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战争胜利后,苏联高层论功行赏,决定为在战争中有着卓越贡献的军事将领们加官进爵。时任装甲坦克和机械化兵司令的雅科夫·尼古拉耶维奇·费多连科准备晋升三人为装甲坦克兵元帅。
斯大林过目后觉得授衔名单没大问题,便将其交给了朱可夫,哪知后者仅看了一眼,便立马表示其中一位不能晋升。
彼时这位“副最高统帅”在军中影响力正如日中天,斯大林没有太多过问,这直接导致米哈伊尔·叶菲莫维奇·卡图科夫的兵种元帅军衔迟到了整整14年,并在此期间遭受无尽的冷落与刁难。
说起来,朱可夫的指挥哲学备受争议,被不少内行人质疑“用人数换胜利”,并在二战中不止一次驳回下属的后退请求,下死命令“一步也不准后退”。然而,他在苏军官兵中的形象是高大光辉的。
事实上,在大多数时间里,朱可夫还是比较珍惜官兵生命的,他曾在自己的手记中感叹士兵们冒着敌人枪炮冲锋是多么伟大,并在手记扉页写道:“谨以此书献给苏联战士。”
正所谓人无完人,就是这样一位伟大的军事统帅也确实有非常小心眼的一面;笔者认为朱可夫并不是君子,他很记仇,得罪过他的人一般不会有好下场,卡图科夫恐怕当属被他折腾得最惨的一位。
米哈伊尔·叶菲莫维奇·卡图科夫无疑是一位军事奇才,此君在苏俄内战时期还是一名列兵,此前没有多少功绩,也没有什么名头,却能从千万基层官兵中脱颖而出,短短十几年后便成为苏联装甲坦克部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或许多数人认为,二战时苏军坦克部队的箭头人物应该是帕维尔·阿列克谢耶维奇·罗特米斯特罗夫,他在整个卫国战争、尤其是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表现得十分耀眼,但鲜为人知的是,卡图科夫的风头一度盖过罗特米斯特罗夫,前者下属的部队是苏军中第一个获得“近卫”称号的部队,而他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也是率先攻入柏林的苏军部队。卡图科夫在德国国会大厦上亲笔写道:“俄罗斯坦克在柏林。”
殊不知正是此举为他招来横祸,在此后十几年时间里遭受羞辱。在进入正题之前,我们不妨先来看看身为军事指挥员的卡图科夫的“段位”究竟有多高。
时间来到1941年10月初,彼时苏军坦克第4旅的官兵正骂声一片,他们怀疑新上任的长官是“德军间谍”。
虽然听说新旅长此前患有肾病,做完手术后立马参加了卢茨克、杜布诺等地区的防御作战,在发烧超过40℃的情况下还取得了不俗的战绩,但眼下的情况却让官兵们怀疑这些传说是吹出来的。
眼下,德军名将古德里安所部的560多辆坦克正气势汹汹地杀来,奉命拱卫莫斯科南部门户奥缪尔的坦克第4旅不但临时组建,所拥有的坦克也只是45辆老爷车。即便如此,新旅长非但不加紧操练,制定迎敌战术,反而强制要求官兵不分昼夜地挖掩体,用三合板伪装成装甲单位。
这种近乎于“过家家”的把戏让官兵们很是不解,甚至有人写信向高层投诉,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种战术不但在随后的作战中大发神威,成为苏军引以为傲的“大纵深战略”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卡图科夫也一时间成为装甲坦克兵们眼中“胜利的象征”。
卡图科夫在莫斯科战役中的指挥相当精妙,众所周知,古德里安指挥作战时战术偏向于主动、积极、灵活且大胆的进攻,擅长剑走偏锋出其不意,他总能抓住敌方的弱点,将其一举击溃。
双方装甲单位数量差距悬殊,都说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技巧就成了空谈,要用常规战法对付德军,卡图科夫必败无疑。于是他灵机一动,把整片战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首先,他在离苏军阵地前约4公里的地方设置了一处“假阵地”,事先挖好坑道并布置好假的“坦克”,远远看上去如重兵压阵,很有迷惑力。只是这个过程要花费大量人力,官兵们昼夜赶工,连续几天都睡不好觉。
作战时,卡图科夫将手头的坦克化整为零,三四辆为一个小组,要求每个小组开几炮就换个地方,造成“到处都是苏军坦克且数量很多”的假象,让古德里安不敢冒进。
此外,苏联官方的宣传也帮助极大,他们声称苏德双方“有上千辆坦克”交战,令德军更加无法确定苏军手中到底有多少坦克。虽然坦克第4旅最终还是丢掉了姆岑斯克,但却完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大大拖缓了德军的进攻步伐,还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歼灭德军坦克133辆、飞机2架以及火炮数十门,自己则几乎全身而退。
1941年11月11日,卡图科夫的部队被授予“近卫”称号,成为苏军中第一支获得此殊荣的装甲坦克部队,而坦克第4旅的作战经验也被编制成册,成为苏军各部应对强大敌军的“指导思想”之一。
事实上,卡图科夫在莫斯科保卫战中的发挥是很不容易的。有资料认为,开战不到两周内,苏军在编各机械化军就基本损失殆尽,德军的坦克集群更是近乎无解的存在,连德军士兵都感叹:在苏联领土上突进,比在德国演习还要轻松。
坦克第4旅的胜利不但打破了德国坦克“不可战胜”的神话,更是极大鼓舞了苏军士气。卡图科夫将自己高超的指挥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在1943年调任为坦克第1集团军军长后,他更是屡立战功,例如在库尔斯克会战中协同罗特米斯特罗夫的部队瓦解了赫尔曼·霍特大将指挥的德国第4坦克集团军强大的攻势,并打出了比罗特米斯科洛夫更高的交换比。
二战期间,卡图科夫先后隶属于16个方面军,参加过14次大规模战役,每一次都发挥了无可顶替的作用。尤其是在通向柏林的过程中,斯大林好意成全,特意安排卡图科夫的部队作为“开路先锋”,为朱可夫清除障碍。
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朱可夫反倒很不负责任:他强令卡图科夫在没有侦查的情况下就率领坦克部队穿越沼泽地带,不顾代价强行洞穿德军防线,令坦克第1集团军蒙受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为了让朱可夫成为“柏林征服者”,卡图科夫报销了5名旅长。
然而,只是因为科涅夫的部队赶在朱可夫之前开进了柏林,后者便大为光火,打电话让卡图科夫将友军部队赶走。
卡图科夫表示无能力为,要朱可夫自己去找科涅夫交涉,哪知朱可夫竟立马失态,大骂卡图科夫是“母狗的崽子”,威胁道:“我要把你所有勋章都摘了,然后像打死一条狗一样毙了你!”
卡图科夫则不卑不亢地回怼道:“元帅同志,我宣誓为祖国服务,而不是为您。我的勋章也不是您给的,您摘不走。”
一番话令朱可夫有火没处撒,两人也从此结下了梁子。
战争结束后,装甲坦克和机械化兵司令费多连科打算晋升3人为兵种元帅,分别为坦克第2集团军谢苗·伊里奇·波格丹诺夫、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司令帕维尔·谢苗诺维奇·雷巴尔科以及卡图科夫。哪知当名单交到朱可夫手上时,后者划掉了卡图科夫的名字说:还是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是14年。
1946年9月,苏联设立“坦克兵节”,卡图科夫虽然受邀,却被安排在第42排,这令他感到羞辱,拒绝出席。
甚至到了后来,朱可夫针对卡图科夫的打压都引起了斯大林的注意。朱可夫想借让卡图科夫去总参军事学院深造的名义夺走其兵权,将他彻底边缘化,怎料斯大林看不下去,直接驳回了朱可夫的安排,并质疑道:“他走了,由谁来负责西部的防卫工作?”
总而言之,朱可夫得势时,卡图科夫始终离兵种元帅军衔差一步。相比于朱可夫,卡图科夫反而更像是一位正人君子。
1959年,卡图科夫的夫人遇到了朱可夫,彼时朱可夫已经失势,不由感慨道:“卡图科夫是个好人,我离职时唯独他没有说我坏话。”
当得知卡图科夫身体状况糟糕,一直在住院时,朱可夫由衷地表达了问候,祝这位老部下早日恢复健康。而卡图科夫并没有太多表示,只是淡淡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后来,赫鲁晓夫访美时,不知为何在飞机上突然想到此事。一下飞机,他就给国防部长马利诺夫斯基打电话,要求授予卡图科夫兵种元帅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