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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评价《天启异闻录》？

作者｜阿飘

给路阳一个锦衣卫，路阳就能制造一个东方怪谈新世界。

执导过《绣春刀》《刺杀小说家》的路阳，在自己的「舒适区」上结合怪兽、疫病等奇幻想象，用《天启异闻录》开启了自己的2024新篇章。

仅仅12集的体量，短小精悍，容纳的是古风探案、权谋斗争、天外陨星、变异怪兽，甚至还有极富异域风情的美女船长。

大胆的脑洞题材为《天启异闻录》在开播前就赚到了不少的注意力，开播后的口碑却一言难尽。误打误撞的是，在剧情之外，马伯庸辟谣自己没写过该原著小说也为其添了一把火。

堆叠起光怪陆离的新世界是值得肯定的挑战，想要把东方文化的底色融入科幻文明也不是糟糕的想法。但集合了各式元素的拼盘，也要讲究一定的「摆盘」。否则混乱无章，就不是用「怪异」换来「新奇」，而只能是用「新奇」制造「怪异」。

要素一箩筐、混搭出奇迹？

《天启异闻录》的故事梗概无疑是吸睛的。

明末天启年间，有传言边陲之地宁远城爆发出疫病，甚至有妖魔作祟之说。黄轩饰演的锦衣卫百户褚思镜调查得知自己失踪的弟弟褚思钰最后留下消息的也正是此处，便假借京城之意前往调查疫病，实则探寻弟弟失踪真相。

抵达宁远城后，褚思镜结识了鞑官伯颜，二人一起展开调查。他们发现当地官员对于本次调查百般阻挠，更奇怪的是当地靠海，但宁愿让军中将士饿肚子，也禁止捕鱼充饥。顺着线索，他们来到了一座名为乌暮岛的海上孤岛，不仅岛民行为举止不合常理，也切实出现了怪物的身影。

所有的怪异都指向这座岛，褚思镜和伯颜持续寻找着怪物的来源、背后的势力，以及褚思钰可能存在的位置。终于摸清所有的异样，从一颗陨石的坠落开始。

这样的基础故事架构按理说绝对不会无聊，如果盘点一下其中使用到的概念要素会更有吸引力。从《天启异闻录》的官方宣传中也看得出其「东方怪谈冒险剧」的定位，如用上了「更适合国人体质的怪兽剧」「锦衣卫勇闯孤岛打怪冒险」这样的字眼。

首先是「东方」。

锦衣卫算是路阳偏爱的身份，路阳擅长用锦衣卫办案这条线的「中式悬疑」兜住所有的剧情。在《天启异闻录》的第一集开场，就是漫天白雪飘落中锦衣卫凌厉的亮相，剧里不少的武戏也尽显国风韵味。

除此之外，伯颜、杨公公、徐宗器等官员之间的博弈，又在冒险故事中增添了几笔古代东方的朝堂斗争；神庙、祭祀、雪中村落等意象可以看出路阳在中式古典奇幻方面的设计。

接着是「怪」。

《天启异闻录》中怪事怪人怪现象一样不少，仅仅是视觉表现上都会让观众有强烈的波动感。上一秒还是村落缠斗，下一秒就是丧尸般的庞大怪物现身；还没从官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谜语中醒悟过来，异域舰队就带着充足的火力加入战斗。

眼花缭乱的概念被植入在集均30分钟的故事中，从「异闻」的角度上来看，怪本身没有任何的问题，问题在于如何将怪的故事放在合理的讲述中。

最后是「冒险」。

从宁远堡的调查需要褚思镜和伯颜游到村子里，事情就开始变得不简单。探案小分队在迷雾重重的海域以及孤岛上分分合合，还有下到小女孩上到老村长的众多NPC，明争暗夺之中还有反转背叛，让这趟冒险更曲折也更有看点。

从冒险的主题来说，打怪升级是条稳妥的线索。《天启异闻录》在这样的轨道上，但并不完全遵循。因为就打怪而言，主角团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胜算。在开战一定输的情况下，如何让这趟冒险有合理的结局，如何赢下这场博弈，都是牵引观众看到结局的抓手。

单拎出来每一个部分都足以支撑独立的故事，需要把他们融合在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丰富的武器库如果不擅运用，一手好牌，也不会在牌桌上占上风。

合成、碰撞、一盘散沙

《天启异闻录》没有发挥各要素的优势，这点在播出口碑上得到了确认。

究其根本，就是每一个单独充满了噱头的模块，并没有很好地为主线故事来服务。相较于电影，剧集的主线故事的节奏混乱、表意模糊，会是更大的致命伤。

在《天启异闻录》里，从主线上来看，一条是褚思镜寻找弟弟褚思钰的过程，另一条是宁远堡疫病的调查。随着剧情进展，正常来说是两条主线汇合到一起。

除此之外，安杰丽卡的这条线讲述的是因为家中兄长曾来到这里，称见过怪物并造成同行伙伴伤亡惨重。为了探清真相和复仇，安杰丽卡要活捉怪物回佛郎机。伯颜、徐宗器和杨公公等人则在是否将小岛情况上报朝廷这条线上周旋，叛徒接二连三出现，贡献了黑鹮以及横公两派势力斗争的情节。

想讲的故事多了，要讲述的方式就变难了。事实上，这几条线的打磨都没有达到观众的预期。

拿比较重要的两条主线来说，褚思镜很快便知自己的弟弟失踪和乌暮岛怪物有着莫大的联系。正常的推进逻辑应是迅速推进两条主线的汇合，把分散的两个故事更整体化。但剧情过半，会感觉一方面他身处怪物事件的漩涡当中难以脱身，另一方面又无视其他只关注弟弟的线索，两条线的融合被强行滞后。

但其实这非常明显违背故事发展规律，达到错位也需要设计。路阳用的方法，是完全对不上号的人物对话，不太高级的手法，比较失败的效果。

每当问到关键问题，剧中的人物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疯疯癫癫胡乱言语、要么直接说我真不能告诉你。所有的答非所问、遮遮掩掩，配上阴森诡异的画面，氛围神神叨叨、褚思镜忙忙叨叨。到最后都用一句岛上的事情不能让外面的世界知道来解释，观众当然不会对此买单。

同时不难理解导演设计的官场戏，很多牵扯到人类命运生存的话题，往往都会用「天灾」关联「人祸」。在《天启异闻录》中，指的就是想通过官场戏来表现出高位者在面临百姓安危时做出的交易和选择。

可惜剧中关于这部分的着墨太浅，反派没有体现出利益的诱惑，人性的黑暗不够黑，而是在灰色地带表达简单粗暴的逻辑。因为害怕岛上的事情流传出去，所以要把所有染病之人全部消灭。这种说法行得通，却终究太过单薄。

佛郎机女船长这条线就不多赘述，着实是没有必要，浪费了故事讲述的空间。

戏太多没讲透，还有一种补救的方式就是用足够震撼的结局把每一条线推上高潮。《天启异闻录》也没有抓住最后的机会，甚至将其变成最被观众诟病的部分。当一团漂浮在海底的白雾出现在褚思镜面前之时，什么尊主、什么渥旃，都化为观众的无语凝噎。

这团白雾对于自身所作所为的解释是，人类不停地发起战斗，制造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陨星的力量既然来到人类世界，也可以遵循这样的游戏规则，拓展自己的疆土、培育自己的子民。

然而当褚思镜提出自己留在海底以保全众生，否则就自杀，陨星白雾居然同意了。剧中的解释是褚思镜不自杀，就能让尊主的意志得以保留在人类世界当中。但尊主选中的还有能控制怪物的沈淙，这场交易并不成立。

这个结尾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许路阳动过第二部的心思，只是就凭这一部结局的收尾处理，很难说还会有观众维持对第二部的耐心和信心。

受限于剧情的演员演技

演员的演技有为《天启异闻录》挣回些许分数吗？

黄轩作为核心人物，在这部剧中的表现并不算抢眼，但已经尽力。这很大程度上受限制于对于褚思镜这个人物的刻画。在大部分的时间里，褚思镜只是疑惑、焦急、愤怒，本就是不够立体的主角人设。

就算是一人分饰两角，弟弟浅薄的存在感也没有给到黄轩更多的发挥空间。

吴樾饰演的伯颜在打戏上贡献了很多漂亮的场面，只是在其他戏份上没有太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和褚思镜在一起时，伯颜作为辅助；做自己的单线任务时，又有沈让等其他角色分散信息量。

蒋奇明饰演的贺子礁因为在反转剧情上的加成，倒是让该角色的存在感强烈。从出场开始自带的阴谋气质，到最后彻底释放的控制欲，蒋奇明为贺子礁立住了尊主指引下信徒的气质。

王圣迪和杭程宇两位少年演员饰演的沈淙和贺六宏也承担了不少的戏份，两位本身的设定按理说都非常「带感」。一个是被尊主选中之人，人畜无害的纯真面庞转而变成能控制怪物的使者；一个则是精神异常的小疯子，反转成最后一位幕后boss。

但两位的反转却没有带来足够的「爽感」。沈淙觉醒，却是贺子礁的傀儡，只需要面无表情把手举着就完成了控制怪物版本沈淙的演绎。贺六宏作为横公最后一位成员，在仅仅一个暗黑镜头之后就又回到疯疯癫癫的状态，依然是跟着贺子礁的指令完成最后的任务。

于是本该属于两位的叙事又部分转移到了贺子礁身上，也让人感觉到一些遗憾。

最让人跳戏的是饰演安杰丽卡的张榕容。该角色的很多情绪不知道来源于何处，演员本身一张混血面孔在用力地做出对应的表情，却总是呈现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违和感。

高配置如果发挥不出作用，高配置就失去意义，演员需要从角色的身上看到自己在其中的模样。

总的来说，在《天启异闻录》中，演员受制于剧情而难以发挥的问题非常明显。一是角色定位的模糊，如果演员不能从角色在剧集中的定位来获得共情的感知，自然也无法代入角色。12集的篇幅分摊到每个角色身上，对于众多演员来说并不足以与角色构成深度的绑定。二是角色身上被赋予的信息量，如果演员承担的信息量少，在关键剧情推进上的作用不大，也无法施展出值得记住的演绎水平。

「按剧本走」，从根本上影响了剧集是否会爆；它牵连这一切，它决定下限。

1号结语

好的题材+好的阵容+好的故事=爆剧基本条件，但这三者的权重并不完全相等。

我们乐于在屏幕上看到不同类型的要素相互组合，至少在千篇一律的内容创作中能够拿到额外的加分。但前提是，我们要看到真正的好故事，它包括剧情的合理、节奏的合理、人物刻画的合理。

在带着悬疑底色的剧集当中，「玄」不是没有标准的氛围感，而是对于观众好奇心调动的有效性。故弄玄虚的成分太多，反过头来只能是一种消耗。让观众能从「看剧」的模式进入「追剧」的状态，要的是有意义的钩子。

《天启异闻录》没有交付符合题材预期的结果，在要素的组合上欠缺平衡，在故事的核心竞争力上失去话语权。每一处没有交代清楚的前情提要，每一个模糊处理的过渡细节，都会累积成崩坏的口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