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何继业

撰写：明豪兄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农村，经济落后，物资匮乏，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农民清晨早起干活，忙忙碌碌一天，晚上喝点小酒，和家人说说话，时间差不多就睡觉了，每天周而复始。

农村孩子的生活作息和父母大抵相似，清晨早起去上学，中午回来吃饭，下午放学回家后做做功课，吃完晚饭后再玩一下，被父母催促洗脚睡觉了，第2天还要早起上学。

当时的生活虽不富足，但农村孩子们的幸福感不亚于现在的孩子，因为贫穷，容易知足。

一棍冰棍，一瓶汽水，或一个馒头，让孩子们喜笑颜开。星期天在家里，几个孩子捉迷藏，打仗，或弹玻璃珠，玩得不亦乐乎，父母喊了多次回家吃饭，才一个个意犹未尽地散场。

那时候，每隔一段时间，镇里有电影放映队轮流到各个村庄免费放电影，放映之日，便是邻近各村大人小孩的节日。

每当有放映电影的消息传来，马上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周边各村，有的甚至传到周边的乡镇。家家户户如同过节一样，非常兴奋，早早吃晚饭，准备看电影。

小孩子们以快速度吃完饭，丢下碗筷，约上几个小伙伴，迫不及待地来到露天放映场占位置。大人们则三三两两，有说有笑，或拿着小木凳，或扛上长木凳，从村庄各个角落陆续汇聚到放映场。

农村姑娘难得有这个机会，出门前精心打扮，穿上漂亮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和要好的小姐妹们一起结伴前往。

也有正在谈恋爱的情侣，能够和心爱的人一起看一场电影，在黑夜的隐藏下，互相依偎，拉拉手，也是那时候浪漫的一件事。

那年夏天的一个下午，邻村要放电影的消息传来，我们这个小山村马上沸腾了。我催着母亲早点做好晚饭，三下五除二，随便吃了几口，放下碗筷，出门约小伙伴一起去邻村。

我那时候12岁，邻村有几里路，父亲有点不放心，让我等他吃完饭，随他一起去。

他是个帅气挺拔的男人，虽然每天干农活，身上收拾得干净整洁。他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要放电影，他肯定去。

母亲是个老实巴交、不爱凑热闹的人，喜欢安静，讨厌闹哄哄的场面，她不愿去看电影，自然把5岁的妹妹也留在家中。

农村孩子胆子大，我看到父亲一边喝酒一边吃饭、慢悠悠的样子，实在等不及了。我对他打了声招呼，让他等下到放映场找我。

父亲吩咐我小心点，我就先出门了。

约上几个小伙伴，每个人一个小板凳，我们蹦蹦跳跳向邻村放映场走去。

我们赶到露天放映场时，已是人山人海，因为前面观众太多，很多人都站着看，我们在后面根本看不清电影画面。我们钻到前面，离幕布太近，昂着脖子看，不太舒服。

也有的人嫌人多太挤，走到电影幕布背面看，虽然看不太清画面，但声音清晰，坐着舒服，也就无所谓了。

住在附近的村民，有些经济头脑的，也会利用放电影的机会，或扛上几捆甘蔗，或挑上自家做的绿豆汤，拿到放映场卖，换些零花钱贴补家用。

我看得正津津有味，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父亲过来了。

他说他去后面看，和熟人聊聊天，叫我不要乱跑，就在前面看，等电影散场了，他就过来找我，带我回家。

不知不觉，电影放大半了，后面情节不太精彩，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了。我感觉口很渴，母亲晚上做的菜太咸了，我寻思去后面找父亲，拿钱买碗绿豆汤。

我走到看电影的人群后面，转了两圈，四处打量，都没有看见父亲。

正好觉得尿急，我就向十几米外的一处草垛走去，在那里方便一下。

我刚刚走到草垛边，意外发现两个身影紧挨草垛拥在一起，我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们，很快两人就分开了，也没有看我这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借着电影幕布和月光，我看见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是父亲，不禁惊叫出声：“爸爸。”

父亲停下来，看见是我，大为吃惊，神情紧张。

和他一起的人，我也认识，是放电影这个村的周婶，肤白貌美，人称“豆腐西施”，在村口开一家豆腐加工作坊，手艺不错，名声在外，附近村庄很多人不想麻烦，都到她的作坊里加工豆腐。

父亲走过来对我说：“继业，我和周婶商量，明天早一点送黄豆过去加工豆腐，下午还有事。你不看电影了吗？走吧，我们回家吧。”

周婶向我挥挥手，径直离开了。

我说自己口渴，父亲买了一碗绿豆汤和一根甘蔗，我将绿豆汤一饮而尽，感觉舒服多了。

在回家的路上，父亲摸摸我的头，对我说：“你们小孩子，很多事情不懂，大人的事，不要乱说，明白吗？”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懵懵懂懂，只是单纯地认为他们两人拥在一起有些不对，应该是夫妻或情侣关系才能有如此亲密的动作。

当晚，父亲到家后，真的拿出很多黄豆用水浸泡。第2天早晨，父亲挑着浸泡好的黄豆，去了周婶的豆腐作坊。

对于那晚我所看到的，我决定，不对任何人讲，包括我的母亲，我把它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这么多年，父亲和母亲表面上一团和气，幸福和睦，我和妹妹度过幸福的幼年、少年、青年，直至成年。

遗憾的是，在妹妹进大学那一年，一辈子老实巴交、埋头做事的母亲，铁了心要和父亲分居。也许，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在我和妹妹成年前，尽量维持住这个家。现在妹妹进大学了，她也无需再忍了，也不愿和父亲一起生活。

那时候，我已经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没办法，只好接母亲过来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父亲则独自在老家农村生活，我逢年过节回去看看他。

父亲很多年都和周婶暗地里藕断丝连，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人不再联系，归于平淡。

如今，父亲和母亲已先后故去，在他们去世前那些年，互不理睬，完全做到了老死不相往来，也苦了我和妹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父母的这段并不幸福的婚姻，时刻提醒我，面对婚姻，要真心地对待另一半，一定不要做对不起另一半的事，否则，迟早会受到惩罚。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