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的父母下（四）
女孩告诉你同桌，那天晚上，在江水“哗哗，嘶啦嘶啦”的流淌声中……她听着那低沉忧伤的歌声哭了。
她很奇怪，她会唱这首歌。
她曾经和几个姑娘在小河边唱过这首歌，情调完全不是这样的。这首歌缓慢、深情，但没有悲伤。可……这歌从身边的男子口中唱出来，为什么这么忧伤呢？
“你为什么哭？”你同桌问。
女孩说：“不知道。就是难过，很难过。这种心痛的感觉，她小时候有过一次。”
那是父母有次，带她去参观园艺博览会。
博览会上，一盆绿梅吸住了她的目光——那酱色锃亮，造型古朴典雅的花盆；那古铜色枝杆蜿蜒曲折，如龙腾之姿的老梅桩；那温润如玉，光泽透亮的绿色花骨朵，真是一枝绽放，满室静美沁香。
她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一下入了心生了根。
女孩跑到父亲跟前，伸手要钱。父亲问她干什么？她用手一指那盆绿梅说，我要买它。母亲笑了。告诉她，这是盆景展览会。这里的盆景只供观赏，是不卖的。
她拽住父亲的衣角，不让走，眼里满是央求。
对她一向是百依百顺的父亲，有求必应。
可那次，父亲失败了。
尽管他去找了展览会的负责人说尽好话，愿意出高价购买，也没能如愿。
女孩记得：回家路上，她掉了一路的眼泪。
后来，女孩用彩色蜡笔画了一张绿梅图。这张图现在已经放在镜框里，悬挂在女孩小小卧室的床头。
看得见，拿不着。这种可望不可及的痛楚，女孩从小就尝到过。
时间可以掩埋记忆，但深刻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不定什么时候，它就突然冒出一刺，扎的你流泪，流血，疼痛。
女孩对你同桌说，她那次和男子在江边不知呆了多长时间，晚上……风刮得越来越猛，溅起的江水打湿了他们的鞋子和裤腿，男子轻轻把女孩拥在怀里。她的头贴在男子胸口，清晰的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女孩说，他们就这样依偎的坐着……开始谁都不说话，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那感觉，就像风雨中，一棵树傍着另一棵树。
后来，男子断断续续贴着女孩的耳朵呢喃……他是结了婚，可没谈过恋爱。妻子是歌舞团领导的夫人介绍的，当时他毕业前到歌舞团实习，体验生活……妻子长相一般，职业是一个大型国企的会计师。但，妻子的父亲是市党委宣传部的领导。介绍人说，如果他能和这个女孩处上对象，那以后对他的安排和去向都有好处。
“……我能留在这里，能进歌舞团，都是亏了我妻子家……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可，那天晚上一见到你，我就乱了方寸……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第一个遇到的是你，我还会不会以自己为代价，换取前程和安宁……”
男子不停的呢喃细语，他没察觉，女孩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女孩说，那天晚上，她稀里糊涂的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迷迷糊糊的听他絮絮叨叨……可她心里打从开始就明白：他不应该这么做。可那会儿她不讨厌他，甚而有些喜欢他抱着她的感觉。她喜欢闻他身上那股奇异的味道，喜欢看那张轮廓分明，俊美的脸……是的，她喜欢这个男子。尽管他有妻子有孩子，她甚至喜欢他没有欺骗她，给她说实话。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是不是一个天生的贱坯子？坏人？”女孩问你同桌。
“不奇怪。你不是贱坯子，不是坏人。你只是一个身心健康，自然纯粹的人。完全率性而为。现在，这样的人是稀罕之物，已经不多了。”
“你能想象出，这是你老同桌说出的话吗？”
女子看着发问的好友，微笑的摇头。
“你是在讽刺……挖苦我？”
女孩说。
“不。我说的是真话。”
你同桌一脸真诚的说。
“你喜欢看武侠小说吗？”你同桌问“如果你喜欢看，不防想一想，武侠小说里的人物为什么那么招人喜欢羡慕？为什么读者读那样的文字那么尽情尽兴？因为侠客们个个都是感觉至上，率性而为，玩命的好和坏。
“什么阴谋阳谋，一剑见血封喉；什么恩怨情仇，以命相搏，不死不休。多么痛快淋漓！可是，这些武侠人物在现实生活中，绝对生存不下去。现在社会中紅脸关公少，黑脸曹操多。信奉“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黑教条的人太多……无论哪条路，都布满了有形无形的坑，还没等你行侠仗义呢，一跤跌下去，或许就成了植物人……
“……你遇到的这个男子，他明面上没有跟你布坑。开场白就告诉你，他有家有孩子，可就这么一句实话实说，还博取了你对他的心存感激。这比不说还坏，这是要叫你明明白白上套。这是叫你上套后，连句埋怨的话都没法说出口。鱼饵投在网中，进来——是你自己愿意的。
“你没看到他随之而来挖的一个大坑吗？也难怪，这一点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放任的情感一旦控制不住，有时就会形成海啸。形成龙卷风，形成一个毁灭的黑洞。”
“看来你是一个武侠迷。”
女孩说。
“尤其喜欢古龙和金庸。”
你同桌说。
“他绝对不是坏人。”
女孩说。
“我没说他是坏人。”
你同桌说。
“我不是书呆子，也不是花痴，任他说的再可怜，我并不同情他。你说我是不是很冷血？”女孩挑眼望着你同桌一笑。
“敢动念杀人的人，一般血都比较冷。”
“我杀谁了？”
“杀自己和孩子。”
女孩笑了。
你同桌对他哥说，这个女孩有意思的很。明明在谈自己，可她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不知道就里的人，你丝毫不会把这些事和她联系在一起。
“一个人，既然自己选择了路，就应该自己走下去。我喜欢他，但不可能爱上他，因为他已经，用完了那个资格。而且我觉得，我如果这样跟他黏糊下去，就是在欺负一个无辜的女人。女人不要为难女人，我母亲从小就这样教育我，我觉得有理，记住了。
“那天分手时，我在我家小院门口对他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这样对谁都不好。互相保重吧，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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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