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以乐观主义创业者的心态创立高瓴,坚持价值投资理念,以长期主义和研究驱动发现价值,创造价值,坚定地“重仓中国”,支持实体经济,助力产业创新。经过十五年的发展,高瓴不仅成为亚洲地区资产管理规模最大的投资机构之一,更支持和参与了一批伟大企业的诞生和成长。
每一位企业家都是投资人,每一位好的投资人也都是企业家。唯有伟大格局观者才能行稳致远,才能真正在“用户为本,科技向善”的理念下创造卓越价值。
一个人成功一次,也许是偶然,但是若能长期成功,那肯定有其独到之处,可能从思维到行为都跟别人不太一样。
构建属于自己的知识体系和思维框架,是塑造投资能力的起点,而这与我的儿时际遇不无关系。
记得在上学时,我受文化课上天天背诵的“三个有利于”启发,总结出自己的“三把火”理论,即凡是能被火烧掉的东西都不重要,比如金钱、房子或者其他物质财富,而无法烧掉的东西才重要,总结起来有三样,那就是一个人的知识、能力和价值观,这也是深藏于内心并真正属于自己的“三把火”。在我看来,求知、思考和实践最能让人保持一颗“少年心”。如果把人类掌握的所有科学知识、技术、经验和想象力比喻成一棵知识大树,每当不同领域的学者、不同行业的实践者有重要著作出版,就好比这棵大树生出新的枝丫,而我有幸能在小的时候就在这棵大树旁采撷一二,现在依然守候着这棵大树,通过海量的跨学科阅读,掌握各个学科最重要的智慧,构建属于自己的思维体系。我深刻意识到,要做出正确的决策,价值投资所需要的知识是无止境的。在快速变化的市场中寻得洞见,不仅需要掌握金融理论和商业规律,还要全面回顾历史的曲折演进,通晓时事的来龙去脉,更要洞悉人们的内心诉求。我所坚持的和小时候热爱的并没有改变,全出于内心的好奇和对真理的渴望。
价值投资不是数学或推理,不能纸上谈兵,必须像社会学的田野调查一样,理解真实的生产生活场景,才能真正掌握什么样的产品是消费者所需要的、什么样的服务真正有意义。
这些深入矿区、边区的出差经历,让我看到,中国不是简单的一、二线城市,三、四线城市和农村地区的分层叠加,也不是东、中、西部地区的简单区隔。中国实在太大了,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横跨东西需要坐几天几夜的火车,南北风俗各异。每个地区、每个省份都有着各自独特的自然资源、人口特点和社会特征,因此,任何一种简单概括都无法还原中国经济社会的全貌。尤其是中国的基层社会,那里有最多的人口、最丰富的人文生态、最复杂的社会结构。我逐渐意识到中国有太多可供分析的剖面,太多可供观察的视角,太多可供总结的规律。中国的消费社会形成、工业化进展是在多版本同步迭代中完成的。要真正理解这些,必须走基层、看社会、知风土、懂人情。“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或许正是这样的阅历,让我始终对中国的发展,尤其是三、四线城市的崛起充满期待。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非常关注三、四线城市的投资机会,并且在做研究时,仍然花大量时间去市场一线观察普通百姓的生活,思考各种场景下消费者的真实心理诉求,从而形成投资决策。
读书、思考、实践,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探索,使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追求事业和梦想,必须对自己有所承诺,着眼于长远,全神贯注并全力以赴。在不同的际遇中,学习所有能学习到的最高标准,从而获得理解与洞察的能力,这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长期主义。我对投资的思考构建属于自己的知识体系和思维框架,是塑造投资能力的起点。· 在快速变化的市场中寻得洞见,不仅需要掌握金融理论和商业规律,还要全面回顾历史的曲折演进,通晓时事的来龙去脉,更要洞悉人们的内心诉求。· 价值投资不是数学或推理,不能纸上谈兵,必须像社会学的田野调查一样,理解真实的生产生活场景,才能真正掌握什么样的产品是消费者所需要的、什么样的服务真正有意义。· 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事是,找一帮你喜欢的、真正靠谱的人,一起做有意思的事。
在耶鲁大学求学的过程中,最大的感受就是一旦掌握了严谨的分析体系、深入的历史考证方法和完整的思维框架,分析和解决问题就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以金融市场为例,就像从地球早期的单细胞生物进化到如今复杂的生态系统一样,美国的金融市场也是经历了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阶段,又经历了多次经济和金融危机,才终于发展成一个高度分工、高度现代化的金融生态系统的。而所谓生态系统,最大的特点在于看似无序实则有条不紊的自我调节功能,为金融市场同时构筑了内生的免疫系统和外部的战略防线,比如买卖双方力量的平衡制约,特别是做空机制及指数投资的运用,以及金融危机本身的调节性;再比如资本市场的行业自律、政府的有效监管、媒体与公众的监督以及健全统一的法律体系等。这些共同构成了金融市场的核心要素,每一条都值得反复研究。再比如对于“风险”这个在金融学中被谈到令人麻木的概念,大多数人的评估标准是看投资收益的波动方差,而我从入行第一天起就被要求看出数字背后的本质并忽略那些从“后视镜”中观测到的标准方差:到底是什么样的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基本面在驱动收益的产生及波动?又有哪些因素会使预期的资本收益发生偏差?而这些基本面因素在本质上有哪些相关性及联动性?
在耶鲁投资办公室实习期间,我从投资的角度真正理解了金融体系最本质的功能。金融不仅包括资金供求配置(包括时间配置和空间配置)、风险管理、支付清算、发现与提供信息,更重要的是,它还能够真正改善公司的治理结构。为此,我专门做了一个关于公司治理定量分析的报告。报告引入痕迹学及定量分析的研究视角,在一个完整的研究框架下对公司治理的众多要素进行评价打分,并且以动态的视角,揭示出动态指标相比于静态指标更能反映出公司治理的质量。换言之,就是不看公司说的,而看公司做的,具体包括上市公司有没有增发新股,有没有分红,小股东有没有真实的投票权,独立董事是不是真的独立,高管薪酬与净资产收益率(ROE)回报之间是不是真的挂钩。这样的独立研究,让我掌握了寻找独特视角观察和判断问题的能力。
对于“风险”这个在金融学中被谈到令人麻木的概念,大多数人的评估标准是看投资收益的波动方差,而我从入行第一天起就被要求看出数字背后的本质并忽略那些从“后视镜”中观测到的标准方差:到底是什么样的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基本面在驱动收益的产生及波动?又有哪些因素会使预期的资本收益发生偏差?而这些基本面因素在本质上有哪些相关性及联动性?· 尽管投资人没有要求归还投资款,我们仍然坚持“这些钱一定要还”。我们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感谢他们的信任和支持。一个人的职业生涯很长,不能做任何对帮助过你的人有损害的事情,否则那可能会困扰你的一生。· 投资的目标是盈利还是实现某种社会理想,其间的平衡必须把握。· 方法和策略能够战胜市场,但对长期主义的信仰却能够赢得未来。
在中国,由于制度、文化、历史惯性、发展阶段等因素,投资领域曾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草莽的江湖气息。有人依靠超强的资本嗅觉和运作能力,在复杂的社会脉络中辗转奔波,有人“辞官归故里”,也有人“漏夜赶科场”。许多人迷恋挣快钱的刺激感,因为从短期回报率来看,挣快钱能够很快证明自己创造财富的能力,但这无疑是危险的。所有的快钱,它产生的理由无外乎这样几点:信息不对称下的博弈、热点追逐中的投机,甚至是权力寻租。某种程度上来说,人类天生好奇,有着本能的求知欲和探索欲。然而,快钱带来强烈欢愉感的同时,却极易麻痹人们的神经。投资人一旦懒惰,一旦失去追求真理的精神和理解事物的能力,就可能失去了某种正向生长的本能。那些赚快钱的人会发现路越走越窄。我们也有一些挣快钱的机会,但我们敢于说“不”,敢于不挣不属于我们的钱。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当我们拥有“巨款”时,第一笔投资就是重仓腾讯,在单笔限额内,把最大的一笔投资都押注在了腾讯。那时,腾讯公司刚上市一年多,主打产品之一是QQ,一款在互联网上即时通信的软件,以一只闪烁的企鹅为形象。到2020年2月,腾讯公司的估值从2005年的不到20亿美元增长到约5000亿美元,看来我们真的是“赌”赢了。是的,我们无法否认赌的成分,在那个节点,谁也无法判断即时通信这门生意有怎样的影响力,谁也无法判断腾讯这家创业公司能否杀出重围,谁也无法判断互联网的未来究竟是什么。但我们又不全是赌。在投资前,我们按照一贯做法进行了大量的基础调研。当时,互联网业态相对简单,即时通信构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市场。曾经有分析员这样概括:即时通信使亲友的沟通突破时空界限,使陌生人的沟通突破环境界限,使自我与外界的沟通突破心理界限。而作为沟通软件,即时聊天应用突破了作为技术工具的界限,人们将感受现代交流方式,并构建起一种新的社会关系。正是这些构成了投资的亮点:腾讯真正打破了亲疏关系的局限、社交阶层的局限、沟通场景的局限,特别是帮助人们在虚拟世界中实现了没有束缚的沟通,打破了现实中的疏离感。尽管初步调研的结果比较乐观,我们仍然有很多顾虑,最突出的有两点。首先,即时通信软件的本质是什么?是从无到有创造新的沟通渠道,还是提升现有沟通的效率?是解决人们的不安全感,还是创造了一种更高级的娱乐空间?一旦形成了连接,能否出现更多的“同心圆”,发展更多的业务?其次,我们更大的顾虑是,用户基础到底有多大?能否形成网络效应,实现用户黏性?当时我身边的人很少用QQ,许多人以用MSN为荣,而腾讯的用户乍看上去多是“三低”用户——低年龄、低学历、低收入。一次去义乌小商品城的调研之行让我们有了意外发现。
最好的分析方法未必是使用估值理论、资产定价模型、投资组合策略,而是坚持第一性原理,即追本溯源,这个“源”包括基本的公理、处世的哲学、人类的本性、万物的规律。
深入研究=研究深+研究透,我们所坚持的投资研究,始终强调基于对人、生意、环境和组织的深度理解,通过深入研究,在变化的环境和周期中,挖掘最好的商业模式,寻求与这个商业模式最契合的创业者,从而确定投资标的。实践证明,思考商业问题,要用充足的时间研究过去,更要用充足的时间思考当下和判断未来。坚持这一点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没有对一个行业研究深、研究透,那为什么要投资这个行业中的公司?研究深是指做的研究必须基础和根本。第一,我们非常喜欢和创业者打交道,而且是在他们经历剧烈变化的那段时间打交道,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参与到伟大企业的成长过程中。我们通过与创业者交流,对消费者访谈,谋求资深从业者的见识、判断等,积累一手行业数据,了解关于行业或生态的历史演绎、横截面数据或者价值链,对生意所处的环境形成独特的认知和超预期的判断,具备真正理解因果关系的能力。第二,我们非常喜欢研究全球的商业进化史,通过在世界各地寻找先进的商业轨迹,对全球不同地区、不同产业生态的“物种演化”收集加工。分析的角度可能是行业的上下游,可能是不同的产品形态和定位,可能是某种资源或能力的稀缺性,也可能是影响这个生意的其他环境和基础设施,甚至可能是创业团队的独特禀赋,核心目的是用全球的样本把产业演变的逻辑进行沙盘模拟,把历史性和前瞻性贯穿起来,形成一个跨地区、跨周期的分析结果。就像爱因斯坦在物理世界中,用简洁的公式描述世界的本质一样,我们希望能够遵从第一性原理,在商业世界中找到某种简单的公式,尽管商业世界难以像物理世界那样抽象或简化,但投资研究就是这样一种挖掘关键痕迹的过程。
与不同行业、不同背景的创业者们交流,是我非常激动的时刻,他们对科技创新、产业进化有着近乎本能的、天然的知觉和渴望。创业意味着永远在路上,而且有的时候,创业者是非常孤独的,因此在价值投资过程中,选择好的创业者、与伟大格局观者同行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我认为,凡盛衰,在格局。格局大,则虽远亦至;格局小,则虽近亦阻。想干大事、具有伟大格局观的创业者、企业家是最佳合作伙伴,“格局观”就是我们与企业的接头暗号。我们对创业者、企业家伟大格局观的定义包含四个方面:第一,拥有长期主义理念,能够在不确定性中谋求长远;第二,拥有对行业的深刻洞察力,在持续创新中寻找关键趋势;第三,拥有专注的执行力,运用匠心把事情做到极致;第四,拥有超强的同理心,能协调更多资源,使想法成为现实。将“拥有长期主义理念”放在第一位,源自我所坚持的投资标准——做时间的朋友。大多数创业者在创业时没有经营资本、行业数据、管理经验或者精英员工,任何创业都不可能一夜成功,但如果坚持不看短期利润,甚至不看短期收入,不把挣钱当作唯一重要的事,而把价值观放在利润的前面,坚信价值观是这个企业真正核心的东西,那么利润将只是做正确的事情后自然而然产生的结果。这是一种非博弈性的企业家精神,越是这样的创业者,反而越能够专注于做长期创造价值的事。对长期主义理念的理解包含三个层次。坚持初心对长期主义理念的第一层理解是坚持初心。我们会考量,这个创业者做事情是为了短期目标,还是从自己的初心出发,去完成崇高的使命和夙愿。这个初心有多强大?每位创业者在率领企业寻找前进方向的过程中,唯一已知的东西就是眼前充满未知。优秀的创业者能够不被眼前的迷茫所困惑,他的内心是笃定的,他所看到的长期是未来10年、20年,甚至横跨或超越自己的生命。在接纳新事物和迎接挑战时,他们既享受当下,又置身于创造未来的进程中,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和包容。
真正的投资,有且只有一条标准,那就是是否在创造真正的价值,这个价值是否有益于社会的整体繁荣。
长期主义不仅仅是投资人应该遵循的内心法则,而且可以成为重新看待这个世界的绝佳视角。因为,于个人而言,长期主义是一种清醒,帮助人们建立理性的认知框架,不受短期诱惑和繁杂噪声的影响。于企业和企业家而言,长期主义是一种格局,帮助企业拒绝狭隘的零和游戏,在不断创新、不断创造价值的历程中,重塑企业的动态护城河。企业家精神在时间维度上的沉淀,不是大浪淘沙的沉锚,而是随风起航的扬帆。于社会而言,长期主义是一种热忱,意味着无数力量汇聚到支撑人类长期发展的基础领域,关注教育、科学和人文,形成一个生生不息、持续发展的正向循环。无论是个人、企业还是社会,只要在长期的维度上,把事情看清楚、想透彻,把价值创造出来,就能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
在投资中,最宝贵的资源是时间;在投资机构中,最宝贵的资源是人才。市场上通常把投资人简单分为三种类型:资源型、社交型、研究型,而高瓴更重视的是最后一种,有研究特质的人。这一人才标准,不仅限于选拔投资经理,还是对高瓴所有岗位的一个基本要求。花大量时间在员工培养上好的研究型人才三分靠天赋,七分靠训练。天赋是一个人的基本盘,意味着是否足够聪明,是否足够想赢,是否有探究事物本源的好奇心。我们相信,经过多轮人才招聘的检验,进入公司的新人,都是具备强大自驱能力和学习能力的璞玉,公司要做的是,通过磨炼、培养和文化的熏陶,让他们学到正面的经验,少走不必要的弯路,尽早迈向更大的舞台。所以,我们会竭尽所能为新人创造发展的空间、学习的条件,允许新员工有成长的过程,花大量时间在员工培养上。员工培养的过程,其实是引导员工与公司文化、组织机制相互匹配和融合的过程。高瓴一直把自己看作永远在路上的“创业者”,我们要随时拥抱变化,学习全新的事物,进入崭新的领域。所以,在高瓴,无论是新员工还是老同事,都有很多机会去跳出舒适区,接触自己未曾涉猎过的领域,去做自己并不熟悉的事情。就像高瓴在持续创业的过程中不断发展一样,每个高瓴人也是在一次次突破自我边界的时候,理性的好奇、自我学习的能力得到最大的激发,从而收获最快的成长。当然,这种成长的过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其间难免有失败和挫折。我们会为员工提供充分的容错空间。另外,我们也会创造条件,让员工分享得失,一起帮助其分析和复盘,积累成长值。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样的过程,我们要让员工明白,不是所有人一开始都能做到90分、100分,我们更看重潜质、价值观、驱动力。
投资一般可从行业、公司、管理层这三个层面来分析。看行业就要关注商业模式,这个生意的本质是什么、赚钱逻辑是什么;关注竞争格局,是寡头垄断还是充分竞争;关注成长空间,警惕那种已经寅吃卯粮的夕阳行业;关注进入门槛,是不是谁都可以模仿;等等。看公司就要关注业务模式、运营模式和流程机制,管理半径有多大,规模效应如何,有没有核心竞争力。看管理层就要关注创始人有没有格局,执行力如何,有没有创建高效组织的思维和能力,有没有企业家精神。做价值投资还要看到行业的发展、公司的演进和管理层的潜力,包括这个生意如何诞生、如何变化、如何消亡,以及这些结果背后的驱动因素,看成因和结果。因此,我们提出从人、生意、环境和组织的角度,从更多维的空间,思考创业者、商业模式和生意所处的生态环境以及企业的组织基因。在研究过程中,不仅要思考管理层的创造性、企业的商业模式演进,还要思考组织基因的表达、系统生态环境的变化等,用第一性原理思考问题,在无常中寻找有常,在有常中等待无常,探究五步之外,投资于变化,投资于品质。
人生的每一次选择都是一次重要的价值判断,而每一次判断都来源于人们的底层信念。在社会、经济、科技、人文迅速发展变化的当下,对机会主义和风口主义尤要警惕。
我事后总结,求职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找到工作,更是为了找到真正的自我,展现自己的独特性。尽管没有走上许多MBA学生典型的职业道路,但我依然坚持我所相信的,探究我所好奇的,因为好玩的故事都来自有挑战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