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出院的时候,爸爸同时间升任总裁。
远远地看着她怀里粉雕玉琢的妹妹后。
我踩扁了脚底下的一个瓶子,放进了手边的编织袋里。
爸妈不要我了。
他们说我是个扫把星,只会让他们的家业一落千丈。
五年后,妈妈痛哭流涕的碰瓷我的库里南。
我下车,又踩扁了一个塑料瓶。
然后扔进了她的编织袋儿里。
1
“滚!现在就滚!死的话最后死远一点!”
妈妈站在卧室房门前咆哮。
然后冲过来将我身上的御寒的衣物都扒了下来,扯着我的胳膊将我关在了门外。
“你不是喜欢和那个臭垃圾桶的混?今天我就成全你,滚!”
“滚远一点!”
我站在黑黢黢的楼道里,眨着眼睛,不知所措。
几分钟之后,我叹了口气。
六岁的我,穿着一身薄薄的秋衣秋裤,在寒风里被反复磋磨。
其实,我大约是明白的。
她撵我走,并不是因为我喜欢捡瓶子。
而是她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妹妹。
爸爸妈妈是想再要个儿子,好继承他们“优良”的基因的。我有个哥哥,在我生日的那天接到了学校的保送通知。
而我,被老师隐晦的说过无数次——
【不聪明。】
【有些迟钝。】
【以后会变聪明的。】
生日那天,我对着当空的像蛋糕一样的月亮许愿——
【哥哥一定会去心爱的大学,爸爸会做大老板,妈妈会生一个最最漂亮的宝宝。】
而后,我就钻进了大平层楼下的简陋车库里。
躺在我的小床上,按亮了从客厅里偷来的打火机。
“砰——”
巨大的响声惊亮了周遭所有的邻居。
我被消防员拉出火海的时候,意识模糊。
可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红色打火机。
恍惚间记得有人踹了我一脚,唾骂,“灾星!你就是扫把星!灾星!烂货!”
家里的房子被烧了。
起火点是我捡来的那些瓶子。
但起火原因却与瓶子无关。
我的脸被烧伤了一块,我妈不愿意给我治。
她说我出生就晦气,给我花钱更晦气。
哥哥揪着我的头发,警告我,“你要是敢说出是,我就扒了你的皮。”
他直起腰,转身又睨着我,“对了,妈妈肚子里的宝宝就要出生了,你最好识相一点,别把你那些垃圾往家里捡。”
我知道,他说的,就是我现在住的车库。
而我的房间,被他征用,做了实验室。
2
在我家找到新房子没几天,妈妈就进了医院。
要临盆了。
可新房子没有我的位置。
妈妈嫌弃我脏,瘦小,恶心,不让我进门。
她骂我——
“你走,你滚,我怎么能生出你这种怪物一样的东西。”
“走,走的越远越好,我连一口饭都不想给你吃!”
我很听话,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
然后出去捡垃圾,在小区门口晃荡了好几天。
饿了就去捡别人扔掉的过期面包,渴了就去公厕喝水。
当我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
我心疼了。
赤着脚,走了五六个小时的路到了医院。
等了一天一夜。
我只想看看这个算命先生说的福星,到底长什么样子。
现在看到了。
很漂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我将捡来的瓶子拉到废品站的时候,收废品的大叔一脸惊骇,“你这么小,怎么就在捡垃圾?你爸妈呢?”
我装成哑巴摇摇头。
结果,大叔少给了我十块钱。
我扯着他的裤腿不撒手,他慌不择路的踢了我一脚,痛骂,“小杂种,撒手啊,撒手!”
小小的我,被踢的伏在地上,没再站起来。
再睁眼的时候,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白花花的天花板刺的我眼睛疼。
“醒了,从宁醒了!”
这声音,我是有点熟悉的。
我歪歪头,一张和蔼的面容映入眼帘。
是我家曾经的保姆沈慧心。
她捏着我的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我知道林夏不喜欢小宁,可我不知道她能狠心到这个地步,将孩子打成这个样子扔在大街上,要不是······”
要不是她半夜去送外卖看见了我,我可能就死在了寒风里。
3
警察带着我爸进病房的时候,我爸就阴沉着脸。
可转头,他又冲着警察叔叔笑,“谢谢你们,你们真的是人民的好警察,家里丢孩子了,都要担心死了。”
我听的愣了愣,他们担心我?
可前脚警察一走,后脚我爸就露出了真面目。
“沈慧心,我可告诉我,她住院的钱,我一分也不会出,要不是她,我家也不会租房子住!我堂堂一个总裁,租房子像什么话!”
沈慧心拉着我的手没松,“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她才六岁!”
“亲生?”
我爸又一次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指着我,“你看看她的样子,小鼻子小眼,还黑,哪一点像我们?我和她妈本科毕业,她又是个什么东西?一加一都算不会!”
我把头扭过去,咬着牙不留眼泪。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缝里挤了出去。
沈惠心怕我听见,将我爸拉了出去。
可是隔着病房门,我还是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家里现在条件一般,我刚升职,没钱,养不了这么多孩子。况且,把她带回去,还不知道我家要遭什么罪!”
我突然想到了妈妈怀抱里的那个“瓷娃娃”。
从前我出生的时候,妈妈是否也怜爱的看过我呢?
我满心幻想。
直到沈惠心再进来的时候,后面没有了爸爸的身影。
她站在病床前看着我,“小宁啊,你以后愿意跟着我一起生活吗?你爸爸······你爸爸妈妈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你。”
我看着沈惠心的泛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姨,我可以有小床睡吗?地上很冷。”
她一下子忍不住了,扭过头去擦眼泪。
片刻又转头回头给我盖被子,“有,有,阿姨家有给小宁的小床。”
沈惠心在我家坐过一段时间的保姆。
后来我妈的项链丢了,非诬陷是沈惠心偷的。
无奈之下,沈慧心赔了五千块钱辞了职。
只有我知道,是哥哥偷的,送给了喜欢的女生。
可哥哥不让我说,她威胁我。
如果我说了,就烧到我睡觉的小垫子和薄薄的小毯子。
我害怕。
4
在医院住着的十几天里,我时常听沈姨提起我爸爸。
她说,我爸好像是走了什么大运一样。
不仅上了电视,还成了年度什么风云人物。
甚至前几天因为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孩,被评为了进步青年。
说到这,沈姨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我。
我正被画册上图案迷住,指着那花花绿绿的小裙子冲着沈姨笑。
“沈姨,这裙子真好看。
她也笑,“是好看,等小宁出院,姨给小宁买。”
隔壁床小男孩的妈妈在刷视频。
忽然间,我听到了熟悉至极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我觉得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了我的两个孩子,我的大儿子因为科技天赋被保送了双一流,我的小女儿前不久才出生,白白嫩嫩的很可爱。”
我一扭头,就看见了手机屏幕里我爸妈笑容可掬的脸。
她柔情四溢的望着怀抱里的婴儿。
而爸爸,搂着哥哥的肩膀。
阳光帅气,温柔可爱,多么和蔼的一家人。
我果然是个灾星,没有了我,他们真的更幸福了呢!
出于道德,我出院那天,沈姨还是带我回了一趟爸妈家。
可妈妈一看见我,瞬间炸毛了,“你带她来干什么!晦气!赶紧走!我们家没有这个孩子!快走!”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沈姨身后,弱弱的喊了一声,“妈妈。”
下一秒,一只拖鞋砸了出来,正巧砸在了我的手臂上。
沈姨眼神一紧,心疼的将我护在了身后。
“你们这是干什么!林夏,她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沈姨喊道,一边柔声问我疼不疼。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直呼其名?我说了,我家没这个孩子!”妈妈的声音很尖锐,让我觉得下一秒,她就要发出尖利的咆哮。
“沈慧心,我记得你有个儿子,是个警察而且牺牲了吧?”爸爸忽然出现在了客厅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和沈姨。
沈姨的表情僵了一下,但还是将我拉的紧紧的。
爸爸妈妈对视了一眼,爸爸开口道,“这样,我们大发慈悲,你把这个小灾星带走吧,反正你家已经惨的不能再惨了,多她一个也不多,喂点狗食也能活!”
5
沈姨将我抱进电梯的时候,我瞥见了妈妈甜甜的哄着摇篮里的婴儿。
还有那如同银铃般的笑声。
沈姨用三轮车托着我,将她的围巾包裹在了我身上。
“宁啊,冷不冷?”她回头问我。
“不冷。”我笑了笑,眯了眯眼睛。
“我宁啊,眼睛真好看,姨带你去吃馄饨好不好?”
“好!”
就这样,我们娘俩在寒风中骑三轮车,到了一个老旧小区门口的馄饨店。
馄饨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和沈姨看起来很熟。
看见我倒是愣了一下,开口就夸我,“这是谁家小孩,真可爱。”
我可爱吗?
我扭头看着玻璃门上印出的自己,又瘦又小,一点也不可爱。
可沈姨也笑着看我,将老板拉过去,耳语了几句。
而后,我就吃到了一碗比我脸还大的馄饨。
肚皮撑的滚圆。
付钱的时候,沈姨要加钱,老板说什么也不要。
临走,我拽着老板的围裙,“叔叔,你能发大财的!”
“这娃嘴真甜。明天叔给你做大肉馄饨送家去!”
他开心的合不拢嘴。
吃完饭,沈姨推着三轮车往小区里走。
我却被前面店铺五彩的灯迷住了眼睛,“姨,姨,前面的店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沈姨抬抬头,“那是彩票店。”
我拉着沈姨的胳膊,“买彩票,两块钱。”
爸爸买过,我记得。
沈姨拗不过我,去彩票店买了一注今天的日期塞进我的口袋。
“中奖了都是小宁的。”
我兴奋地摩挲着那张滑滑的彩票纸。
沈姨将隔壁的小房间重新收拾了出来。
在书桌上,我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哥哥眉眼生动,和沈姨很像。
沈姨端着一杯牛奶进来,“那是我儿子,也是你哥哥,不过啊,他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