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妹落水后，一切都变了。
上京里人人都说我是个坏人。
曾经对我一心一意的竹马说我善妒
昔日和我两情相悦的太子说我恶毒。
我从上京才女沦为盗窃之徒，从高家族谱被除名，被囚禁。
记忆的最后，是庶妹成为皇后，锦衣华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所谓女主，也不过如此。」
最后我被人灌下一杯毒酒，含恨而终。
可我不甘心。
再睁开眼，又回到了庶妹落水的那一天。
1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快救人啊！」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和熟悉的场景。
我几乎是一瞬间回想了起来，自今日以后，我所有的人生将会翻天覆地。
可我不是分明已经死了吗？
死在了大雪纷飞天，所有人都离我远去，我信任的、钟爱的。
死在了所有人的谩骂中，孤零零的在一个冷清的破旧院子里。
一杯毒酒，一封决别信，便是全部。
那天的雪可真大，大得糊住了眼睛。
我还没等来春。
就这样成为一抹游魂，看着害我的人幸福美满。
思绪被打断，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回头，面前浮现出一个少年郎，还是那熟悉的面容。
「洱洱，你没事吧。你先回去，那边都乱成一团了。」
季和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语气是难掩的慌张。
我看着季和的面容，很难把此刻对我满眼担忧的人，和后来决绝的说宁愿从不认识我的人联系到一起。
「怎么，我的洱洱吓傻了吗？」
我暗暗地掐了一下自己，疼痛让我勉强清醒过来。
我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跟季和拉开距离，勉强扯出的一抹笑。
此刻我的脑子乱成一团麻，但我知道，现在回去可就万劫不复了。
「我刚刚听见有人落水了，是何人，可救上来了？」
「不知道是何人，我听见后院有人落水，急忙赶了过来。幸好，洱洱你不会凫水。千万不要到水深的地方去，知道吗？」
季和喋喋不休的话语，我能感受到此刻的他是真心希望我一切安好。
但也并不妨碍今后的冷语相向，我打断了他的话语。
「季和，我想去那边看一看，万一落水之人是相熟之人，总归我是不该走的。」
到了后院，声音嘈杂，我站在亭子外围不肯上前，手中的簪子死死地抵在手心中，疼痛感使我的头脑暂时清醒。
人已经救了上来，落玉公主围着披风，头发已经湿透。
与此同时，她的身侧也站着一个人，头发凌乱，一双发红无辜的眼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那正是我的庶妹，高书如。
或者说，不是她。
只是披着高书如的壳子，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一个不太高尚的灵魂。
她打着自由的口号，竖起新思想的旗帜。
却把人命视如草芥，盗取他人文章享受世人追捧。
2
「洱洱姐。」
一声委屈的喊声，把我从看向高书如的视线中拉扯了出来。
是落玉公主，此刻正在满眼委屈的看向我，这是我认识她的第十二年。
我急忙快步穿过人群走上前，来到了落玉的身边。
「快带公主下去，快去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对上公主的视线，我向她点了点头。
侍女带着落玉公主下去了，我转身向太子殿下行了个礼。
「拜见太子殿下。」
手肘搀扶上一双手，太子礼稷穿着一身玄色衣袍，自当是翩翩少年郎。
「几日不见，洱洱妹妹何必如此多礼。」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突然听见噗通的一声跪地声，接着便是高书如的声音响起。
「求太子殿下为臣女作主。」
此刻周围人数众多，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的视线往高书如那里聚集。
水滴顺着头发滑落过脸庞，她的模样并不算好看，但此刻通红的眼，也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样子。
礼稷已经是烦得紧，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不禁声音也冷了几分。
「做主？如若不是你脚滑顺带把公主带下水里，你竟还敢要求孤给你做主。做哪门子的主？高尚书还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如若落玉有事，我定会杀了你！」
这叫太子如何不气，落玉乃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自幼身子便不太好，今日落水受寒更是无妄之灾。
高书如听罢却无视礼仪站了起来，背挺得笔直，我见犹怜。
「太子，就因为我不如公主那般尊贵，所以我的命在太子眼里就一句话的事吗？太子为何不问我为何掉入水里，仅凭旁人三言两语就定了我的罪。这和刽子手有什么区别？生命难道是以高低贵贱来定论的吗……」
这一世，她依旧还是那么语出惊人。
动不动就是什么生命、刽子手、高低贵贱……
可上一世她杖杀跟了我多年的婢女时，却不曾听她说过一句什么生命高低贵贱。
我站在一旁，看着太子慢慢黑下去的脸，不禁也想为她竖一个大拇指。
前世落水之后，所有人都说高书如得了失心疯，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太子。
这事发生在任何一个未出阁的女眷身上，这辈子都可以说基本是完了。
上辈子众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在文太师举办的春日宴里，高书如不顾所有人的议论，一身红裙张扬，当着众人的面写出旷世诗句。
在场之人无不赞叹，做出的诗句则被天下读书人断定可以“流传千古”，自此一战成名，此后人生一帆风顺。
而我，则在她的一步步陷害中走向深渊。
那个大雪天，我死之前好像见过她。
那时候的她已经是众望所归的皇后，锦衣华服，难为还记得我这个声名狼藉的嫡姐。
哦，已经不是了，我早已被父亲逐出族谱。
那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怎么说来着？
「所谓女主，也不过如此。」
那充满不屑的语气，还有那刺眼的笑容，我至死都忘不掉。
她走之后，便有人强迫我灌下一杯毒酒。
我死在了春天来临的前一夜。
后来我才知道，她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时代。
3
在太子还没有出声的时候，我抢先一步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庶妹不懂事，许是落水之后脑子不大清醒，还望太子殿下海涵，回去之后我一定会禀告父亲。」
太子殿下此刻还是对我有着情意的，我知这个时候他还心悦于我，况且父亲在朝中也是有几分话语权。
在一切还没开始之前，我依旧是上京才女，高家嫡女。
而自此往后，上辈子的一切悲剧，我绝不允许在我身上重演。
太子快步上前把我扶起，沉默半晌，似是无奈。
「罢了罢了，看着洱洱的面子上，孤就先不与她计较。改日，定会登门拜访高尚书的。」
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恩典。
高书如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金菊早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这场闹剧也在太子殿下离开后落下帷幕。
「来人，把这个逆女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柳姨娘赶来的时候，高书如已经被下人拖了下去。
实在是她说的话太过不过脑子了。
父亲被她气得够呛，直接喊人堵住了嘴。
我赶在柳姨娘之前开口。
「父亲，也一同责罚女儿吧，是女儿没有看住妹妹，才叫她犯了如此大错。」
父亲坐在位置上，此刻连形象也控制不住了。
柳姨娘才刚说出一个「老爷」，就被一个茶杯直接砸到脑袋。
「你敢求情一个字，就给我到庄子上好好反省！你平常就是这么教导她的？我看是得失心疯了，竟敢骂太子殿下是刽子手，高家有几个人头够她祸害的。给我打！打完之后丢在祠堂里好好反省。」
想来父亲定然是气急了，当今天子身体不大好，能有几何的时间还是个未知数。
竟然在这个关头，自家的女儿大不违的冲撞了储君。
此刻虽然是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可谁又猜得准太子殿下的心思呢？
他高家现在是如日中天，可未来如何，不还得看天子？
为了一个庶女得罪太子简直是不划算得紧。
「还有你，即刻给我贬为偏房，来人，给我拖下去。」
柳姨娘被拖下去后，整个大厅才安静了不少，父亲此刻显然也是看见了我。
「洱洱，你与落玉公主交好，明日去库房挑些东西给公主送去。」
我点头应好，礼数周全的上前为父亲倒上一杯茶。
这个时候，父亲是极其看重我这个女儿的，也自然知道太子心悦于我。
至于为什么没有趁早定下我的婚事，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季和，他是季大将军的儿子。
季家几代从军，往上数是跟着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的，根基极厚。
整个西北驻扎的都是季家军，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道打下来多少领地。
父亲这是在犹豫筹码应该押在哪边回报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