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到小莲之前,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富贵闲人、宰相少爷,我是好友眼中的“云间晏公子”,江湖人称“小宴”。
见到小莲之后,我怜爱于她、也以真心相交,但我身边从没断过女子,并非我不够专一,只是我渐渐习惯了醉卧花丛的生活。
01 年少不识愁滋味
从小优渥的家境,让我年少不识愁滋味,谁让我那有权有钱、有地位有人脉、有才华有闲情的父亲,老来得子呢?那一年,父亲47岁,我出生,排行老七。
经略天下又一生顺遂的父亲,对我格外宠爱,我亦自幼聪颖过人,继承了父亲优良的文学天赋,7岁能写文,也被很多人视作跟父亲当年一样的“神童”。为了表明我并非吹嘘,我还将7岁所作之词重新翻了出来,字虽已泛黄,可那也是我曾经的一部分荣耀,是我一生傲气所依持的才华。
“碧藕花开水殿凉,万年枝外转红阳。升平歌管随天仗,祥瑞封章满御床。
金掌露,玉炉香,岁华方共圣恩长。皇州又奏圜扉静,十样宫眉捧寿觞。”
生于钟鸣鼎食,长于绮罗珠翠,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婢仆侍候、清客奉承,年少的我自认是“金鞭美少年”,常“去跃青骢马”,而后“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
那时的我,对自己的生活和地位都极为满意,每日不是纵情于诗酒,就是流连于父亲在家举办的各种欢宴,与歌女舞姬嬉戏玩乐,真可谓好生惬意。
02 遭逢变故遇小莲
少年的欢乐没能持续到我成年,在我17岁那年的雨季(是否为雨季,记忆有些模糊了,心情是雨季准是没错的),那个为我遮风挡雨的父亲因病离世了,我第一次难过到肝肠寸断。
我想此后再也没有人将我呵护于手心,教我习文弄墨了,同时我也知道在文学的世界里,我羽翼已丰。
我暗自发誓,我要超越父亲的成就,要做一个在文学里了不起的“宴七公子”,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随着父亲的离世,我们全家美好的生活逐渐不如往昔,善变的朝廷对晏家的恩宠也突然停止了,还未有生活来源的我,只能跟着兄嫂一起生活。
我由一个意气风发的公子哥,成了一个落难贵族。是的,我依旧将自己定位为贵族。
年纪稍长一点,家中已经没有欢宴可举办,自然见不到从前的那些歌女舞姬了,但想要倚红偎翠,想一起浅斟低唱,在青楼酒肆林立、文人纷纷醉倒温柔乡的社会风气中,我也开始为新认识的歌女填词作赋、与她们嬉戏对语。小莲就是那时闯入我人生的。
03 结识挚友同甘苦
还没来得及好好规划未来的我,靠恩荫补官做了京师的一个小官吏。那时的我还有一点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心中存有不甘:一个堂堂宰相公子、文采不输于人,却只给我一个小官做,这是北宋王朝的损失,非我晏七之损失。
为了做大官,我也想过科举之路,进士所考的诗词歌赋,实乃我之强项,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没考中,后来便是不屑于再考了。
不过在同科应试之时,我结识了江西的阿黄(阿黄可不是我家宠物的名字,阿黄就是你们口中的黄庭坚,后来他也成了一代大家,名气跟我不相上下)。
我和阿黄经常喝酒谈天,有时直接在我家聚饮,毕竟在家招待好友,对于我来说能节省开支。坐吃山空的我,月俸又不多,还要偶尔见见小莲们,山总有吃空的那一天。
通过阿黄,我还结识了后来与他登了同科的阿郑(阿郑全名郑侠,可谓是影响了我一生的男子之一),我们三人经常联席夜话、无所不谈。因为各自职位和际遇的关系,我们后来各奔东西。
光阴无情,转眼我步入壮年,此时朝廷风云巨变,改革大佬兼文学大家——老王,正极力推行新法。我对新法不新法的不感兴趣,因此在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间,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站队哪一方。
我心中所想的是:只要能按时拿月俸,能喝喝小酒,填填词,会会小莲、小蘋、小鸿、小云她们便足矣。对于这种看似没多大追求的想法,阿黄也说过我不思进取,可我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想做多大的改变。
可是事与愿违乃人间常事,我极力避开的变法纷争,还是冥冥中牵扯上了我。阿黄已经因他的老师苏大才子“乌台诗案”一事,被一贬再贬,而我也因阿郑的一幅画被逮捕下狱,真是三个难兄难弟。
心系黎明苍生的阿郑,本深得改革大佬老王赏识,前途无量,因不忍心旱情之下由新法引发的民害,多次谏言无果后,想以画直谏当朝圣上。于是他巧笔一挥,一幅极为写实的《流民图》诞生了,画中赤地千里,流民坦腹裸衣、啃食树皮,民不聊生。
在当时改革派占据上风的形势下,《流民图》上呈受挫,阿郑也一如所料地被逮捕。那些激愤的新法拥趸者们,闯入阿郑家中,一通乱搜,最后如他们所愿,我曾与阿郑笔墨往来的几句诗词,成了我与阿郑一起反对改革的铁证,我被按上了罪名,被捕下狱。
入狱那一年,我37岁,人生刚过半,再也没有获得年少时的那份荣宠。虽然不久后便出狱了,但在我本未历经大风大浪的人生里,于我亦是不小的打击。
虽然从宰相公子成为阶下囚,但我从未怨恨阿郑,相反还很倾佩他。阿郑虽没被砍头,但是被发配到了英州(就在你们今天所说的广州境内),我们对谈人生的日子,再也回不到三人促膝之时。
04 如今小莲安在?
好友离散、家底微薄,我只得醉心于长短句,写下了无数你们眼中的经典词句,像什么“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都是那时而作。
每当看到庭院下柳树旁有人弹奏歌曲,或看到花丛间有姐妹嬉戏,便会想起小莲。我常常在月光下红窗前写下书信,想托人寄给她,终是找不到所寄之人,书信越积越多,思念也越积越浓。
每每写信之时,蜡烛在旁垂泪,我便联想到了吐丝的蚕,它们都以自己的方式诉说着无尽的凄楚缠绵。虽然头发依旧乌黑,但又能经得起多少次生离死别,未必能像断弦一样无情,而我一年比一年衰老,我想此刻远方的小莲也如我一般吧。
于是,写信之时,一首完整的《破阵子》已显现于笔端:
破阵子·柳下笙歌庭院
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姊妹秋千。记得春楼当日事,写向红窗夜月前。凭谁寄小莲。绛蜡等闲陪泪,吴蚕到了缠绵。绿鬓能供多少恨,未肯无情比断弦。今年老去年。
写下这首词后,我再也没见过小莲,她永远活在了我的回忆与相思里。几度梦回,夜阑独语:小莲,你可安好?
(图源网络,侵删。个人感觉黄轩和晏几道的气质最接近,因此所配之图以黄轩剧照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