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不似少溓游

编辑 | 不似少溓游

中国是人口大国，在14亿人中，有3亿左右的农民工。

他们生活在主流视野之外，也很少有摄像头聚焦在他们身上，感受他们的生与死、存在与尊严。

而落叶归根，是亿万中国人来自骨子里的坚持和执念。

它可以是一次见面、一场死亡和一条归路，也可以是一句承诺。

“你死了，我背也要给你背回去。”

2005年，一篇《千里背尸还乡》的报道映入大众眼帘。

一位农民工不远千里背尸体回家落葬，一路跋涉千辛万苦，只为让老乡入土为安。

“生时有来处，去时有归途”，这是大多数中国人的愿望，也是奢望。

2年后，这一幕真实场景，从现实搬到了大银幕。

老赵茕茕孑立，背着一具死者的身躯，踏上那落叶归根的归乡之途。

01

有人说，每个人一出生便会成为一片叶子，而故乡是根。

当叶子的生命走到尽头，便会落叶归根。

老赵和老刘是在异乡打工的农民工，朝夕相处中结下了深厚友谊。

一次酒后的闲谈中，两人约定：

如果哪天自己不幸早逝，另一个人一定要将遗体送回家乡安葬，好让彼此的在天之灵得到慰藉。

谁知天意弄人，老刘竟然因酗酒过度，猝然离世。

面对好友的遗体和家人的嘱托，老赵决定不顾一切，也要践行诺言。

火化恐怕要花去家人赠予的大部分安葬费，于是老赵决定帮老刘“赶回家”。

他巧妙地伪装老刘还活着，只是醉酒后不省人事，然后搭乘长途汽车踏上归乡路。

一路上荒诞的遭遇接踵而至。

先是不明所以的乘客们争相指责老刘盯着女士上厕所，继而又遇上了黑吃黑的劫匪光顾。

当那为首的小郭逼问老赵要钱时，老赵却掏出了两份：

“这五百是我的，拿去。这五千是他的，不能动！”

小郭气炸了：“还有我抢不了的钱？”老赵反问：“死人的钱，你敢抢吗？”

小郭愣住了，可不就是具尸体吗！

听完缘由，小郭竟然被老赵的义气打动了。

他吩咐手下，把抢来的钱都给了老赵，谁也不许再动，自己潇洒地扬长而去。

而那些此前大气不敢出的旅客啊，这会儿却一拥而上，把自己的钱财都拿了回去。

还嫌弃起了尸体，非要老赵俩下车。

在路边搭讪时，他编造工友心脏病突发的理由，终于等来了好心的拖拉机司机。

没想到人家非要将他们送到医院，无奈之下老赵只能半途跳车，自己找了家破烂旅社将就一宿。

入夜时分，老赵身上仅剩的现金又被人偷走。他担心报警会暴露行藏，只能带着遗体默默离开。

饥寒交迫中，老赵遇到了一支前来哀悼逝者的队伍。

他见机行事，将老刘藏到稻草人里，自己则混入人群，想讨口饭吃。

不料“逝者”竟然突然活过来，原来这竟是个自导自演的“假葬礼”。

孤苦无依的老人为自己操办后事，借此圆一个热闹的心愿。

他被老赵的孝义感动，赠予药丸防止尸身腐烂，又给了辆板车减轻负担。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老赵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相濡以沫的养蜂夫妇、满怀壮志的骑行少年、警察口中嫌贫爱富的大学生。

还有黑心的血贩子和嘴上念叨“想有个家”的拾荒女工。

人生百态尽收眼底，冷暖自知。

当他终于要抵达家乡时，一块飞石却将他砸晕在地。醒来时已是在警察局，一切都败露了。

好在民警被他的诚心打动，不仅不予追究，还资助火化，开车护送二人回家。

然而在小村庄，等待老赵的是一片汪洋。原来家园已经变作了水库，亲朋好友都已搬迁。

老刘儿子当年苦苦追寻父亲的信笺犹在，如今却只能任其湮没。

多年的跋涉最终只换来一场空，仿佛是命运的无常嘲弄。

02

电影很荒诞，却又很现实。

其中最让人感触的，是老赵在货车上高声唱诗的时候。

要知道，此前“老赵”已经历过种种心酸遭遇：

五千块安葬费是一摞假钞、好不容易租来的车半路趴窝、一度被逼到绝境萌生了轻生的念头。

就在观众几乎要为他的不幸而绝望时，影片在最后给了我们一个振奋人心的结尾。

只见“老赵”重新站了起来，踏上归途，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面对着养蜂人家的孩子朗诵"祖国是花园"时，他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随后，当他站在卡车顶俯瞰脚下流淌的河水、飘摇的稻浪时，人与自然仿佛交融为一体。

看着满眼麦田，老赵高声唱道：

“如果，我的祖国是一条大路，我就是一辆汽车，跑啊跑，我多快乐；

如果，我的祖国是一棵大树，我就是一片树叶，我摇啊摇，我多快乐。”

是啊，叶子总要落下来，落叶总要归根的。

老赵和工友这一路，跌跌撞撞，苦不堪言。

可只要人还在，希望就在；只要根还在，叶子就还能回家。

可每当希望越来越大，失望便紧随其后。

甚至哪怕将工友送到了老家，也落得个家毁人走的结果。

在这一幕，老赵找到一块门板，上面留着工友儿子的信，说是搬到湖北去了，家门永远为他敞开。

你看，生活就是这样，哪有一帆风顺的时候？

可是老赵不在乎了，因为他还年轻，他的根还在，在那个等着他回去的丹丹身上，这就够了。

03

而除了这一幕以外，还有一点也值得单拎出来讲讲。

那就是老赵试图用轮胎运送工友遗体的情节。

为了减轻背负尸体的负担。

老赵从一位同病相怜的拖拉机司机那里要来一个废旧轮胎，将老刘的遗体放了进去。

随后，我们看到他推着这个装着尸体的轮胎，时而欢快地哼着小曲前行。

时而因路途颠簸、上坡下坡而狼狈不堪。

这个片段以看似滑稽、荒诞的方式，形象地展现了老赵在漫漫归乡路上的种种艰辛。

赵本山以喜剧大师的高超技巧，在令人会心一笑的同时，又让观众油然而生出一种心酸与同情。

这种夹杂着苦涩与戏谑的黑色幽默，是影片的独特韵味所在。

那些看似无厘头的桥段，实则蕴含着对小人物生存境遇的深切关怀。

这两个片段浓缩了影片“所有情感的总和”。

导演没有用说教的口吻去渲染主角的悲惨遭遇。

也没有简单地把"落叶归根"的帽子扣在“老赵”头上。

面对生活的艰难与无奈，“老赵”所展现的善良、真诚与执著本身构成了影片最动人心弦的力量。

“老赵”就是千千万万普通劳动者的缩影。

这部电影以极富生活质感和诗意的方式，抒写了他们的辛酸与梦想。

观众无需去苛求所谓“义薄云天”的道德评判，而是去聆听、感受每一个鲜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