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被陌生男人跟踪,慌不择路,躲进竹马家中。
门铃响起,可视对话屏上,出现一个戴墨镜遮口罩的男人。
“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别开门,是跟踪我的那人。”
竹马浅浅一笑,把我拨到一旁,“我知道,等的就是他呢。”
吱呀——
门开了。
1
我是有陈桥家钥匙的。
他给的。
我立马就要了。
我之所以这样毫不犹豫就敢收下一个男人钥匙的理由有三——
我和陈桥可以说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家的父母也是那种从小玩到大的关系;
陈桥是在我眼里就是个实打实的“怂逼”,从小到大,他都是受欺负的那个,而我则总是充当他“保护神”的角色,从这方面讲,他在我眼中,是个完全没有杀伤力所以足够安全的存在;
陈桥现在住着的是一栋二层小别墅,它的规制户型和设计风格,我都太喜欢了。
本来,我们俩家经济水平都差不多,可是陈桥他爸去年炒股突然发了。就这样,转瞬之间,我俩家之间就成了贵族和平民的差距。
陈桥他爸有钱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陈桥买了一套独栋二层小别墅,说是男孩子长大了,总要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
在一旁的我,听完都馋哭了,转身就对我爸说,“其实吧,女孩子长大了,也总该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
我爸翻给我个白眼,“你这意思,是要把我跟你妈还有你弟,都一起撵出门给你腾地方了?这么大年纪了,连个男朋友都没带回家来过,还好意思提这要求?!”
我:?
陈桥他爸借坡下驴打个圆场,“我觉得女孩子一个人住还是有些危险的,最好的安排,就是一个女孩再搭配上一个男孩,两人住在一块儿,互相有个照应。青青,你想想这种感觉多好啊。”
我说,“我也知道那样好啊,可关键是我现在还没遇上那样的男孩。”
陈桥他爸又顺势来一句,“你觉得我家陈桥怎么样?你俩凑在一起,那真是要模样有模样,要感情也有那多年的感情基础,依着我说,不如——”
我没等他说完,一蹦三尺高,直接就来了一句,“我才不要嫁给你家陈桥呢,他作为一个男孩,简直是太弱鸡了,我目测公园里拄拐遛弯儿的老大爷,挥起棍儿来,武力值都比他高。”
陈桥看起来比我还火大,“跟她?要换作是以前,我勉强还能咬咬牙凑合凑合。可咱现在是那今时不同往日了,我都有套独栋小别墅了,又何必还委屈自己跟她这样个男人婆住在一起。”
自然而然,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不过无所谓,我俩之间的不欢而散,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2
陈桥将一把钥匙,很精准地扔在了我刚洗好的碗里。
我回身骂道,“我警告你,这次将是你到我家最后一次的蹭饭。”
他死皮赖脸站在厨房门口晃荡,“这话你说了不算,你家房产证上写的又不是你名儿,你爸你妈稀罕我来,你没权利阻止他们对我的喜爱。”
“那行,那你以后在我爸妈不在家的情况下,不要他进我家门半步,就比如说是现在这种情况,你吃完饭,就可以麻溜儿滚了。”
“女孩子家家的,说话真不好听。”
“对你,我不仅说起话来不好听,动起手来那更不好看。你想欣赏欣赏吗?”
他啧嘴摆手道,“算了吧,我可没那受虐的爱好。”
“把你这钥匙拿走。”
“那是我给你配的,我豪宅别墅的钥匙。你不是总嫌我到你家来蹭饭嘛,这就是我礼尚往来,给你的报酬。以后你拿着这钥匙,可以随时到访我的别墅,我那里的房间特别多,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我把那钥匙放在手上掂了掂,感觉别墅门的钥匙,连份量都得比一般门的钥匙重上一些,“还算你有良心。”
3
不对劲!
从公司园区出来,就感觉后面老有个人在跟着我。
以前都是勤俭节约坐公交的我,这次直接出血打了辆车。
不料,那人也拦了俩出租紧随其后。
拐弯处,我让司机师傅来了个漂亮的甩尾漂移;没想到后车来了个更流畅更丝滑难度系数也更高的漂移,只让我这车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上看得自惭形秽,连声感叹,“比不过啊,比不过啊,看来我这技术还有待进步。”
我:?
我去,看来这是碰上硬茬了。
我继续紧着催促司机,“我说大哥,咱可以再快一点儿吗?”
“再快就起飞了,咱这小本生意,也没买航空线啊。”
看不出来,司机大哥还挺油麦。
我转头伸胳膊,给他指后面那辆车,“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给我甩了他,那人明摆着就是跟踪我,对我有所企图,你想想我一个大姑娘,要是真被他给逮着了,多危险。”
那司机依旧照着原速前进,“姑娘,我这就是最快速度了。再说,就后车那技术,我甩它怕是没指望了。不过,咱就是说,你确定后车里坐着的那人,你不认识?”
“啥意思?”
“我瞧他都跟踪得这么明目张胆了,完全一副根本不怕你发现的架势。依着我看啊,这种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你朋友跟你开玩笑,要么就是那种盯准了猎物就绝不撒口的亡命之徒。姑娘,你说会是那一种呢?”
我冷冷一句,“你说,要真是那亡命之徒的话,你觉得你能跑得了吗?”
他忙声道,“也对,也对,那就让我俩共同盼望这就是你朋友在跟你开玩笑了。所以,要不我现在就停车把你放到路旁?这样一来,你跟你朋友也能早点儿相认。”
我说,“我劝你还是赶紧开吧,我可没这样专门喜欢靠着跟踪吓唬人的朋友,我赌十有八九,他就是个垂涎我美色同时也看上你这辆新车的亡命之徒。”
这招果然有效,车速猛然间又提高了不少。
置身在这如风的速度里,我脑袋也在飞速转动——
想我平时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生活中尊老爱幼,职场上任劳任怨,非要说是我做过的稍显霸道不讲理,只有一丢丢欺负属性的事,也就只有针对陈桥一个人了,可他绝对不会对我干出这事来,我也敢打包票的。
脑子转得都快冒烟了,还是没一点儿头绪,难道真就像是我猜的那样,是个陌生人,瞧上了我的美丽容貌,早就踩点儿蹲守做了周密计划,势必要把我“掳获”到手。
难道还是个暗恋我很久的痴情种子?
再把目光转向车外,这条路我熟啊,前面再拐个弯,走条小道儿,就到陈桥那个别墅了。
赶紧掏包摸兜儿,所幸,那把钥匙我也是带着的。
“师傅,前面那个十字口左拐。”
“可——”
“闭嘴!听我的话,左拐就好。”
司机听话地嗯了声,嘴里嘟囔道,“你这话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好有感染力啊。我一个哔哔司机,今儿头一回,有做特工卧底的感觉了。”
“感觉很好,继续保持。”
这话尾音还没说干净,他就已经来了个甩尾漂移,左拐进了那条单行车道。
“怎么样?我这个漂移,比刚才那个要帅吧?”
我兵荒马乱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简直完美他妈给完美开门,咱就是说一整个的完美到家了。”
听完这话,我眼瞧着司机大受鼓舞,摩拳擦掌的样子,指不定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什么高难度的飙车技术了。
“可以停了——”他那样子,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打断他的“头脑施法”了。
“就前面那个小道旁,停下就好了。”
4
一顿操作猛如虎后,我顺利进了陈桥家别墅。
陈桥听见响动,从卫生间里探出一颗头来,见是我,问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我这里?”
我一边大喘气一边跟他解释,“有人跟踪我。”
他只是懒懒一句,“是吗?”一副满不在乎听我扯谎的样子。
我继续惊魂未定地解释,“我说的是真的,就刚才我下车后朝你家一路狂奔的时候,他就在后面紧追不舍。”
他哦了一声,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又进去了卫生间,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又没说不信你。”
看他这完全把我当成傻子说疯话的架势,我气不打一处来,边说就边朝卫生间走去,“我跟你啊,陈桥,我要是骗你——”
“你别过来啊,我正脱裤子准备换洗呢。你要是看光了我,可就必须得对我负责了。”
我停在原地,喉咙间梗着千言万语的国粹精华。
叮咚——
门铃响了。
“有人来了,去帮我开个门。”
叮咚——
又一声。
走到门前,打开可视对话屏,赫然间看到一个戴墨镜遮口罩的男人正在门口。
吓得我立马喊出声来,顺带着连连后退。
陈桥听见响动出来,我赶紧指着门口对他再三提醒强调,“是那个跟踪狂啊,他居然找上门来了,还敢按门铃?!陈桥,看这情形,咱们得赶紧报警啊。”
可陈桥他居然没搭理我,径直就朝着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握上门把手,眼看着就要使上转动的力道——
我赶紧跑上去,扯住他惊呼,“陈桥,你干吗?!刚才就是门口那人跟踪的我!”
他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当然是开门啊,有客人来了,当然得开门让他进来啊。”
“客人个鸡毛啊,我说话你都没在听吗?!他是跟踪我的人,指不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呢,你要是把他放进来了,咱俩的生命安全可就没保障了。”
“我知道。”
我:?
在我脑子完全还是蒙圈宕机状态时,他已经把门开了。
然后,是他俩听来友好的“亲切交谈”——
“你终于来了。”是陈桥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充满一种久别重逢的欣喜。
不确定,我再听听。
“对啊,准时一向都是我秉持的风格。”不是陈桥,那就应该是那个跟踪狂了。
声音是挺好听的,可惜是个爱好跟踪美女的变态。
说话声又换了陈桥,他说话时,还一边咯咯笑——
“你知道吗,你刚才一路上对她那不声不响的跟踪,可把她给吓坏了,一跑进来就跟我哭爹喊娘的,那样子可有趣呢,后悔没拍下来让你看看。”
陈桥怕不是对“不声不响”这词儿所表达的意思有什么误解。
不声不响?他刚才就差点儿把我给追冒烟了,要不是我大学时期短跑健将的底子还剩点儿,估计我早就在黑暗里被他“不堪设想”了。
“嗯,怪我,这次多少有些不严谨,下次一定注意。”
还有下次?
听他俩对话时,我一直保持背对的姿势。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是陈桥。
“青青,你倒是转过来看看啊,跟踪你的,是个很帅的小哥哥呢。”
5
我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是我此刻的人生信条。
我不动,敌不动,动了就属犯规,犯规就要打嘴,打嘴打得很疼,活着就没了灵魂——
我心里默念着我靠着野生押韵技能临时编出来的顺口溜,只希望背后那个陌生男人,心里也会跟我想得相同。
但,显然不是。
又是陈桥声音,这狗东西,犯起贱来真是波涛汹涌不休不止——
“瞧你做派跟个刚从水泊梁山杀下来的英雄好汉似的,怎么这会儿怂得一批了?”
这句是对我说的。
“去,她不过来的话,你就自己过去,把她的头给掰过来。要是她眼睛还闭着的话,我教你个百试百灵的方法,你先捂住她嘴,再去捏紧她的鼻子,等她因为不能呼吸难受到一定程度时,她就一定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让你看清她的眼睛,也让她看清你的眼睛。”
这句是对那个男人说的。
“这能行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嘛。”
这陈桥今天是被恶魔附体了吗?
“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你俩‘四目相对泪千行’的模样了。”
脚步声在靠近。
跟我齐平。
站在我面前。
“陈桥,你还真是了解她呢,她真闭着眼睛呢,而且闭得很用力,挤压得眼角处都是的皱纹,跟个慈祥老婆婆一样——”
我:?
居然说我老?!
这不就相当于向我发出决一死战的信号吗?!
睁眼就睁眼嘛,我就不信,陈桥对我,真能像个变态一样地狠心?
出现在我面前的脸——
孟启予?!
他朝我伸出手,“冠军周若青你好,我是亚军孟启予。好久不见。”
我没客气,一把就将他手打落,“刚才追我的那人,是你?”
“当然了,不过很可惜,我还是没能顺利追上你,看你这速度,功力不减当年啊。”
“你他喵地就不会喊喊我吗?”
“我估计我一喊,你只会跑得很快。”
我深深喘出一口气来,拍着胸脯舒缓自己内心的怒气,“你别太高估我了,不会跑得再快了,刚才被你追的那速度,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就刚才关门的那一刹那,我都感觉我把自己灵魂也一起锁在门外了。”
“所以,我敲门进来,就是为了给你送灵魂的,不过,只有一半?”
我没多加反应,顺嘴就往出淌话,“那另一半呢?”
“在我手里呢。”
这话声儿才刚在耳边消熄,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又缓缓落在了我的肩上。
拿着余光去瞅。
是颗头。
陈桥的头。
没声音了,嘴巴还在开合。
我颤悠悠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也颤悠悠地答,“闲得无聊,吓唬你呢。”
啪——
真是个欠揍的东西!
不,是两个。
只不过那个许久没见,不好意思刚重逢就呼他个巴掌当作纪念。
6
孟启予,我大学时期短跑社的“部下”。
我是社员时,他还没进社;
我是副社长时,他是骨干;
我是社长时,他是副社长。
当然了,赛场上,我也是艳压了他整整四年,四年来,我的“冠军”头衔从未失落;他呢,进步肉眼可见,从没名次到前十名,再到前五名,再到前三名,可惜却因为有我的存在,让他在光速坐上“亚军”宝座之后,从此就停滞不前。
至于孟启予是如何进来短跑社的,就又得说到陈桥这个大冤种了。
他说他和孟启予在一场共同好友攒的局子上一见如故,继而知道孟启予在短跑上也颇具天赋,他的狗脑瓜里就有了馊主意,使一招激将法,说是学校短跑社里有个不可一世的人,还是个女孩,从不跟女生跑,专往男生队伍插,每次比赛,男生都跑她不过,而且她当众放下豪言壮语,说是在这个学校里,只要论起短跑,任何一个男生在她面前,那都是只配给她提鞋的弟弟。
当然了,那个“她”,就是我。
至于陈桥口中说着的我那些豪言壮语,纯属他放屁走气。
孟启予当下听了陈桥那话,表示我这人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过并没听说我发表狂妄言论。陈桥继续煽风点火,说他跟我是青梅竹马,这些话都是我亲口跟他说的,所谓的“当众”,也是当着两家人,上到爷爷奶奶辈,下到侄子侄女辈,好一顿激情发言。然后他顺着这话又给孟启予来了个看似非常合理的“因果推导”——
“你说她都敢在横跨三辈人的男女老少面前发此言论,在同辈人面前,心里指不定得把同行蔑视成个啥样。”
于是,孟启予就说了“好”,说或许可以尝试着进入,尽举手之劳地杀一杀我的锐气。
结果,是我整整杀了他四年,别说是他的锐气了,我觉得就连他的尊严,都被我搞得七零八落了。
后来我想,也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本来在校期间跟我关系很是不错的孟启予,一毕业就跟我彻底断了联系。
大概在他看来,毕业以后的各奔东西,终于是能够合情合理毫无顾忌地逃脱开我“恶魔笼罩”的出口。
当然了,他也跟陈桥完全没了联系。
我问过陈桥好几次,“你上大学时明明跟孟启予好得快伙穿一条裤子,怎么毕业没到半年,就突然一点儿联系也没了?”
他白我一眼,“那还不是因为你,让人家当了四年亚军,他知道我俩毕业以后还经常联系,自然也就不愿意再跟我联系了。”
“这怪我咯?实力就摆那儿了,好几次我本来也想让着他点儿,放水给他个冠军当当,可我这腿脚,一跑起来就不由自己了,一眨眼,我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冠军头衔就已经收入囊中了。
“哟,瞧把你给能的,博尔特也不放眼里了是吧?”
“当然了,博尔特那我偶像,从来都放心里的。”
7
孟启予说话声确实变了,变好听了。
怪不得他刚才说要是喊我,我只会跑得更快。
趁他坐下来喝水档口,我好奇问道,“你嗓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记得你以前说话发出来的不是这响动啊?”
他咽了水说,“这不是刚毕业时为了圆自己当歌手的梦想,找了个酒吧驻唱,就那样毫无技巧全是感情地唱了大半年,然后嗓子就成这样了。”
“可我就觉得就你现在这嗓子,说话比以前更显男人味了,就这种沧桑感,你完全可以换个吟游诗人或者忧郁王子的风格继续往下走啊。”
“这样说虽然没错,可我也不打算那么做了。”
“为啥呀?”
“因为我找到更有趣的事了。”
“啥呀?”
“跟陈桥合作,我俩一人一半地爱你。”
我:?
“我虽然追不上你的腿,但我不信我吻不上你的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