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篇旅游文写道,云南昆明筇竹寺中,徐霞客叹金公趾比歌姬唱得好。即使筇竹寺的禾木亭再美,体空再诚恳,也难以留下徐霞客。
(公元1638)十一月初八,徐霞客、严似祖、体空三人,从方丈南的侧门走上小路,去游览禾木亭。禾木亭立于山坡上,显得疏空、深远,颇有画家倪云林的笔法和意境。禾木亭东正对峡谷间隙,林木映衬,山峦环绕,滇池像握在人手中的一杯酒,满满地盛在眼前。亭子由茅草盖成,窗棂洁净。
亭中有两株兰花,每株都是一大丛合抱在一起,一株是春兰,露出两穗花;一株是冬兰,发了十穗花,花穗有二尺长,每穗有十余朵花。花像金针花一样大,带着褐色斑点,形状与别的兰花没有区别。只是叶子比建兰宽且柔软,很有气势地四面垂下。花穗比叶子长,花大枝重,交错垂在叶子旁。整座亭子里,兰香四溢。他们打开亭子进去,如同进入百花飘香之境。
徐霞客三人各面对一扇窗子,靠着窗格而坐。侍者送来茶水,是太华山上最好的茶。茶水清绿,兰花幽香,享有这样高洁的供奉,是不曾有过的。禾木树形不太大,只有这座山才有,所以亭子以禾木命名。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这种树木。
体空恳切地挽留徐霞客:“这亭子幽静空旷,可以观览。旁边有小楼,可以居住。阁楼中藏有佛经,可以检阅。您留在这里过年,也是这深山里的好事。日子虽然清淡,知道您不是为了吃好的才来,三个人过年的费用,我还不至于缺乏。”
徐霞客辞谢说:“法师的用意十分好。在此多停留一日,我心里歉意就增加一日。这样,清净的境界反成了罪过的场地了。”
坐了一阵,严似祖说:“所做的饭应当熟了,请回去吃饭。”从方丈出来,告别了体空。金公趾又前来,拉徐霞客到大殿东边厢房,跟他们一起吃锅中的肉汤面,然后徐霞客又去息阴轩吃饭。严似祖写下昨晚吟诵的三首诗送给徐霞客。徐霞客也写了一首诗告别。
徐霞客从正殿出来,与金公趾告别,而行李在前出发,已被体空邀请转回,不容离开。徐霞客去体空那里恳请让他走,体空拉着徐霞客的袖子不放。金公趾、严似祖上前替徐霞客辞谢说:“晋宁唐知州天天演剧招待宾客,想留下名人贤才,他都不曾留下。如果能够留住不走,我们也先留了。”
法师说:“他宁愿清心寡欲而不喜欢热闹,所以不能被唐知州留下,这是老僧我敢挽留他的原因。”
徐霞客说:“法师的心意既然这样,等我从鸡足山返回,一定来法师这里停留数天。”徐霞客原打算从金沙江前往雅州,参拜峨眉山。云南的朋友都说这条路长期不通,不能走,一定还得返回省会,借道贵州省,从遵义去,徐霞客不相信。
徐霞客想起当初出发,他与吴方生告别,吴方生拉着他的衣襟,神色暗淡地说:“您走了,我何时才能回去!我们何时再相见?为何不从贵州省进四川省,我们也可以再有一次愉快的见面。”
徐霞客嘴里没有回答,内心却十分感动。此时,他见体空情意真切,转而有了不从金沙江走的想法。严似祖、金公趾异口同声地说:“好。”
体空这才允许徐霞客告别出发。走出山门,体空还送下坡,指着对面山上的小路说:“从这条路过去,可以到海源寺上洞,比从山下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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