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宜生
施宜生是南宋福建人,少年读书时遇到一个老僧。老僧拉着他的手仔细端详,说道:“君有奇相,现在先不说将来如何,我记在心里,等到他日相遇,验证一下我的卦术是否准确。”
几年后,施宜生困顿考场,产生了放弃儒业的想法。这时他又遇到了那个和尚,于是再三打听自己的未来。老僧不得已,说道:“君面有权骨,将来能做公卿。”又说:“可是,你手腕上汗毛很重,而且向上生长,所以,你的富贵可能是‘逆上’而得。”
当时,范汝起兵作乱,控制了闽北地区。施宜生暗中有投靠范汝的想法,对谁都没提起过,听老僧说的“逆上”与自己想法暗合,不由大喜,立刻付诸了行动。范汝见到施宜生很高兴,对他出的计谋非常赞同,遂付以重任。
不久范汝失败,施宜生逃到泰州,在一个姓吴的人家做工。吴翁很富,家里雇了很多佣工。三年后,吴翁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单独把他找来说:“如今天下大乱,隐姓埋名的豪杰遍地都是。我看你不是普通人,如不实话实说我就报官。”
施宜生说:“我做事恭敬勤谨,怎么说我与别的佣工不同呢?您如果有所怀疑,把我打发走就是了!”
吴翁说:“你的确尽心尽力做仆人分内之事,但是经常面带忧色。特别是我前几日宴客,把剩下的酒菜赏赐仆人,大家都很高兴,而你却偷着叹息一声。这是胸怀大志的表现啊!今天询问是想保全你,为何不说实话呢?”施宜生额头冒汗,跪拜说了实话。
吴翁说:“官家画影图形四处捉拿,在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龟山有位僧人是我至交,到那里想想办法,逃到北国去吧。”
于是,施宜生乔装去了龟山。吴翁的朋友竟然就是从前给他算命的老僧。施宜生在寺里隐藏十多天后,老僧夜间把他送到船上。临别说道:“富贵后不要忘了中原故土!”
当时金国对来往行人盘查的很严,施宜生杀了一个路人,夺得出行证明。到了金国首都,他几次上书建议国事,都没引起重视。直到开科取士,他的文章得了第一,这才得到金主完颜亮的重用,一路升职做了礼部尚书。
绍兴三十年正月,施宜生作为金国使者,到南宋拜年。他在金国的时候,就发现金国厉兵秣马,准备南侵。一路上,又发现随行的人边走边绘制地图。
接待他的南宋官员是礼部尚书张焘,施宜生趁副使不在身边,说道:“今日北风甚急!”又拿起笔轻轻敲击桌子说:“笔来,笔来!”意思是说北来。
南宋接待人员听懂含义大惊,第一时间报告皇帝,做好防范的准备。
而施宜生预警南宋的事情被随从报告了副使耶律辟离,副使回去后高密,施宜生被烹死。
故事出自《桯史》,是岳飞之孙岳珂所著的史料笔记。成书时离事件发生的时间很近,可信度高。他在结尾感慨施宜生的命运:“逆而显,顺而戮,这是命啊!”因为无颜见故国父老,施宜生出使前曾百般推辞,无奈金主坚持,只能出使。文中的副使耶律辟离从姓氏来看是辽国贵族,应该也是降将。
战乱年代,有些人抱着有奶就是娘的原则,为自己谋划更好的生活,或展示才华的舞台。局势很快稳定还好说,如果政权更换频繁,这些人的下场大多很惨。这样的例子在近代很多。
京剧《北风紧》就是根据施宜生的事改编而成。剧中,在与南宋官员会面前,施宜生对于是否预警内心非常挣扎。
摘录几句唱词如下:
我有心向宋廷实情密告,忽想起科场受辱半生蹉跎。想金国一向是器重于我,屡升迁赐高爵重任相托……
一旦边关遭攻破,举烽火烧尽玉树嘉禾。腥风卷中原万家临祸,到那时父老乡亲惨遭涂炭,我怎能面无羞心泰然自若歌功唱喏。生我养我的众父老何曾负我,何忍心计私怨助异乡他国……
我若是报了警一旦泄露,一家人免不得陷入这恶浪凶波……
(人性是非常复杂的,善恶往往参差交错。)
田屯庵
田屯庵,字子帧,睢阳人。其祖上做官,到他这一代已经没落。父亲早逝,家道飘零。世事变幻,穷达更迭这很常见,奇怪的是,此人不管谋划什么事,总会横生枝节,很少有成功的。
他自嘲为鸺鹠(传说中一种不吉祥的鸟),每次出门前都对人说:“明天肯定会下雨。”到第二天果然。和朋友一起去拜访老师,他也会说:“和我一起必不遇。”到了目的地,老师果然不在家。
他有一个姓邱的同学做了布政使,听说田屯庵的现状,指示地方官照顾。地方官把田屯庵请来,热情接待,又送上礼物。并说,要给他在衙门安排一个好的差事。
田屯庵很高兴,觉得生活有了着落。转而又想:不会这么顺利吧?难道是邱公要调走了?几天后果然传来消息,邱布政使调任去了外省。田屯庵在衙门任职的事不了了之。
某年本州新来一个姓李的学官,是田家的世交。李某答应给斡旋,让田屯庵的儿子依祖上军功免试为秀才。亲友前来道贺,田屯庵说:“看着吧,肯定会有变化的。”果然,学官因事罢职,这件事遂成泡影。
故事出自清代俞樾《荟蕞编》,作者在文章后又援引了太平广记中的一个故事。也是一个外号鸺鹠的人,此人到谁家做客,谁家就会发生不好的事。不是小孩落井,就是墙壁坍塌。
有个人不信邪,特意把他找去做客。席间二人畅饮,共说谣言之无稽。主人说:“你看,我孩子落井了吗?墙壁坍塌了吗?”二人大笑。过了一会儿,厨房失火,主人家被烧得一干二净。
此后,只要这个人出行,大家或关门不出,或打马而走。来不及躲避的就捂住耳朵,挡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