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晨箍着我的腰，侧头朝我颈窝吐气。
「嫂嫂，兄终弟及的道理……」
「我教你啊。」
八月的盛夏，我却犹坠冰窖。
1.
我正在叶璟明的电脑里找资料。
密码已经被我试我出来了。
输入我生日按下回车键。
没有一如既往的听到Duang的一声。
那一刻，心脏似乎被针扎了下。
握着鼠标的手都开始变的不灵活。
叶璟晨不知怎么的知道了他哥的事。
逃课来我办公室闹。
「陈书宁，是不是你干的？」
叶璟晨红着眼眶朝我怒吼。
除了眉眼，一点也不像他哥。
就像上次，我将集团的竞标方案，给了对手集团，导致叶氏落选。
被他哥发现后，也只是难过的问我。
「宁宁，为什么？」
他眼神深邃，眼里满是被所爱之人背叛的痛苦。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就要招架不住，和盘托出。
可我刚开口，他就急急地打断。
「没事，钱再赚就行，尾巴都处理了吗？」
我点了点头，没想到他还替我想到了这一层。
否则，他拿着那些证据报警，我这会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心里异样的情愫开始上升。
可我却不断的默念自己活着的唯一目的。
2.
「夫人，对不起，我拦不住他。」
秘书长在门口试图拉他。
可他哪里是叶氏二公子的对手。
我朝他点头示意没事。
他神色复杂的看我一眼，将门关上了。
办公室内就剩我们叔嫂二人。
叶璟晨冲过来揪着我的衣领把我往上提。
「我哥是不是你……」
「嘘～」我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本想将食指放自己嘴上，想了想还是放在了他嘴上。
叶璟晨果然乖乖的住了嘴。
不过也只是一瞬。
「你！」
显然他现在不仅怒，还羞。
耳朵根都红了。
我顺势捂住了他的嘴。
侧头将唇贴在了他耳边。
冰冷开口。
「你要是想让叶氏完蛋～」
「你就继续叫。」
我乐见其成。
他身体果然僵住了。
被我轻轻一推，就倒在地上。
跟前些日子与我争锋相对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刻的他，眼眶通红。
眼角挂着泪，泫然欲泣。
本就瘦长的身子半撑着地面，更显楚楚可怜。
哪里还有半分叶家二公子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踱步至他跟前，慢慢蹲下与他平视。
一边给他理衣服，一边开口。
「弟弟，你年纪小。」
「自是不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道理。」
叶璟晨抬头就那么冷冷的瞪着我。
瞪着我他哥就会醒了吗？
3.
我朝他一笑，继续道。
「你今天要是把你哥的事捅出去。」
「明天，叶氏面对的就是里外受敌的困境。」
「你觉得叶氏能撑多久？」
「嗯？」」
听到这，他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
他成绩本就好，相信也蠢不到哪里去。
其中的厉害关系，冷静下来，他自己也能想通。
如今，我坐这个位置，是权宜之计，也是最优解。
「……还是说你打算做这叶氏的罪人。」
叶璟晨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看着瘦瘦弱弱，没想到这么高。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随后又学我的动作，慢慢蹲了下来。
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才是罪人。」
4.
我一顿，心脏开始一抽一抽的痛。
......我承认他哥出事，和我确实有关。
可那又怎样，谁叫他是仇人的儿子。
......
我又开始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企图将不该有的情绪压下。
......
我以为我和叶璟晨不过是逢年过节，在老宅同一个餐桌上吃饭的关系而已。
可我却成了他的实际监护人。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
他班主任的电话终是打到了我这里。
叶璟晨把他们班几个同学打的头破血流。
人在医院抢救，对方父母已经报警了。
学校办公室，叶璟晨脸上也挂了彩，问他为什么打人，也不说。
还是从旁边被打同学的家长口中了解到。
原来是昨天给他开家长会，他同学言语冒犯了我和他哥。
威逼利诱之下，和对方家长达成了和解。
要不说这世间如果不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用权利。
总是能解决的。
双管齐下更好。
害的我家破人亡的不也就是这两样东西。
如今我也开始用这两样东西压人了。
真是讽刺啊。
叶璟晨被我拉走的时候。
他还是懵懵的，倒是有了些少年的模样。
懵懂青涩。
眼角微红。
「陈书宁，你刚刚的样子真的特别像一只龇牙咧嘴的母老虎。」
车内，坐在副驾驶的叶璟晨对我刚刚的行为进行点评。
「哼～」我冷笑一声。
起了逗弄的心思。
「无痛当妈的感觉还不错。」
「你！」
「女人的嘴就是厉害。」
要不说他年纪小呢，轻易就被激怒了。
「不厉害的话，刚刚怎么舌战群儒，将你救下？」
「你不过是仗势欺人。」
是啊，如今我也是有势可仗的人了，如果当年也有该多好。
5.
「你知道就好，所以你以后少惹祸。」
「要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你这仇人的儿子。
要不是当年你爹拖着货款不结，我至于变成孤儿。
想到这，给他擦药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
「你杀了我哥，如今连我也想杀了。」
叶璟晨拍开我的手，声音如地狱的恶魔。
心脏又开始抽紧。
集团内那几个张口闭口叶总的，我已经找理由让他们远离了我的视线。
可叶璟晨总爱把他哥挂嘴边。
真是让人生厌。
我不怒反笑，可声音却抖的厉害。
是对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这是你们叶家应得的。」
闭了闭眼，随即又惋惜的开口。
「可惜了，没死成。」
叶璟晨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下车了。
嘭的一声，车门差点被他摔坏了。
6.
参加完慈善晚宴，已经晚上10点多了。
叶璟晨的班主任又打电话过来了。
一看手机，下午就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不想接，上次帮他处理打架的事，才过去几天而已。
我不明白，他哥明明夸他聪明好学来着。
如今怎么三天两头打架逃课。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要是叶璟明在就好了，他肯定不会让我这么累。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最近一直在怀念仇人之子，真是该死。
无痛当妈过了那个新鲜劲，剩下的就是烦躁。
……
跟了叶璟明这么多年，
也许是想替他做些什么。
又或者出于对叶璟晨的愧疚我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叶夫人，叶璟晨已经不在学校好几天了。」
班主任的声音焦急又担心，倒是比我还关心他。
我问她知不知道他一般逃课去哪里。
她说他喜欢打台球。
居然和他哥有一样的爱好。
司机把我载到了本市最大的娱乐场所。
里面也有叶氏的股份。
我让助理和司机先回去了。
电梯里，我决定这次要跟叶璟晨好好谈谈。
他如果再不服管教，我就送他出国。
眼不见心不烦。
7..
九楼的台球室。
一群少男少女，各个吞云吐雾。
叶璟晨叼烟那姿势一看就是老烟民了。
看我推门，那群人有的吹口哨，有的尖叫。
还有人开始朝我走过来，作势要楼我。
「滚！」
「哟，姐姐挺辣啊。」
刚从慈善晚宴那边过来，没来得急换衣服。
一袭深v紧身晚礼服，衬的我前凸后翘。
在他们那群娃娃眼里，可不就是不一样吗。
叶璟晨，你这么喜欢打台球，技术不错吧。」
「切，我晨哥的技术那还用说。」
叶璟晨听罢，笑而不语。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比一把。」
「我要是赢了，你就跟我走。」
他似乎已经默认了我会输。
胸有成竹，戏谑开口。
「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要是输了，我答应你一件事。」
他冷笑一声，掐灭了手中的烟。
从倚着的台球桌边朝我走了过来。
低头在我耳边说。
「可别反悔。」
淡淡的烟草味和薄荷味在我周身环绕。
8.
他弯着身子，左手撑在台面上，五指修长，指骨分明，手背因用力，青筋尽显。
额前的几丝碎发搭在了他那又长又浓的睫毛上。
全神贯注的样子。
我仿佛又看见了他哥教我打台球的样子。
叶璟明说他压力大的时候，就喜欢打台球放松，
杆与球碰撞的声音让他莫名兴奋。
一杆入洞，很有征服欲。
也是那时候我打算勾引他。
趴在台球桌上，让叶璟明手把手教我。
但他教我的时候，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除了手和肩碰在一起。
其他地方却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我有意无意的压低腰身，抬高臀部，往后顶。
他却说：
「宁宁，专心点」
「别小看生活中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
「日后，可能会大有用处。」
「救你于水火也是有可能的。」
我本就聪慧，知道他不喜我这样。
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后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认真对待，举一反三。
甚至用他教我的，融会贯通，坐上了曾经仇人的位置。
9.
一杆清台。
全场响起了欢呼声。
叶璟晨眯着眼睛，开始点烟。
他抿嘴吸了一口。
喉结滚动。
半响，散乱的烟雾才从他嘴里和鼻子冒出来。
是过肺烟。
这两兄弟，除了爱打台球这个爱好，其他各方面都大相径庭。
他哥从来不吸烟，酒也是应酬的时候才喝点。
我有次问他，怎么没看你抽烟。
他说「宁宁不喜欢。」
是的，我不喜欢。
可他有在我面前抽过烟的。
我天生对这东西敏感，烟雾入鼻咳嗽了两声。
他立马对我说抱歉，把烟灭了。
从此之后再也没看他在我面前吸烟。
不知是不是因为穿的太少，鼻子开始发酸。
可室内明明很热。
我刚准备趴下，叶璟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等等。」
10.
我转头看他，只见他边走边脱他的校服。
到我面前时将衣服披在了我肩上。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我只能仰头看他。
他皱着眉，脸有些红。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密闭空间待久了，空气不流通导致的。
「穿上。」
霸道的口吻与他哥一点也不像。
他哥只会温柔的问我：「宁宁，冷不冷？」
我要是点头，他就会将他的西装外套轻轻的披在我身上。
我要是摇头，他就说「一会冷了告诉我，可别感冒了。」
......
立冬已过，室外寒风呼啸。
已是凌晨，昏黄的路灯将我俩的影子拉的老长。
我双手抱着身子紧了紧。
下一秒，身上多了件外套。
是叶璟晨的校服。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有些尴尬的开口。
「我只是暂时替我哥照顾下你。」
说到他哥，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哥要是醒不过来了呢。」
我看着前方，眼睛无法聚焦。
没人知道我这段日子过得有多累。
高位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叶璟明出事之后，我本可以落井下石。
这样叶氏必定会大创。
可每次想这样做的时候，心里被我拼命压制的那道情绪就会出来阻止。
我本意只是想让叶璟晨有点斗志，可他似乎错解了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在咒我哥吗？」
「果然是你动的手脚！」
他还是那个一点就炸的小孩。
我将校服重新丢给了他，冲他冷冷的开口。
「你觉得我年纪轻轻，会甘心就这么一直给你哥守活寡吗？」
「你哥要是醒不过来，我一走了之。」
「你觉得你那些股份还能够你花几辈子？」
叶璟晨听我说完，气的双目通红。
眼神发狠的盯着我。
我估计要不是顾念我现在死了，对叶氏不利。
他能将我当场掐死。
……
我新招的助理终于开车过来了。
他下车替我拿包，开车门。
可叶璟晨刚刚被我气的气没处撒。
对着这个助理就来了一拳。
朝我怒吼。
「是不是他？」
「你说啊！」
他估计是觉得这个新来的助理是我移情的对象。
不怪他会这么想。
11
整个高层，就他是新来的，A大高材生，研究生毕业。
长得也是清新俊逸。
集团内看老板一直不出现，老板娘却经常和这人加班到深夜。
早就有流言蜚语传出了。
可我和他清清白白。
要不是为了尽早站稳脚跟，谁想加班。
「别发疯了。」
我上前给了他一巴掌。
失望的看着他。
「你爷爷奶奶还在家等你。」
他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甩开了我的手，孤身往前走了。
走了两步，侧头停了下来。
脸上指印明显。
半响，低沉的嗓音响起。
「陈书宁，你真狠。」
「你会后悔的。」
12
第二天，他爷爷打电话过来说，叶璟晨决定去国外深造。
学校已经联系好了，说是为了方便照顾他哥。
自己也对人工智能感兴趣。
一举多得。
当初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叶璟明接了个电话。
说是国外一个项目出问题了，需要他亲自过去一趟。
他拉着我，眼神满满的歉意。
言下之意是要丢下新婚的妻子去忙工作。
连洞房花烛夜都等不了。
心开始难过，委屈，可我明明不该有这些情绪。
.......
一定是不甘心
对的，就是不甘心。
可他却说。
「宁宁，你要是留我，我就不去了。」
我看着他。
眼前开始浮现这些年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慢慢的又与我午夜梦回当做仇人的脸开始重合。
这一刻，心里那道被我压制的情绪终究占据了上方。
......
如果他不姓叶......
如果
......
可世上哪来的如果呢。
半响，我还是推开了他的手。
尽显豪门太太善解人意的风范。
「没关系的，工作重要。」
「集团这么多人都仰仗你吃饭呢。」
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话里有话的继续道。
「还有底下那么多供应商呢，可别让他们失望啊。」
叶璟明神色落寞的看了看我。
张了张手，似乎想拥抱我。
可看我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
终是作罢。
「好。」
走了两步，停了下来，侧头，嗓音哀伤。
「我不在，好好照顾自己。」
他哥走了后，叶璟晨开始冲我不怀好意的笑。
「洞房花烛夜，我哥都能抛下你。」
「看来，他也不是很爱你嘛。」
13
叶璟明爱我吗？
似乎确实不爱，爱的话怎会在洞房花烛夜就丢下我一个人去国外。
不爱吗？
那以他的身份地位，为何会娶我一个孤女。
我大四刚毕业，就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求婚。
当天还霸榜各大app热搜。
他第一次带我见他爷爷奶奶时，他们对我客气疏离。
后来在他们面前说要娶我时，更是双双变了脸色。
再后来，他就说他在筹备婚礼了。
其实我两早都认识了，我是他资助的学生。
相互加有微信，平时还经常指导我功课。
报考的大学和专业也是他给我参谋的。
大三实习，也是他安排我去的他身边。
其实为了复仇，我勾引过他。
可都被他轻松化解。
平常的相处过程中，也感受不到任何他对我的男女之情。
就在我打算放弃这条路时。
他却向我求婚了。
14
往事不可追。
我企图在叶璟明的电脑里找到叶氏犯罪的证据。
却发现有个文件夹的命名只有一个C。
点开之后，里面居然全是我的照片。
各个角度、各个时间段的都有。
照片中的人或嗔或痴或笑。
一看就是亲密之人拍摄的。
不知何时鼻子开始发酸，泪就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那些与他相处的时间里，表面虚与委蛇，内心却一直将他当做仇人之子。
可爱慕的情愫也随之生根发芽，扎进心底，越来越深。
却被我一直掩藏。
我不断的告诫自己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每天行尸走肉，掐着手指头过日子。
没想到我在他眼里却如此的鲜活。
如果当初我开口将他留下。
或许他现在就能为我解答这些疑惑了。
可世上没有如果，刚听到到他出事的时候。
我甚至有些痛快，仇人之子出了事，我该高兴不是吗。
可随之而来的，是怅惘和空落。
似刀子扎进左心房，却抽不出来。
吊着口气，死不了，也活不过。
我知道我不该有这些情绪，可人不是每件事都能自控如鱼。
……
老宅中的饭桌上，刚吃了两口饭，爷爷就开口说。
叶璟晨准备回来了。
「你看给他安排个什么位置比较合适？」
「爷爷，这叶家迟早都要交到璟晨手里的。」
「他刚回来，还不熟悉集团业务，要不先让他轮岗熟悉熟悉。」
两口子纷纷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做媳妇的如果把对方永远放在高处，他们就挑不出错处。
15
「陈书宁，别来无恙啊。」
一别四年，叶璟晨脱了往日那份稚气，眉眼更加深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