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狗屎运嫁了一个好郎君。
但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惹上了公主的青睐。
我做好了被休的准备,想给公主让位。
却没想到他抗旨拒婚,还要带着我远走高飞。
公主气愤。
一个雨夜,我被她凌虐的血肉模糊而死。
一道惊雷劈下。
我徘徊的冤魂竟然上了公主的身。」
1
等檀礼赶到时,我已经不像个人样了。
我的身躯被匕首划烂,血肉模糊的躺在血泊里。
很疼。
疼的我灵魂都在隐隐作痛。
我飘在空中,看见檀礼紧紧抱着我满是污秽的尸身,眼泪滴在我的脸颊上。
我摸了摸脸,似乎能感受到他眼泪的温度。
「沈娇娇,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他朝沈娇娇怒吼,声音近乎撕裂。
我头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
沈娇娇这个刽子手却不以为然,檀礼越悲愤,她就越觉得自己杀的对。
「檀郎,我杀她是为你好啊,只要她死了你就能娶我了。」
檀礼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就算你杀了她,我也不会娶你,你简直是个彻头彻尾,冷血无情的疯子!」
说得对,沈娇娇就是个疯子。
她十五岁那年,因疑心公主府中的侍卫对她有不轨之心,便下令让他们全变成了阉人,还要亲眼看到阉割之物摆在她的面前,才满意。
她十六岁那年,因思虑过度掉了许多头发,便下令让府中所有侍女全剃了光头,用她们的头发煮汤喝,说这样才能让她的头发长回来。
她十七岁那年,见院中花瓣枯萎,不知从何处听说孕妇胎盘最为滋养,便命人搜罗了数百名孕妇,剖开肚子取出胎盘,只为滋养她的花园。
等等恶行,数不胜数。
而如今,她盯上了我的夫君。
远处一声闷雷,眨眼间便雨水倾盆。
沈娇娇忽然兴奋的接着雨水道:「檀郎,你看上天都在为她的死高兴,都喜极而泣了呢。」
喜极而泣。
好小众的描述。
豆大的雨点砸在我的尸身上,将血污都冲刷了个干净,露出死人白。
这雨水砸的我好冷,不如檀礼的眼泪温暖。
我看着沈娇娇欢呼雀跃的样子,真想梆梆给她两拳。
看上了我的夫君尽管把他抓走就是了,他驳了你的颜面,凭什么拿我撒气?
那千刀万剐的滋味可真疼啊。
我的拳头却穿过了她的身体,没有对她产生任何伤害。
我只是个魂魄。
可为何还没有地府的官差来将我带走?
我想飘出这座院子看看,可刚飘没几步,就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
我换了几个方向飘,都是如此。
我被困在了这座院子里。
枉死人的魂魄,若不得超度转世,会被永生困在原地徘徊。
2
我慌了。
都已经不得好死了,还不让我早些转世投个好人家吗?
我好恨。
沈娇娇肆意放纵的笑声更加激起了我的怨恨。
凭什么?
我怒不可揭的朝沈娇娇全力撞去,却不想,头顶蓦地一道惊雷闪现。
劈中了沈娇娇,和恰好撞向她的我。
3
「娇娇这孩子,从前不是这样蛮横的......」
「母妃也别太伤心了,娇娇也是想为自己寻个好夫君,这何错之有......」
若隐若现的话音传入耳朵,我缓缓睁开了眼。
「我这是到了天宫还是地府啊......」我看着身旁奢华旖旎的陈设纳闷。
嘶——
若论功德,我似乎还不够格上天。
可若说这里是地府,这看着也不像啊。
「醒了,醒了,公主醒了!」一旁的小侍女发现我睁眼,连忙禀报。
公......公主?
我原本半眯着的眼睛都瞪大了。
很快,床边便围满了人。
从这些人的问候中,我得知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大相信的结果。
我是沈娇娇。
4
真实的手,真实的脚,和身旁人实实在在的触感。
我的魂魄真的进入到了沈娇娇的身体里。
说实话,我是有些嫌弃的。
天爷啊!
我只想早日转世投胎,为什么让我变成了我憎恨的人。
这和死了还要被喂一嘴屎有何区别。
「娇娇,你要的那檀礼为兄给你带到府中了,不日我将替你向圣上求赐婚,一定给你办场全京城最盛大的婚礼。」
沈承的话打断了我心中的五味杂陈。
他们竟然还真把檀礼给抓回府了?还要不日成婚?还要最盛大的婚礼?
这听起来,做手握权力的皇族还真是挺爽的。
「兄......兄长」我望着面前陌生的脸,兄长二字有些叫不出口,「我想了想,成婚这事还是不宜操之过急,檀礼这人如今还在为他的亡妻哀悼,不如再多等些时日也无妨。」
我话音刚落,沈承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疑虑。
我忙又学着沈娇娇的语气补了一句:「反正这檀礼已经在这府中了,他怎么都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沈承这才复然:「娇娇心中有打算就好,但也不要拖的太晚,容易生变。」
听这个沈承话里的意思,他似乎也很着急。
我垂眸沉默了片刻道:「放心吧,相信他过些时日就会臣服于我的,我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人和荣华富贵过不去。」
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小鱼已经死了,檀礼不会再有任何牵绊。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我的魂魄离开这个身体,进行超度入轮回转世。
可谁又能帮我呢。
看着眼前的沈承,和一脸担忧心疼的母妃......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们我不是沈娇娇。
可他们都是最疼爱沈娇娇的人,若是知道她的身子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魂魄给占了,定会想办法将我驱赶走,唤回他们的娇娇。
到那时,我的魂魄又该何去何从。
再万一,他们怨怪我鸠占鹊巢,要报复我要我魂飞魄散,又该怎么办。
沈娇娇有母亲兄长疼爱。
而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
5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些人,我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
我看着镜子里的这张脸,恨不得直接掐死自己,这样就大仇得报了。
可是不行。
我只能愤愤的锤了一下缠着纱布的脑袋。
好疼。
看来我对沈娇娇的这具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公主,檀公子已经不吃不喝三日了,他说若您不放了他,他就死在这公主府里。」侍女向我禀报。
「你的头发......」我看着侍女光溜溜的脑袋有些疑惑。
「公主饶命,奴婢只是这两日忙着照顾公主,一时忘了每日剃发,这才让头发长出来了一些,还望公主饶恕!」
这个侍女忽然跪下磕头,神色恐惧又慌张看着我,似乎生怕我下一句话就是要将她斩首。
我看着侍女颤抖的身子,心中忽感酸涩。
我忍住了想将她扶起来的心,冷漠道:「死罪可免,杖责二十。」
这一刻,我好想掌自己的嘴。
我终究是被迫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这个侍女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道:「谢公主赏!」
我有些好奇,这公主府里的下人们在沈娇娇手底下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但我没时间去探寻,我得先去看看檀礼。
在我被雷劈昏迷的这三日里,他整个人都饿瘦了一圈。
「还怪有骨气的咧。」
我习惯性的伸手想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我,可指尖还没碰到他,就被他一掌拍开。
「别碰我,你个杀人凶手!」
三天没吃饭,劲还这么大。
我揉了揉被拍红的胳膊,确认门窗都关严实后,一脸认真的对他说:「檀礼,接下来我说的你可能不相信,但都是千真万确。」
一番郑重其词的陈述后,我望着檀礼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真的是你的妻子,小鱼」
檀礼沉默的听我说的话,眼神冷若冰霜。
他语气轻蔑又嘲讽:「沈娇娇,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这样的谎言你也能编得出来?」
沈娇娇三个字从他嘴里一出,我便知晓白费了口舌。
檀礼,果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6
檀礼最常告诉我的一句话便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因为我信道。
我在他还是个岌岌无名的禀生时便嫁给了他,陪着他一路科考直到入朝为官。
每次他入考场的前,我都会在三清真人面前跪上几日。
而他也总是告诉我,不要寄希望于虚无缥缈,自己的努力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7
光凭嘴告诉他,显然不足以让他相信。
需要加上只有我与檀礼之间熟悉的东西才行。
这东西,或许是一个只有我会为他做的一道菜,或许是一个亲密的小名,又或许是一个熟悉的动作。
我仔细想了想,似乎......都没有。
那些独特的举止,都是话本子里加之给男女主角的。
而我,只是万千女子中,普通的一个。
要论举止独特,沈娇娇或许才是那个女主角。
难道我与檀礼之间,真的就没有一个什么东西,能够让他一眼就认出我吗?
我有些不甘心。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独特的举止,不过这不是我的,而是属于檀礼的。
而我,是激发他的人。
这件事,便是专属于我和他之间的——
床笫之欢。
8
我到底是不是小鱼,上了榻自然见分晓。
可我如今顶着沈娇娇的脸,想要成功怕是有些困难。
但男人嘛。
你懂的。
「这屋子里的熏香都淡了,还不快快换新的过来。」
我嗔怒着踢翻了地上的熏香炉,使了眼色,外头很快便有人捧着新的熏香进来。
还多塞了一个在靠近床榻的位置。
我找了个靠窗的椅子坐下,用扇子轻轻扇散鼻尖飘来的熏香味道,开始和檀礼慢悠悠的拖延时间。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只要你肯帮我寻驱魂转世的方法,我会以沈娇娇的身份给你一百万两黄金,还会保你仕途平步青云。」
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果然不心疼。
我如今占着沈娇娇的身份,自然是不便去大张旗鼓的找驱魂转世的方法,而旁的人我又不敢信任。
所以只能是檀礼。
「沈娇娇,你是恶事做多了怕小鱼的冤魂缠着你吧。」
檀礼沉默的盯着我,似是要将我看穿个洞,「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给小鱼偿命。」
他这句话,倒真让我有些意料之外。
但我仍旧没有停止给出条件:「看来你还挺情深意重,那我方才说的,双倍如何?」
二百万两黄金。
以他那清廉的职位,是奋斗几辈子也挣不来的富贵。
我想,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他依旧没有说话,漆黑的眸子让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心中竟然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是接受诱惑,还是继续拒绝?
「扑通——」
他忽然跪在了地上。
这是......要跪谢恩赏吗。
「沈娇娇,你太无耻。」他面色难耐的抬头,语气满是愠怒的指着我道。
药性发作了。
9
熏香里被加了料,已经被檀礼吸进去不少。
他忍得浑身发颤。
我故作柔媚,趁机扑了上去:「檀礼,这药性生猛的狠,若不及时缓解恐怕会伤及根本啊。」
沈娇娇的样貌还算不错,这副身子也被养的珠圆玉润,丰乳肥臀。
这样的美人投怀送抱,哪有拒绝的道理。
我急迫的解开他的衣衫,抬头送唇。
他却蓦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殷红的眼底闪过冷冽。
他漆黑的瞳孔中是我即将窒息的脸。
我慌乱中踹中他的小腹,在他吃痛时趁机逃窜,撞碎了榻边的瓷器。
「沈娇娇,我要你给小鱼偿命。」
檀礼抓起地上的瓷片,先是朝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血口,逼迫自己恢复些神智后,扬起瓷片又朝我扑来。
他这是真对我起了杀心。
我竭尽全力的躲避着他手里的瓷片:「你疯了,刺杀公主可是死罪!」
我试图用沈娇娇的身份来让他清醒刺杀的后果,可他似乎并不在意。
「若能给小鱼报仇,死又何妨,我还怕小鱼一个人路上孤单呢。」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轴。
美人不要,钱也不要。
我已经死了,为一个逝者再搭上一个活人的性命,这不值当,也不划算。
我有些愤怒:「为了一个死了的的女人,你要搭上性命为她报仇,这值得吗,从了沈娇娇有什么不好?!」
「她是我的妻!」
檀礼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眼眶欲裂:「我该爱她,护她。」
「小鱼从小没了生母,被继母苛待糟践,还下嫁给了我这么一个穷书生,她从没嫌弃过我身份低,也没抱怨过我给不了她富贵」
「她只会为我做好一切却不曾言语一个字,她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好不容易我入朝为官了,我也没能让她跟我过上几天好日子。」
我在原地愣了一下。
我从未与他抱怨过我儿时受到的苦楚,也从未邀功过我对他这么久以来的默默付出。
可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这时我才迟钝的意识到,他似乎真的将我放在了心上。
真是个傻子。
10
就在我愣神之时,檀礼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
那瓷片离我的脖子不过一寸距离。
就在我以为性命危已的时候,门窗被骤然踹破,沈承忽然带着侍卫冲了进来。
及时将檀礼压制在地,我这才捡回一条命。
好险,差点又死了。
「敢伤我妹妹,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沈承一脚踩在了檀礼的脸上,用力碾压:「娇娇,这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不止他檀礼一个,我看他如此思念亡妻,不如就送他和那贱人一块上路。」
他说着提剑就要捅死檀礼。
「不可!」
我连忙挡住了沈承的剑,若是檀礼死了,这世上可就没人能够帮我了。
这兄妹俩可真是如出一辙,视人命如草芥。
沈承道:「可他想杀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就是祸患。」
檀礼忽然就笑了起来:「说得对,只要你将我留在这里一天,我就会无时无刻寻找杀你的机会。」
眼前剑上的寒光一闪,剑身上倒映出我的脸。
是我自己都厌恶至极的脸。
罢了。
「放他走吧。」我说。
「放他走?」
沈承对我的这个决定有些意外:「娇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11
檀礼走后,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我的魂魄越来越弱了。
时不时会被原本属于沈娇娇的魂魄占据主导意识。
魂魄在阳间停留了太久,损伤是不可避免的,
再这样下去,我要么成为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要么魂飞魄散。
既然檀礼不肯帮我,我不得不冒着被沈家人发现的风险,开始暗自寻觅通外地晓神鬼的师傅。
虽说京城中也有能人异士,且大多天赋异禀,但我不得不避开京城。
因为他们大多都被皇族所垄断。
我费了不少力气。
秘密召见进公主府的民间师傅就有三十多个。
一开始,我对他们神乎其神且各式各样的行为深信不疑。
并且虔诚的奉上了真金白银。
半个多月过去了,我熏了不知多少柱香,扎了多少根针。
依旧没能让我魂魄离开这具身体,转世投胎。
都是骗子。
这日,我又打发走了一个想骗钱的术士,沈承便来了。
一看到沈承,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中沈娇娇的魂魄挣扎着想要占据意识。
我有些慌了。
我连忙站到了树荫下,极力的去压制。
「方才我进来时,看到一貌似术士的人进了轿子离开,你何时开始对这些人感兴趣了?」沈承问我。
还是被他看到了。
「不感兴趣,只是近些时日老是梦魇,感觉我曾经杀死的冤魂缠绕着我,就想着寻些人来帮我看看。」我回答的有些心虚。
「既如此,为何不叫宫中惯用的人来瞧瞧,反而找外头的?」
沈承盯得我冷汗直冒。
「这不是听闻这个民间的术士技艺高超,所以唤来试试他,想着若是当真如传言中那般有本事,就收入囊中留着以后自用。」
我祈祷着他别再往下问了。
忽然,我看见了他身后小厮抱着许多卷画像,打断他:「哎,那些是什么?」
沈承没有再问那个术士,将那些画像铺陈在我面前。
「娇娇,这些都是我这几日精心筛选出来的儿郎,绝对不必那个檀礼差。」
我故作镇定的瞧了瞧,发现这些人大多都是京城里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在我曾待嫁闺中时,就从我那不争气的亲哥哥口中,听说过一星半点儿他们的花丛事迹。
但也只是听到的这一星半点儿,就够我恶心好一阵子的了。
这个沈承,就给她妹妹精心筛选出了这么些个玩意儿?
不过也不能怪他,身居高位者,往往受到的都是善意和逢迎,看不到他们展现劣根性的一面。
人性是多面的。
这些公子哥在与我亲哥哥混在一起时,是一副模样;与沈承这样的皇子在一起时,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这京城中年龄合适的儿郎也就这么些了,挑来挑去也没个新花样。
也难怪沈娇娇盯上了檀礼。
沈承见我看着这些画像不说话,问我:「可有满意的?」
我摇了摇头:「这些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沈承叹了一口气:「娇娇,莫要再挑剔了,眼看着父皇要将你送去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没时间再拖了。」
我没听错吧。
他方才说......和亲?
怪不得沈娇娇一门心思非要嫁给檀礼,还着急的不行。
原来是想躲避和亲。
12
若沈娇娇真被送去和亲,我的魂魄岂不是要在异国流浪了。
这可不行。
看来必须要早日找个人成婚。
但沈承挑选出来的这些人,又实在是不靠谱。
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檀礼值得信任。
沈承已经发现我寻找术士的事情了,若再继续难免会让他起疑心,况且大半个月过去了,我也没能找到半个解决之法。
兜兜转转,我竟然还是要帮沈娇娇和我的夫君成婚。
有点离谱,但又合理。
刚死了妻子的檀礼沉浸在悲痛里,对沈娇娇给出的名利诱惑避之不及,也是情理之中。
可时间总会抹平所有的伤痛。
权衡利弊才是人性的根本。
我估摸着,他也该想通了。
我若有所思:「兄长,我觉得看这些画像不如看真人,不如办一场百花宴,邀请全京城合适的男子都来吟诗作赋,我借此机会相看相看,如何?」
沈承:「这样也未尝不可,只要你能在北狄向我朝宣战之前成婚,这个百花宴办十场,百场都行。」
他是如何提前得知北狄会向我朝宣战的?
战事时间一般都是军机要事,不可能向外人透露,更何况他口中的还是敌国的战事。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及时附和道:「我一定早日成婚。」
打发走沈承。
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挪了挪已经被太阳晒到的脚。
13
百花宴很快便筹备完成。
这一日,来了很多世家公子,还有官宦子弟。
我打着伞坐在席位上,眼睛在他们身上流转,却没有看到我想看到的人。
我向身旁侍女再次确认:「给檀礼的邀贴送到他手上没?」
侍女回答:「公主放心,看着檀郎君收下帖子才走的。」
宴会已经开场了半个时辰,我随手摘了朵身旁的花,一片片掰下它的花瓣数着:
他会来。
他不会来。
他会来。
「公主,你的臣来了。」
我闻声抬头,只见一锦衣华服,身材臃肿,满脸福气的的男子站在我面前。
像只胖金蟾。
不等我开口,他便朝我道:「公主,我方才注意到您似乎偷看了我许久,既然想和我说话,为何害羞不敢来找我呢?」
谁给他的自信?
我语气冷漠:「我生性不爱说话。」
他只露出一侧的脸面向我,连说话也保持这个姿势:「这样可不好,倘若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交由你来照看岂不是会让孩子性格内向?」
果然给他脸,他就会让我开眼。
我面无表情的转身,朝侍女小声道:「这人谁放进来的,轰出去。」
刚打发走这个,我的另一侧便又传来一道声音:
「公主,可否请您单独一叙?」
我下意识就想说「没空」,可抬头看见来者是谁后,我的话拐了个弯。
「没......有问题」
我与檀礼来到了僻静一些的后花园。
他不再像上次非要你死我活的模样,气氛有些沉默。
檀礼先开了口:「公主怎么不带侍卫,就不怕我像上次那样想杀你吗?」
我摇了摇头:「你不会的,既然你肯来这百花宴,就代表你已经想通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场以诗词歌赋为幌子的百花宴,其实就是为了沈娇娇选夫婿而办的。
这里的人,自然也是为做驸马而来。
檀礼轻声笑了笑:「是,檀某这半个月冷静下来,想通了许多,我为当日对公主的不敬行为道歉。」
「公主宽宏,没有计较我对您的不敬,反而还给我递了百花宴的邀贴,檀某实在感激」
「不知公主是否还愿意嫁给檀某。」
我静静的听着。
他的这些话,都在我设想的范围内。
没有人会和荣华富贵过不去。
我扯了一个笑:「当然愿意。」
我想与他成婚,目的达成了。
而我也马上就能和他圆房了。
可我为什么有些难受。
14
公主府很快便挂上了红绸。
连成婚的日子都仓促的定在了五日后。
我成了全京城最恨嫁的公主。
无妨,反正这是沈娇娇的名声。
看着偌大的公主府中喜庆的颜色,我恍然响起当年我嫁给檀礼时,我的父母亲只给了我一套陈旧的嫁衣,没有嫁妆,院子里也没有红绸。
甚至下人们都不知道我那日出嫁,此后的家中便再无我的身影。
这日,檀礼邀我出门拜见他的双亲。
他骑在马上,旁边还有一匹给我准备的马。
檀礼对我说:「既然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我想带公主去拜见一下我的父母,告知他二老成婚事宜。」
「这是应当的,走吧。」
我一跃上马,缰绳一震便率先朝着东南方而去。
穿过闹市,走过城门,便到了京郊地界,这里躺着许多坟墓。
我与檀礼成亲的这些年,每年不知来此扫过多少次墓了。
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檀礼双亲的墓,跪下之后才猛然惊觉。
我似乎一直走在檀礼的前面。
我回头一看,发现檀礼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看我的眼神中多了些奇怪的打量。
我忽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檀礼父母双亡的事情几乎无人知晓,更不用说墓的位置了。
而我却能如此熟练的找到此处,这难道还不能够证明我是小鱼吗?
「你——」
他刚一开口,我便迫不及待道:「我就是小鱼啊,你终于认出我了吗?」
可他眼神却冷了几分:「你何时派人调查了我的底细,连这里都查的一清二楚。」
我有些语塞。
15
檀礼的语气凝重,完全没了当日在百花宴上的笑脸。
「沈娇娇,不要再拿小鱼来当你无聊的玩笑,她的墓就在你的手边,你最好能给她磕头认错。」
让我给我自己磕头。
我转头看向檀礼双亲墓的旁边,还真有一座新立起来的碑,上面刻着:吾妻小鱼......
这一刹那,我忽然心觉不对劲。
回头一看,檀礼早已拿出了藏在墓碑下的剑。
寒光一闪,砍断了我戴在头上的幕遮。
我狼狈的躲闪,正午毒辣的阳光直射到脸上,让我一度睁不开眼。
直到连滚带爬的躲到自己墓碑后的阴影里,才勉强能睁开眼:
「所以你今日要我来,根本不是为了拜见双亲,而是为了杀我。」
檀礼的剑很快又朝我砍了过来,将我逼到了日光下。
「没错,我要让小鱼亲眼看到,我是如何为她报仇的。」
「来人啊,来人啊。」
我拼命的大喊却无人来应,才发现檀礼早就将侍卫拦在了陵园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