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指南
催泪指数:★★★★★
一步一微笑,一步一伤心,一步一劫灰,尽管记忆再悲伤,我却笑着,不愿遗忘。我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幸福。可是,我相信你!
正文开始:第一章
天上没有星辰,更没有月亮,漆黑得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让人失去了方向,仿佛一失足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孤零零地走在路上,急促的步伐中夹杂着一丝恐惧。她右手握着一串佛珠,低声念着,左手提着一个油皮灯笼,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像是鬼火般摇曳不定。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在奔跑。身后似乎有些东西在追逐着她,虽然因为佛珠的缘故,它们不敢靠近,但那种紧迫感无时无刻不在逼迫着她。
周围寂静得让人不安,连流水声、虫鸣声都听不见,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浓重的黑暗吞噬。
“小骨,快到村子里了,快到了……”她不断在心底提醒自己,苍白的脸上渗出冷汗,衣上披着的黑狗皮披风似乎也无法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走到村头的小石拱桥上,她突然停住了。桥上站着一个打着纸伞的女人,伞面上绣着红得耀眼的桃花,白色裙袍在没有风的夜里却如波浪般翻飞。她的脸被伞遮得严严实实,令人难以看清。
小骨心中一凛,难道遇上了鬼?她暗自发抖,手中灯笼的光芒在她的手心里显得无力。急忙想要绕过这女子,却发现她瞬间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小骨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那女人的鞋子是精致的白色绣花,却沾满了泥土,脚边是一滩污水,混杂着绿色的水藻和贝壳。此时,小骨才明白,裙摆上的“桃花”并非花瓣,而是鲜血的溅染。
灯笼的光色在此时开始诡异地变化,温柔的黄光竟然转为渗人的红色,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气与河水的腐臭。小骨硬着头皮举起佛珠,试图抵挡那股阴冷的恐惧。
“南无阿弥陀佛……”她再次低声念着,女子却缓缓后退,她也跟着前进,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诡异而紧张。
就在快到桥头的瞬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骤然响起,女子的身体突然散裂,仿佛被无形之力硬生生砍成了无数截,鲜血与蛆虫溅了一地。小骨惊恐得几乎要将手中的灯笼和佛珠扔掉,双腿颤抖得无法前行。
就在这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她面前滚了出来,正是那女子的头,沾着黑色的长发,滚到了她的脚边。小骨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抽空,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呼喊着“快跑”,但她却动不了半步。
那颗像皮球般的头,S形地左右乱串,最终撞到了桥栏又反弹回来,竟然滚到了她的跟前。小骨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不动的头,突然,它翻转过来,那张脸暴露在她的面前。
她看到那脸上黑乎乎的两个大洞,眼睛竟被硬生生抠去。其一只眼球不知去向,另一只却由血管与神经牵连着,半挂在面上,白惨惨的眼珠还在飞快转动,直直瞪着她。嘴唇则像被鱼儿咬烂,残缺不全,微微抖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嘎嘎的木门声。
小骨忍住呕吐的冲动,赶紧跨过那个头,拼命朝前跑去,顾不得脚下是一地的残肢。突然,她的腿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低头一看,竟是半截腐烂的右手,指尖泡涨,白骨森森显露。
惊恐之中,她发现那颗头又迅速弹了过来,张嘴就咬住了她的右小腿,剧痛伴随着刺骨的阴冷瞬间传遍全身。小骨挥舞着佛珠,猛地打在那头上,听见一阵似生肉放在烧红铁板上的嘶嘶声,良久那头才松口脱落。
她不顾一切地逃跑,却听见脚底传来一声破裂的声音,低头一看,竟然是那女鬼的另一只眼球被自己踩爆了,脓水和蛆虫滚滚流出。
小骨干呕着,飞似地逃下桥,却发现那只手竟然还抓在她的腿上,那个头在桥上蹦蹦跳跳,上下牙齿互相敲打,凄惨叫着“手,手,手……”声音撕心裂肺,却因下不了桥而无法追来。
小骨拼命地将那残臂从腿上扯下,狠狠地抛回桥上,转身不要命地往前跑。脸上早已失去了血色,心中只剩恐惧。
村子里的人此时都沉浸在梦中,安静得连鸡鸣狗叫都听不见。
小骨在一家药店前疯狂敲门,村里似乎没有一户人家亮起灯光。她拼命敲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里面传来一丝动静。
“谁啊……”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张大夫,张大夫,我是小骨!快救救我爹,他快死了!”孩子心急如焚,大声叫道。
“哦,小骨啊,别急,等我穿好衣服收拾好,马上就来……”话音未落,一个半白头发的老男人提着药箱走了出来,匆匆与她一同返回。
“你怎么晚上一个人出来了?没遇上什么吧?”张大夫一边走一边问。
“刚刚在桥上有……没办法,爹突然病得很重……”小骨拉住张大夫的衣服,躲在他身后,一瘸一拐地走着,身体还是不停地发抖。当他们慢慢走近小桥时,小骨偷偷探出头,却发现刚刚那一地的残尸和自己踩碎的眼球全都不见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命格太轻,阴气太重,天煞孤星,百年难遇。出生时伴随着母亲的难产而死,满城异香,盛春时景却瞬间百花凋零,因此取名花千骨。
父亲是个屡次落第的秀才,命硬却一直抚养她到如今。然而花千骨体质招惹鬼怪,给村里惹下不少麻烦,只好与父亲相依为命,住在村郊小河边随意搭建的木屋里。
花秀才请来游方高僧为花千骨驱鬼改命,和尚只是摇头,给了她一串佛珠和一件用八只黑狗皮做的披风,以掩盖花千骨身上普通人闻不见、鬼怪能嗅到的异香。和尚告诫她,太阳落山后不要让她出门,这样她才算安然活到了十二岁。
张大夫怜惜她小小年纪便受如此多的惊恐与磨难,一向对她们父女多加照顾。作为医生,他手上握过太多人的命,沾染过各种生死,身上的阳气与煞气较重,一般的小鬼不敢来招惹。两人一路牵着手回到住处,倒也未遇到什么麻烦。
然而,花秀才的病情却愈发严重,与花千骨长期生活在一起,难免有邪气缠身。不到四十的年纪,面容已苍老衰弱得如五六十岁。张大夫无奈摇头叹息,恐怕今夜难以熬过。
花千骨则拼命地跑来跑去,烧水、煎药,为花秀才擦身、擦汗,不敢让自己闲下来。她隐约知道,父亲的病重是无法挽回的,她心里满是惶恐与绝望。毕竟,他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终于,花秀才未能等到天明,弥留之际,心中仍旧担忧:“千骨,我走后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张大夫安慰他说会收养照顾她,可花秀才心里一方面不想牵连他,另一方面又害怕他无法保护千骨太久。
于是,他交代花千骨,待他去世后去传说中的茅山拜师学艺,等学有所成,便不再惧怕妖魔缠身。
花千骨握着父亲逐渐冰凉的手,心中凄芜荒凉,连父亲都走了,自己孤零零留在人世间又有何意义?她努力逼迫自己不要哭,父亲唯一对她严厉时便是不准她流泪,她知道自己一流泪必定天有异象,更知道自己不能一直依赖他,必须学会独立和坚强。
张大夫帮她处理腿上的伤,挤出发黑的浓血,洒上香灰,涂上药膏,包扎好。只是小小的尸毒而已,倒也并不严重。
次日,张大夫与村中几位热心人简单地为花秀才办了丧事。张大夫认为花千骨年纪太小,不应独自外出闯荡,建议先收养她,至少要把腿上的伤养好。然而,花千骨已经下定决心,立刻启程,按照父亲的遗愿上茅山去学道。
张大夫无奈,只得帮她将家里值钱的物品变卖,然后又资助她一些银两。
第二晚,花千骨裹着狗皮披风,听着屋外的大风与鬼哭狼嚎,在空荡荡的木屋中光滑的床板上睁着双眼,浑身充满了悲伤和对未来道路的迷惘。翌日清晨,她便告别村民,朝茅山的方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