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春雷

杨星火

第一章：三月惊雷雪山来

四、邦达小姐

“五一”国际劳动节来到了。军区机关组织大家去拉萨河边挑水浇树。我们提着铁皮桶，扛着扁担，从政治部大院后门，向拉萨河畔走去。

往年栽种的杨树、柳树经过冬雪的残酷冻压，经过1、2、3月狂风的骚扰，经过平叛的战火硝烟，竟然获得了新生，吐出了翠绿色的叶片，雨季尚未到来，那些新发的小叶片，似张着小嘴，呼喊着：水，水……

我从河里挑起两桶水，沿着拉萨河堤轻快地走着。

“阿佳，星火啦！”

背后传来亲脆的呼声，我回头一看，一位穿着汉族服装的苗条女郎，头上披着红色乔其纱巾，亲热地向我挥手。

我仔细看了看，想了想。啊！这不是邦达小姐吗？如今怎么这副装束？

她右手提着一个小塑料桶，盛了大半桶水，脸儿已累得沁出了汗珠。我放下水桶，帮她提起小塑料桶，向前面那一排杨树走去。

“我们妇联姐妹今天也来参加劳动。”邦达小姐气喘而又兴奋的说。

哈！这位昌都地区的大贵族、大商人的小姐，如今也亲自来提水浇树，参加劳动了，真不简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新生。从剥削者转化为劳动者，这也是新生呀！

桑姆林夫人呢？她身体好吗？我想起五七年同去北京参加中国第三届妇女大会的姐妹们来。

邦达小姐告诉我，桑姆林已在妇联做领导工作，今天去自治区筹委开会了，她可忙呢！她还附在我耳边悄悄的问：“上次我们去北京开会那个团长仁钦夫人，你还记得吗？”

我能忘记那个口蜜腹剑的女人吗！我问邦达小姐：“她呀，她怎么样？”

“ 她参叛了，跑到印度去了。”

这完全在意料之中。

“江孜那个索朗夫人呢？”

听说她从北京回来，表现不错。没有参加叛乱，还表示支持土地改革。我们家也愿交出庄园……

我告诉邦达小姐，党的政策很宽。未参加叛乱的领主多余的土地，实行购买政策，由国家出钱，把庄园土地买过来，分给翻身农奴。

“真的吗？”邦达小姐惊喜地问。

“共产党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回答，“邦达小姐，你说是吗？”

她点点头，悄声说：“你就叫我邦达，别称小姐了，怪羞人的……”

我望着她那涨红的脸，不禁又惊又喜。在平叛的春雷声中，荣、辱观念在这位农奴主女儿心中，似乎也起了变化。

在浇树的来往匆匆的人中，我突然看见了夏兰。她穿着一身天蓝色便衣，用地道的西藏话和一个中年藏族干部谈着什么。

“夏兰！我亲热地拍着她的肩说：“你如今在哪里工作呀？”

就在政治部，联络部当翻译。最近到自治区筹委帮助工作……夏兰向我甜甜地笑了笑。

“她如今可是个大翻译了。军区首长和地方首长都常叫她去当翻译呢！”中年藏族干部，翘起拇指。

我羡慕地望着夏兰，请她给我介绍一些情况，特别是领导层的情况。夏兰小声对我说：“这次平叛是谭冠三政委、邓少东副司令员和詹化雨副政委在家主持工作。你抓紧时间去找他们谈吧，那才是你最需要的第一手材料呢！”

好一个聪明的夏兰！

我赞赏地向她眨了眨眼睛，悄声问道，“阳光主任呢？怎么没见到他？”

“去年秋天就去政治学院学习了。”

好呀，他俩真是爱学习的一对，也是有远见的一对，也许能在西藏长期扎下根来，做出奉献的也是这一对……

（未完待续）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杨星火：四川省威远县人。1925年生。国立中央大学化工系毕业。1949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1年随十八军进藏。曾参加修筑川藏公路、平息西藏叛乱和民主改革、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边防建设等。在西藏工作20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军旅诗人。

后期整理：唐雪松（杨星火大女儿）。

作者：杨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