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别阴阳,区分人鬼,除了传说中的阴阳眼外,还有一种人手花。其由死人手幻化而成,若有见之会意微笑者,则是鬼魂无疑。
一:修罗屠场法云寺
扬州法云寺,其历史可追溯至东晋。传说谢安舍宅为寺,以供高僧佛驮跋陀罗在此翻译《华严经》。《扬州府志》记载:“谢安宅,在法云寺。谢安手植双桧,至唐犹存。”
中唐时,大诗人刘禹锡以及张祜都曾去法云寺见过这两棵桧树,还分别留诗题咏。至于究竟是“长明灯是前朝焰,曾照青青年少时”(刘禹锡·《谢寺双桧》)脍炙人口,还是“高临月殿秋云影,静入风檐夜雨声” (张祜·《扬州法云寺双桧》)更胜一筹,那就见仁见智了。
而到了唐朝末年,风流隽永的法云寺却沦为修罗屠场。
根据《资治通鉴》记载,唐僖宗光启三年(887年),“ (杨) 行密伏甲执 (高) 霸及丁从实、余绕山,皆杀之。又遣千骑掩杀其党于法云寺,死者数千人。是日,大雪,寺外数坊地皆赤”。
因场面太过血腥残忍,以致杨行密建立南吴定都扬州后,法云寺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昔日人气,却仍不时流出种种怪异之谈。
二:扬州闹市见亡人
当时法云寺里面有位僧人叫做珉楚,跟来自中山(今河北太行山一带)的一位章姓商人相交莫逆。
可惜天不假年,章老板忽染恶疾而亡。眼瞅着好友客死异乡,家人又音讯不通,珉楚心酸不已,不仅为他料理后事,还为他设斋诵经,也不枉相识一场。
可事情在几个月后,变得有点诡异了。
那日珉楚走在街上,突然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赶上去细细打量,令他如遭雷击,此人竟赫然是他的好朋友,数月前业已离世的章老板!
如非大街上摩肩接踵,珉楚差点转身就跑,即便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也感觉手足冰凉。
章老板却浑若无事,仍如生前般跟他热情寒暄,听说珉楚还没吃饭,当即热情地将他拉进街边饭馆请他吃胡饼。
三:物欲横流掠剩鬼
吃完后珉楚犹自惊魂未定:“章兄,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可以跟没事人一样到处乱晃?”
章老板这才叹了口气道:“我确实是死了。此前因为生前一点小小罪过,才有了今天的下场,如今我只是扬州的小小掠剩鬼。”
听过有饿鬼、水鬼、吊死鬼、淘气鬼,从来没听过掠剩鬼。身为宗教界人士的珉楚忍不住好奇道:“掠剩鬼又是个什么鬼?”
章老板解释道:“看见外面那些小商小贩了没?人间只要做生意,所赚的钱都有定数。比如你花十两银子去进货,通过奔波叫卖,最多能赚一两银子。如果超出这个数,就称之为剩,那如我们这种存在,就可以将其掠而有之。”
看着外面车水马龙,人群熙攘,章老板慨叹道:“如今这世道,物欲横流,贪婪无度,所以像我这种鬼特别多,”他随手指了几个路边往来的男女道:“你看这个,这个,他们都是掠剩鬼。”
没过一会,有个僧人从店门口经过,章老板道:“这个和尚也是。”似乎还怕珉楚不信,他还冲僧人打了个招呼,喊他进来坐坐。
僧人进来后似乎根本看不见珉楚这个人,自顾跟章老板分享起业务上的心得,比如哪个客户油水比较多,哪个地方好发财之类。等到珉楚屁股都有点坐麻了,二人才挥手告别。
章老板这才略带歉意对他道:“不好意思久等了,我们也出去边走边聊。”
四:临别赠花笑非人
两人沿着大街随意往南而去,路上碰见一个卖花的女人,章老板道:“这女人也是只鬼,她卖的花也是给鬼用的,凡人没什么用。”随即他掏钱买下一朵赠给珉楚道:“老弟,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送朵花给你留个念想吧。”
走了几步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冲着珉楚神神秘秘道:“差点忘了告诉你,凡是见到这朵花会意微笑的,都不是人,而是鬼。”这才哈哈一笑,飘然远去。
待章老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珉楚才仔细打量这朵花,颜色鲜红,煞是可爱,唯一跟普通花的区别就是,握在手里沉甸甸的,犹如握着根实心铁棒,完全不像一朵花该有的分量。
珉楚就这么手持着花,昏昏然回法云寺去。一路上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总觉得人群中,有些人冲着他手上的花诡异微笑,令他不寒而栗。
等到他走到法云寺北门时,听见寺中传来的隐隐梵音,闻着空中漂浮的香烛烟气,头脑似乎才感觉不那么沉重。而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也累积到极点,陡然有个念头出现在脑海:“我今天竟然与鬼同游,如今还带着鬼用的东西回来,万万不可!”
当即他触电似地将那朵花扔进寺旁沟渠之中,好像有个重物砸进了水里,水花飞溅,噗通有声。
五:不留余香留一手
珉楚回到宿舍的时候,同住的僧人见了他都不由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生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跟中了恶一样?”
珉楚只见大伙嘴巴翕张,耳朵里却根本听不清人家在说什么,随即眼前一黑,竟然就晕倒在地。
大家见状,赶紧将他抬到床上,又七手八脚煎熬了些汤药,捏着鼻子给他灌下去。许久珉楚才苏醒过来,旋即讲述了今日的遭遇。
众人听了大惊失色,赶紧扶着他去到北门扔花处。有几个胆大的,更是直接跳入沟渠中寻摸,结果花没找到,却捞上来一只死人手!
珉楚休养了几天后就一切如常,后面也没有什么别的毛病。想来毕竟是朋友一场,章老板临别送朵鬼花给他,恐怕也只是出恶作剧,不然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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