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当日拿出的四样茶器“(分瓜)瓟斝”、“杏犀䀉”、“绿玉斗”和“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海”,几乎将宝黛钗三人的姻缘结局和贾府抄家的前因后果说尽,更连时间线索都明确交代,可见妙玉其人的重要。
当然她最重要的一个作用,还是“看着”贾宝玉,时时“引导”他不要再出差错。
第六十二、三两回,贾宝玉过生日。群芳夜宴掣花签第二天,贾宝玉突然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封生日贺帖,写着“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
“槛外人”是妙玉自称。却难倒了贾宝玉不知道如何回帖。本要去问询林黛玉,好在路遇邢岫烟为他解了疑惑。
邢岫烟道:“……他常说:‘古人中自汉、晋、五代、唐、宋以来,皆无好诗,只有两句好,说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所以他自称‘槛外之人’。又常赞:‘文是庄子的好。’故又或称为‘畸人’。他若帖子上是自称‘畸人’的,你就还他个‘世人’。‘畸人’者,他自称是畸零之人;你谦自己乃世人扰扰之人,他便喜了。如今他自称‘槛外之人’,是自谓蹈于‘铁槛’之外了,故你如今只下‘槛内人’,便合了他的心了。”
邢岫烟形容她的“老师”妙玉怪诞,“从来没见拜帖上下别号的,这可是俗语说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
其实,妙玉既自称“畸人”,便是与世人不同。
她心中无分男女贵贱,才会毫不介意的将自己用的绿玉斗,交给同为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同志”贾宝玉去用。
但凡她心中有一点男女之私,就绝不会这般坦然。
“槛外人”之槛,是红尘富贵之“槛”。
妙玉出家人,自认跳出红尘富贵,便是槛外人。
贾宝玉富贵人,尚在富贵红尘,便是槛内人。
你注意妙玉这个“生日贺帖”,实际上让贾宝玉明白了“槛外人”与“槛内人”的道理。
这道“槛”,便是贾宝玉以后行为的一道无形的“束缚”,让他围绕在“槛”的范畴之内,甚至越拉越紧,直到他由“槛内人”也成为“槛外人”。
妙玉在彼时更像是贾宝玉的引路人。
反观贾宝玉对妙玉的情感很复杂,可谓是“又敬又爱又怕”。
“敬”妙玉品德之高洁。
妙玉的判词和[世难容]曲子,一直以“玉”与“泥”比较,实际就是在讲妙玉与刘姥姥等世俗之人的不可调和。
妙玉品德高洁如玉,也以“玉”为行为标准,自然导致她“世难容”。
《老子》记载: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妙玉德如玉,他以自我标准衡量他人,也是她在贾府格格不入在外“世难容”的原因。
至于刘姥姥,如果只是个“老、穷、脏”的婆子,妙玉就算不亲近,也肯定不会嫌弃。贾家人富贵都不入她眼,何必与刘姥姥计较?
可刘姥姥来贾府打抽丰,就有嗟来之食的嫌疑。
而她本不穷,却为利不惜尊严在贾母跟前不顾形象的奉承,其德便如“泥”。
妙玉德如玉,刘姥姥德如泥,二者不免对立。
林黛玉、薛宝钗和贾宝玉会不喜欢刘姥姥,也是源于刘姥姥嗟来之食的行为如泥淖,绝非他们嫌贫爱富。
“爱”妙玉姿容之绝世。
贾宝玉被警幻仙子称之为“天下第一淫人”,实为亲近女儿、欣赏女儿之“意淫”。
妙玉其人物风采,与大观园群芳绝然不同,贾宝玉若说没有一丝绮念,他也就坦然用了妙玉的绿玉斗。
正因心中有私,还以女儿看待妙玉,才会不敢亵渎。
“怕”妙玉高洁之可畏。
贾宝玉敬妙玉、爱妙玉,都不如他怕妙玉之心。
他能在林黛玉和薛宝钗之前从容挥洒,在妙玉跟前只会自惭形秽。
他说妙玉:“他原不在这些人中算,他原是世人意外之人,因取了我是个些微有知识的 ,方给我这帖子。”
贾宝玉对妙玉的认识和尊敬让邢岫烟刮目相看。也正因为认识之深,才敬之可畏。
贾宝玉心中,妙玉是凛然不可侵犯之人。也注定妙玉对他的影响深远又重大。
贾宝玉日后出家,当受妙玉的影响和引导。
根据脂砚斋的批语看,贾家抄家后,妙玉和贾宝玉当于“瓜洲渡口”还有一见,那时二人的谈话,肯定对贾宝玉日后出家产生重大影响,可惜原文不得见了。
❂从原文找线索,还原最真实的《红楼梦》。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