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三载的继子想要娶我。
“我是你娘。”
“姨娘而已。”
“那也是娘!”
以清白之身再嫁亡夫之子本以为对方是情难自禁。
可新婚之夜男人抚摸我的脸一遍又一遍。
“姨娘,你真的长得太像媛媛了……”
1
继子陈少煊一战成名升为司令的消息在柳城不胫而走。
府上所有人都在欢呼。
只有我默默在收拾东西准备逃走。
“八姨太,您这是要去哪啊,少爷他好不容易当上司令,说好了晚上要去望春楼开宴庆祝的,您这一走叫我如何给少爷交代啊?”
被管家拦下,我有些愣住,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拒绝。
到底要怎么告诉他昨晚陈少煊在我耳边说的那些让人恨不得把耳朵割掉的污言秽语呢?
算了,没人会信的。
“陈叔,你别着急,我三姨家突然有急事叫我回去,暂住几天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甩下这句话,我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匆匆离开了陈家。
头也不回的样子像极了身后有恶狗在追……
我叫李三喜,本是一唱戏班子的班主罗强收养的弃婴。
还没等大红大紫我就被陈家老爷陈祁给买走做小妾。
陈祁整整大我五十岁。
我十八,他六十八。
当我以八姨太的身份嫁进陈家时,他早就被海外传进来的“阿芙蓉”给掏空了身子。
别说行人事,就是普通人一般的大跑大跳都不行。
“爷瞧你唱歌颇有腔调,以后就站爷床边守着,爷什么时候想听了,你就什么时候唱,唱得爷高兴啊,爷有赏!”
人之将死唯图一乐。
陈祁早就对家族生意里的门门道道撒手不管了,整天就躺在床上听我唱曲吸食“阿芙蓉”。
他正房太太很多年前病逝,家里几个姨太太年老色衰没有争宠心思。
那段时间,我除了麻木地开口唱戏,看得最多的事就是陈祁打骂陈少煊。
“你是废物吗?这点生意都做不好,还敢来问我,滚!老子没你这个儿子!”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早知道出生时就该把你摁在臭水沟里淹死,眼不见心不烦。”
“瞪我干什么,怎么,我说错了吗,嘿,你居然还瞪!真是反了天了,来人啊,陈蓉,叫几个人把少爷给我拖下去打五十大板,今晚不准让他吃饭,让他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
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陈祁会对陈家唯一一个男丁如此羞辱。
在我看来,陈少煊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年纪轻轻,比我还小一岁,就能勉强操持起陈家偌大的家业。
如此天资,陈祁应该感激上天才对。
有一次,陈祁点了一出西厢记,唱到书生张生与小姐崔莺莺在仕女红娘的帮助下私会时,他难得一见地流下泪水。
“爹。”
“滚!”
只听“咚”的一声。
按照规定时间点进来请安的陈少煊被陈祁随手扔出去的青花瓷杯子砸得满头是血。
他眼里明明充满了受伤却什么都不敢问,唯唯诺诺地离开了房间。
我站在旁边看得傻眼。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生下陈少煊的太太大当年是用了点手段才嫁进陈家的。
她为了一己私欲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
陈祁恨她逼迫自己的心上人远走他乡,更恨她怀上陈少煊后便给他下药,再也没有生育能力。
或许是大太太罪有应得,陈少煊出生没多久她就得疾病去世了。
她是死了,不过她儿子就惨了。
陈祁恨意无法宣泄,只能把对大太太的恨都转移到陈少煊身上。
只要看到他就能立马想起自己被女人设计的耻辱。
陈祁从不给陈少煊好脸色看,打骂是常事,还养了好几个男童,就等着陈少煊犯错把他赶出陈家。
“姨娘,你哭什么,你也觉得我可怜吗?不,我不可怜,总有一天我会站起来!”
少年壮志让我给他擦伤口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我竟然无比相信他。
于是再后来,时代变迁,军阀割据,陈家倒台了。
陈祁一死,陈家跑的跑,散的散。
收养我的戏班子来接我走。
“你要和我一起吗?以后有姨娘一口饭吃就有你的!”
阳光下,我朝无助的少年伸出手去。
少年微微红脸,点了点头。
“姨娘,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2
思绪回到现在,我人已经在柳城边界。
出了这里,我决定再也不要回来。
某些不能言说的感情会被我深深地掩埋在心里。
只要不想,不看,不听,一切都会平静。
可是。
“姨娘,戏班子人都死光了,你无依无靠这是要去哪啊?”
右脚刚踏出边界,脚底的灰都还没沾上,一阵马蹄声响起,陈少煊带着军队追上来了。
高高的马背上,他微喘着粗气,眼神中有浓浓抹不开的情意。
他说。
“姨娘,跟我回家,嫁给我,我会爱你一生一世的。”
……
继子的爱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在被陈少煊强行掳到马背上后,我扶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回想。
应该是从我第一次递给他手绢那次吧。
从小在戏班子里长大,人情冷暖,世间疾苦,我见得多,心也比较软。
每次陈少煊当着我的面被罚跪,被抽鞭,我都忍不住用自己的方法帮他缓解。
起初,我胆子小,故意装作嗓子发痒吸引陈祁注意。
后来,胆子大了许多,便敢给跪在院子中央满头冒汗的陈少煊递帕子。
“放心,老爷已经睡了,这院子里的人我也打点好了,你快回去吧,这天道再晒下去是会死人的,等会儿老爷醒了,我就说你是跪够了时辰才走的。”
男孩感激我的帮助,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仔仔细细地收起手帕走了。
至此,再也没有还给我。
他说,这是他长大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他想好好保留作为纪念。
“那你,你就拿去吧……不过千万别当着其他人面前拿出来,我和你,毕竟……关系不一样。”
戏曲里唱得最多的就是男欢女爱。
我虽然没有尝过但也知道情这东西喜人也害人。
所以我一直老老实实地把陈少煊当继子看待。
可他却不一样。
从那天开始,陈少煊每回来给陈祁请安都会趁机往我身上投注目光。
有次,他把我拦在花园的假山里,从兜里掏出一朵歪歪斜斜的玫瑰花。
“姨娘,你皮肤白,戴这个肯定好看。”
西洋文化的入侵,让我得知玫瑰象征爱情。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通红的脸,随后,吓得一溜烟跑了。
“三喜,干爹告诉你,男人最恨的就是女人的背叛,等你嫁进陈家,不管陈老爷子对你如何,你都不要胡思乱想,不准和其他男人走近,更不能发生什么让别人误会的事情,为什么?因为这些可是要命的罪过,稍不注意,你捡来的这条命就会交代在陈家,干爹根本救不了你,你听到没有?!”
养父的话一直在脑袋中耳提面命,我不敢忘,急忙找到管家。
“陈叔,以后少爷再在这院子里受罚,你就替我出去帮他吧,我,我,害怕人多口杂……”
管家也是个好人,心疼无辜的陈少煊,更心疼我这个嫁给爷爷辈的可怜人,他答应了。
于是很快,我便和陈少煊拉开了距离。
3
“姨娘,在想什么呢?来,这是我专门请人给你定制的婚纱,西式的和中式的都有,你看看你喜欢哪种,如果不好抉择的话,那就两种都办,反正当初你嫁给我爹也没个像样的仪式,现在我都补偿给你。”
正沉浸在回忆之中,陈少煊从司马府里赶回了临时给我安排的李宅。
他说要我从李家出发,堂堂正正地做他的正房夫人。
提及婚礼当日的安排,他兴高采烈地找我商量。
看着他冷峻的五官上覆盖着不相宜的喜气,我感觉愣愣的,有些在梦中的不踏实感。
“你真的要娶我吗?少煊,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娘……”
“姨娘而已。”
“姨娘也是娘,柳城里知道我们过往的人那么多,他们会对我们指手画脚的,而且。”
“没有而且。”
陈少煊打断我的话,伸出双臂牢牢地把我拥进怀里,他趴在我的肩颈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姨娘,我喜欢你,我要娶你,这件事没有人能阻止我的,你别庸人自扰了,你忘了吗,我现在是柳城司令,谁敢对司令娶妻随意评论啊,这个位置是我为你打拼来的,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待嫁,做柳城最美丽的新娘子就行了。”
陈少煊说到做到。
举行婚礼那天,我穿着梦寐以求的白色婚纱在全城老百姓的见证下嫁给了他。
耳边的确没有讨厌的噪音。
有的只是“新娘好美”“新娘新郎多般配”的贺喜之词。
天啊。
如果不是鞭炮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从一个没人要的弃婴,到人人可玩弄的戏子,再到有钱富豪的小妾,最后还有幸能当上柳城司令的大太太。
到了洞房花烛夜。
我被独自留在了新房,一天没吃东西,肚子空空的,想起当地会有在喜床上铺桂圆花生的习俗,连忙掀开被子找东西吃。
“哟,不知道的还以为新房闹耗子了,原来是我们的司令夫人在偷吃东西啊!”
没想到刚吞下几颗桂圆就被敬酒回来的陈少煊逮个正着,我羞得只想现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不许说!再说以后我不理你了!”
我别过头去,尽量把自己红透了的秀耳藏起来。
陈少煊却不给我机会,一手圈起我的细腰,把我往他怀里带。
“哎呀!”
耳朵传来湿哒哒的触感,心里一惊,才发现耳垂被人含住了。
“你快松开啊,那,那里很脏的……”
“不脏,我们司令夫人的耳朵干净得很,甜滋滋的,比棉花糖还甜!”
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学来的甜言蜜语,陈家倒台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油嘴滑舌。
我丝毫没有抵抗能力,只能任由男人胡来。
“姨娘乖,接下来做儿子的可就要冒犯您了哦……”
床笫之间,陈少煊还不忘开玩笑,我很想给他一巴掌,要他别乱说,我已经够害羞的了。
可话还没开口,声音已经消失在他密密麻麻的亲吻之中……
陈少煊的爱来得热情又猛烈。
初经人事的我被荡在情欲中起起伏伏。
“少煊,我,我爱,爱你。”
眼见着礼成,跨过心里那道道德是非槛,我终于敢抱着他结实的背部说出心底深藏已久的话。
男人愣了一下,停下动作,眼神中带着奇怪的意味,抚摸我的脸一遍又一遍。
我以为他要温情一会儿。
结果他眼神迷离地说。
“我的好姨娘,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对,就是这张脸,它真的长得太像媛媛了,我每次看到你,就仿佛媛媛回到了我身边……”
4
媛媛?
媛媛是谁。
当太阳斜斜照进屋子,我睁着眼睛看着长手长脚霸道横挂在我身上的陈少煊。
昨夜他在前院喝了酒来的。
话虽然是醉话,但我真的很想摇醒他质问昨晚的事。
可惜某处像是被车轮碾过的疼痛让我无法开口。
我想了想。
当替身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不管怎么说,我大太太的位置已经坐稳,从今以后,我是陈家当家主母,是司令夫人。
我应该学会知足。
静躺了半个时辰,陈少煊缓缓醒来,看到是我咧嘴傻笑,然后头一歪赖在我怀里撒娇。
“姨娘,我好想你,能一睁眼就看到你真好。”
二十几岁的男人正是青春澎湃,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意动,手脚开始不听话地在我肌肤上游走。
“少煊,我,我不舒服……”
我还在为那个名字烦恼,拦住了他,轻轻地捂着头,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
男人立马急了。
“怎么,是我昨晚晚上伤着你了吗,姨娘,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喝酒的。”
察觉到对方语气焦急不像装的,我心中的委屈感仿佛淡了一些,赶紧抓住急匆匆下床想要叫大夫的他的衣角。
“别走,陪我再睡一会儿就行了。”
“还有,我们都结婚了,是夫妻,不是母子,你不该叫我姨娘,你应该叫我夫人或者三喜。”
“哈哈,没想到姨娘这么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