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我爱疯了那刁蛮任性的嫡公主。

公主信了，大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皇帝也信了，他想成全我的一片痴情，要给我和公主赐婚。

但我只是笑着跪下，求他收回成命。

之前骂我的公主急了，哭着问我怎么敢拒绝。

1

「孟云空，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啪的一声，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与我随行的官员纷纷吃了一惊。

我错愣地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用想，我的脸上有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当众被扇耳光，这对朝中官员来说是极没面子的事情。

「肯定是你蛊惑了我的父皇，才想让我下嫁于你！」

说着，眼前这个刁难任性的公主擦着眼泪怒瞪着我。

我哑了哑声，挺直了脊梁。

「臣没有。」

萧意冷冷一笑，眼泪挂在眼角，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楚楚可怜。

「你说的最好都是真的！」

语罢，她就提裙离开，只留给我一抹淡红色的身影。

其他官员见此，都是纷纷叹气。

我知道他们在叹什么。

无非是叹我从小官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依旧被公主所欺。

叹我救公主数次，却依旧被她厌恶。

更叹的是，公主对我至此，我却依旧爱她疯狂。

2

夜半睡梦之间，我总能梦到这些年来为萧意所做的事情。

初为官员时，我满心憧憬地进宫。

救下戏水玩闹不慎跌落湖里的嫡公主，却被她一句：「一个小小芝麻官也敢碰本宫。」

击碎了所有自尊，折弯了我的风节。

她不愿远嫁和亲，我便独自一人跑到西域，冒死舌战群儒，只为让他们放弃和亲。

尽管如此，她的心里依旧瞧不起我，直言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人人都说我爱疯了那刁蛮任性的嫡公主，否则为何她待我至此，我依旧全心全意地对她。

为何会全心全心意待她？

只是因为我想报恩。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这是爹娘自小教我的道理。

3

不过几日，皇帝就举行宫宴，说是为嫡公主萧意庆生。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与我同行参加宴会的官员，纷纷祝贺我即将苦尽甘来。

苦尽甘来么？

于我而言，从未是苦，毕竟从始至终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愿意付出。

殿堂之上，歌舞升平之间，皇帝突然出声，喊我名字。

「孟卿，朕的嫡公主已过及笄之年，有意将她嫁于你，你可愿意？」

此刻歌舞一停，气氛陡然安静。

听到此话的萧意眉色不屑地看着我。

而众人皆认为我爱萧意爱得疯狂，定会答允此婚。

唯独我听到这话时，心里突地一跳。

我直接跪地一拜，话语掷地有声。

「臣已心有所属，此生此世只想娶苏家小姐，苏苌絮。」

苏苌絮，苏家长女，自小从军打仗，是萧国的巾帼英雄。

此时宫宴上的沉默，想必都觉得我一个文人墨客怎么会和征战沙场的女将有联系。

听到我的回答，我本以为会看到萧意放松的神色。

可她却满含恼怒地望着我，像是要把我硬生生地盯出来个窟窿。

我不明白，我已如她意拒绝了这门婚事，她为何这般憎恨我呢？

而皇帝犹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孟相，你当真？」

我的头重重地在地上一磕，声音慷锵有力。

「臣未有一句是假。」

4

他们都说我疯了，放着嫡公主不娶，去娶一个在边疆戍守的苏苌絮。

就连萧意都跑来质问我：「孟云空，你凭什么拒绝这门亲事！」

她在面前，向来都这么放肆，直呼我的名讳。

我一如既往地对她笑着，眼里是熟悉的温润。

「我已如公主所愿，公主为何还会生气？」

萧意却盯着我的眼睛，明媚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模样。

像是一瞬间，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孟云空，是因为我不想嫁你，你才这样拒绝这门亲事的吗？你在生我的气吗？」

我怔了一下，一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后来才慢慢反应过来，我扯了扯嘴角。

「没有，我没有生气，也不是因为你不愿意才拒绝的。」

顿了顿，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回答：「而是我确实心有所属，只是不是公主。」

萧意愣了许久，直到眼里的片刻茫然消失，她便又恢复到了以前刁蛮的模样。

「孟云空，我不想嫁，不代表你可以拒绝这门亲事。更何况，下旨赐婚的是我的父皇，你拒绝就是抗旨，后果不用我提醒，你也应该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后果是什么。

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得已， 我不想连自己的感情都要变得无奈。

5

这是苏苌絮教会我的。

她是个肆意潇洒的人，不似寻常女子绾发，她是直直地将头发绑起。

风一扬，她的长发便在风中肆意飘扬。

一如她的人。

那时的她还没有去戍守边疆，苏家满门忠烈，最后死到了只剩一个她，才去守着边疆。

私底下，没人知道我和她联系密切。

我们有过无数次的顶屋彻谈，喝着最烈的酒，观过无数的星罗棋布。

我曾和她说过，曾经在冰天雪地里，萧意出宫巡游随意扔给我的三两银子。

那时的萧意是尊贵的公主，而我只是一个她不曾记过的无名小卒。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喜欢上了她？」她挑眉看我。

我将她话里的打趣一笑而过。

毕竟她不知道，对于深渊绝望的人，那三两银子就是我要紧紧抓住的一缕光。

也是因为这三两银子，我才能换一身得体的衣服，参加科举考试，顺利进入名门世家之中。

「或许是喜欢的吧。毕竟一个贵族小姐救了落魄书生而相爱的故事，话本子里也不少写过。」

苏苌絮的笑意渐渐淡了几分，藏住了我不曾注意的落寞。

「只有她一人给过你银子吗？」

我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也有一少年男子想给我六两银子，只是三两银子我已欠的够多了，六两的恩情我就更还不了了，所幸就拒绝了。」

苏苌絮撇撇嘴，低声道我是个呆子。

随后，她就又替我忿忿不平。

「你是如此真心对她，可她却不是真心待你。」

「孟云空，你就没想过把真心交给一个愿意给你真心的人吗？」

那夜晴朗星空，朦胧的月光下，她是这样问我的。

那时候我没有立即给她答案，也是多年过后，才恍恍惚惚地发现。

恩情就是恩情，把感动当作喜欢，那就真的乱套了。

6

皇帝给我时间重新考虑，之后再给他答复。

可我的答案在说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不会改变了。

因我抗旨拒婚，朝中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就多了起来。

那些平日里阳奉阴违的人此刻恨不得我赶紧贬官入狱。

当皇帝问我最后一遍时，萧意就站在我的身边，她高高在上，满眼倨傲。

我一如当初那个回答。

「臣已心有所属，恕臣不能娶嫡公主。」

萧意的嘴角牵着冷笑，皇帝的威严被挑战，他当即大怒，下令将我关入牢狱。

什么时候愿意迎娶公主，什么时候就放出来。

牢狱之中有数不尽的折磨人的酷刑。

萧意定觉得我一个瘦弱文人，一定受不了这种苦。

「孟云空，让你娶我有这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