啊……”
我一遍遍喊着裴露的名字。
但她听不见。
手术无菌布蒙住了我的脸,她甚至不知道死的人是我。
手术异常顺利。
蒋杰清醒后,连排异反应都不太明显。
裴露微笑着窝进他怀里:“恭喜杰哥获得新生,这颗心脏天生属于你!”
“你为了救我去害人,要是小聋子知道了,又跟你闹怎么办?”
小聋子说的是我,我两只耳朵都听不见,需要常年佩戴人工耳蜗。
“我们说好了,不提他的。”
裴露皱皱眉,好像我有多晦气。
等蒋杰睡着后,她去走廊给我打电话。
我手机关机,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无奈笑笑:“脾气养得越来越大了,一点小事闹这么大阵仗。”
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只吵过一次架,就是一个月前:
我意外发现她心心惦记的白月光,是学生时期霸凌我的人。
她明知道我在蒋杰手里遭过多少罪,却仍跟她来往,还说我不该抓着小时候的事不放。
我一气之下,跑去国外进修。
但她日日给我发消息,求我原谅,说以后大不了跟蒋杰断绝往来。
我心软了,三天前回国,想给她过生日。
可就在给她取完生日蛋糕后,我意外出了车祸。
而她害死我,用我心脏救了曾经霸凌我的人。
裴露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特意请假照顾蒋杰。
他住的VIP病房,有小厨房,她一日三餐亲自下厨。
而且他吃柚子,她替他剥好,连上面白色纹路都仔细褪掉。他说脚趾甲长了,她就好脾气为他剪指甲,还很有情趣地为他做脚底按摩。
裴露照顾蒋杰,比照顾我还顺手。
就好像这种事情,她早已做过千八百遍。
曾经霸凌我的小团伙,都是蒋杰的朋友。
他们来医院探望他,看两人浓情蜜意,笑着调侃:“天天吃你们狗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别人提到我跟裴露的关系时,她总遮遮掩掩。
她在外连我们的婚戒都不肯戴。
这会儿,她却拉着蒋杰的手,满眼娇羞:“杰哥身体不好,精力有限,只想全用在自己的画作上。他说过这辈子不会结婚生子,不想被婚姻束缚住 。”
“陆伯父陆伯母不能同意吧?那你准备随便找个男人结婚生子,搪塞他们?”
裴露只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怪不得她跟我领证结婚,总说想要个孩子,一副很爱我的样子,却连我们的夫妻关系都不愿意承认……
我怔怔看着她,抹了把脸。
原来人死后,还是会难过,会流泪的啊。
那些人打趣着要给他们当伴郎伴娘。
蒋杰开心说好,裴露笑得温柔。
医院电话却在此时打来:“请问您是裴露女士吗?您丈夫周楷三天前车祸去世,麻烦您来第一医院认领下他的遗体!”
2
我曾预想过千万种裴露知道我死讯的反应。
但她的反应不在我设想之中。
裴露只是无所谓道:“好,知道了。”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有人问:“怎么了,露姐?”
裴露答得漫不经心:“没事,诈骗电话。”
我回国没告诉她,她以为我还在国外,医院的人却说我在国内出车祸,也难怪她以为是诈骗电话。
不过得亏她没跟他们说我的死讯,不然他们又得说我扫兴了。
我身上都是鱼腥味扫兴;
没帮他们写完作业,扫兴;
拿不出钱给他们买游戏机,扫兴;
被他们把头按进马桶时,连喊都不会喊,还是扫兴……然后就会折腾我折腾得更狠。
直到现在,我听到扫兴两个字,身体都会不自觉颤抖。
如果不是裴露开导我,时时刻刻陪着我,还帮我训斥蒋杰小团伙,我早就从天台上跳下去了。
裴露在医院悉心照顾了蒋杰一个月。
人人把他们当做情侣,夸他们恩爱。
她从没否认过,早忘了自己还有个老公。
蒋杰可以办理出院,回家休养了。
他搂着裴露肩膀:“我想住你家。”
“我已经结婚了。”
“反正小聋子又不在家,他那么傻,不会多想的。你看,都过去十五年了,他连你一开始接近他,只是在玩他、把他当小丑都不知道。”
蒋杰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哈哈大笑:“我还记得你之前把他耳蜗偷走,扔进马桶里冲走了,他有小半年都听不见。你跟同学们说他就是个蠢货舔狗,他还跟傻子似的冲你笑,你……”
裴露脸色异常难看打断他:“闭嘴!你要心脏我给了,以后这些话咽进肚子里,不许到他面前胡说!”
蒋杰笑不出来了:“你……真爱上她了?”
“跟你没关系。你别忘了蒋杰,是你先不要我的!”
“你为一个聋子指责我?”
蒋杰受伤地看着她,裴露又软下声音去哄。
两人和好如初。
只有我愣在原地,一颗心像是被浸入了寒冰里,冻得发疼。
耳蜗丢失后,我四处找不到。
家人心急,给我的同学们下跪:“求你们了,谁捡阿楷的耳蜗,请还给我们!”
一对人工耳蜗要几十万,这对我的家庭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可同学们只是起哄大笑。
妈妈眼睛都哭肿了,一遍遍给我打着对不起的手语:“抱歉阿楷,你要有一段时间听不到了。”
她跟爸爸起得更早了,回家时更黑了。
然后,死在了去卖鱼的路上。
鱼在血泊中蹦跶。
妈妈手已经抬不起来了,嘴张张合合,眼里含泪,我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爸爸颤颤巍巍抬着手,给我打手语:“活着……好好活着……”
小偷人选,我猜过蒋杰小团伙里的每个人,但从没往裴露身上想过。
那是替我呵斥蒋杰的裴露啊,是在天台上抓着我手,说要努力活下去的裴露啊……
她是把我从校园霸凌中解救出的人,怎么就跟蒋杰一样,成了霸凌我的人?
可没人为我解惑。
裴露不想惹蒋杰不高兴,带他去了我们婚房。
“看见他就烦!”
蒋杰看见我的相框,砸进了垃圾桶里。
裴露只神色淡淡地看着:“是你为了追逐梦想,不想结婚,现在又在我婚房里发什么疯?”
蒋杰痴痴地看着她:“那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你会跟他离婚吗?”
“心脏移植手术完成后,得静养两个多月,那时周楷也差不多该国外进修回来了,你不能再留在这儿。”
她没正面回答。
蒋杰脸一点点变红,把我养的花,我的护肤品还有我的衣服,都泄愤似的扔了。
他咬牙捏住裴露下巴,低头去吻她。
她不回应,但也没推开。
只在蒋杰准备脱衣服时,她按住了他的手:“杰哥,别胡闹,你的身体不允许。”
如果允许呢?
裴露就要跟蒋杰在我们的婚床上缠绵吗?
我恨我死后还留有魂体,恨成为魂体不用人工耳蜗也能听见,让我知道了这么多恶心事!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裴露与蒋杰郎情妾意。
他恢复得差不多时,她才微笑着给我发消息。
【老公,三个月不见,你也该消气了吧?我好想你,明天就订机票回家好吗?我去机场接你。】
过了一天,我还是没回复。
裴露打电话又是关机,联系我的亲朋好友都没见过我,问跟我一起去国外进修的同事,得知我早就回国……她这才察觉不对,去警局报警。
警察输入我信息,错愕道:“裴女士,你老公两个多月前就车祸死了,警方跟医院都联系过你啊!”
3
我看见裴露脸色一刹那间变得苍白。
她紧紧攥着手,神色惶惶,连声音都在打颤:“阿楷真是车祸去世的?我以为那是诈骗电话。”
警察皱眉:“是不是诈骗电话,你联系一下你老公,或者跟交警还有医院联系一下,就知道了啊,用不了几分钟。你老公去世两个月十三天,你联系不上他,就没觉得不对吗?”
可当时,裴露只顾着照顾刚做完心脏移植手术的蒋杰,压根没精力分给我。
裴露像是根本没办法消化我去世的消息。
她不甘心质问:“阿楷平时很尊重交通规则的,怎么会出车祸?”
警察:“他去蛋糕房拿生日蛋糕,被酒驾司机撞了。”
听见这话,裴露愣了一下,脸色更白。
她应该猜出来,我那天回国,是想给她过生日了。
裴露失魂落魄离开警局,去医院领我的遗体。
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路上险些被车撞到。
裴露在路上情绪就不对劲儿,到医院太平间,看见我遗体后,她堆积的怒火彻底爆发。
“我老公车祸急救,医院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你们知不知道,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工作人员诧异道:“不对啊,我听人说,手术前,交警一直用你老公手机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不过你很幸运,你当时就在医院,你老公那台手术,你是他的麻醉师。”
当时我失血过多,魂魄已经飘出来了。
我知道裴露为什么拒绝电话,那时蒋杰说他的身体不行,她正心疼安抚他。
裴露显然比我更清楚这件事。
而且她也很清楚,她在那台手术里干了什么。
她身子踉跄了一下,被工作人员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