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春秋系列:乡村奇人楞巧根

兴腾评历史 2023-12-19 11:09:18
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我们汾阳演武古镇有一个全村数一数二的彪形大汉,身高体胖,孔武有力,如果干力气活,那绝对能顶头蛮牛使,用当地老百姓的话来说:那真正是没挑了。

望子成龙的父亲为他取名张晋枝,小名巧根。尽管名字取的文雅巧枝,但他生的却是虎背熊腰,因此人们叫他楞巧根。楞巧根是一个人人公认的大力士。被父辈寄予厚望的楞巧根尽管没有飞黄腾达,也没有建立奇功伟迹,但却也在平平凡凡的生涯中留下了一些供人们谈论的轶事。

楞巧根虎背熊腰,膀阔腰圆。论体重,他一个人恐怕能顶两三个后生小子,大大的手掌伸出来有好似一个小簸萁。一年之中好像有大半年是光膀子,特别是到了夏天,被太阳晒的光膀子,黑黝黝的,油光洁亮,站在那里好像一座黑铁塔似的。吃起饭来从来不知什么叫饱,一顿饭正可以吃的下一斗米。

当地有句俗话:“身大力不亏”。说的也是,这句话用在楞巧根身上更是恰如其分。据说以前楞巧根在太原铁路段干过一段时期。在铁路段当装卸工。车皮来了,别的装卸工是七八个或八九个人负责一车皮,而他一般老是两个人负责一个车皮。比如车皮上是装的白面,那时候都是机器面布袋,一袋面标准50斤。别人一次扛一袋或者两袋面,而他一次就扛10袋面,10袋面就是500斤。

而他一次就扛10袋面,10袋面就是500斤

就如图片上面那样。有时候车皮上装的是粮食。粮食那时候大多数用大麻袋来装,一麻袋一般是200斤左右。别的人一次扛一麻袋,还要两个人帮忙抬到肩膀上,而楞巧根一次就是两麻袋,而且还不要别人帮忙,两条麻袋靠在一起,他两只胳膊朝后一撸就起来了。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回到村里了。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那时候还正是共和国成立以后,农民们从单干到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化不久的时候。也正是农村实行人民公社集体化,三级所有,生产队队为基础不久的时候。那时候生产队的经济基础还是比较薄弱,各种生产资料还是比较贫乏。特别是那时候农业上赖以借重的大牲畜还是比较不多的,到了春耕大忙季节大牲畜就显得更加不够用了。

那时候在春耕下种以前都要提前往地里送农家肥,那个农家肥又脏又臭,而且还是湿漉漉的,分量很重,一大车农家肥好像也有三四千斤吧!正常的时候,四个大牲畜拉着还显吃力。而那时候正是大跃进时期,那时候的口号就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那时候农村也经常展开劳动竞赛,树红旗,拔黑旗。记得那时候村里板报上就经常登那个生产队是红旗,那个生产队是黄旗,而最落后的是黑旗。

而那时候的人们为了争先进,扛红旗,也为了弥补生产队大牲畜的不足,好些时候往地里送农家肥都是人拉大车。就是那种四匹大牲畜拉的胶轮大马车。七八个或十来个后生拉着大马车,有驾辕的,有护辕的,有拉傍套的,大马车过来以后轰隆隆,轰隆隆好不热闹。那时候人拉大马车送粪成了那时候农村的一道特色的风景线了。

又是一年春来到。一天,依然是往地里送粪的时候,据说有人为了考验楞巧根的力气就忽射(忽射当地土话指激将,蠢惑)他道;“都说你巧根力大无穷,是不是真的。你要是一个人将这一车粪拉到地里,就证明你力大无穷,而且我输给你二十个饼子。”

楞巧根一听有人挑衅,而且还有二十个饼子可赢,来劲了,连忙将搭在光膀子上的衣服拿在手上,慢条斯理的说道:“此话当真?”

那时候娱乐活动很少,人们又吃食比较困难,经常有人打赌什么的。一来娱乐助兴,二来还可以解解口馋,填饱肚子。所以在那时候打赌是司空见惯的。

“当真!”那个人说道:

“那这样吧!这着儿(土话指现在)我饥了,你先给我买二十个饼子过来,我吃了垫铺垫铺,然后让你瞧瞧我的力气。如果我拉不到地头,两倍给你饼子钱。”

“行!”那个人斩钉截铁的说道:现场爱看热闹的人也不少,见有如此热闹可看,当中有好事的说;“都不许后悔,我去给你们买饼子去。”

一时三刻,我们古镇久负盛名二掌柜的擦酥饼子买来了。刚出炉的二十个擦酥饼子,二两面一个,摞起来有差不多四十公分左右,香喷喷的,有的还冒着热气。

见这冒着热气香喷喷的饼子摆在面前,巧根不由得放大了眼睛,大大的喉节蠕动了几下,丢(土话指拿)起一个饼子就放到嘴里,好像不见他怎么嚼,一个饼子就下肚了。一时间风卷残云,顷刻之间一摞子二十个饼子被他吃的精光。周围看得人都瞪起了眼。

但见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巴,对那些还在装满农家肥的大马车上驾辕,拉傍套的后生们说道:“你们起开。”

随即,叫人们将马车上那些多余的扎套等都收挽起来,将他的那条黑黑的圪絮裤带松紧调了调,仍旧是光膀子驾辕。只见他脚底下一发力,大吼一声:“走!”只见到装满农家肥的大马车缓缓起动,继而轰隆隆的走将起来。没用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地头。周围的人都看的呆了,不住地说道:“神人!神人!”那个打赌的人也心服口服:“真是力大无穷!”而同时也白白的输了二十个饼子。

还是一件与吃有关显示楞巧根神力的事情。我们演武镇是一个藏在深山人不太知的古镇,早在战国时期三家分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记载,当时魏文侯为了抗衡韩赵在此修建招贤馆,演武厅。经过数千年来的繁衍传承,古镇逐渐繁荣起来,加之古镇地处汾阳,平遥,孝义,介休,文水五县通融中心,而且一年之中有六个大型庙会,如果遇上闰年那个月有庙会,就又增加一个。每个月的二、六,九是赶大集的日子。大集上,庙会上人流如潮,各种日用杂品,生活用具,美味特色小吃等等琳琅满目。

那天又是一个赶庙会的日子,阳光灿烂,游人如织。楞巧根无事坐在他门前的一颗石头大碌砘上看过往人景。

外村里有好些人都知道古镇有个大力士,但只是耳闻,没有眼见为实。为了一探究竟,附近村庄的几个人稍得逛庙会,稍得想见识见识楞巧根的神力。于是,几个人相随着一边欣赏集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一边问寻着楞巧根的住处。我们古镇虽然历史久远,但古镇面积不是那么太大。时间不长他们几个人便走到了位于我们古镇十字路口的东边一点路北楞巧根的住处,刚一到十字街头就有人指着坐在碌砘上看人景的楞巧根说道:“那就是你们要找的大力士。”那几个人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只见到光膀子坐在石头碌砘上的楞巧根,虎背熊腰。听说有人找他,连忙站起来。站起来以后更见他五大三粗,膀阔腰圆,象一座黑铁塔似的。

那些人说明来意说想见识见识他的神力。周围的人一听有热闹,连忙围拢过来观看。楞巧根心想平白无故出什么风头,露什么脸,起初不愿意。后来经不住人们激将,忽射。加之有人说如果真能够显示出他的神力,博得人们叫好,他愿意请巧根在庙会上的美食中选一样,让他吃个够。正是这一点,让巧根心动了。楞巧根身大力不亏是事实,但他肚子大,饭量也大,好像从来就没有吃饱过一样,时刻感觉肚子不饱。听见他们说有美食而且还管够,于是就答应下来。

但怎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神力,让他们心服口服哩!脑子里思寻了一下,有了!就用自己刚才坐的那个石头碌砘展示展示吧!

于是就对那些人说:“你们说这个石头碌砘有多重?”人们近前一看,那是一个红沙石头打制的收打庄稼碾场用的碌砘,高有八十公分之多,直径也有五六十公分多,一个人也合抱不住。而且还有一截埋在土里。看后人们众说不一,有说四五百斤的,有说五六百斤的,还有的说七八百斤的。巧根让他们几个小伙子将那个石头碌砘扳起来,几个小伙子奋勇上前,但那个碌砘,圆滚滚的连一个可以手扳的地方也没有。几个人同时上手用力扳它,纹丝不动。

见状,楞巧根将他那两只粗大的胳膊抡园摔了几个圈,然后让他们起开。随即两只簸萁大的手掌互相擦了几擦,一个马步蹲在那里,两只手抱住碌砘上面的左右两边,稍微一用力,碌砘就松动了。接着他用两只粗大的胳膊将那个碌砘抱住,腿一发力,腰一展劲,将那个硕大的石头碌砘就抱了起来。人们还来不及喝彩叫好,就听他“嗨”的大吼一声,仿佛是楚霸王再世,力举千钧,反手将那个圆滚滚的大碌砘举到了头顶,左右展示了一番,又将那个碌砘稳稳地放到了原处,面不改色,气不喘。

“神力!神力!真是神力!”看的人们眼都呆了,“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力士!”

随后,许下让巧根吃美食的人问说吃什么吧!巧根心想,看见什么都想吃。炎热的天气,他想了想说:“奏(奏当地标志性土话指就)吃那个陈四的碗托吧!”陈四的碗托在我们演武镇当地也是一种有特色的风味美食,荞面碗托,配上特制的调和,和红油辣椒,清凉可口,别有一番滋味。

而吃碗托子的过程中,也让众人见识了楞巧根的大肚子。只见到他坐在陈四卖碗托子的摊前,美美的享受起来。那个碗托子的碗也不是那么太大,一碗碗托子三两下就被他卜落到嘴里了,也看不见他嚼就下肚了,左一碗,右一碗。

那正是风卷残云,桌子上的空碗也小山一样老高了,堪比景阳冈上武松喝酒的酒碗了。有好事的人数了数,二十多个空碗了吧!周围看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合不上嘴巴。听见有人说是二十碗多了,楞巧根这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口说:“就这样吧!”

楞巧根名字倒是起的巧,但好像记得他没有做过什么别的农家活,是否他不擅长做地里的活计。那时候就经常见到他割草。

那时候我们那里供销社拉货物用的是胶轮大马车,养着好些个大牲畜,冬春喂干草,到了夏秋天喂青草。而楞巧根就是给供销社割青草。先是割芦子草,稍后割稗子草。这个小故事正是楞巧根割芦子草时候发生的。

芦子草是喂牲口最理想的草料,牲口非常喜欢,吃了上膘拉车有耐力。芦子草一般生长在渠道两边,荒滩湿地,庄稼地的垅背上等处。

而说道芦子草不由得又想起了我们当地一个关于芦子草的传说,因篇幅关系这里就不累赘了(详情见第一章二十八《小时候赚钱》)。

芦子草不像稗子草那样分布广泛好割,它是星星点点分开生长的,所以割起来就比较费事,难找。有一天他找到了一块割芦子草的好地方了,但那地方离我们村庄还有七八里路,在过了我们磁窑河属于平遥县最西边的一个叫做大小羌城村子边上的苜蓿地里。

那天时间不太长就割好了足有多半人高一大捆芦子草,于是,兴致勃勃的背起来走了七八里路,卖到了供销社,好像一斤才二分钱吧!

他只当于(只当于土话指自信,自我感觉)找到了割芦子草的好地方了,第二天,仍然是去到了那里割草去了。还是时间不太长就又割好了多半人高小山一样的一大捆芦子草。稍微休息了一下,正当他要背起芦子草往回走的时候,突然间从人家村子里过来两个年轻后生,手里还拿着看田用的勾镰。过来二话不说猛不防就将毫无防备的楞巧根拽了个仰八叉。

巧根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一看,是两个平遥村庄里的年轻后生小子,一人丢(拿)一把明晃晃的勾镰,正怒气冲冲的冲着他叫喊;“你那里的,谁叫你随随便便偷我们的苜蓿!”

“偷苜蓿?我那里偷苜蓿了!”巧根这才缓过神来,诧异的问道:

“没有偷,这是什么!”其中的一个后生从巧根的芦子草里拽出了一把苜蓿。原来是楞巧根在割芦子草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带上了一些苜蓿,但是真心还不是偷割人家的苜蓿。不过他也知道,首先是在人家苜蓿地里割草就是不对(那时候一般生产队的庄稼地都不准人们顺便进去割草),况且他又在人家平遥的村里的地里割草,而且芦子草里确实是带了不少的苜蓿。自认为自己有错在先。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向人家认错道歉。但两个后生得理不饶人,不依不饶的要将他和那一大捆夹着苜蓿的芦子草弄到他们村子里处罚。

巧根也知道,如果被弄到人家村里,那真是凶多吉少,没收那捆辛辛苦苦割下的草是小事,弄不好还要扣下人,罚钱什么的。于是,一再给人家说好话求情。但是,两个后生不为所动,仍然是不依不饶的要将他弄到他们村。

楞巧根见求情也没有用。于是脑子一转心思一动,那就这样吧。于是,对两个后生说:“看来是非要去你们村里哩吧!”

“那是一定的!”两个看田的后生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就麻烦你两个一下,打帮我把草抽(土话指抬)一下吧!”于是,巧根他将捆草的绳套重新整理了一下,弯腰下蹲将两只胳膊升到捆草的绳套里,同时吩咐两个后生用力抽。

两个看田的后生连忙走到那捆小山一样半人高的芦子草后面,两个人四只手同时用力往起抽,但是,那捆草纹丝不动。见状,那两个后生喊了一声:“一二三”又一次同时用力,那一捆草好像粘在地上一样,还是一动不动。火的两个后生小子冲楞巧根骂了起来;“你是死人,怎么不用力哩!”

“好吧!那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力。”巧根说着将胳膊上的绳套又整理了一下。用力喊道:“一二三!”两条腿一用力腰上一掌劲,那捆小山一样多半人高的芦子草缓缓地的起来了。

但随即楞巧根将胳膊上的绳套一松,那捆小山一样的芦子草“咚”的一下,重重的压在了草捆后面还顾不得离开的那两个看田后生小子的身上。压得两个后生小子手舞足蹬,口里乱叫乱骂,但是就是压在那里起不了身。

而此时的楞巧根,转身到了两个后生面前,笑眯眯的问道;“还去不去你们村!”两个后生小子也是机迷(土话指灵利聪明)之人,知道今天遇到高人了,况且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连连的说道:“不用去了,赶紧把你的草挪开让我们起来吧!”

“当真?”楞巧根问道:

“当真!”两个看田的后生说道;

见状,巧根两只手将那小山一样的那捆芦子草轻轻的一提,口里说道:“起来吧!”随着草的提起,两个人也从地下爬了起来,起来后也顾不得拍身上的土,连连的说道;“你快背上你的草走吧!”

“那就当仁不让了!后会有期!”

于是,又将那个绳套重新整理了一下,仍旧下蹲,将两只胳膊还是升到了绳套里,两条腿一使劲,缓缓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平遥那个村庄的苜蓿地。望着那背着小山一样芦子草的楞巧根以及他那走过的苜蓿地里那深深的脚印,两个看田的后生小子连连的赞道:“奇人,大力士,真正是奇人,大力士!”

其实,楞巧根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虽然虎背熊腰力气大,但脾气却是十分随和。见人一面笑,特别是见到小孩子们更是笑眯眯的。而楞巧根还是一个苦命之人,取了一个媳妇,好像时间不长就离婚了,只有一个养女与他相依为命。加之他食量过大,老是吃不饱,一年四季为了裹腹而奔忙,但仍然是挣扎着在贫困线上。后来,他又喂养了一头公猪,那时候就经常见他赶着他的那头大公猪给人家们的母猪配种。

据说后来楞巧根还是得了一种急性病驾鹤西去了。只留下一些淡淡的缥缈的记忆在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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