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咚!”
凌晨00:00了。
江清语抱腿坐在沙发上,下巴抵在双膝的中间,她目光无神地看着桌面上逐渐融化的天蓝色蛋糕。蛋糕上面插的唯一一根蜡烛已经燃尽。
她的25岁生日,寂然落幕。
微微敛下眸,她松开双臂,下了沙发。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导致她的四肢有些麻木。她走到桌边,看着那个被人遗忘的蛋糕,用食指挖了一块,塞进嘴里。
“生日快乐。”
她轻声对自己说。
接着,她便豪不犹豫地将整个蛋糕,扔进了垃圾桶里……
……
01:30,他回来了。
江清语微笑着看向自门关出走来的男人,“回来了。”
傅宴北淡漠的目光晲向沙发上满身酒气的女人,眉头不悦地拢了起来,“除了喝酒,你能做点正经事吗?”
江清语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轻轻地笑了下,“喝酒就是正经事啊。”
她下了沙发,摇摇晃晃走到他跟前,“酒是个好东西,来,你也喝一口……”她将酒杯送到他嘴边,双眼迷离地看着他,“来,尝尝嘛!”
男人眯起双眼,甩开了她的手,“你该睡了。”
江清语踉跄一下,险些摔在地上,杯中的红酒也晃出大半。
这么一甩,她倒是清醒了些。女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捋了下耳边的头发,这才回过身看向他,嘴角挂了一抹淡然的笑。
“今天是我生日。”
听到这话,傅宴北眸光微滞,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既然是生日,当然得有礼物。”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你不送我,那就由我送你吧。”
说着,她从沙发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男人的目光扫到文件的封面,“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映入眼帘,男人的眉头蹙起,淡声问:“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爸生前用计将你绑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你不是一直想着你的初恋吗,去找她吧。”
“想装深明大义?”他嗤笑,“江清语,结婚五年,你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知道的。”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心胸狭隘?强人所难?夺人所爱?是这样吗?”江清语淡淡笑开,“无所谓了,再恶心都好,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
她将离婚协议书塞进他手里,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踮起脚尖,蓦然吻上他的唇。
不过几秒,她便被他用力推开了。
这一次,江清语真切地感受到了身体碰撞地板的钝痛。
傅宴北倒没料到她会摔在地上,她看起来挺虚弱的。
他眉心微紧,却也没扶她起来。
江清语忍着手臂穿来的钝痛,敛着眸道:“夫妻做到我们这种地步,挺失败的。看来,我们真的不适合成为相伴一生的人。”
傅宴北的声音依旧很冷,“如果当年你能这么想,我们也不用互相纠缠到现在。”
“是我的错。”江清语勉强勾了勾嘴角,“这份罪过,看来只能以死相抵了。”
傅宴北嘴角勾起冷酷的笑,“你舍得死吗?”
江清语的长睫颤了颤,声音微微低了些,“我若是死了,下辈子,我不会再爱你。”
“等你死了再说。”傅宴北收回目光,直接转身,离开。
门“嘭”地一声,被甩上。
他又走了。
嘴角的弧度渐渐平缓,江清语捂着摔痛的左臂,站了起来。
他仍是那么讨厌她啊。
她苦笑,“诀别的吻都被嫌弃了,江清语,你真糟糕!”
坐到沙发上,江清语在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体检报告。
癌症晚期,几个让人窒息的字,被写在了报告的最后一页。
她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而后将那份宣判她余生的报告,撕掉了。
纸屑散落一地,江清语看着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指尖轻轻在上面来回摩擦,良久,她缓缓将婚戒摘了下来,放在桌面上……
翌日清晨。
江清语收拾起自己所有的东西,扔到车上。连早餐都没吃,便要开车离开了别墅。
何姨见此,忙问:“小姐,早餐准备好了,你还是吃点再走吧。”
江清语停了脚步,抬眸看向何姨,轻声道:“何姨,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
何姨愣了下,摇摇头,笑道:“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以后……”江清语顿了一下,语气带了不易察觉的丝悲怆,“宴北就劳你多费心了。”
“我会的……”
最终,她还是没吃何姨给她准备的那顿早餐。
她开着车,一路往前,渐渐远离市区,上了环海高速。
打开车窗,迎面吹来的风冰冰凉凉的,江清语眯着眼睛,直视太阳。
“再也不见了,傅宴北。”
方向盘往右侧打,她松开双手,油门踩到最大。
“嘭!”
车子极速撞上右侧的峭壁,车头严重变形,驾驶座的位置,鲜红的血从车底蜿蜒而出……
第2章
环宇国际六十楼。
秘书何洁一早便去了公司,做好会前准备。九点整,环宇国际总裁准时回到办公室,何洁照旧冲了一杯浓咖啡送了进去。
“总裁,与威斯的视频会议在九点半开始,会议资料已经整理好放在您桌面了。”
傅宴北单手捏了捏眉心,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何洁,第一时间便发现总裁手指上少了点什么。
对了,结婚戒指。
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不见了,只余一个淡淡的红痕。
何洁微微一惊,虽然平时总裁就不太待见总裁夫人,但是结婚戒指却从不离手,今日怎么……
见她迟迟没有出去,傅宴北看了她一眼,“还有事?”
“没。”何洁微微点头,转身出去了。
将近中午的时候,五年来始终如一日地送午餐过来的江清语,今天没有出现,何洁似乎猜到了什么,便迅速给总裁订了一个外卖。
三十分钟后,外卖到了,何洁将外卖送进总裁办公室。
“傅总,先用午饭吧。”
男人低声道:“先放着。”
何洁放下外卖便出去了。
傅宴北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打开饭盒,才吃了一口,傅宴北微微蹙眉。
这盒饭与平日吃的,味道不太一样。
随便吃了几口,他便放置一边了。
每天千篇一律的工作,几乎已经占据了傅宴北的整个生活,弹指间,一天的时间悄然而逝。
桌上的手机震动,他落在文件上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只是随手拿起电话接通。
“宴北,你下班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傅宴北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嘴角微微扬起,“嗯,差不多了。”
“那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吧。”
傅宴北看了眼桌面的文件,轻声应道:“好。”
对方带着些许的愉悦挂了手机。傅宴北加快速度看完手中的文件,确认今日的工作全部结束,才离开公司。
华夏国际酒店。
这里的法国菜远近闻名,周念烟经常约傅宴北来这里共进晚餐。
傅宴北的车远远驶来,周念烟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摆,含笑着等他下车。
“宴北。”
傅宴北将车钥匙递给了门童,朝她走了过去。
“来很久了?”
周念烟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臂,轻声道:“没有,我也刚到。”
傅宴北手臂有一刹那的僵硬,不过一瞬又恢复过来。
两人走进华夏国际酒店三楼的法国餐厅。
傅宴北以最绅士的动作,帮周念烟拉开椅子,并点了几个她喜欢的菜。
周念烟心情似乎很好,嘴角的笑始终盈盈挂着。
“昨天你带我去医院看病,还照顾我到那么晚才回去,江清语没有为难你吧?”
今日早上她便和傅家的某位下人联系过,那下人告诉她,傅宴北和江清语凌晨的时候大吵了一架,傅宴北当时就开车离开别墅了,而江清语今天一早,也收拾行李离开了。
看来她发过去的照片,江清语都已经看到了。
现在就是她重新站到他身边,成为傅太太的绝好时机。
傅宴北眸色寡淡,“她有什么资格为难我。”
周念烟抿嘴微笑,“也是,她早就没有资格在你面前指手画脚了。”
江家败落,傅宴北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贫穷少年,一步步成为现在的商界大鳄,江清语早已没有了束缚傅宴北的能力。
精美菜品逐一上桌,周念烟既保持着女孩的应有的矜持,偶尔也会给他夹上一些菜。
傅宴北抬眸凝着她,关切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周念烟动作优雅地切着手中的牛排,柔声道:“好多了,只是胃疼,老毛病了,按时吃饭就不会犯。”
“我记得读书的时候,你没有胃病。”
周念烟手中的动作顿了下,含笑对上他的视线,“那时被你照顾得那么好,哪有机会犯病呢。”
傅宴北敛了眸,“他没有照顾好你?”
“宴北,我不是个好女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常常偷偷想起来你,我忘不了你,我必须诚实面对自己的心。”
周念烟放下刀叉,眉眼微凝,“江清语霸占了你五年,而我也勉强自己再别人身边五年。”
“但我们都知道,感情是勉强不了的。我们深爱着彼此,如果没有江清语的插入,我们五年前就能相守在一起。”
傅宴北似乎回想起五年前所遭遇的一切不堪,脸色阴郁了几分,“是我对不起你。”
周念烟起身走到他身边,弯下腰,双手圈住他的后脖,“不,你没错,是江清语和他父亲以权力相逼,那时的我们无权无势,反抗不了。”
她看着他的眉眼,视线最终落在他的薄唇上,缓缓压下去。
电光火石间,傅宴北脑海里响起了一道熟悉到令人生厌的声音——
“傅宴北,我们结婚后,你不能做对不起我的事,搂搂抱抱亲亲这种事,除了我,你不能对别的女孩子做,知道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傅宴北侧过头,躲开了她的吻。
周念烟的脸色一僵,她咬了咬嘴唇,失落地站直身体,“是我冒犯了,居然忘了你是个有家室的人。”
第3章
“我们离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傅宴北下意识触摸左手无名指处的某个地方。那个带五年的戒指已经不在了,但是长时间佩戴留下来的压痕,却让他的心脏莫名漏了一跳。
周念烟没有注意到他微弱的异常,她心中狂喜,但脸上却故作震惊,“真的吗?你们离婚了。”
傅宴北站了起来,拉她坐回原来的位置上,轻声道:“嗯,离了。”
周念烟的双手覆在他的手背手,笑容明媚,“太好了,宴北,你终于不用再勉强自己了待在她身边了。”
她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这是好事,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傅宴北无所谓道:“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没必要庆祝。”
“当然得庆祝!”周念烟娇声道,“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年,宴北,就算是为了我,我们一起好好庆祝一番,对了,还要叫上夏宇、胡杰旭他们……”
看着她脸上明媚如兰的笑,傅宴北不想让她失望,便随她去了。
……
华夏国际酒店的八楼,是一个烧金冢。
a城有名的公子哥们都喜欢来这里寻乐子。周念烟用完晚餐,便拉着傅宴北上了八楼。
本来是要约傅宴北其他兄弟出来的,不料他们刚好都在八楼喝酒,周念烟心中少不了有些激动,直接就拉着傅宴北去了他们的包间。
震耳欲聋的音乐从包间里传来,周念烟几乎半个身子都贴在傅宴北的身上,双手也紧紧挽着他的手臂,似乎在宣告一种主权。
一声声口哨从傅宴北的兄弟们口中响起,他们的目光颇为暧昧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审视。
“可以啊,宴北,刚摆脱母老虎,立刻就抱得美人归来,兄弟我自愧不如啊。”
其他人也纷纷打趣起来,“就是就是,速度可以啊。”
“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必须得好好庆祝庆祝!”
“对,好好庆祝!”
兄弟们倒满满一杯威士忌给他,傅宴北微微拧眉,淡声拒绝,“我不喝酒。”
夏宇拍了他的肩旁,取笑道:“宴北,这五年来,江清语还是把你的胆量给磨没了,五年前的你可不像现在这么畏手畏脚。”
胡杰旭也搂过傅宴北的肩膀,打趣道:“就是啊,宴北,这五年来,你都快变成一个三好丈夫了,既不喝酒也不晚归,更别说是找女人了。现在好不容易恢复自由,但你怎么还是这么放不开呢?”
听着他们两取笑一般的话语,傅宴北的眸色微沉,一手夺过酒杯,仰首饮尽。
胡杰笑道:“好!再来!”
酒杯不停地满上又喝空,到最后,傅宴北已经醉的站不稳了。
脑袋昏昏沉沉,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表,喃喃道:“12点了,我得回家了。”
江清语那个女人不让他晚归的。
老是管着他,真烦人!
周念烟一直在他身边待着,自然听到了他的自言自语。
她的脸色微暗,双手搂着他精廋的腰,软声哄道:“宴北,你们已经离婚了。现在已经没人会约束你,所以你不需要再遵守什么不喝酒、早归的约定。”
“离婚?”傅宴北闭了闭眼睛,笑道:“是啊,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了……”
他踉踉跄跄地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一杯酒,一饮而尽,些许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一路滑落至他的喉间。
周念烟凝眸看着此时犹如妖孽一般勾人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唇。
“好了好了。”她适时地挡掉其他人送上了的酒,“今晚就到这里吧,宴北喝醉了,我送他去休息。”
夏宇和胡杰旭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暧昧道:“休息?你想带他去哪休息啊?傅家别墅?还是楼上60层的房间?”
胡杰旭哈哈大笑,“没想到啊,兜兜转转还是你们两,啧啧,真够痴情的。”
“怎么样,需要我们帮你开间房吗?”
周念烟吃力地扶着傅宴北,笑着摇摇头,“不用,你们继续吧,我自己可以。”
说完,她便搀扶着傅宴北,慢慢的走出包间。
傅宴北一声不吭地跟着周念烟走出包间,坐电梯上了60层。
“来,宴北,小心。”周念烟扶傅宴北来到其中一间房门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房卡开了房门。“来,先进去。”
两人进了门,周念烟扶他到床上躺下,正要帮他脱掉外套,傅宴北却忽然坐了起来,推开她,深邃的双眸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周念烟愣了一下,试探着问:“怎么了?”
“我再开一间房。”傅宴北起身,昏沉的脑袋使他晃了几下,险些没站稳。
周念烟心中瞬间刺痛,妩媚的眼中盈了水雾,像受了莫大委屈,“宴北,你……”
傅宴北跌跌撞撞走到门口,刚好撞到在走廊间走动的客房经理。
让经理开了间房,他便一人走进新开的房间里,随手把门关上了。
整个过程,他似乎完全想起周念烟还在那里,痴痴地看着他。
周念烟盈雾的双眸逐渐变冷,最终怨恨毕现。
明明已经离婚了,他竟然还为那个女人守身如玉……
她满脸怒气地瞪了经理一眼,冷着脸关上自己的房门。
客房经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脸无辜。
翌日。
周念烟收拾好失落的心情,脸上挂上完美的笑容,神采奕奕地挽着傅宴北的手臂,从60层坐电梯下去。
酒店大堂,两人迎面遇到一位“熟人”……
第4章
金碧辉煌的大堂里,人来人往。
周念烟挽着傅宴北,含笑看着不远处的某人。
这家酒店的大堂经理,是江清语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聂星诺。
她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身子笔直地站在那里,目光冷漠地落在那对相互依偎的男女身上。
来往的工作人员时不时的跟聂星诺打招呼,她也仅是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傅宴北看着眼前的女人,下意识想收回自己的手臂,但下一秒却想起他与江清语已经离婚的事实,便不再动作。
聂星诺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傅大总裁还真是艳福不浅,家里一个,外面一群,玩得不亦乐乎。只是有时候艳福太多,怕是难以消化,也不知道傅大总裁会不会有些力不从心。”
傅宴北的眸光微沉,却没有说话。
周念烟敛了笑,向前一步,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护在傅宴北跟前,“聂星诺,我们三个人的事,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五年前,是江清语利用自己家的权势,逼迫宴北娶了她,如果不是她死缠烂打,我和宴北不会分隔两地那么久,如果不是她的一意孤行,宴北也不会被a城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还让他背负如此不堪的骂名。”
聂星诺挑衅一般的看着傅宴北,“不堪的骂名?你指的是什么?吃软饭?靠女人?还是狼心狗肺?”
“住嘴!”周念烟怒气冲冲地瞪着聂星诺,“宴北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我不允许你这么诋毁他!”
“你不允许?你以什么身份不允许?小三吗?”
傅宴北的眸光一凉,幽深的目光冷冷扫向聂星诺,“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见傅宴北为自己说话,周念烟底气更足了,对着聂星诺淡然一笑,“是我和宴北先认识的,江清语才是插进我们中间的第三者。”
“是吗?”聂星诺不屑一笑,“我怎么记得当年是你嫌贫爱富,甩了傅宴北,跟一个富二代走一起了。”
周念烟心虚地看了傅宴北一眼,急忙解释,“如果不是江清语插进来,我怎么可能会离开宴北。”
“前后顺序反了吧。”聂星诺嘲讽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谁让清语自己眼瞎,看上了一个白眼狼。”
五年,就算是养条狗都会摇尾乞怜,何况江清语对傅宴北好到掏心掏肺,最后竟还得不到他的正眼相看。
“白眼狼?”周念烟不屑一笑,“宴北今日的成就,是他自己一步一脚印地走出来的,江清语给过他什么?除了无休止的束缚与耻辱,她什么也不曾给过宴北。她自己一厢情愿的爱,凭什么要别人为她受罪?”
“是,她是一厢情愿,把整颗心都送给别人了,也不问别人会不会嫌弃、会不会糟蹋。她原本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聂星诺的目光甚至都不在周念烟的身上停留,只是嘲讽一般的盯着傅宴北,“但愿你真的没有爱上她,否则等你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就会明白什么叫后悔莫及!”
只要一想起在医院看到那具了无气息的尸体,聂星诺就恨不得亲手将眼前的两个人撕了。
曾经那么明媚善良的人,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她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不去恨。
傅宴北淡漠对上她的时候,声音冷沉,“我不爱她。”
聂星诺冷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以后千万不要悔恨终生。”
他冷漠如斯,“你想太多了。”
“但愿如此。”
聂星诺冷冷扔下这句话,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余光都不愿落在他们身上,仿佛会弄脏了自己的双眼一般。
“你站住!”周念烟转过身想喊住她,“你凭什么谴责宴北,这一切的错误,原本就是江清语造成的,身为朋友,你不去纠正她的错误,反而来辱骂受害者,这算什么?”
聂星诺懒得理她,淡然迈步而去。
“聂星诺……”
“算了。”周念烟还想说点什么,傅宴北却淡声打断,“我们走吧。”
周念烟咬着嘴唇,满脸委屈,“可是她太欺负人了。”
“她是江清语的好朋友,自然会偏向她。”傅宴北抬腕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待会还有会议,先送你回家。”
“不用,你要是忙就先走吧,我可以打车回去。”
“不急这一时。”傅宴北率先朝门外走,“走吧。”
傅宴北先送周念烟回了公寓,然后才开车回了公司。
周念烟站在阳台上看着傅宴北的车渐行渐远,她略作思量,拿出手机给某人打了一通电话。
“帮我查一下,江清语离开傅家别墅后去了哪里。”
“可能需要点时间。”
“好,查到之后立刻告诉我……”
第5章
傅宴北回到公司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
一夜宿醉让他有些头疼,会议过后短暂的歇息,他再次让秘书冲了一杯特浓咖啡进来。
等待咖啡的时间里,他拿出安静了一夜的私人手机,翻看了一下。
除了周念烟发来的信息,其它什么也没有。
周念烟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傅宴北想了想,回了她一条信息,说晚上有事,下次再约。
回完信息后,他又来回翻开了所有的信息和来电显示,皆没有看到那一连串熟悉的号码。
心底不知为什么,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垂下眼眸,静默了一瞬,刚巧何洁在这时端着咖啡走了进来。
“傅总,您的咖啡。”
“嗯。”傅宴北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抬眸看向何洁,故作淡然地问:“江清语有打电话过来吗?”
何洁先是怔了下,随即回道:“没有。”
傅宴北垂下眼眸,没再说话。
何洁却讶异于自家总裁的转变。
以往一直是江清语形影不离地缠着总裁,而总裁一向是冷眼旁观,又或者说是有些厌恶她的靠近的。
今日总裁居然会主动问起江清语,这不得不让何洁感到万分奇怪。
喝完热咖啡,傅宴北放下手机,重新投入新的一轮工作中去。中午,何洁给他订了盒饭。
傅宴北吃了两口,眉头又再次拧了起来。
“这盒饭在哪订的。”
“华兴饭店。”何洁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需要重新再订一份吗?”
“以前订的跟现在这份是同一家店?”
“……不是。”
“以后就订以前那家。”
“……”何洁看了总裁一眼,没敢说话。
傅宴北睨了她一眼,淡声道:“做不到?”
“傅总……”何洁内心挣扎了一下,两眼一闭,坦白道:“以前那些饭菜,都是夫人送过来的。”
傅宴北神色一顿,眸光落在何洁身上,似乎是让她继续往下说。
何洁咽了下口水,紧张道:“这几年来,您的午餐一直是夫人送过来的,几乎是风雨无阻,准点送达。我之前害怕您怪罪,一直没答应,但夫人说她只是想尽一下妻子的职责,所有我……因为怕您不吃,夫人还特意嘱咐我,不要让您知道这是她送来的饭菜,所以我才没告诉您。”
“一直到这两天,夫人没有再送饭菜过来,我只好帮您点外卖……”
何洁很紧张,怕因自己的自作主张惹怒了总裁,从而丢了工作。
“对不起总裁,我不该自作主张。”
办公室内很安静,何洁颔首静待审判。
幸好傅宴北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下手,让她出去。
何洁松了口气,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傅宴北看着眼前的盒饭,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往日吃过的,每一份摆放精美用心的饭菜,味道说不上特别好,却有一种家常菜的美味在里面。
他再次打开手机看了一遍,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他垂眸沉默了片刻后,放下手机,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等他处理完所有的事情,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看了眼时间,想了想,便拿起车钥匙,走了出去。
到停车场拿了车,他驱车回了傅家别墅。
家里已经两天没有主人在了。
何姨与几个女佣尽心尽责地打理着这个别墅。
见傅宴北回来,何姨很是开心。
“先生,您回来了,我去厨房让人给你准备晚饭。”
傅宴北脱下外套,随手递给女佣,然后问何姨,“夫人在家吗?”
何姨摇摇头,担忧道:“夫人昨天早上开车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嗯。”傅宴北淡声道:“你让人准备晚饭吧。”
“哎,好。”
傅宴北上了楼,回到他们的房间。
在房内走了一圈,他才发现里面空了很多,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衣物间里所有的衣服、包包、鞋子都不见了踪影,还有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化妆品也被一扫而光。
而那个五年来等了他无数个夜晚的女人,也不在了……
江清语彻彻底底地离开了这个地方,离开了他。
傅宴北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忽然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充斥着他整个心房。他坐到沙发上,目光触及在灯光下闪烁的结婚钻戒。
这个戒指,与他曾经带的那颗是一对的。
他拿起戒指,深海一般莫测的眸色里有波浪轻轻席卷而过。他忽然觉得心口处有些堵。
这股情绪来得太过诡异,傅宴北攥紧了手中的戒指,心底却觉得有些茫然……
难道……
她要跟他离婚的事,是认真的?
第6章
翌日,傅宴北准时回到公司。
早上会议还在进行中,周念烟就找了过来。
何洁原本想带她到招待室等着,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周念烟便自己推门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何洁连忙跟了上去,“周小姐,这里不能随便进来。”
周念烟斜了何洁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没关系,宴北的办公室我又不是没来过,你给我冲一杯热咖啡吧,不要糖,谢谢。”
何洁微微蹙了眉,周念烟这种女主人作风,她实在有些反感。
见她还没动作,周念烟双手环胸,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一定要宴北开口才行?”
“怎么会,”何洁脸上挂上职业假笑,客气道:“周小姐,请稍等。”
周念烟趾高气扬地坐到真皮沙发上,偏过头,仿佛不屑去看别人。
何洁嘴角微抽,仍保持着专业秘书该有的礼仪,微笑着走了出去。
十一点半,会议结束,傅宴北回到办公室便看到不约而来的周念烟,有些微讶,“你怎么来了。”
周念烟放下手中的咖啡,迎了上去。
“昨天约某位大忙人吃饭没约成,今天我只好亲自上门找人了。”
傅宴北坐回椅子上,看着桌面上堆积成山的文件,无奈道:“我可能没那么快。”
周念烟体贴道:“没事,我等你忙完。”
傅宴北嗯了声,“好,你先坐一会,需要喝什么跟何洁说就行。”
“嗯嗯,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傅宴北好不容易处理完部分紧急文件,刚想起身带周念烟去吃饭,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傅宴北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号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他这个是私人手机号,很少有人知道。
手机那端的声音很冷,“傅宴北,我是聂星诺,你现在来一趟警局吧。”
傅宴北淡声问:“什么事?”
他与聂星诺之间,除了江清语再没有别的交集。
聂星诺的声音冷如寒冰,“清语的尸体要火化,火化流程需要你的签字。”
火化流程需要死者亲人签字,聂星诺虽然是江清语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却不能代替她的亲人帮她签字。
而江清语的父母早已去世,除了傅宴北,她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虽然她签了离婚协议,但两人还没办理最终的离婚手续,因此,在法律上,傅宴北仍是她唯一的亲人。
傅宴北眯了眼,“你说什么?”
尸体?火化?
开什么国际玩笑。
聂星诺冷漠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清语的尸体要火化,需要你的签字。”
傅宴北显然不信,沉声道:“这些把戏很好玩吗?”
周念烟疑惑地看向他,有些好奇是谁打来的电话。
“是不是把戏,你来了不就知道了。”说完,聂星诺便将电话挂断了。
傅宴北的嘴角淡淡勾出一个嘲讽的笑,躲了两天,终于舍得露面了。
周念烟走近傅宴北,柔声问:“宴北,谁的电话啊?”
傅宴北回过神,面露歉意,“抱歉,念烟,我临时有些事要处理,没办法陪你吃午饭了。”
周念烟神色一滞,但很快有换上善解人意的笑,“没关系,工作重要,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
“嗯,好。”
他本来打算让人送周念烟回去,但她说不用,坚持要自己回去,不给他添麻烦,傅宴北便也不再坚持,只是和她一起走到门口,送她上了计程车。
去停车场拿了车,他朝警局驶去。
来到警局,他以为会看到一脸奸计得逞模样的江清语。他一直认为这是江清语与聂星诺联手玩的把戏,不过就是为了挽留他。
可是没有。
来到警局,他只看聂星诺站在几个警察中间,神色悲痛。
他蹙起眉头,走了过去。
聂星诺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对身边的警察说:“他是清语的丈夫,他可以签字。”
聂星诺的眼睛很红,好像刚哭过一样,声音也很沙哑。
傅宴北不耐烦地问:“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聂星诺这下看都懒得看他了,更别说回他话。
其中一位警察拍了拍傅宴北的肩膀,安慰道:“节哀。”
傅宴北的瞳孔微缩,有些不太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我先带你过去看看尸体吧,确认一下。”说着,那位警察便转身朝某一个方向走去。
傅宴北探究似的看向聂星诺,心底蓦然一跳,有些乱了。
他收回视线,跟上那位警察。
他们一路来到一间房间内,房内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人,那人从头到脚被白布盖住。
“尸体已经放了两天两夜,现在天气炎热,受伤的部位已经开始腐烂,尸斑也出来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发臭,所以我们建议尽快火化。”
“尸体?”傅宴北道,“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
警察了解他一时接受不了亲人离世的消息,只好拍拍他的后背,轻声解释,“你妻子在两天前发生车祸,当场去世……”
发生车祸,当场去世。
傅宴北被这个闹剧一般的讯息,砸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下意识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这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床上躺着那个人是江清语。
一步步走到床边,他的指尖触及白布,刚要掀开,心底却毫无预兆的蔓出无限恐惧。
他顿了顿,良久才缓缓掀开白布。
白布之下,那张他对了五年,恨了五年的脸,赫然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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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江清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