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回国第三天，我就收到了大学同学聚会的邀请。

确定陆瑶也会参加后，我决定赴会。因为我很想见她一面。

出门前我仔细打理自己，连头发都一丝不苟。

我穿上黑色西装，打了领结。

陆瑶说过，我穿西装很有气质。

一别三年，我终于见到了陆遥。只是，她的身边坐着当初对她穷追不舍的杨旭。

所以…毕业后他们还是走到一起了吗。

我不动声色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和身边同学寒暄。

“林寒，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大学把瑶瑶照顾得那么好。”杨旭半开玩笑地边说边端着酒杯冲我举起来。

“哪里话，换作别人我也一样好好照顾。”我抬起头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冷冷的酒水顺着喉咙，一路凉到心底。

杨旭坐下后，伸出手搭在陆瑶肩膀上。我用余光瞟到陆瑶皱了一下眉，借着夹菜挣脱了杨旭的手。

“谢谢老同学们捧我和瑶瑶的场！这酒店是我一个伯父的。大家想吃啥不要客气，算我头上！”

听到杨旭的话，我一愣，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哇！那今天可托旭哥的福了，听说这家酒店的厨师都是意大利请的！”

“真的吗？快尝尝快尝尝！”

“上次我爸请他的甲方公司吃饭就在这儿，可贵了！”

“不是，你们都没抓到重点吗？林氏集团的总裁居然是旭哥伯父！”

杨旭笑着开口：“还好还好，林伯父是我家的远房亲戚。”

远房亲戚？我更纳闷儿了。

这时，一个同学突然问我：“哎林寒，你也姓林，你和林氏总裁会不会也是亲戚啊？”

杨旭闻言嗤笑一声：“不是姓林就能和林氏搭上边，那这样得多少人跑去林氏认亲戚？”

旁边的陆瑶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皱起眉头，脸色也冷了下来。

“我和林氏集团的总裁确实不是远房亲戚。”

“我就说嘛，林氏这么大的企业，哪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上凑的。”

杨旭一脸假笑地望着我：“你说是吧？林寒？”

我耸耸肩回答他：“你说的很对。”

想了想，我低下头开始发微信。

不多会儿，酒店经理领着林总来到了包间。

杨旭一见到他，马上站起来迎上去，鞠着躬，格外殷勤地伸出双手：“林伯父，您怎么来啦？”

林总看了他一眼，忽略了他那抬着的想握手的姿势，语气平淡：“不好意思，这位是……”

“我……林…林伯父。”杨旭结巴着尴尬地继续介绍自己：“我是杨帆的儿子，我叫杨旭。伯父叫我小杨就好。”

林总点点头，看着我笑着开口：“听小寒说今天你们同学聚会，我让人送来两瓶红酒。”

“小寒？林…林寒？？”杨旭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问道。

“对，林寒是我儿子。还得感谢大家对他大学四年的照顾。”

我爸此话一出，杨旭脸上的笑当即僵住，随即红一阵白一阵。

同学们也或尴尬或真诚地纷纷说着都是同学互相照顾之类的客套话。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聚会了。这顿饭我替林寒请大家。”说完，我爸转头吩咐经理把酒店的头牌菜都上了。

临走前，他交待我：“小寒，好好招呼你的同学们。”

“放心吧，爸。”我冲他淡笑着开口。

待他出去后，杨旭讪讪地回到座位。

2

“哎我说林寒，你小子！居然隐藏这么深啊！”

“就是！大学四年我们一个宿舍，都被你欺骗了。”

“感情你吃泡面那是图新鲜啊。”

“原来你不是阿猫阿狗，你才是真正的富二代！”

话音未落，我看到杨旭的脸色就已经垮了下来。

丢下一句去洗手间，他便逃也似地出了包间。

这时，有好事的同学突然问：“陆瑶，当初你和林寒那感情好得！大家都以为你们毕业就会结婚呢。怎么……”

“可不嘛！结果你找了杨旭这个劳什子玩意儿。”

陆瑶端着汤了一口，才不急不缓地回答：“当时年轻，都过去的事儿了。”

见她如此轻描淡写，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端起酒杯：“嘿，今天难得聚在一起，我敬各位一杯！”

临近尾声，大家陆续离场。

我喝完最后一口酒，转身拿起西装外套，打了招呼后独自走了出来。

杨旭和大学时他宿舍的几个同学一起站在饭店门口。

他故意偏过头，似乎不想看见我。但好像想到什么，又立马转头：“林寒，你怎么回去啊？”

不等我回答，他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要不我让瑶瑶送送你？”

他刻意强调了“我”这个音，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我将手中的烟点燃，笑着拒绝：“不用，我爸的司机送我回去。”

这时，陆瑶的车停在了我们面前。半降的车窗里，她的侧脸依旧那么好看。

正准备转身离开，杨旭突然叫住我：“有个有钱的爹有什么了不起！”

他一脸嘲讽：“还不是被瑶瑶甩了！”

我撇了杨旭一眼，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陆瑶略带不满的声音传来：

“杨旭，适合而止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话音刚落，陆瑶的车已经发动，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里。

“瑶瑶！瑶瑶！”杨旭望着陆瑶离开的方向，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他的舍友们见此场景，纷纷上前安慰。

“可能陆瑶真的有事儿，旭哥我们一起打车吧！”

“对对，我马上叫个滴滴。”

我好笑地问杨旭：“陆瑶怎么走了？你大概不用我送吧，再见哈！”

3

回到家中，我一边泡茶一边和好兄弟胖子通话。

“杨旭也太搞笑了吧！当初上赶着想当男小三，现在又上赶着想攀亲戚。哈哈哈哈哈！”

“你不知道，你一出国，他没少纠缠陆瑶！”

我和陆瑶早已分手，杨旭再怎么纠缠，也与我无关。只是……

“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按下心里的苦涩，我开口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胖子若有所思，“圈子就这么大，没听说过他们在一起了啊。”

想到今天陆瑶对杨旭的态度，实在算不上感情要好的恋人。

“可能刚在一起没多久吧。”

毕竟，同学聚会上杨旭宣示主权，陆瑶并没有开口反驳。

当初，陆瑶在毕业前夕毫无预兆地和我提分手。

因为太过突然，而她又无比绝决，答辩完的当天下午我就坐飞机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口罩原因，三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虽然料想到同在一个城市，回来后免不了碰面，但第二面也来得……太快了吧。

周一，我来到回国前就敲定好的公司上任策划总监。

助理提醒我有个项目需要去甲方公司商讨具体方案。

“林总监，这是我们公司总裁——陆总。这个项目由她审核。”

见到陆瑶的那一刻，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就凝固了。

原来，电影里的巧合在现实生活中也存在。

同学聚会上我可以不去看她，可是眼下，我却不得不和她对视。

陆瑶一身裁剪得体的正装，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干练又不失优雅。

她目光沉沉地望着我，宛若湖水般平静。

“你好，林总监。合作愉快。”

看着陆瑶伸出的手，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心里仿佛被揪了一下，有点酸，有点疼。

深呼吸，迅速调整好情绪。我也假装不认识，跟着她礼貌客套的回复：

“陆总，您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我握上了那只曾经牵着走过大街小巷，走过四季时光的小手。

彼时温润细软的手，此刻骨节更加分明，甚至有一些硌人。

陆瑶。她，瘦了。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刚敲定合作，有很多细节需要讨论。我和陆瑶公事公办地开了几场会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交集。

哦也不是。开会的时候，偶尔我会走神，盯着陆瑶专注又好看的脸，思绪万千。

有两次被她发现，来不及探究她眼里的深意，我便假装镇定地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写写划划。

陆瑶是我的初恋，是我的白月光。

在一起四年，她像是刻在了我的骨血里。

岂能做到轻易释怀？

4

项目到了关键时刻，最后检查完一遍数据，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走出办公楼，发现居然下雪了。

我抬起头，看着雪花在暖黄的路灯下飘飘扬扬。宛若散落的星星，美得不真实。

伸出手，当第一片雪花躺在手心的瞬间，仿佛触到了回忆的开关，脑海像倒映电影般一帧帧快速闪着，直到回到那年冬天。

晚自习后，我和陆瑶牵着手走在操场上。

“瑶瑶，下雪了。”我望着天空，停住脚步。

陆瑶惊喜地抬头一看：“真的诶！真的下雪了！”

蓉城不常下雪。难得下雪，便感觉格外珍贵。即使雪很小很小，她也特别开心地伸手去接。

我温柔地看着陆瑶，她的眼睛里倒映出细碎的光，嘴角微微上扬，浮现的笑意里是缠绵缱绻的爱。

记忆就定格在那个画面：她在笑，我在低头看着她笑。

我想，如果那一幕有被拍下来，照片看起来应该很美好吧。

或许是心软的神发现了我的心思。我看到陆瑶正不疾不徐地朝我走来。

她褪去了白日里的正装，穿着黑色呢子大衣，围着燕麦色毛线围巾。

“瑶瑶，你怎么在这儿？”也许是夜色太美，我略带兴奋地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恰好路过。你刚下班吗？”陆瑶在我面前站定。

路灯从她头顶照下来，给她打了一层暖暖的光，本就柔和的脸显得更加温柔。

这一刻，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我盯着她看了两秒后，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回答：“是，加班了。”

“刚好我要去你家旁边的商场，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