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冯小刚的《芳华》一经上映便掀起了一股热潮,70年代文艺兵的芳华岁月勾起了很多人的青春回忆,也引发了大家对那个时代人物命运的探讨与思考。
在那个年代里,人们信奉“平凡即是伟大”,这样的信仰在“老好人”刘峰身上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随叫随到,谁有困难都找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永远将他人和集体的利益置于自己的利益之上。
可是,他的人生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青春不在,芳华逝去之后,他卖盗版书,娶风尘女,在社会的最底层苟延残喘。
在电影里,故事的最后,刘峰与何小曼相依在一起,也算是慰藉,可在严歌苓的原著《你触摸了我》中,刘峰死了,连葬礼都是凄凉的。
那么,在《芳华》的原著里,老好人刘峰为何结局悲惨?
一、“老好人”刘峰刘峰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在文工团这种花团锦簇的地方,他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透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刘峰却因为做了很多普通事,而变得不再普通,因为他的善良,他的战友在他身上贴了不少标签,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一个标签是“活雷锋”。
文工团住的红楼年久失修,一直没有人管,但刘峰被调到文工团不久,他就承担起了团里修修补补的工作。
他补天花板、堵耗子洞、订门鼻儿、拆换被白蚁蛀烂的地板条,将红楼的寿命一再延长,不辞辛劳,无怨无悔。
在文工团里,刘峰基本上是随叫随到,无论谁有事情需要帮忙,刘峰都冲在最前面,从不推脱。
他天天帮助残疾男孩儿打水,炊事班的猪跑了,他会出去帮忙找猪,还帮助女兵寻找落在被子里的缝衣针,事无巨细,刘峰都会参与,就连女兵澡堂里面的挂衣架歪了,刘峰也被叫去修理。
除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刘峰还敏锐地关注着每一个人的内心,安抚她们的情绪,抚慰她们的自尊。
在萧穗子因为工作开小差,导致有老太太误入打靶场地,还被吓晕之后,刘峰主动陪着萧穗子去处理善后。
刘峰知道萧穗子因为父亲的原因一直自卑,所以他去北京开表彰大会回来后,特意当着大家的面,把萧穗子父亲已经回到北京的消息告诉她,还把萧穗子父亲带给她的零食打开,让萧穗子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
何小曼经常出汗,身上有味道,遭到了其他女兵的排挤,在排练舞蹈的时候,她的舞伴也拒绝和她搭档,正在何小曼尴尬不知所措的时候,刘峰再次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做何小曼的舞伴。
排练结束后,刘峰又主动提出,要陪着何小曼多多练习,将舞蹈练习得更加熟练,最后,他们配合默契,何小曼表现突出,看笑话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对于刘峰不计回报的付出,大家都很感激他,会真诚地夸赞他是文工团里的“活雷锋”,在那个特殊的历史阶段,雷锋是道德上的“完人”,雷锋精神也是全社会都在极力推崇的。
而刘峰恰好是对雷锋精神的完美解释,雷锋是光荣的,刘峰也是光荣的,所以他获得了不少奖项,被推上神坛。
刘峰这样的好人彷佛已经摒弃了“自我”中的个人情欲,也超越了“本我”中的法律和道德准则,达到了“超我”的状态,他的形象趋近于完美,已经脱离了“人性”的范畴,在他人眼中,刘峰甚至有了“神性”。
这样的人是不真实的,是让人恐惧的,萧穗子虽然也接受了刘峰的不少善意,并从心底里感谢刘峰,但她却为刘峰完美的人性而感到焦虑,她甚至认为刘峰的好会让其他人变得心理阴暗,总想看他犯点错。
二、跌落神坛的好人事实上,能够完全舍弃自身需求和欲望,超越道德和法律的约束,拥有至高的道德,到达“超我”状态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
刘峰并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他作为一个人,他也有“人性”,只是他的“人性”一直被自己压抑着,也被别人的赞美和各种“好人”奖项压制着,甚至正在被各种标签进行阉割。
终于有一天,刘峰释放了自己的“人性”,然而这次释放给他带来了毁灭性的灾祸。
在文工团里,有一个姑娘叫林丁丁,她是团里的独唱演员,美貌无双,又娇憨可爱,形象清纯,但也颇有心计,她会陪着领导吃饭,找机会接触局长的儿子。
林丁丁是军队里很多士兵暗恋的对象,刘峰也一直暗恋着她,甚至为了和她多点时间相处,拒绝去上军政大学,放弃了改变人生的机会。
有一年夏天,炊事班的班长要结婚,但是没有钱买沙发,刘峰便自告奋勇去给他做沙发。
沙发做好以后,林丁丁去参观,并对刘峰赞不绝口,刘峰在自己暗恋对象的赞美中,情难自已,冒失地向林丁丁说明了自己的心思。
面对刘峰的告白,“见多识广”的林丁丁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她可以接受别人觊觎自己,但接受不了那么无私,那么忘我的刘峰对自己有私欲。
面对正在大哭的林丁丁,刘峰手足无措又意乱情迷,就伸手去触摸林丁丁,林丁丁大哭着跑出去,边跑边喊救命。
回到宿舍的林丁丁将这件事说给了同宿舍的女兵听,她一直反复地说:“刘峰怎么可以爱我?他怎么敢爱我?他就不应该有这种脏脑筋”?
室友反问道:“干事和参谋爱得,人家刘峰怎么就爱不得?”林丁丁下意识地说:“他就爱不得!”
其实,刘峰的触摸并不会让林丁丁如此崩溃,林丁丁接受不了的是刘峰爱她的念头,在她心中,刘峰是趋近于完美的好人,已经脱离了“人性”,根本不会有私欲,但刘峰这样的圣贤却对她动了心,她完全接受不了,这是一种信仰的崩塌。
最后,林丁丁和宿舍的几个女兵都决定对此事保密,不去告发刘峰,但这件事却被人撞见了,撞见他们的人还说林丁丁在腐蚀活雷锋,并将这件事告诉了上级。
东窗事发的时候,林丁丁为了帮自己摘掉“腐蚀活雷锋”的帽子,她不得已向组织交代了自己被触摸的过程。
刘峰的行为经过恶意引导和任性定罪后,一次小心翼翼地告白演变成了强暴女兵,他被所有人钉在了耻辱柱上,反复在大会小会上念检讨,接受所有人的检举和批判。
跌落神坛的好人不再值得尊敬,反而更让人气愤,因为他不再符合大家心中对“好人”形象的想象,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在公审大会上,不知道谁起了一个头,大家开始纷纷用各种污言秽语辱骂刘峰,曾经受过刘峰帮助的人也和众人一起痛打刘峰,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集体所抛弃。
最后,刘峰被赶出了文工团,刘峰走的那一天,只有何小曼一个人去送他,曾经接受过他善意的那么多人都没有出现。
三、悲凉结局离开文工团的刘峰被下放到了伐木连,不久之后又被编入正规军,去参加对越自卫战。
在战场上,刘峰遭遇了伏击,他不畏生死,英勇战斗,为了给受伤的战士寻找急救药,他将自己的生死置之脑后,一个人在枪林弹雨中穿梭。
当发现战友深陷泥潭时,刘峰顾不上枪林弹雨,他拼了命的想将战友拉出泥潭,可一颗子弹却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刘峰右臂上的大动脉,顿时,他的右臂血流不止,情况十分危急。
可是当副指导员提出让他和其他受伤的战友,一起撤离到后方接受救治时,刘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坚持要留下守护已经牺牲了的战友的尸体,想要把他们都带回去。
在刘峰漫长的等待中,他终于等来了一辆卡车,但却是运送军用物资的,为了不耽误前方物资补给,刘峰再次放弃了治疗胳膊的机会。
其实,这个时候的刘峰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渴望牺牲的,只有牺牲,他才会再次成为英雄,他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就是英雄,恢复自己英雄的身份。
最后,刘峰并未能如愿牺牲,而是失去了他的右臂,他没有成为英雄,还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残缺,他的人生更加悲凉。
从战场上回去后,刘峰拒绝了所有荣誉,那些外在的荣誉和称号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曾经得到过很多,可也在瞬间化为云烟。
现在,他触摸林丁丁的那只手没有了,他的人格层次也发生了变化。
改革开放以后,刘峰退伍,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成为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生活十分困顿,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不推着小推车到处卖货。
有一次,联防队员将刘峰的小推车扣押了,为了要回自己的小推车,刘峰先是低声下气,后又愤怒地和他们起了争执,在争执中,刘峰被推倒,塑料假臂也滚了出来,那一刻,刘峰感到了无比的凄凉。
后来,刘峰和本地的一个普通女人结了婚,婚后他去了海南打工,在街头卖盗版书维持生活,可由于长期两地分居,他的妻子最后跟着一个司机跑了,面对质疑,她说:“他起码有完整的躯体!”
被妻子抛弃后,刘峰遇到了站街女小惠,刘峰又升起了怜悯之心,他觉得小惠出来卖身和自己出来卖货的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着求生存的人。
刘峰和小惠同居了,本以为两个苦命人可以相互报团取暖,度过漫漫余生。
刘峰花钱为小惠报了学习班,让她学习生存技能。
但当刘峰的小生意破产后,小惠便离开了他,重操旧业去了。
后来,刘峰的战友给了他一万块钱,刘峰毫不犹豫地把这些钱送给了小惠,他一心想要拉小惠上岸,可他不知道的是,小惠拿着这些钱为自己整了容,接到了更高档次的客户。
再后来,刘峰得了癌症,在他人生最后的日子里,他当年帮助过的何小曼找到了他,并一直在他身边陪伴和照顾他,这点温情也算是对“老好人”刘峰唯一的交代了。
在病痛的折磨下,刘峰很快便去世了,他的追悼会短暂又仓促,只有五个人参加,因为他的侄子和侄媳晚到,追悼词都没有来得及念,在追悼会上,他的女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手机,完全没有悲伤的情绪。
所有人都觉得刘峰一辈子谦让,不会介意他的追悼会如此敷衍。
结语“老好人”刘峰的一生是悲剧的,他做了一辈子的好人,但却没有得到过好报,人们簇拥着,将他推向英雄的神坛,但当他这个英雄落井的时候,对他投石的人格外勇敢,人群也格外拥挤。
落井的英雄成了遭人唾弃的小人,在一步步地摧残中,他英雄的人格不再完整,他的躯体也变得残缺,最后烟不离手,卖盗版书,和妓女同居,他走向了“堕落”。
刘峰的悲剧,一方面来自他毫无底线的善良,另一方面,来自于时代的禁锢。
《芳华》的原著作者严歌苓在采访中说道:“这是我最诚实的一本书,有很多我对那个时代的自责和反思。”
在那个特殊的时代里,社会剧烈动荡,人们的思想封闭而又极端,他们渴望英雄,歌颂英雄,但又容不得英雄犯一点错,刘峰只是显示出了自己“人性”的一面,便被上纲上线,打入了无底的深渊。
这是那个时代的悲哀,也是人性的悲哀。
人还是要自私一点。老好人,我感觉是个贬义词。特别是在剧中。啥都没了,只剩下,好人两个字。好人意味着被人欺负,好人意味着贫穷。
演员黄轩出彩[点赞]
不是英雄不对,是英雄,捧上神坛的人不适合有家庭,有私生活,没见哪个菩萨拖家带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