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逢春
嫁给七皇子后,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我爹是当朝宰相,我娘是镇边大将军独女。
我是当朝最显赫的贵女。
但我却非要嫁给生母低贱的七皇子。
成婚后,我与他互相扶持,他背靠我母家,一步步登上那无上帝位。
他信守承诺,登基后后宫中唯我一人,不纳妃妾。
京城艳羡。
直到敌国献上一女子,容貌肖似他生母。
舞女揭下面纱的那一刻,我下意识看向楚时泽,看到他那瞬间的满眼怀恋,我知道,这一切都被打破了。
1
楚时泽要收下那个女人的消息传来时,我已经三天没和他说话了。
我的陪嫁丫鬟红翘心疼我,气红了眼睛,但还是强忍着泪安慰我道:「娘娘莫急,陛下定是有难言之隐,只待陛下下朝来和娘娘解释清楚。」
她略做思索,「说不定那名女子是羌国细作,陛下故意留下她的。」
我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说。
楚时泽对我的好后宫上下前朝内宫无人不知,后宫只我一人,一时都没人相信楚时泽就这样收下一名羌国女子纳入后宫。
可是我知道,楚时泽来与不来,此事都已拍板定论,再无可改,舞女也并非什么细作。
红翘不会知道,楚时泽此次收下这名女子的决心有多坚定。
我曾在楚时泽王府的密室里见过他生母的画像,我身份尊贵,楚时泽却不顾我的意愿,拉着我对着画像跪拜,告诉我这是在冷宫抚养他长大的生母,积劳成疾后不治而亡,是他最敬最爱的人,远胜先帝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醉酒后曾向我哭着怀念他的生母。
有时夜深不见,他都在密室对着画像垂泪。
生母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比拟。
如今看来,也远胜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只一名容貌相似的,就能让他打破誓言。
这名女子是很好的替代品,我理解他,却无法支持他。
我知道他对这女子没有爱情可言,但是心里却过不去这一关。
朝会结束后,楚时泽来我宫里。
我没起身给他请安。
他也没有在意,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坐到我的身边,屏退左右,握住我的手道:「阿月,我不能坐视不管,你知道的,她与我的阿母有九分相似,她若被带回羌国,只会被充作歌姬,向人曲意逢迎,我不能看这张脸经历这些。」
他眼里带着深深的痛苦和挣扎,我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阿月,我对你永不会变心,收下她,我只让她在宫里平安度过这一生,绝无爱情,我也绝不会临幸她。」
楚时泽与我说话从不会用「朕」自称,回忆起我们幸福的往昔,我心软了。
我想信他一次。
一滴泪划过脸颊,楚时泽向来了解我,他知道我已经动摇,他偏头向我吻来。
我没有拒绝。
一夜被翻红浪。
2
楚时泽确实如他所说,只将女子放在后宫,并不临幸,甚至也不会去看她,连个封号也没有给。
他也没准允女子来觐见我烦扰我,似乎后宫中就没有这个人存在。
我和他仿佛回到从前浓情蜜意的时候,满京城看笑话的人都歇了心思,纷纷叹我好命,让一代帝王专情至此。
我笑而不语。
我与楚时泽相识七年,夫妻三年,夺嫡路上的风风雨雨,都是我们一同扛起,我们的情谊外人无法想象。
这日阿母进宫来看我,说起那个舞女。
我手上把玩着珊瑚串,不以为意道:「时泽这是不愿长着如他阿母一样脸的人流落在外供人赏玩,他这些日子日日都来我宫中,阿母不必烦忧。再者,此女容貌如他阿母,时泽又不是禽兽,如何能下得了手。他只是年幼时不能保护阿母,如今也算是一种偿还,让心里好受些罢了。」
阿母被我说服,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阿月,你与陛下成婚已有三年,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吧,不然陛下的天下无人继承,宗室虎视眈眈,到底不妙,太医可有说你的身子调理得如何了?」
我曾为救楚时泽与他一同掉下悬崖,冬日落入水中,许是在那时候受了寒,就此伤了身体根基,成婚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楚时泽也十分着急,命整个太医院为我精心调养身子。
我日日一碗补身子的汤药,可是也迟迟不见起效。
说到这个我心情有些低落。
阿母看出来了,轻抚我的肩头,「莫急,你大哥前些日子为你寻了一位民间神医,让他进宫来给你把把脉,民间神医见过的病患定也比太医院多,说不定会有转机。」
我点头。
晚上侍寝后,我尚在轻喘,想起此事,窝在楚时泽怀里,向他提起道:「阿母今日说为我寻了一位神医,我想明日叫了他进宫来为我瞧瞧身子。」
楚时泽问道:「阿月最近身体有不适?」
我枕着他的肩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着急的语气,心里甜滋滋的,「非也非也,时泽哥哥别担心,是为了孩子。」
我抬头看着他,「时泽哥哥,阿月想为你生个孩子。」
楚时泽叹道:「阿月,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我们从宗室过继一个就可以。」
我锤他,「莫开玩笑,那怎么可以!」
「那便先让他来见朕,我亲自查验他一番,来历不明的人我不放心就让他给你诊脉。」
「好。」
3
三日后。
那个民间神医由楚时泽带着来为我看诊。
神医许是难见天颜,分外紧张,把脉后,他擦了擦汗,颤颤说道:「娘娘寒气入体,难以受孕,草民也无法。」
短短几个字,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来。
看了眼楚时泽,他又继续说道:「草民观太医院的方子,于娘娘凤体恢复大有裨益,娘娘只需每日服用,日积月累,凤体恢复指日可待。」
我有些失望,不过多年皆是如此,我叹了口气,让红翘给他赏赐送他出宫。
楚时泽揽住我,安抚道:「阿月,我们都还年轻,定是有机会的,当下我们只管享受,顺其自然,这种事,求医之外,还得看我努力。」
他勾唇笑着,一把将我抱起,往内室走去,「我们多努力努力。」
我笑着锤他,被他扔到床上,一切情绪随着他的动作消散,只剩欢愉。
次日。
红翘又端药来,她轻触碗壁试了温度,已能入口,「娘娘,药好了。」
我皱了皱眉,此药甚苦,难得的,我闹了脾气:「今日不喝了,倒了吧。」
既然楚时泽不急,我们又如此相爱,停药一月也无妨。
红翘向来不会忤逆我,只是问道:「那是否让太医院这几日不要再熬药来了?」
我的药都是由太医院那群老太医亲眼见着熬制的,楚时泽生怕我入口的东西有什么过失。
我摆摆手,「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倒了便是了。」
通知太医院,他们定会禀告楚时泽,届时阿娘也会知道,我可不想听阿娘唠叨。
红翘抿嘴笑了,「娘娘还是那么怕麻烦。」
4
命运便是如此戏弄人。
曾经我心心念念要个孩子,却一直没怀上,停药半月后,一日早晨,搅弄着熟悉的血燕羹,刚吃一口,我就一阵反胃,全都呕了出来。
吓得红翘急忙去请太医。
把脉时,太医神色凝重,我从没见太医探脉时间如此之久,心下惶惶,我可别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吧。
来了三个太医,他们轮番上前把脉,却都一言不发。
我有些着急,「本宫究竟是怎么了?」
太医面面相觑,最终是太医院最年长的章太医上来回话:「回禀娘娘,娘娘是有孕了。」
「有孕?有孕你们为何这副神情!还不给本宫从实道来!」
更何况,我最近才停了药,为何一停药就有了孩子?
三个太医见状都跪下,低着头道:「是娘娘体寒,本不应有孕,臣等才一时失态,望娘娘恕罪。」
章太医抬头换上轻松神色,「生育一事,本是机缘,想来定是上天保佑,娘娘喜得龙胎,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巨大的喜悦冲击我,让我无暇再去思考其他,感觉不是很真实,我再次确认道:「你们没有把错脉?再上前来诊脉。」
章太医上前,又为我把脉,这次只几息,他便几步退后,又作一揖,埋首:「千真万确。」
我挥手,喜笑颜开,示意红翘准备赏赐,「太医们重重有赏!宫里这月月钱翻倍。」
「臣谢恩!臣等定竭尽全力为娘娘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