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都:一面进取,一面松弛​​​​​​​

构筑空间 2021-12-08 15:58:49

城市里的每一段时间,总会留下曾经这里生活着的人的痕迹,这些痕迹或多或少,都会生成一种记忆,深深的藏在我们的记忆之中,滋养着我们的生命,影响着我们的人生,多年之后在回去看看我们曾经成长的地方,你会发现,原来一切都在变化,但也有一些城市的情感是不变的。

住在成都的新区和住在老区的感受, 毫不夸张地说是天壤之别, 是什么决定了老城区的市井气? 又是什么令成都新区成为新城市生活的范本?

关注城市的节奏,关注城市的多面性,城市里需要松弛,也需要一种进取。天仝建筑的创始人王翔,带我们走进东升街、镋钯街、麓湖,寻找“松弛”与“进取”中的城市迹象。

第一幕

从成都奇妙的“杂拌”状态开始

旧城更新里的人文属性

多个时期留下的城市杂拌状态;街、巷、里的生活尺度;短距离之间的生活状态;既定习惯与新生活之间的冲突与平衡;

王翔用四川话“杂拌”来形容成都旧城的布局,这是一个贴切的形容,成都旧城在清代重建时就已经是住宅、商业作坊、市场、寺庙等多种空间混搭的状态,形成杂而不乱的局面。

东升街、镋钯街所在区域,实际上在早期被看作一个辖区,《成都市东城区志》将其称为镋钯街辖区,它同样一直是商业区和生活区混杂状态。东升街,原名毗桥巷,清代改名为东升街,取旭日东升之意,90年代,东升街就已成为人气极旺的农贸市场一条街。镋钯街的名字,则源自一种兵器,清朝时,大慈寺的武僧使用镋钯作为武器,这条街是兵器库所在地,由此得名,后演变为生活区。

所以,在这两条街上,我们可以看见自古以来成都所拥有的奇妙的“杂拌”状态。

邵兵 (以下简称“邵”):本期的城市记录者是天仝建筑的创始人王翔。他从成都到法国,又回到成都,今天他选择了东升街、镋钯街、麓湖美食岛三个城市发生场,跟我们分享关于他在成都的从小到大的生活体验,以及他对城市的一些相关性思考,那请王翔老师给我们介绍一下为什么选择这三个地点来给我们分享。

王翔 (以下简称“王”):其实, 这里不会有传统意义的,或者我们大众意义的“哇,好美、好棒、好设计感”的那种城市空间,但这个街区是很有意思的一个街区,它相当于是成都这个城市的一个片段,在这儿我们可以在很短的距离看到很多的东西。

邵 :是不同状态下的成都。

王 :这个区域之所以很特殊,就是各种的城市生活在里面都会体现,因为我们再往那边走一点点,就是太古里商圈。

邵 :这里跟太古里有一种什么关系?

王 : 太古里的依托是大慈寺,原来这里也都属于大慈寺,为什么叫镋钯街?因为镋钯是一种武器,它是大慈寺僧人的武库。 我们现在正面对的是东升街的一个广场, 它旁边还有一个菜市场,是一个特别生活化的空间。平时在这个广场上会有很多人打扑克、打麻将、下象棋。

邵 :成都的广场是不是都是这样一个地方,承载了城市很多公共生活的属性。

王 :成都人的生活习惯、日常活动,都是在这种类型的城市界面里面完成的。这条街其实不长,东升街一直走到那边儿就停了,再往下走就是镋钯街了。 我们刚才看到的红星路,就是新成都的代表,是进取的,有漂亮的景观,也很宽。但是一走进来,就会回到可能十几、二十年前的成都状态,这条街叫东升街了,再往下走就是“巷”,再往“巷”里面就是“里”。

空间分为:路、街、巷、里,有一套完整的城市空间结构,是一种杂混的存在状态。

邵 :你刚才说到院子,城市里现在的院子,过去的形态跟现在的形态有什么变化?

王 :有几个阶段,在解放以前大户、小户都有,是一种穿斗式的四川民居。解放以后就变成了很多工坊,有很多的人住在这个区域里边。 好的地方是整个城市的街道基底关系没有变,公共空间也被留下来了, 看到这些立面,看上去也不会很老。

邵 : 经过不同时期的改革,新旧状态完全结合在一起,就是形式上有点混搭。

王 :它的弹性特别强,这边还有一个停车楼,停车楼在成都是比较少见的情况,但是这个区域因为停车需求很大,就专门修了一个停车楼,为周边的社区服务。 这些房子都是80年代的,也有的是90年代的,可能也有更早一点的。

邵 : 时间叠加在建筑上面的一种痕迹,有一些是不可抗拒的时代元素。 就像我们今天的主题,“侵扰”本身具有积极性意义,几栋楼之间相互的交错,包括从文化质感以及文明呈现的程度上,不同时期的时间叠加,不同时期的人通过改建、加建,也在赋予它不同的内容。这种露台的景象是城市住房的常态吗?

王 :气候的影响,是很生活化的成都,它又有很多趣味的、现代的生活方式的介入,还有这些小店,有点野蛮生长的意味,当然也有适度干预。

邵 : 品牌与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也在思考怎么样有自己跟成都之间的空间。

王 : 会有不同,但又相互尊重。

城市的文化基因;变异之间的关联性;拉扯里的时间经验;松弛的城市尺度;关注细部设计的人文关怀;一种“杂拌儿”的状态;介入最大化的城市内容结构;

如果连一条街道的名字,都带着浓厚的文化基因,建筑师在面临更新需求时该怎么寻找着手点?如今的东升街几乎汇集了成都最出名的美食店,镋钯街更成为“全球最酷50城市街区”之一,传统是去是留?进取还是松弛?这不是个简单的二选一的问题。

王 :我们为什么要建设城市?这一直是做设计、建筑、建筑师特别感兴趣的话题。

邵 :在法国留学时你学的是城市规划专业,对城市的思考,你觉得建筑师跟城市规划师在看待城市层面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王 : 建筑师会用一种比较激进、更进取的方式看待问题,城市规划师通常在寻找一些根源性依据,会更善于发现城市的基因与系统构成。 这有两条很短的街,这条街叫红石柱正街,最短的那一条叫横街,它之所以叫红石柱,因为原来这儿有一种拿红石做的大立柱,会看到有一些东西能够反映出这种材质的痕迹。 这是过去和现代之间的一种关联性。

邵: 我们似乎能很快适应过去,新旧之间的变化对老百姓而言都会成为常态,我们总会适应新环境、新变化。

王 : 建筑师有时候会采用相对激进的态度看待问题,因为他无时无刻都在面对“更新的需求”。

邵 : 新旧之间的“拉扯”,设计师也在这拉扯之间,生成新的时间。

王 :建筑师会碰到很多不同的客户,他作为个体,也有可能代表着新的生活方式和新生活的要求,比如说:抽水马桶、智能系统就会反映到空间形态,包括材料以及结构的运用,所以,建筑是永远是往前看的。

邵 :但是,城市是否是进取的呢?

王 :它是否会因为手机改变城市结构呢?继而丢掉了原来的文化,这是值得探讨的问题,这些空间是承载着我们自有的文化和根基性内容。

邵 : 我们要搞清楚我们原来有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知道如何去改变。

王 : 当我们走到这个巷里面的时候,会发现在巷里内部有一些更新的东西。 像这种在很多年前的屋檐空间,原来的一些街头市场空间,就是这个样子,但这种东西离太古里、IFS还不到200米。

邵 :太古里是一个极其当代的建筑形态,可以光怪陆离,人会愿意去那里打卡,在这种环境里购物。

王 :特别强的反差。 反差,可以说是侵扰的一种方式,但它不是一个贬义或者是被动意义,它是相互融合的。我们做的研究,就是怎么让既有的环境既能够传承原来的文化,同时又可以去向新的需求迈进,在这个过程中提取一些显性的建筑因素。 中国的建筑师经常碰到的一个问题是,在规划的层面没有特别强的主导性,而建筑层面的度可以稍微大一点。但在建筑设计层面的权限很大的时候,有的时候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邵 :在新旧之间的项目,不同的时间叠加在不同的物理空间主体上的时候,限制会更多。

王 :但是这种限制,就变成了一种很特有的基因。 就像我们现在坐在这里,此时此刻的下雨声、光照、空间尺度,就很成都,也代表着这里不是武汉,也不是北京。 这并不是一个设计很独特的房子,但是它就是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邵 :对老百姓或者是普通人而言,基本上是可以的。但建筑师总会追求美学、文化、艺术等相关问题,但那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

王 : 我觉得这倒是没有问题,我并不反对激进、反对进取,但我们在进取的时候,同时需要松弛。它是需要切换的,让你有“relaunch”的感觉,重新启动的过程,特别是我们现在做的相关创意性的工作。这个房子有意思的是,它把一部分空间退给了城市,它后面就是那种很老的居民楼,很舒服的空间状态。

邵 :你多次提到公共城市与城市中的公共空间,每个人理解的公共性可能都有多层的含义,现在我们赋予它的,就是公共性里的差异性,城市中的每个地域、地区、社区的状态不同,打开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

王 : 这种公共性也表现在空间的弹性上,这种弹性也体现在我可以用商业规律和经济规律,去激发城市的自我修复能力。 这个地方的老住区、老的建筑形态与街道之间的关系,变成了一种很开放、有弹性的状态。另一面,是一些现代的,也是我们常常面对的,像电网、绿植的隔墙等现代化的城市空间。

邵 :你内心对新、旧有选择吗?都可以接受,还是?

王: 面对当下的这种城市关系,我会觉得比较遗憾。这个房子修的不好吗?我并不觉得这房子修得不好,你说这个街道的状态不好吗?也不是。它会少一些弹性,少一些人物,少一些可以让人停留的东西。 我们再走一点,就会到达一个非常新的状态,像是高新区的状态。这个区域的几个转折,会让人觉得很有逛头。

邵 :在城市建设、更新中,城市规划师跟建筑师如何配合的?

王 : 我们建筑的教育,可能过于强调技艺。在十几年以前,张永和老师出过一本书叫《作业本》,就是专门批评现行建筑教育太过于强调绘画记忆、美术美感构成的内容,所以会缺乏对城市的人文关怀。 它应该是一种相互尊重的状态,在这个区域里面就会看到很多品质很高的办公楼,聚集了很多高知、高收入、高净值的人群。

而且这些不同角色的人,他们的白天貌似是重复的,上午西装革履,晚上可能一切就变了,这是很正常的现象,这就是成都的魅力,是侵扰也好,是一个角色的变化也好,是进取和松弛也好,最终就是让人觉得在这里生活可以很舒服。

邵 :人的成长也是如此。青年时期我们进取积极、尝试改变与创新,中老年的状态也在不断发生变化。这几条街的几个层次,一点一点随着我们的路线出来,周边的层次和肌理都不同。

在日常之中,当我们生活有一半是在互联网、手机构建的世界里的时候,就忘了我们身体最基本的需求,要享受一杯豆浆、吃一根油条,也可以慢慢的走上某一条小街道,慢慢的走。

王:在法国的规划里,注重整体性的协调,在成都,不协调也是对的,对于中国目前很多城市来说,不协调中的野蛮生长也是一种常态,这样也造就了历史维度层面城市的新生与演化。

这种切换就是“成都文化”。现在各个城市都在进行这样的切换,也在找自己的新状态。设计也会更多的参与到城市的新旧转换之中,造城的人与城市里生活的人共同构建了成都空间状态的改变。未来,建筑师们会形成某一种共识,不一定要突出最强自我,而是,最大化的城市内容结构。

第二幕

历史文化基因解密

同为一体的时间记忆

大家都知道旧城区会比新城区更有“市井气”和“人情味”,除此之外,旧城区的文化基因还有更为实用的功能,它在城市公共属性层面的空间衍化,共同构成了城市空间拥有的“人文关怀的设计密码”。

王 :从镋钯街一直穿过来,城市的整个的空间关系格局会让人觉得舒适。

邵 :这里有生活气、商业气,也有城市气。

王 : 但它不一定是设计的意义上的,那种“哇,特别红,尖锐锋利的感觉”,弹性会特别强,可能隔几个月就会有一家新店出来。

这是我们成都东边的城墙,后边全是新的,前面这里又有一个口袋公园,再往前走一点就“城边街”。 有一部分是新的,它合适不合适没关系,但在这个城市里,它是完全兼容的。不是那种让人觉得不能接受的感觉,能比较友好的共处。

邵 :这座城墙做过修复吗?

王 : 做过一定程度的修复,我们会看到不同时间点做的状态。里面又在做一个新的区域,现在我们越来越注重遗存建筑的保护,就会发现它实际上塑造了这里空间的新文化基因。

邵 : 历史及原有的文化托了一个底,像一面镜子。但它作为自然和世界的一部分存在着,过去的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也就成全了我们现在能够站在这里。

王 : 是一种信息的传递,也一种精神的传递。

邵 : 基因里信息的传递,精神里的文化传达。

王 :这就是这个城市的厚重感,这个地方做完了以后,会有极强的亲人性,加上前面的口袋公园把生活、文化、历史链接在一起,就是一个极混杂的城市公园。

邵 : 你今天带我们看的这个状态,就是现在城市的状态,有新、有旧,以及正在发生变化着的一些空间状态。

王 : 一种进取、包容和松弛混杂的状态,很成都。 前面这条路一般人绝对找不到的,它也在更新。这是一个黑胶的咖啡店,发烧友很喜欢到这个地方,它给你的很多是情感上的牵连,

邵 : 好像柔软的、带有感性的那部分,会消解进取、硬质的状态。

王 : 你看它内部的街区块里面的体系是超级自然的,走过去就会发现里面的这种交通组织体系,很有可能是原来的村庄和村落体系。 这里有我们成都最好的中学(育才七中),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特别符合逻辑的布置,街道、大区块、临街商业、住宅形成一个生态,城市公共设施放在中间,形成一个社区中心,这样具备了极强的可达性。

邵 : 你提到城市里的村落感,或者说乡土感,恰恰是人们之间需要存有的温度、温情,所以,空间就是要建立这样一种关系。

王 :我的理解是规划工作是无尽头的,没有最初的状态,也没有最终的状态,因为一直在生长,所以那个时间点可能我们的需求诉求都不太一样。

邵 :这个层次感挺分明的,不管从哪个立面来讲,这种层次看出去就是混搭。麓湖是更纯粹的一个东西,它是新的,虽然它也有混杂的。

王 :但是它的根性、基层逻辑的那个城市形态,没有这么复杂,因为这个是时间沉淀下来的,然后才能形成这种状态。

第三幕

人造物与人之间

夹缝中的时间有待设计参与

城市一直被称为“钢筋水泥”的森林,缺乏与自然的联系,成为城市生活的局限。麓湖构建了一种新的山水人居关系。

邵 : 麓湖像是一个城市的新状态,但它又和自然结合、相处的一种方式。 如果用人比喻,他像是一个新人,新生的,现在他可能处于青年状态,可以这么理解吗?

王 :我觉得还是给了很多老百姓、开发者、包括城市管理者很多的启示,原来我们跟自然的关系还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邵:我觉得这是一种感受,在表达或者在寻找城市的解决策略和解决出口方面越来越细腻,开始关注到一些极强烈的夹缝空间,也侧面说明我们的经验值在提升。

邵: 麓湖用了好多国外建筑师,还有国内的主流建筑师,青年建筑师,你怎么看待麓湖与建筑师的这种合作模式?

王:我们在麓湖也有几个项目,这个就符合麓湖不是简单的住宅小盘,他是在“营城”的状态,一个城市就应该是多元化的,在这儿会发现麓湖跟自然的关系很紧密,并且去寻找跟自然的联系。

它有很清晰的结构和逻辑感,这里水的状态、公共空间的状态,有一种人的尺度。建筑师之间也会有一种相互协调的工作状态,是自发形成的。

邵 :那天听你说到一个“船舱理论”,就是城市是甲板,最后建筑是空间还是船舱?

王 :建筑应该是它承载的东西吧,最关键的是我们这个货物或者承载的内容是一直在变化的。

邵 : 如果城市是甲板,甲板应该还有一个载体,我们叫它时间,可以说它是一个虚拟空间的状态。

王 :好的城市时间是可以被读出来,我们有义务把这个真实记录下来。

邵:我觉得生活的基本面,也是城市的一个写照。

王:为什么我们成立这个工作室的取名叫天仝,就是“天”字,可以有很多含义,其中有一个就是自然的状态和人造物的状态,它是两者之间的一种关系,这种关系不一定是对立的,但也不一定是非常和谐,这就是一种相互影响,相互交融。

邵:相互拉扯,相互侵扰一种状态,天仝像天地造化之间有个人工,最重要的是相处之道。

邵:你会选择在新区办公吗?

王:不会,我一开始自动就把这些空间全屏蔽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邵:玻璃盒子。

王:对,可能就是不太喜欢这种感受。

邵 :但是有时候我们理解的城市精英或者城市的高中产,都很向往这种写字楼的生活,因为那是一种尊崇和荣耀。

王 :现在我们去一个商业街里面吃饭,并不觉得是多难得的一件事儿。现在成都餐标最高的一些餐饮都不在这些地方,当然最低的也不在。

我觉得商业体最大的问题是标准化,基本上可预期会吃到什么,会碰到哪些品牌,我不喜欢批量的、标准化、生产化,极具快速度的,我喜欢定制的、区域的,丰富的。 我个人比较支持具有多样性的状态。但我们经过这里,可以发现跟我们刚才看到的那种很细腻,层叠度很高的城市机理,完全不同。

邵 :你是不喜欢这种密度吗?

王 :不一定是密度,可能更多的是缺乏街道空间、街道生活的状态。办公楼也是这样子,它里面布局和规划,特别的理性,理性到让你每天只能进去,就很难受。

所以我不愿意在办公楼里办公,现在我们办公室还有一个小花园,很实用,打电话和抽烟的同事都会去那儿,有的人会去那儿远眺、扭扭腰,这些看似都是特别小的东西,是很重要的。

天仝建筑办公室-小花园

邵 :人是好动的,都还是有这种群体的向往,所以这种大幕墙、大玻璃盒子,略显得冷了。这里是国际一带一路交流中心吗?

王 :这里以办公楼为主,会零星地有一些住宅的工地,但是临天府大道都会公建化处理,我们会看到这些住宅都修的比较像公建。

邵: 我曾经极其不适应改变,比如修路,但后来真修通了,我觉得也挺爽的,去哪都特方便,然后看到这个都是新的,还挺好。

王:城市有一个很中间值的一个东西,就是所有人都在这个基线上会觉得很舒服,然后城市就一定会靠近这个基线。

邵 :对新城跟老城之间的这种生活状态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吗?

王 :可能关注点和生活上是有蛮大的区别的。

邵:它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王 : 新城不是长出来,跟老城是不一样的,你会感受得到镋钯街、东升街让成都人有一种很松弛的状态,然后跟进取之间是无缝连接的状态,我们可以去寻找跟自然的关系。

邵 :反倒是那样一个生长出来的地方,你在每一处停留时间不会那么长,麓湖这样一个造出来的地方,你觉得跟自然比较亲近,你会停留时间长一点,我是这种感受。

王 :那个是很原生的成都的一个状态。

邵 :这是成都新世界。

王 :我觉得可能有很多新的成都人,甚至是外来的人带来了很多生活的理念,包括跟自然的一些寻求关系,还有一些活动是原来老的成都没有的。

邵 :体验状态、参与状态、生活方式也完全不一样。

第四幕

城市需要更加清晰的逻辑架构

根性里的社会性与公共性

王翔和成都一样,慢悠悠且充满浪漫气息,拥有建筑师和城市规划师双重背景,他并不以单一的标准比如美感去衡量建筑设计,对他来说,建筑的美感分为两种,一种为形式美感,一种为逻辑美感,他会更倾向于整体性的逻辑美感。

王 :最终建筑师做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态度。

邵 :态度决定一切。

王 : 你的表达、做法、行为方式和抉择策略都是态度,所以为什么我一直不太在意形式美感,而在于逻辑美感。

邵 :逻辑美感是指?

王 :是整个架构, 我说的美丑不是形式上的美与丑,而是逻辑架构上的粗糙和精细,是思考过的,有清晰的逻辑架 构 ,我要做这个房子,做这样的一个体量,做这样的一个空间,是源于什么样的设定。

邵 :你之前说到的根性,我觉得带有一种你跟时代结合点的根性,做一个项目,立足点是什么?就像我们刚才聊的态度,或者说“出口”,麓湖的“出口”是他造了一个城,但这个城市是要生长在自然里的,要给这样一种生活方式。

王 :我觉得建筑师这个职业就是一个长期修行的过程,当我们有了态度以后,表达的方式也变多了。

邵 :什么东西让你兴奋,那个很关键。它是可以给予创造力的,可能今天我们未必能搞清楚这个根性是什么,但是那个东西是天仝的驱动力,创造力的部分。

王 :从天仝的角度来说,其实是一种工作方法,它是建立在一个很理性的方式上去看待设计、看待城市、看待建筑,然后得出最后的建筑形式和表现,我认为在某一时刻,它会变成更有情感的、更主观的,更个人诠释的表达。

可以用不同的形式去呈现,这个多样性是好的,当我们介入到一个空间的时候,永远是这两个方式同时作用:一个是理性地去看待一些基础性的东西,一个是很情感的,有的人能感受到光。比如今天我们就同时感受到光和雨,这就是成都。

邵 :建筑师或者城市规划者来做设计,跟老百姓的需求是有点不一样的,比如他可能就需要的一个状态,你可能稍微动一动手他就满心欢喜,因为在他的认知状态,可能就是一个基本需求。

王 :我是这么理解这个问题的,在理性之上是个人,是情感,是艺术,在这个点上就会发现有很多的多样性,有的表现为高,有的表现为低,最后会有一个文化的中值,这个中值就是城市级别的样本,它才可以提供的一个中值,当我们讲这个建筑的时候,你是没有中值概念的,你只能说它的审美,它提供的一个状态是什么样子,但是在城市里就不一样,它会有一个中值,那这个中值一定是最贴近社会的。

我认为在根性上,建筑师的终点都是社会性、公共性的。

邵 :但是公共本身很难。

王 :要理解它很难,做它更难,这也刚好是建筑师这个职业有魅力的地方,因为可以通过你的实践和建造,去得到某一种层次的反馈。我常常返回去看原来做的东西,观察现在人 怎么用,怎么在这些空间生活。

邵 :你在兴隆湖做的路演中心有多大?

王 :2000㎡到3000㎡,当时那个案子的核心有两种力量: 一个是建筑的力量,建筑的力量就是功能性,我们要承载一些文化;一个是景观的力量、自然力量。 处理方式就是两个三角形,扭动一边儿形成一个像台阶的空间,可以从这个公园的道路很轻松地走下去,会看到湖原来这么美,当我们走到它另外一边,就是一个翻过来的楼梯,这是建筑的力量,就像一个屋檐,有个东西好像会去包裹你,这个时候我们看到更多的是建筑和建筑下面人的活动。

成都·兴隆湖路演中心-效果图

成都·兴隆湖路演中心-施工中

邵 :我更关心的是几个点。第一个是怎么回到公园,回到湖岸,第二个是人会在这样的空间里怎么去使用它?

王 :我们在设想的时候有很多模式,考虑了很多种使用状态,平时它是很集约的,因为那里现在还没太 多的人,忽然很多人去的时候也可以承载,这是我们希望的状态,另外它有很多室外展场、室外空间、室外舞台,所以这个建筑不只是室内的。

现在建筑比街道或者公共空间更容易传播,所以可能很多人会注意到建筑师所做的某一个建筑、某一个空间、某一个瞬间,但是我认为建筑有很长的时间还是在城市里的,它应该是开放的。

成都·兴隆湖路演中心-效果图

邵 :所以美丑和形式是你的一部分,但是你不会完全停留在这块,你还是把人工放进自然造化的状态,其实很契合路演中心的感觉。你在解构每个场地的时候,你的逻辑是什么?

王 : 核心的逻辑还是回到环境、人文、时间三个维度。

邵 :环境是指什么?

王 :这个环境是很复杂的,有可能是物理环境,比如现在看到的高、低、明、暗以及水路,也有可能是一些社会环境。而且还有待翻新和新建是不一样的,待翻新的背景也是不一样。还有很多是写在我们环境里的人文。

我们认为建筑不是纯粹的造型问题或者空间形象问题,我也不去刻意的寻求某一种唯一性。但是我认为最后出来的东西会差别很大,唯一性很高。因为它是无心为之的,因为 环境、人文、时间这些因素会给我们很多线索,这些线索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基地都不一样,就算相近,组合也不一样,这个时候就会发现我们得出的结论会因为这个组合不一样,差别特别大。

邵 :你怎么界定天仝本身跟别的事务所的差异性,或者做城市,看城市,看建筑有哪些不一样的,你有去想过这件事吗?

王 :首先从环境出发去做事情,或者从社会背景、功能背景、开发背景去做设计,这件事情本身在中国不算非常普遍和大众的情况,因为这件事儿很费功夫,要花很多的精力去收集整理呈现,才能让别人认为这是条线索。

邵 :所以我觉得差异性可能落在你的整理方式上。其实独立事务所带有极强的自我属性,或者自我精神,或者是自我的理想主义状态。

王 :反过来它还是一种时代烙印,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活在这个时代,所有的文化,所有给我们的信息,我们是会被带节奏,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有一种很淡定的状态,我认为只要照着真实感受去做,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这个时代。

邵 :你已经在这个时代里边了,就是不管你的任何动作、行为因素,都带有极强的脉络感,不管你怎么回避这个问题,这个东西是不可抗的。受影响这件事,你怎么看?在我们既有的知识体系里面你会挑选哪一种?

王 :其实是世界观或者态度的系统构建问题,当我们选择了一种态度,我们会得到很多信息,然后自己会去构筑一个属于自己的一个状态,受影响是不太可以避免,因为我们现在获得信息的方式太快太容易了。

邵 :或者说我们现在的状态,我要做到的是怎么去不受影响?

邵 :海量信息的这个状态出来之后,你就会急促,甚至它会勾连你的呼吸,好像是在它的这个极速的状态里,我觉得互联是极其被动的一个行为,自处这件事可能更为重要,如果每个人都能找到一个自处的方式,就像独立事务所之所以独立,我觉得独立这件事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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