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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一瓯江码头挥泪别

文：张心培

炎阳高照，瓯江码头上人来人往，柳婷匆匆赶来，远远便看见丁山站在船边，手中握着一只破旧的行李箱。她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丁山也看到了她，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丁山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中带着不舍。

柳婷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眶早已湿润。她紧紧抓住丁山的手，声音颤抖：“我怎么能不来？你这一走，我们……我们还能再见吗？”

丁山低下头，沉默片刻，缓缓道：“柳婷，你知道的，我们……我们不可能有结果。你是城里的大小姐，我只是个穷山村的孩子。你父母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柳婷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摇着头，声音哽咽：“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什么家世，什么贫富！我只在乎你，丁山！我们一起走，好不好？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丁山的心像是被刀割一般，他何尝不想带着柳婷远走高飞？可是现实却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轻轻抚摸着柳婷的脸颊，擦去她的泪水，低声道：“柳婷，别傻了。你还有你的父母，你的未来。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跟着我受苦。”

柳婷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放开：“我不怕苦！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丁山的心在滴血，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他狠下心来，轻轻推开了柳婷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柳婷，忘了我吧。你会遇到更好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说完，他转身登上了船，背对着柳婷，不敢再看她一眼。柳婷站在码头上，泪水模糊了视线，看着船缓缓驶离，她的心仿佛也被带走了。

三年同窗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丁山总是那么刻苦，每天清晨第一个到教室，晚上最后一个离开。他的勤奋感染了柳婷，让她也开始努力学习。丁山不仅在学习上帮助她，生活中也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他健壮的身影、温暖的笑容，早已深深印在她的心里。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柳婷的父母坚决反对她和丁山的恋情，认为丁山出身贫寒，配不上他们的女儿。柳婷曾试图反抗，但最终还是在父母的压力下妥协了。

船渐渐远去，柳婷的心也随着那远去的船影渐渐沉入深渊。她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几年后，柳婷嫁给了一个商人。丈夫家境殷实，生活富足，但柳婷的心却始终空荡荡的。她生了一个女儿，日子看似平静，但丈夫的冷漠和疏离让她感到无比孤独。几年后，丈夫终于抛弃了她，带着新欢远走高飞。柳婷独自一人将女儿带大，日子过得艰难，但她从未向命运低头。

女儿长大后，考上了商学院，毕业后去了国外定居。柳婷的生活再次陷入了孤独。她常常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默默思念着那个曾经在瓯江码头与她挥泪告别的少年。

丁山回到家乡后，在一所山村中学任教。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教育事业中，一心想要帮助那些和他一样出身贫寒的农家子女。他的生活简单而充实，但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无法填补的空缺。

三十多岁时，一位渔家姑娘爱上了他。姑娘温柔善良，勤劳朴实，丁山被她打动，两人组成了家庭。婚后，他们生了一个儿子，丁山将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儿子的教育上。儿子不负众望，考上了著名的师范大学，毕业后也回到山村中学任教，继承了父亲的事业。

然而，丁山的妻子在儿子成年后因病去世，留下他独自一人。丁山的生活再次陷入了孤独，但他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常常站在学校的操场上，望着远方的山峦，心中默默思念着那个曾经在瓯江码头与他挥泪告别的女孩。

三十年后的同学会上，柳婷和丁山再次相遇。岁月的痕迹早已刻在两人的脸上，但那份深藏心底的情感却从未褪色。

“丁山……”柳婷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

丁山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温柔：“柳婷，好久不见。”

两人坐在角落里，丁山缓缓讲述着自己别后的生活。儿子从教，妻子已病亡，他的生活简单而平静。柳婷也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女儿的成长、婚姻的失败、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

两人的话语仿佛永远说不完，三十年的光阴在这一刻仿佛被压缩成了一瞬。他们彼此凝视，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如果当年……”柳婷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丁山轻轻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没有如果。我们都选择了自己的路，虽然艰难，但我们都走了过来。”

柳婷的眼泪再次涌出，她紧紧握住丁山的手，仿佛害怕再次失去他。

“丁山，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期盼。

丁山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柳婷，我们都老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日子，我们只能珍惜眼前。”

柳婷点了点头，泪水滑过脸颊。她知道，丁山说得对。过去的遗憾无法弥补，但他们依然可以在这剩下的岁月里，彼此陪伴，彼此温暖。

夕阳西下，同学会渐渐散去。柳婷和丁山并肩走出会场，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段跨越三十年的情感画上了一个温暖的句号。

未来的日子，或许他们依然会各自生活，但心中的那份牵挂与思念，将永远伴随着他们，直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