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河十八年前被人在河边发现,当时他大约二十多岁,醒来后头疼欲裂,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因为身上携带一枚刻着郑字的佳件而得姓,又因在河边被救起,被人叫成了郑河。
虽然对过往之事记不起来,可却有着做生意的惊人天赋,短短几年便在京都汴梁站住了脚,多年下来,他所经营之布行在汴梁首屈一指。
此等情况下,加上他年近四十而没有娶妻,上门保媒者无数。他却都一一拒绝,按照他的说法,过往之事想不起来,他就不娶妻。
如此人物,该是大家都羡慕的对象,可头疼之疾和噩梦日日折磨着他,只是不对外人提起罢了。
马上就是上元节,汴梁城中游客去集,每年这个时候,他便让布行中伙计休息五天,因为花灯节会持续五天,让他们去游玩,自己则常常一个人孤零零度过。
中午时自己吃了酒,昏昏沉沉睡到现在,外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汴梁城每年这个时候便会悬挂花灯,热闹非凡。
反正头疼难以入睡,不如也出去走走,就当散心,万一能缓解顽疾呢?
想着这些,他出门而去,街道被花灯照得亮如白昼,灯山烟雨、香车宝马,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绝不为过。姑娘们身穿白衣,只为能在灯光下更加显眼一些,各种小生意人遍布城中。
人头攒动中,整个夜晚被点亮,欢声笑语、奏歌舞灯,英俊后生成群,娇俏娘子结队,好一副人间烟火盛世繁华图。
处在如此环境中,郑河感觉头疼暂缓,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便在此时,他突然感觉衣衫被人拉了一下。
本来处在此等人群中,被人碰到极为正常。但同时也需要警惕,因为会有贪人财货的窃贼混迹其中,所以他赶紧伸手去摸被拉的衣衫处,入手一片柔软,却是碰到了别人之手。
转头看,发现拉他衣衫者是位姑娘,身边跟着两个汉子,姑娘看着他的眼神似有千言万语。
怎么回事?
他感觉这姑娘不对劲,可眨眼间,姑娘便被两个汉子带离身边。
他越想越不对劲,悄悄在后面跟了上去。
两个汉子带着姑娘走得很快,穿过拥挤的人群,到达一条僻静小巷,姑娘开始挣扎,似乎不便走入小巷之中。可两个汉子一人扯着她一只手,硬拉着她进入小巷。
不管姑娘叫喊还是挣扎,皆不会被人发觉,因为人太多了。
但郑河是特意关注着此三人,把姑娘的挣扎尽收眼底,此时他已经确定,姑娘是碰到了坏人,至少是被人强行带入小巷之中。
他平时有股侠义之心,刚才和姑娘错身而过,惊鸿一瞥之间,感觉姑娘不过十八九岁锦瑟年华,而且他对这姑娘有种天生的亲近感。此时姑娘被两个壮实大汉带入小巷不会是什么好事,既然自己碰到了,一定要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尾随着进入小巷,刚要一探究竟,却见两个汉子又从小巷中一处门内出来。他赶紧转身假装看花灯,两个汉子低声交谈着从他身边走过,并没有注意到他。
等两个汉子进入人群,他走进小巷,到了门前侧耳倾听,里面静悄悄没有声音。手放在门上,虚掩的门应声而开,这是个幽静的小院,屋里没亮灯,院子被外面的灯光照得影影绰绰,显得有些恐怖。
闪身进去,到了堂屋门前,听到里面传出哼哼之声,显得极为痛苦。
他推门进去,就见一个黑影坐在榻边,不住扭动,嘴里却发不出声音,见门被打开,黑影挣扎得更加剧烈。
“姑娘休要声张,我来救你出去。”
他低声说了一句,黑影停止挣扎,适应里面的光线后,借着灯光能看到姑娘被捆绑于一张重榻之上,嘴巴还被塞住,使她想要呼救也是不能。
绳子被解开,姑娘全身不住发抖,显然是吓坏了。
“姑娘莫怕,速速跟着我出去。”
郑河边说着拉起姑娘之手,带着她出了屋子,进入小巷,不料刚到巷子门口,惊见离开的两个汉子正盯着他们。心里暗叫糟糕的同时,他拉着姑娘没入人群,很快便甩掉两个汉子。
本来想出来散散心,不料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搭救了一个落难姑娘。郑河此时当然再没有心情在外面看花灯,他害怕两个汉子会找到他们,所以便带着姑娘直接回了自己家。
说是他的家,其实就是布行后面的一间小屋,他没有婚配,独自一个人,没有另置房产,就一直住在布行后面。
被带到屋中后,姑娘这才失声痛哭,郑河暗暗可怜,这姑娘也不知道受了何等的惊吓,不哭出来怕是会憋病。
哭了好久,姑娘方才停下,对着他直接跪倒,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他赶紧将姑娘扶起,详细询问是怎么回事。
姑娘名唤李盈儿,事实上,她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本是扬州府人氏,尚在襁褓之中时,父亲和朋友外出做生意,不料仅仅是朋友回转,父亲却没有回转。朋友说他们在路上遭遇了意外,导致两人失散。
朋友对母亲和她多有照顾,十八年从不间断。母亲带着她艰难生活,自小失去父亲,使她渴望能有个父亲,而父亲朋友对母亲照顾有加,也有媒婆想让母亲改嫁父亲朋友,但母亲坚持不嫁。
就在一月之前,父亲朋友突然跟她说有了父亲消息,她便跟着此人外出寻找父亲。
路上歇息住客栈时,她独自睡一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捆绑扔在马车之中,赶马车者便是那两个大汉。
他们将自己一路带到了汴梁,她知道自己出事了,又惧怕两个大汉,因为此二人各持一把利刃抵着她的两侧,她只能在街中随便拉人衣衫,希望能引起别人注意搭救自己。
她拉了无数人的衣衫,只有郑河跟了过去,并且成功救她出来。
郑河听得身上直冒冷汗,两个大汉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这姑娘年方十八岁,出落得又漂亮,两个大汉肯定是想将她卖与烟花之地大赚一笔。
只是,她本是跟着父亲朋友外出寻父,因何会独自被两个大汉所掠?
是父亲朋友出了意外而死?还是有别的原因?此间缘由,他却是想不明白。
不过,郑河明白一件事,既然能干出千里之外掠人的事,那两个大汉必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带着姑娘出小巷子时被两个大汉看到,虽然他凭着对汴梁城的熟悉而带姑娘脱险,但也不能排除两个大汉会寻找而来。
一旦他们找到此处,那自己便要倒霉。
眼下该如何是好?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姑娘马上离开,他已经救了姑娘,将她带离了小巷,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旦姑娘离开,那两个汉子就再也无从找他麻烦。
但是,他却不放心让姑娘独自离开,姑娘说得清楚,她本是扬州府人氏,距离汴梁有千里之遥,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回去?
就算是她能够独自回去,可又怎么能保证两个大汉不会再找到她?一旦姑娘再被两个大汉所得,再想逃出怕是难如登天。
“望先生能够借我一些钱财,只要回到家中,盈儿肯定会想办法还与先生。”
李盈儿对他祈求,希望他能送给自己一些盘缠。
郑河敢冒险救她,又岂会在乎盘缠?如果姑娘没有危险,他当然会爽快送盘缠使姑娘离开。可现在姑娘随时能够遭遇危险,他不能让姑娘独自一个人而去。
“姑娘此时不便离开,因为那两人定会寻找姑娘,你且在此处暂住几天,等他们失去耐心后,我自会送你盘缠路费回转家中。”
李盈儿听后感激涕零,只是恩人一个人居住,自己一个大姑娘,跟他同居一室,怕不方便吧?
郑河当然明白姑娘难处,所以说道:“姑娘莫要害怕,且在此安心居住,我去外面随便就能对付,但有一样,姑娘且莫出门,再撞见那二人便糟糕了。”
李盈儿赶紧点头,眼中又有了泪花,两个大汉是何等的恶?眼前郑河是何等的善?她能不感动吗?
郑河给她弄了些吃食,姑娘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吃过后便沉沉睡去。
郑河则到了门边,站着看人群。
花灯节,人们彻夜不眠,连续几天,天天如此。
街道上人来人往,郑河想的却是该拿姑娘怎么办,一个人如果善良,总是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郑河便是如此,他发愁姑娘该怎么回到扬州府去。
假如他根本没碰到这件事,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发愁,可如今碰到了,他便想让姑娘安全回转,但谈何容易?且不说此一行路途遥远,两个恶汉那可是会随时出现,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他自己站在门边想,却不料在群中,两个大汉已经盯上了他。
这两个大汉正是劫掠李盈儿之人,街上那么多人,他们又如何能这么快找到郑河住处呢?
原因非常简单,这两个大汉看到了郑河的样子。郑河经营布庄,很多人他不认识,但人家却认识他,两个大汉原本就是汴梁城中无赖,这汴梁城中生意做得大的掌柜,他们基本都认识。
二人是一对兄弟,分别叫刘大和刘二,此时正在窃窃私语。
“哥哥,会不会是我们认错了?郑河为何要救那姑娘?”
听了刘二的话,刘大阴沉着脸摇头:“我们看得清楚,就是他带着姑娘离开的。”
“可是为什么啊?他不会认识那姑娘,也无利可图,怎么会冒险搭救?”
刘大也想不明白,只能沉默。
这对兄弟是不折不扣的恶人,他们心中,只有利可图才能救人,对于怜悯以及善良,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想过。
“既然是他救了那姑娘,便是跟我们做对,断我们财路。我们可以潜入他布庄之中,杀了他后,再把姑娘抢出来便行了。”
听了兄弟的话,刘大马上摇头:“郑河短短十几年,便将布庄生意经营这么大,必有过人之处。你又怎么知道他救了姑娘后没有防备?万一我们潜入后,他派人在等候我们怎么办?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刘二挠了下头:“那怎么办?就这样吃个哑巴亏?姑娘可是咱们花了五贯钱买回来的,白白赔五贯钱?”
他们兄弟才不是做赔本买卖之人,所以刘大冷笑一声:“既然知道姑娘被郑河所救,她还能逃出我们手掌心吗?先观察几天,如果郑河让姑娘离开,我们正好再截走。如果他想留着姑娘,我们等他放松警惕后,再行动也不迟。”
刘二对着兄长伸大拇指,还是兄长想得周全。
两兄弟算是盯上了郑河,可郑河此时还一无所知,并不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
一晃,时间过去了三天,花灯节已经结束,街上的人开始变少,布庄的伙计也回转,惊讶发现布庄中多了一个漂亮姑娘。
郑河并不对伙计们解释,这三天时间,他已经想明白,既然让姑娘独自一个人离开不放心,那自己便送姑娘回扬州好了。
这个决定颇不容易,事实上他开始想的是派两个伙计相送,可后来又否定了此想法。这李盈儿貌美,万一伙计在半路起了歪心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把人家从虎口中救出又投入火海?
故,这样的事只有自己去送比较放心。
布庄的生意并不需要他时时盯着,都是现成的价格,另外刚过完花灯节,正是生意冷淡的时候,不算耽误生意。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盈儿,李盈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求郑河借钱给她,好让她回转扬州府,可是她心里也没底,因为路途遥远,她一个姑娘家赶路,谁也不敢保证路上会不会出事。
如果郑河送她,那便放心多了。
李盈儿此时方才明白,郑河是个真正的良善之人,此一行需要花费和时间,可是他竟做出了如此决定,这是大善啊!
姑娘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流泪感谢,而郑河说动便动,跟姑娘商量好后,他便带着姑娘出发。
郑河生意做得好,出行自然不会靠走路,他雇佣了骡车让姑娘乘坐,自己则充当了赶车之人。
按照郑河所想,他救姑娘和送姑娘都极为隐秘,那两个大汉肯定发现不了,就算是他们在半路等截,可李盈儿坐在车里,赶车的是自己,他们也不会发现,此行是万无一失。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几天,刘大和刘二两兄弟一直盯着他,他送李盈儿的举动也被此兄弟二人看到,他们终于等来了机会。
就在郑河和李盈儿将要出发时,由于街中行人变少,他突然发了一阵呆,又反复对布庄伙计交待了一阵后,方才带着李盈儿出发而去。
出了汴梁后,郑河非常严肃跟李盈儿说道:“此行需要些时日,故半路免不了住店休息。但盈儿你且放心,也不要心生疑虑,更不用提心吊胆,因为我带的钱财足够几人花费。故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会分开而住,我都已经到了做你父亲的年龄,不可因此而恐惧,出了什么事你都要紧紧跟随我。”
这几天的时间,李盈儿已经对他非常放心,没来由想要亲近他,听了他的话更是感动,在车中连连点头,不觉又热泪盈眶。一句到了做你父亲的年龄,触动她自小便缺失的父爱,这姑娘是个多愁善感之人。
两个人在前行,刘大和刘二两兄弟在后面跟着,自打一出汴梁城,他们兄弟二人就放下心来,感觉前面的郑河和李盈儿再跑不掉,不过兄弟二人准备快点动手,因为他们还需要将李盈儿带回汴梁城,如果走得远了,会平添麻烦。
出了汴梁不到五十里有片树林,他们将动手的地点定在了树林中。
郑河赶着车到了树林中后,两兄弟果然赶上,对着郑河嘿嘿直笑。
车上的李盈儿听到兄弟二人的声音便如同掉入冰窟之中,不自觉全身发抖。
“郑掌柜啊,你说你安心经营自己的布庄不行?为何非要多管闲事呢?现在我们仍然要带走姑娘,你说该如何处理你?如果放了你,你回到汴梁,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所以,你得死在这树林之中。”
郑河盯着他们二人叹了口气:“二位,这姑娘极为可怜,她能值多少钱?我给你们不行吗?何必苦苦相逼?”
刘大和刘二听后乐坏了,刘二歪头看着他冷笑:“郑掌柜,你给我们算笔账,我们杀了你,抢了你身上钱财,然后带走这姑娘再卖一笔钱划算,还是仅仅收你一些钱财划算?”
这对兄弟打得好算盘,今日之事定不能善了,所以郑河对着树林之中大喊:“他们不知悔改,你们出来吧。”
话音刚落,树林中突然出来一帮人,有布庄伙计,还有几个官差。
刘大和刘二惊慌失措,同时心生疑惑,不明白郑河为什么会提前在树林之中埋伏着人。
“你们觉得,郑掌柜是如何把生意做大的?你们那点伎俩,又岂能瞒过他?”
一个伙计对着这对兄弟嘲讽,而官差则将他们捆绑后扔于一旁。
其实,直到出发前,郑河都不知道一直被兄弟二人盯着,临出发时,他无意中瞥见了鬼鬼祟祟的兄弟二人。他当年被人从河中发现,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但现在发生的事却过目不忘,虽然只是在花灯节时见过此二人,可他还是认了出来。
他也没有声张,而是对着布庄伙计交待,让他们去报官,并且事先埋伏在树林之中。出了汴梁,人来人往,只有这树林较为隐秘,他断定刘大刘二兄弟会在树林动手。
可是他并不太确定,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反复交待李盈儿不要害怕的原因,万一自己失算,他便带着李盈儿逃跑。
事实证明他想对了,刘大刘二兄弟束手就擒,并且全盘交待,不过他们的交代让李盈儿不敢相信。
据这对兄弟所说,他们干的便是此等勾当,从外面买姑娘送到汴梁后,按姿色卖与别人,以此获利,而将李盈儿卖给他们的人叫张保坤。
张保坤何许人也?就是李盈儿嘴里那个一直对她们母女两个照顾有加的人,同时也是当年和父亲外出做生意独自回来的人。
此时想来,这竟然是他的一计,他骗李盈儿,说有了她父亲的消息,待李盈儿和他出来后,他便将人卖掉,这是个大恶人啊!
糟糕!
李盈儿突然想到家中的母亲,张保坤肯定会用谎言欺骗自己的母亲,得赶紧赶回家中。
郑河同意她的想法,由两个官差陪同,一路向扬州府赶去。
李盈儿的家在扬州府,这是一处老宅子,当年她父亲在时所建,这么些年,失去父亲后,家中没有收入,幸得母亲郑氏勤俭持家,饶是如此,家中生活已经捉襟见肘。
可是,郑氏刚烈,生活如此困顿,她不改嫁,不卖此老宅,按照她所说,此宅是官人所造,是唯一的念想,她不能卖掉。
郑河带着李盈儿赶到李家后,他和官差都没有露面,因为张保坤此时正好在她家中。他们让李盈儿先去见母亲,目的是为了引张保坤自己暴露。
李盈儿已经失踪几月有余,家中的郑氏每日以泪洗面,张保坤时常劝慰,可郑氏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
李盈儿回到家中时,张保坤正在劝说郑氏,冷不丁看到李盈儿出现,吓得张保坤两手大张着说不出话,而郑氏则抱住闺女失声痛哭。多年以前,她失去了丈夫,如果女儿就此不见,她也不想活了。
几月煎熬,女儿终于回来,妇人哭得几欲晕厥。
“回来了?怎么回来了?”
张保坤边说边想离开,李盈儿却突然转头看他:“我是跟你一起出去寻找父亲的,为何会被两个坏人带走?”
听了她的话,郑氏非常惊讶,看着张保坤问道:“你不是说她自己偷偷溜出去,多半跟人私奔了吗?”
原来,李盈儿和张保坤外出寻父,并没有告诉母亲郑氏。这些天,张保坤说自己已经打听清楚,李盈儿其实是跟人私奔而去,不要自己娘亲了。
张保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编出个什么谎言来,李盈儿却咬牙说道:“你带我出去,将我卖给了那两个恶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被揭穿的张保坤突然恼羞成怒:“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十八年来,我对你们娘俩照顾有加,可是你娘就是不同意嫁给我,我做得不够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盈儿目瞪口呆,郑氏却非常冷静:“当年,盈儿父亲和你交往我便是反对的,因为你心眼太多。你们一起外出,他消失,你回来,他哪里去了?这些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却还想让我嫁给你,他到底是不是你害死了?”
张保坤听得凶相毕露,两手微微颤抖着向腰间摸去。
便在此时,两名官差和郑河突然出现,官差将张保坤制服,郑河却左右打量着郑氏和这个家,他的头一阵阵疼痛,那些醒来便会忘的梦此时突然变得清晰,他在梦中到过这个地方。
郑氏也不知所措看着他,而张保坤看到他后便失声喊叫,反复只有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
郑河隐约想起什么时,李盈儿拉住娘亲的手,想要告诉娘亲自己便是被郑河所救。
不料郑氏突然甩开女儿的手,扑到郑河身边便打,边打边骂:“你这个负心人,你为何要回来?你是天下第一负心人!”
李盈儿不知所措看着母亲,郑河眼睛中慢慢有了泪,眼前这个打骂自己的妇人为何如此熟悉?这不是自己在梦里无数次梦到之人吗?这不是自己十八年前的妻子吗?
那些消失的记忆随着郑氏所打回到脑海,他两眼含泪,大吼一声:“娘子啊!为夫十八年好生辛苦!”
话说完,郑氏两眼一翻晕厥过去,郑河赶紧掐她人中,郑氏醒来后,扑进他的怀中痛哭不止。十八年,郑河觉得好生辛苦,可带着孩子的郑氏之苦,岂不是超他千万倍?
郑氏拉过不知所措的李盈儿:“我苦命的孩子,这便是你的父亲啊!”
李盈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救了自己,自己没来由便生出亲近之人竟是自己不见了十八年的父亲?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郑河掏出当年自己被人从河里救起时身上所带佩件,因为上面有个郑字,所以人们以为他姓郑,其实那是娘子之姓,他本姓李,叫李成。
当年,娘子反对他和张保坤交往,可是他觉得张保坤家境贫穷,极为可怜,就带着他做生意。可是,他并不知道,张保坤对郑氏觊觎。
两人一起外出做生意,赚到钱后回转,到汴河之上,张保坤趁着李成不注意,用重物击打了他的后脑,使他跌落河中,然后自己带着钱财回转,声称遭遇了意外而失散。
李成被人救起,却完全记不起之前的事,又靠着做生意的天赋开了布庄,直到现在。
回到家后的张保坤一直想要让郑氏嫁给他,可是郑氏刚烈,心中怀疑丈夫消失不对劲,十八年来硬是熬着不答应,终于盼到了丈夫归来。
张保坤被官差带走,李成和郑氏还有李盈儿抱在一起大哭一场。如今,变成郑河的李成未娶,郑氏也没再嫁,仿佛上天可怜他们一家人一般。
经过商量,郑氏和李盈儿放弃在扬州的生活,和他一起去了汴梁,一家人分离十八年再团聚,此生再没有分开。
诸位,李成识人不明,还没有个妇人看得远。娘子不让他交往张保坤,可是他却不听,这直接导致了他和家人分离十八年,并且差点被张保坤戕害死去。
他天性善良,见李盈儿被人劫掠而搭救,他可没有想到,也不敢想那会是自己的女儿,纯是心生不忍罢了。
可世上之事便是如此巧合,他一时发善心,救出火海的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并且因此找到了失散十八年的娘子,一家人终于团聚。
如果他当时没有搭救,他们一家人此生再不会团聚,如果他没有下定决心送李盈儿,那他们一家人也不会团聚,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看似帮别人,其实帮的是自己。
郑氏之刚烈,世间罕见。一个妇人,以前过的是优越生活,丈夫突然消失,家中生活跌入深渊。可是她咬牙不改嫁,独自一个人苦熬着将女儿拉扯成人。
这种心志,这种勇敢,不得不让人伸大拇指称赞。
至于张保坤以及刘氏兄弟,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但刘氏兄弟之恶,远远不及张保坤,他受了李成之恩,却出手害了李成,还想要霸占郑氏。
后面更是欺骗李盈儿,欲要卖掉而获利,这是纯粹的坏,极端的恶,后面受的惩罚也必定是严厉的。
郑河之善、郑氏之烈、盈儿之苦。刘氏兄弟之坏,张保坤之恶,由此形成鲜明对比,而各自的结局看似巧合,其实冥冥之中早就注定,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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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友不慎。一心向善,善良,实诚,得到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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