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妓生下朱友珪后请人带信给朱温,朱温非常高兴,替他取了个小名叫“遥喜”。朱温登基,封朱友珪为郢王。后来,朱温虽然让他先后担任左右控鹤都指挥使、诸军都虞候等职,对他却并不宠爱——朱温的爱心,在养子朱友文身上呢。朱友珪本就愤愤不平,偏偏又不知犯了什么小过失,被朱温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使他心中越发恐惧。乾化二年(公元912年)闰五月,朱温在洛阳宫中病得不轻,就让王氏前往东都大梁,召朱友文来洛阳,与他诀别,并嘱托后事。朱友珪的妻子也姓张,她平时也被朱温召去“侍寝”,朱温病重时她也在身边日夜服侍,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悄悄地告诉丈夫说:“皇上把传国玉玺交给王氏带到东都去了,那朱友文即位后肯定放不过咱们,咱们没有几天活了!”夫妻俩相对哭泣,其左右亲信中有人建议说:“事情既然已如此紧急,为什么不赶快设法自救呢?”朱友珪虽然受到触动,尚没有最后拿定主意。第二天是六月初一日,朱温又任命朱友珪为莱州(今山东莱州)刺史,并催促他赶快启程赴任。朱温的本心,显然是让他离开京城,免得与朱友文自相残杀;而朱友珪却吓得魂不附体:原来,那些外放的官员,往往是刚刚出发,第二道命令紧跟着就到了——不是诛杀,就是逼迫自裁。当年杀朱友恭与氏叔琮,用的不就是这一手么?于是朱友珪不再犹豫,立即去找禁军统领韩勍(音qíng)做帮手。
朱友珪(?~913年3月27日)
韩勍眼看着功臣宿将因为一点小过失就被诛杀,自己也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横遭惨死,因此爽快地答应了朱友珪,交给他五百名禁卫军士。朱友珪又带上自己的控鹤卫士,于六月初二日半夜时分,砍开寝宫大门,直扑寝殿。服侍朱温的人吓得四散奔走,朱温也吓得从床上跳下来,大喝一声道:“是哪一个造反?”朱友珪应声答道:“不是别人!”朱温骂道:“我早就疑心你这个贼子了,只恨没能早早地将你杀掉!逆贼!你竟然忍心杀害亲生父亲么?天地之间还能容得下你这样的逆贼么?”朱友珪也回骂道:“老贼!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朱友珪的亲信冯廷谔更不答话,挥剑直扑朱温。朱温绕着柱子躲避,冯廷谔一连三剑都砍在柱子上。老病的朱温终因疲惫过度,跌倒床上,冯廷谔一剑从他的腹中刺入,从后背穿出,朱温“肠胃皆流”(《新五代史·梁家人传》),登时气绝。朱友珪亲手用破毛毯将其尸体一裹,就在寝殿挖了个坑暂时掩埋,并封锁了他的死讯。朱温在位5年,活了61岁。从他临死之前的这番精神力气来看,倒不像处于弥留之际,倘若不是被杀,说不定还能支撑不太短的一段日子呢。
2、朱友珪、朱友贞的相似结局(上)
杀了老爸的朱友珪,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派人假托老爸的名义,前往东都大梁,逼迫朱友文自杀。这件事办得很顺利,洛阳至开封,往返六七百里,使者于六月初三日出发,六月初五日就返回洛阳稟告:东京留守朱友文,已遵旨自裁。史载朱友文“嗜酒,颇怠于为政”(《旧五代史》本传),因此,朱友珪要找个杀他的借口还是比较方便的。很可能朱友文临死之前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怪呀,我这个干爸爸一向待我比亲儿子还亲,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朱友珪所做的第二件事,是公布了炮制的朱温“遗诏”:
“朕艰难创业三十多年,做皇帝也倏忽之间将近六载,朝野同心协力,希望使天下小康。哪里料到朱友文竟然暗藏不轨之志,图谋大逆之事,两天前的深夜,突然命令武装甲士闯入宫内。幸亏靠着朱友珪忠孝双全,率兵剿灭了叛贼,朕才保全了性命。然而病中受此惊扰,病情更加严重。朱友珪平定逆凶,功勋无与伦比,可以委托他代掌军国大政。”
朱温做皇帝五年零一个多月,虚称“六载”倒也算不得大错;只不过在“遗诏”中,杀害父亲的凶手,转眼之间就“忠孝双全”,变成了奋不顾身地保护父亲,并剿灭“叛逆”、立下赫赫功勋的忠臣孝子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做得多了:朱友珪宣布朱温的死讯,替朱温发丧,然后自己在老爸的灵柩前即位,成为后梁帝国的第二任皇帝。为了酬谢韩勍,朱友珪封他为忠武军(总部在今陕西大荔)节度使。为了收买人心,朱友珪从国库中拿出大量金银绸缎,赏赐给军队官兵及文武大臣,希望博得大家的欢心,让大家都支持他当皇帝。可是,由于戏演得太假,谁也不把它当真:试想,汴梁距洛阳三四百里,朱友文人在汴梁,却大模大样地派出一批人从东都赶到西都来谋杀皇帝,有这种可能么?因此,人人心知肚明,谋害皇上的,只能是身为人臣、人子的朱友珪,于是“诸宿将多愤怒,虽曲加恩礼,终不悦”(《资治通鉴》卷二百六十八),朱友珪的统治根本就稳定不下来。可是朱友珪却自以为大权在握,志得意满,于第二年年初把年号改为“凤历”,很快就荒淫起来,弄得“内外愤怒”。金钱的魔力毕竟是有限的,朱友珪虽然大量赏赐金银绸缎,人心仍不肯归服。这个时候,朱友珪的弟弟、朱温的第四个儿子朱友贞出场了。
朱友贞的母亲就是那受朱温敬而畏之的张氏夫人,朱温封他为均王。朱友珪称帝后,又让他接替朱友文的位置,担任东京留守。眼看着朱友珪统治不稳、人心思变,朱友贞与朱温的女婿赵岩、朱温的外甥袁象先等拉大将杨师厚为帮手,准备发动兵变。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