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急救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黎小莲握着止血钳的手指突然停顿了半秒，躺在担架上的伤者脖颈处有道蜈蚣状疤痕，正是三天前她在监控里见过的扒手。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她将纱布重重按在伤口上，余光瞥见走廊转角处佛爷手下晃动的影子。

"医生，这创面需要缝合吗？"实习生的询问让她回神，白大褂口袋里那枚定位器正硌着掌心，"准备利多卡因，另外把诊室空调调低些。"这个在火车站工作了七年的冷面医生，此刻正在完成她的第四十六次"筛选"。

医疗推车底层藏着微型摄像机，刚拍下了警察郭鹏飞护送伤者时佩戴的警员编号。消毒柜玻璃倒映出她紧绷的下颌线，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忽然转向诊室方向，她知道佛爷在监视这场"医疗事故"的每个细节。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烙在记忆里的画面突然闪回。

十七岁的黎小莲攥着弟弟的校服外套，在火车站广场的积水里捡到半截断指，法医说切口平整得像外科手术。如今轮到她用手术刀切开别人的皮肤，却在缝合时多绕两圈止血结，就像当年给弟弟包扎摔伤的膝盖。"黎医生，三号站台有旅客昏厥！"护士的喊声切断回忆。

她抓起急救箱疾步穿过候车厅，与正在巡查的郭鹏飞擦肩而过。对方制服第二颗纽扣的磨损程度显示他至少在此岗位工作五年以上，右手虎口的茧子位置暴露了他惯用92式手枪。这些细节在她脑中自动生成档案：危险系数B级，需重点监控对象。佛爷的声音突然从蓝牙耳机里炸开："小莲，该给新客户准备见面礼了。

"她望着站台上昏倒的老人，白大褂口袋里的肾上腺素针剂变得滚烫。郭鹏飞正在五米外核查身份证件，警戒线缠在他腰间晃动着。当针尖即将刺入静脉的瞬间，她突然翻转手腕换成葡萄糖注射液，监控死角里这个动作快得连自己都心惊。这种危险的动摇在两个月前就埋下伏笔。

那天她在手术室撞见郭鹏飞给受伤同事输血，血袋标签上潦草写着"O型RH阴性"，和她病床上输着血浆的弟弟是同一稀有血型。更讽刺的是，三天后她就收到佛爷指令：必须获取该警员的排班表。"黎医生最近总盯着警务室看啊？"药房主任的玩笑话让她险些摔碎注射器。郭鹏飞却在此时出现在取药窗口，将一盒头孢克肟推过来："劳驾，帮我看下这药和降压药冲突吗？"他的警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腕表表面倒映出她口罩上方颤动的睫毛。

这场危险的拉锯战在方慧出现后彻底失控。当化名林曼的珠宝商挽着郭鹏飞走进火车站贵宾厅时，黎小莲正在给安检员处理烫伤。佛爷的冷笑从耳机传来："看见那女人戴的翡翠项链了吗？缅甸老坑货，足够你弟弟半年透析费。"她手里的棉签突然折断，碘伏顺着治疗盘边缘滴落成扭曲的线。

深夜的住院部走廊，黎小莲对着昏迷的弟弟练习谎言："今天又救了三个突发心梗的。"心电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剧烈起伏，像极了她把方慧资料塞进郭鹏飞公文包时颤抖的指尖。病床下的监听器闪着红光，她知道佛爷的人正监视着每句呓语。

技术员指着某个帧数定格："看这个反光点，她白大褂口袋里有微型摄像装置。"但另一组画面显示，她在抢救心脏骤停的扒手时，故意用身体挡住了同伙的二次袭击。这种矛盾的证据链让案情分析会陷入僵局。老刑警拍着物证照片提醒："别忘了上个月缴获的赃物里，有盒写着黎医生名字的进口抗生素。

"郭鹏飞却想起暴雨夜值班时，这个"嫌疑人"浑身湿透地跑来警局，手里攥着给弟弟配错的药单，那种惊慌不像演的。对决在春运高峰日迎来高潮。黎小莲看着监控里方慧将郭鹏飞引向地下车库，佛爷的命令与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同时炸响。她扯下听诊器冲进消防通道，用十年间偷学的摩斯密码敲击管道："车库C区有埋伏"。

赶到的特警撞见她正用手术刀抵住佛爷咽喉，而方慧的翡翠项链里藏着微型炸弹引爆器。当手铐扣住佛爷手腕时，黎小莲突然抓住郭鹏飞的执勤记录仪："我办公室第三个抽屉，有二十七份排班表。"警员们疑惑地翻出那些文件，发现每份表格的空白处都标满了扒手活动轨迹。沾着碘伏的便签纸最后写着："注射器里的定位器会发射72小时持续信号"。

两个月后的站台广播声中，康复中的弟弟指着执勤警察肩章问："姐姐以后也穿这种制服吗？"黎小莲将白大褂叠进储物柜，瞥见郭鹏飞正在安检口检查某个孕妇的行李箱。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在警号上，她摸出口袋里新领的工作证，"铁路公安"四个字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