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美人年代文随军日常》
作者:刺棠
简介:
林湘肤白貌美,娇俏灵动,一觉醒来穿成了年代文中的怨种炮灰女配。
按照剧情,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她被哄骗将城里工作让给了弟弟,后因绝色容颜被机械厂厂长儿子盯上,被后妈算计嫁给那家暴成性的厂长儿子,一生凄惨。
林湘:?
这也太欺负人了!
穿越来的林湘一心摆烂躺平,可前有狼后有虎,压根躺不平,甚至连个金手指或者粗大腿都没有!
直到...
娃娃亲对象的照片出现在眼前,照片上的男人剑眉星目,英俊硬朗,宽肩窄腰,年纪轻轻战功赫赫,前途无限。
更别提,他所在的海岛物产丰富,阳光海滩,蛤蜊虾蟹海鱼应有尽有。
她嫁!
贺鸿远当兵数年,战功赫赫,年纪轻轻便被提拔为团长,前途无可限量,是家属院第一女婿人选,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无奈贺团长始终不解风情,软硬不吃,脾气冷硬,任谁介绍对象都不感兴趣,更是对包办婚姻深恶痛绝。
直到一日,贺团长老家送来一个小媳妇儿,连带着收到母亲发来的电报:家里给你定的媳妇儿。
贺鸿远:?
精彩节选:
林光明和邱爱英皆是一愣,没想到林湘答应得如此干脆。
毕竟今天事事不如他们的意,这会儿林湘慷慨答应让工作,反倒令两人生疑。
“怎么,你们不愿意了?”林湘柳叶眉微挑,像是不甚在意,随口道,“不要工作也好...”
“当然要!”邱爱英忙应下来。
当晚,林湘跟着贺大娘去了大杂院,名义上是接待未来婆婆,实际上还是担心今天撕破脸了,林光明和邱爱英使坏。
如今她身上没什么钱,最后还得指望着工作赚一笔。
“湘湘,今儿可真是惊险啊。”大杂院内,贺大娘想着早上发生的一幕幕,仍是后怕。
林湘这丫头不容易,受了那么多算计和委屈,还聪明伶俐安排好一切,当真让人心疼。
“大娘,也幸亏你们帮我。”林湘深知在七十年代的不容易,甚至不是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摆脱桎梏的。
当晚,贺大娘将儿子的团部地址交给了林湘,又叮嘱道:“你只管带着婚书过去,那小子出任务去了,我已经让接线员给他带了话,就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坐火车,听说外头还有人拐子嘞。”
“没事。”林湘前世独立,自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生活,早学会了事事小心,“我会当心的,再说了,这阵子陆续有知青下乡,跟着大部队也安全。”
知青下乡浩浩荡荡,听说近来火车站站台不少哭天抹泪的父母和子女,都是不舍孩子下乡的。
贺大娘琢磨着倒也渐渐安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丫头是个有主意的,别看外表柔柔弱弱,内里主意正得很,不然也没法把她那亲爸和后妈算计的婚事搅黄了。
两人寒暄一阵,林湘就跟着贺大娘住在她亲戚家,并没有回林家。
次日一早,林湘在上工前找到刚准备从家属院出门的同事李大姐。
李大姐工作积极,前年还得过劳模,每回都是第一个到车间的。林湘就是趁着时间早找上她。
“李大姐。上回你提到想买工作的买家在哪儿?我想着就给卖了。”林湘在这个时候自然得说真话了。
李大姐一听就愣了,旋即立刻反应过来。毕竟昨天林家提亲又出事,最后蹦出来个娃娃亲的事情可不小,已经传遍家属院了。
她也是没想到,林光明和邱爱英平日瞧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这么给闺女找对象,那不是坑人嘛!
“你这工作卖了也好,省得便宜了你那弟弟!”李大姐对林建新有所耳闻,虽说不在一栋筒子楼里,也时常瞥见林建新跟外头一群小混混勾肩搭背的。
“那您先替我保密,我担心我爸妈不同意。”林湘说话轻声细语,李大姐哪有不同意的。
“这你放心,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李大姐丈夫单位上的四级女工可是车间组长,自己要是能帮她家里这个忙,以后也多个方便不是,总之啊,这事儿是一举两得,“那人就是我男人单位上的,在棉纺厂工作,叫陈春花,她是想给她闺女买工作,免得被强制下乡。”
林湘得了信,在李大姐的牵头下,当即赶去同陈春花母女见了面。
陈春花作为棉纺厂老人,标准的四级女工,一双巧手灵活,工资高且地位高,要不是她太过耿直得罪了副厂长,也不至于没法替自己闺女谋份棉纺厂的临时工职位。
如今闺女没有工作还未婚,眼看着就要被强制下乡了,她带着闺女相亲了一阵,看着一群歪瓜裂枣的男同志,母女俩都看不上,陈春花闺女实在没辙,嚷嚷着大不了下乡。
宁愿下乡也不要嫁个丑了吧唧的男人!
林湘见到陈春花母女,差点想说一句知音啊!
不过看看人当妈的对闺女多好,宁愿花七百块钱巨款买个工作让闺女留在城里,再对比林光明这个当爸的,差距确实太大了。
双方需求明确,没一会儿便谈妥了细节。
陈春花支付林湘七百块钱买她让出轧钢厂的工作给自己闺女。
“林湘同志,这事儿真是太感谢你了!不过你是结了婚吗?没了工作难不成要下乡?”如今城里工作太难得,她是四级女工,家中积蓄不少,可有钱都找不着人愿意卖工作,林湘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陈阿姨,也是您爱女心切,正好我要结婚随军,以后就不在西丰市了。”林湘想着事情能顺利,认真叮嘱道,“就是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这工作是我偷偷卖的,本来是我亲爸后妈逼我让给我弟的,兴许他们知道真相了会找你们麻烦。”
陈春花性情彪悍,当即表示没关系,反正她真金白银买来工作,到时候只要手续办妥了,哪里容得了谁来找茬:“你放心,工作你只管卖,要是真有人来说三道四,老娘能打得他哭爹喊娘!”
林湘也是看着这位阿姨有两把刷子,这才敢卖工作给她家。
林建新因为打扑克牌打进派出所的事儿被林光明勒令在家里待着,不准出去闲晃。这一待就是好几日,闷得他头疼。
这回借着和林湘出门去轧钢厂办转让工作手续的理由能正大光明出门,林建新求之不得。
一大早,他就拒绝了母亲想请假跟着过去的念头,自己拿着户口页出门:“我多大人了,转个工作你们还要跟着?至于吗?”
邱爱英本来是不放心林湘,这会儿见儿子反感,倒也作罢,毕竟请假还得托人情呢。
“那你当心点儿,一定把这件事办妥啊!”
“知道了。”林建新满心满眼都是出去打扑克的事儿,随口一答,转瞬走出家,同林湘在轧钢厂门口碰面了。
对于林湘让工作的事情,林建新压根不上心,这个从小到大都听自己使唤的姐还能不照办?所以,这会儿他更多的心思都在趁着这个光明正大出门的日子,好好玩儿。
路上,林建新还数落起林湘,怪她惹父母生气:“昨晚爸妈可生气,林湘,你说你也是,嫁孙耀祖这么好的事儿不知道珍惜,要去什么岛,到时候哭死你。”
林湘嗤笑一声,看着这个享受了众多利益的林家宝贝疙瘩:“孙耀祖偷看女人洗澡,还要打女人,你就不担心你姐嫁过去被打?”
“那肯定是你做得不好,人才会打你啊。”林建新不以为然,“你做好了,他怎么可能打你。”
林湘:呵。
“林建新。”林湘眸光闪烁,却是突然见到前方人影,“那些个是不是你兄弟啊?”
前方路边,一群二流子样的年轻男人正东张西望,等着林建新呢。
林建新手里痒痒,已经是片刻都等不了,手里攥着自己的户口页也嫌碍事,他瞥一眼林湘,如过往般使唤她:“喂,你拿去把手续办了,我这还有事儿!”
林湘自然求之不得,可仍装着过往害怕的样子,不肯接:“要是爸知道了,那...”
“爸能知道个屁!你麻溜拿去办了就是!”林建新将自己的户口页证明塞到林湘手中,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麻溜和兄弟们汇合,打扑克去了。
林湘见着他匆匆远去的身影,嘴角勾了勾笑意,转身往轧钢厂去。
......
轧钢厂行政科刘梅和原身是同一年进的轧钢厂,两人关系不错,原本得知林湘要让工作给家中弟弟,刘梅在心里替林湘不值,这会儿见林湘带一个年轻女同志来办转让工作的手续,顿时喜笑颜开。
转让工作的手续办得顺利,刘梅调出林湘在厂里的档案,再登记上新职工的户口页证明,一边给林湘办理了结算,再将新职工档案登记在册。
一会儿功夫,林湘手头这个轧钢厂的正式工工作就属于别人了,相应的,林湘自己得了七百块钱。
七十年代的七百块钱不是小数目,在农村属于巨款,许多村里人辛辛苦苦干一年的农活,也攒不下五六十块钱,而在城里也不容小觑,毕竟这年头,一个正式工的平均月工资是三四十块钱。
揣着珍贵的七百块钱,林湘回家后趁着家里人都不在,翻找出家中针线,在衣服左右内衬里缝了两个小兜,鸡蛋别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她懂,一个小兜中放着三百块钱,另外留了一百块钱准备买火车票和筹备些票据。
原身没有什么票据,就连块布或者一点糖也买不了,林湘托媒婆张大妈替自己张罗换来七尺布票和半斤糖票以及半斤糕点票,最重要的是五斤全国粮票。
如今出门在外,除了自带干粮就是去国营饭店吃饭,不过国营饭店吃什么都要粮票,这是在花钱之外的支出,粮票还不能是城市粮票,必须换成全国粮票。
林湘花了十块钱买到八斤粮票,再换成五斤全国粮票,其余一堆票据花了六块钱,这就花出去了普通一级工半个月的工资。
攒钱不易,花钱肉疼,林湘将所有票据藏进裤兜里。
忙活完一切,林湘将在林家少得可怜的家当打包成一个小包袱,这便离开了。
片刻后,她同带着生产大队队长开好探亲证明的贺大娘去往西丰市街道办开证明。
林湘如今还没能和贺鸿远结婚,想以未婚妻的名义过去探亲,手续有些麻烦,得有贺家所在的大队开证明,再拿着证明给林湘户口所在地的街道办查看,最后开了一张去往浪花岛的介绍信。
拿着这张珍贵的介绍信,林湘上火车站如愿买到了火车票,花费十一块钱。
火车将于明日一早出发。
不过一切办妥后,林湘在傍晚街道办快要收工之际,又回去了一趟。
她想起林光明和邱爱英心心念念的林建新不下乡,又回忆起林建新在书中得了原身让出的工作后漠视的样子,当即下定决心。
街道办工作人员认得她,长得太漂亮,今天刚办了介绍信要去随军呢,这个年代最受人尊敬的就是军人,连带着对军属也高看一眼:“林同志,是介绍信有问题吗?怎么又回来了?”
林湘笑了笑:“李同志,介绍信没问题,我是来帮我弟报名自愿下乡的。”
林湘手里正好捏着林建新塞给自己的户口页,本来是用于给他让工作的,这会儿刚好用来给他报名下乡了。
这个养尊处优,吸着家里血,尤其是吸着原身血的林家宝贝疙瘩也是他活该。毕竟在原书剧情里,原身给他让了工作,林建新没有半分感激,后来原身被设计嫁给孙耀祖,婚后常常挨打,日子困苦,林建新也没有半分关心,对于亲姐的求助也无所谓,甚至在原身被打重伤不治早亡后,林建新还说起风凉话,直言姐肯定哪儿没做好,惹姐夫不高兴了。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年头,替家人报名下乡的不在少数,街道办工作人员检查了林湘递过去的户口证明,确认没问题后,这便将林建新的名字写在了登记簿上。
这人就该去下乡劳动,好好历练历练,看能不能把长歪了的根儿给掰正些。
.....
林建新并不喜欢工作,要不是为了避免下乡,他才懒得上工。不过现在也是没办法。在外面鬼混了一天,又打扑克输了两块钱出去,林建新踩着点儿,在轧钢厂下工时间回了家。
邱爱英见儿子一天没找自己,心知转让工作的事情肯定办好了,这会儿就随口问一下:“儿子,转工作的事情都办好了吧?”
林建新有些心虚,忙大声应道:“办好了,妈,我今儿都上了一天工了。累死我了。”
“你等着,我给你弄好吃的去!”邱爱英可太心疼儿子了!
不过,这会儿她和林光明终于放心了,自己宝贝儿子有了正式工作,不用下乡了。
这天,林湘依然没有回来,林光明压根不想再听到这个不孝女的名字,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亲爹不信,反倒跟外头的人亲亲热热的,让她滚去什么岛上吃苦最好,以后哭着想回娘家,就是跪在自己面前,他都不会管这个贱丫头!
邱爱英没那么气愤,只是遗憾没通过林湘的亲事捞到实在好处,不过好歹解决了儿子工作的问题,至于林湘,她等着看她以后哭天抹泪的模样。
家里少了个林湘无人在意,可到晚饭时间,林楚楚还没回家来,邱爱英到底是张望起来:“这丫头去哪儿了?”
林建新不甚在意:“妈,大姐那么大个人了,也不至于找不着家。”
林光明更是无所谓:“兴许有什么事,我们先吃吧。”
这天,一直到夜里八点,林楚楚才从外头回来。
邱爱英在煤炉上烧好热水,一家人洗漱好,她端着搪瓷盆去外头倒水,就见着闺女魂不守舍的模样:“楚楚,你这是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林楚楚摇头,像是慢了一拍道:“哦,跟厂里同事吃饭去了,忘了说了。”
“你这孩子...”邱爱英也不在意,毕竟这几日给自己累够呛,她得早点歇下了。
家里乱糟糟的,林湘嫁个孙耀祖的安排泡汤,自己还丢了脸,今天上车间工作四处都是窃窃私语,还有人指桑骂槐说后妈都没好东西,可把邱爱英气得够呛。
如今她也不管了,林湘要走就走,好歹儿子下乡的问题解决了,她总能睡个好觉了。
这一晚,西丰市夜色如墨,盛夏蝉鸣鸟叫,风吹榕树,沙沙作响,忙碌一天的人们早早进入梦乡,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林湘天不见亮便起床,收拾着包袱准备出发。
她买的是最近一班火车,将于今早六点半出发。
凌晨五点,天边刚泛出鱼肚白,周遭偶有一两家住户早起准备早饭,浅淡炊烟慢悠悠升入空中,自黑沉沉的天际晕开几笔。
贺大娘起得更早,借用亲戚家的灶台,用自己从村里带来的干粮,蒸了一锅玉米面馒头,准备让林湘带着在火车上吃。
忙活完吃食,两人一人吃了两个玉米面馒头,贺大娘就拉着林湘的手到灶房边,从灶台上拿了个黑乎乎的玻璃罐子凑了过来。
林湘好奇,望一眼玻璃罐子里黢黑似乎又泛黄的水,疑惑道:“大娘,这是什么啊?”
贺大娘抿嘴一笑,脸上显出几道褶子,慈眉善目道:“这可是好东西!当年鬼子进村,我就是靠这个给村里女同志抹的,藏起来躲过不少鬼子的搜捕。你如今要一个人出门,坐三天两夜的火车,还长这个模样...”
说到长相,贺大娘在昏暗的灶房中,借着天蒙蒙亮时拂过的微光抬眼打量着林湘,当年她见过林湘她娘冯慧玲,那就是漂亮得没边的,如今她闺女也长成大姑娘,水灵灵的,真是看一眼就喜欢。
让林湘一个人坐火车去千里之外,任谁都不放心啊。
“这是用我们村里山坡上浆果熬的水,黑黢黢的,能让你别那么白,出门在外也不那么显眼,这药水抹了能管好一阵,一开始偏黑,后边就开始淡了,有点儿显黄。”
林湘听懂了,贺大娘这是担心自己出门被盯上,要给自己乔装打扮!
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操作,不禁好奇起来:“那是清水洗脸就能洗掉吗?”
“清水洗有点费劲,你到了部队上找锅熬这个浆果,用它来洗脸就能洗干净了,跟你原来一个样!不会留下啥印子,你放心。”贺大娘往林湘手心塞了五六个小小的黑色浆果,又劝说道,“出门在外还是得小心点儿啊,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听人说,火车站和火车上人拐子都多,有些爱拐小男娃,有些专门拐漂亮年轻的女同志卖给人当媳妇儿,全是些丧良心的!”
林湘听到这话,瞬间警觉,毕竟人贩子在后世也是最可恶的存在!
放凉了的浆果汁水被贺大娘糊上林湘脸颊,总给林湘一种自己在敷面膜的感觉。等大功告成,她有些好奇又急切地找镜子看,嚯!
经过贺大娘一番改造,镜子里的女人脸蛋已经不复白嫩,看着又黑又黄,瞬间遮掩了容貌。
“来,再给你点几颗麻子。”贺大娘对自己手艺可骄傲,不住回忆往昔,“我这手艺一般人都看不出来。”
如今世道混乱,真有个什么事儿也没有监控没有天眼,独身在外小心些是应该的,林湘对自己这幅模样还挺满意,放在人堆里是真不起眼的,甚至还挺丑的。
改头换面一番,肤色黑黄,脸上还带着雀斑的林湘穿着灰扑扑的衬衣褂子出发了。她和贺大娘从清水巷到火车站得坐早班公交车坐四十分钟,两人动作麻利,在六点十分达到了火车站。
七十年代的火车站破旧窄小,没有后世的宽敞与气派,刷着白墙的平房矗立,顶部用钢架支着西丰两个红漆大字,巍峨翘立空中。站外人来人往,满是穿着灰扑扑衬衫的人们,扛着大包小包,倒也添了几分烟火气。
进到候车厅,一排排木椅子纵横,嘈杂的人声纷扰,声音响亮。站台上更是人头攒动,等待上车与接人的同志都望着空荡荡的轨道,就盼着听到鸣笛声,能看见绿皮火车驶来。
林湘和贺大娘走了一圈才找到两个空位坐下,她包袱简单,一共也没多少东西,倒是贺大娘给准备了不少。
“这是家里自己腌的咸鸭蛋,鸿远最爱吃,你也尝尝大娘的手艺。”贺大娘在家中就爱腌咸鸭蛋,几个儿子也最好这口,林湘独自上路,她也不愿这瘦弱的丫头带太多东西,可别顾上吃的,顾不上自己,就装了六个咸鸭蛋给她,“你路上拿着和玉米面馒头一块儿吃,能顶饱。另外午饭晚饭就买火车上卖的饭菜,大娘给你的钱拿着用。还有这里有几张粮票,我找大队长换的,不多,你看看用得上就用。路上一定当心啊,千万别随便跟人搭话,你模样好,要是被人拐子盯上就坏了。等见到鸿远,别跟这小子客气,你们是正儿八经定亲了的,有婚书。再说还有我在呢,他脾气硬,你该念他就念,千万别客气,有啥事儿找大娘!我给你撑腰!”
贺大娘对林湘独自出门确实不放心,好说歹说给了林湘硬塞了十块钱,因为没联系上儿子,她后头又联系了儿子三叔一家,要是林湘到达的时候,贺鸿远还没回来,就托他们安排人接一接林湘。
林湘穿越到七十年代,原本是孤儿的她好不容易有了爸妈,结果一个渣爹,一个后妈,半分亲情没享受到,反倒处处被算计。
幸好遇到不少好心人帮忙,尤其是在贺大娘身上感受到了几分亲情。
大娘一门心思叮嘱,絮絮叨叨的模样很是符合林湘想象中的老一辈慈祥又絮叨的形象,令人心里暖融融的。
林湘眉眼一弯,扫一眼那几颗青皮咸鸭蛋以及一袋子玉米面饼子,柔声道:“大娘,我都记下了。您放心,我坐火车不会出问题的,肯定万分小心。”
两人寒暄一阵,林湘将所有东西收进包袱中,钱和票据她都贴身藏着,包袱里主要是干粮和衣裳,倒是不太值钱,在火车上多留个心眼就是。
随着前方一声鸣笛声袭来,冒着滚滚白烟的绿皮火车轰隆隆驶进站,站台上人群骚动,火车车厢里也难以静默,不少乘客耐不住性子,已经拎着包袱站了起来,恨不得立刻跳下火车。
“火车来了!”贺大娘见林湘细胳膊细腿儿的,一手拎着她包袱,一手拉着她胳膊,这就开路,“我瞧你是挤不上去的,我送你上去。”
林湘确实没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上火车场面,她是经历过后世春运的,可七十年代的火车站还是给了她全新的体验。
人潮涌动,压根没有落脚的地方,前胸贴后背地人挤人,几乎快无法呼吸,只有力气大的人才能开道往前,更有不少人等不及,从火车窗户中翻了出去下车,或是直接翻窗户进到车厢里。
贺大娘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挣工分,力气大,有本事,不然也不能一个人带大三个儿子,有她开路,林湘一路都要顺畅许多。
这时候的火车压根没有硬座座位号,谁先上车占着座位就是谁的,甚至还有不少人因为抢座吵架打架。
贺大娘眼疾手快,盯着一处下车的乘客位置,替林湘抢到了个靠窗的座儿,人还没到,直接就将包袱扔了过去,稳稳当当地扔到了座位上,余光瞥到有个中年男人飞奔过来,似乎也盯着这座位,忙拽着林湘到位置上,一手挪开包袱,一手将林湘按着坐了下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林湘第一次坐这个时代的火车,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得了没抢到座位男人的一个白眼和撇嘴。
贺大娘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自己手脚动作慢,没抢着座位还横什么横!
“大娘,您真厉害!”林湘真心实意地佩服,据贺大娘说,她只出过一次远门,坐过一次火车,可听了不少抢座的事情,这会儿理论转换为实践,竟然这么威武霸气!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这算啥。”贺大娘想着儿子婚事解决,得了个这么漂亮的美娇媳,真是家里祖坟冒青烟哎,她当然得护着林湘,“你出门在外别惹眼,不过也不要受气,遇到啥事儿找乘务员帮忙啊!”
“好。”林湘难得享受到了被保护被安排得妥帖的照顾,心里一阵暖流涌过。
绿皮火车即将发动,贺大娘麻溜挤过人群下了车,在站台上冲林湘告别,让她注意安全,到了部队上给自己回个话。
白烟滚滚,鸣笛声不断,林湘紧紧抱着包袱,在拥挤的车厢转头看向窗外,向贺大娘挥了挥手。
她穿越到西丰市,如今又要离开,前往浪花岛。
突然就涌起一阵奇异的情绪,她对这里要说有多少感情呢,似乎也没有,可到底是穿越过来待的第一个地方,这会儿随着火车出发驶向未知的未来,有好奇,有憧憬,也有胡思乱想。
就在林湘乘坐的绿皮火车一路南下,朝着浪花岛前行时,西丰市轧钢厂林家却爆发了一件大事。
林湘留给林光明和邱爱英的惊喜才刚刚揭晓。
林建新被父母督促着去上工,却被告知自己根本没有轧钢厂的工作。
林光明和邱爱英听闻此事,差点昏倒过去。
昨日是林湘和林建新去厂里行政科办的转让工作手续,后来林建新下工回来亲口说工作转让手续已经办妥了,自个儿还去车间上了一天的班,林光明和邱爱英便没有起任何疑心,只当家里再没了林湘这个人,以后是生是死,尤其是嫁去什么岛上随军再受苦也别滚回来求情。
两口子在家里唾弃咒骂一阵,言语间满是对林湘的愤恨。
可是,当儿子今日去上工没多久,慌乱地跑到邱爱英工作的车间嚷嚷着自己怎么没有工作时,邱爱英也懵了。
找上林光明,两口子上轧钢厂行政科询问,从刘梅处得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林湘同志的工作已经转给了其他同志,并不是林建新同志。”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震得林家人脑袋发昏,差点仰倒过去。
“怎么可能呢?林湘明明就是把工作让给我儿子了!”邱爱英昨天可是听儿子亲口说的,“你们肯定是弄错了,你们行政科的怎么办事的?”
刘梅本就与林湘交好,此刻更是被邱爱英指着鼻子骂,当即怒道:“邱爱英同志,你再大吵大叫,我就叫保卫科的了!”
“林建新,你说清楚昨天到底怎么回事?”林光明敏锐觉察出不对劲,他刚刚看了刘梅手里的档案簿,确实写着林湘的工作让给了一个女同志,那昨日林建新说的话...有假?
林建新原本还想遮掩,可在父亲的黑脸与母亲的嘶吼中,这才将自己昨日压根没去行政科办转让工作手续的事情说了:“林湘拿着我的户口页去办的,我...我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竟然敢造假!”
林光明一耳光朝林建新扇了过去,怒道:“你昨天是不是去打扑克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去盯着!你...你这孽障!不争气的玩意儿!”
轧钢厂行政科一团乱麻,林光明打儿子,林建新喊痛,邱爱英劝架...最后一家三口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林湘是偷摸将工作卖给了外人,把自己一家人给骗了!
四处寻不到林湘,几人只能无力地咒骂几句,当即准备用林湘家人的架势将工作抢回来。
可林湘卖工作的家庭也不是吃素的,陈春花是个四级工,一身的力气,不可能任人欺负,这是名正言顺花钱给自己闺女买的工作。
她可是专程请了一天假过来轧钢厂守着的。
就在林光明和邱爱英带着林建新去车间闹事,妄图颠倒黑白说宋媛骗自己闺女卖了工作时,三人竟被陈春花一把扫帚挥舞着给打了出去。
陈春花抡扫帚抡得起劲,一时将三人打得头发凌乱,脸上被竹条刮出血痕,等出了气,这才叉腰怒道:“你们几个丧良心的,这工作是林湘同志自己报名考上的正式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还想逼着人让工作给儿子,就为了这个孬种不下乡。不愿意儿子下乡,你们就愿意如花似玉的闺女下乡是吧?哦对了,大伙儿都知道他们给林湘安排的什么婚事?找了个偷看女澡堂还盗卖轧钢厂设备,挪用大伙儿高温补贴的黑心肠,我看你们跟孙耀祖一样黑心肠!现在林湘同志走了,你们就想来欺负我闺女?老娘可不是好惹的,这工作是我们花钱名正言顺买来的,你们再敢来闹事,我一巴掌扇一个!”
陈春花护女心切,气势汹汹,就连林光明这样的高大男人也给唬住,加上周遭人的指指点点,林家人瞬间蔫了,再没敢开口,灰溜溜逃了。
可惜林湘此刻已经在火车上,压根儿没见到如此解气的场面。
彼时,南下的绿皮火车缓缓前行,车厢里人头攒动,硬座座位挤得满满当当,就连过道也站满了人。
正值盛夏,这样人挤人的车厢里味道自然不好闻,林湘身着浅灰色衬衫,黑色薄长裤,抱着自己唯一的包袱靠坐在车厢座椅上。想来幸好贺大娘早有先见之明,特意给林湘塞了几个从村里摘来的野橘子,橘子果肉清甜,橘子皮带着些微刺激的香气,正好缓解鼻息间的难受。
被熏得头晕的劲儿缓了过去,林湘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对座一个大娘朝自己开口。
“同志,你那橘子瓣借我点儿呢,我孙女也难受。”开口的是个老大娘,看着慈眉善目的,说话时嘴角牵动出几道褶子。
“给。”林湘见大娘颤颤巍巍的,而在她身边的孙女年纪也不大,此刻脸色煞白,估摸也是晕得难受,便大方给了人一个橘子,橘子吃着解腻,橘子皮还能闻一闻,效果更好。
“谢了啊。”老大娘盯着林湘抬头递橘子的功夫一打量,却是一惊,那眼神明显在诉说着惊吓,甚至哎呦出声。
这场面着实尴尬,在座好几人都见到老大娘一个没有心理准备被林湘抬头吓到。
不过林湘没太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暗忖这改头换面还挺有效,瞧瞧都把路人丑到了。
老大娘却是没想到对座的小姑娘看起来身形纤细,就看着轮廓还以为是个漂亮姑娘呢,结果头一抬,脸上黑黄,颧骨处还有几粒麻子,着实令人失望。
她转头看向林湘旁边位置的另一个年轻姑娘,这人明显没有林湘苗条,好在白白嫩嫩的,尤其在黑姑娘的对比下,更显得俊俏了。
“小姑娘,你不吃饭啊?光喝水哪行,吃不吃野菜饼子。”老大娘热情地递了自家的野菜饼子过去,和人推拒一番,最后劝着这姑娘吃下了。
林湘也在吃午饭,贺大娘给的咸鸭蛋和玉米面馒头都在,她就着温水各吃了一个,在发闷的车厢里也没了胃口。
只是,这大娘也真是太看脸了,明明是自己给她和她孙女送的橘子,她只热情招呼旁边的女同志吃野菜饼。
绝望了,这个看脸的世界。
火车上热闹,长途的好处就是给了来自天南海北的人谈天说地的机会,三天两夜呢,大伙儿各自交谈起来。
硬座车厢里横排列置着木头座椅,两张座椅正对放置,每张能坐下四人,中间架着铁皮小板,方便乘客放物件和吃饭。
众人互相交谈,各自谈起了姓名年龄和去向。林湘靠窗坐着,旁边是个模样白净的年轻姑娘,名叫沈春丽,和林湘年纪相仿,今年二十岁,这回坐火车是去探亲的。
林湘听她和众人侃侃而谈才知道,沈春丽正是要去浪花岛119师探亲,两人是同一个目的地。
年龄相仿,又去同一个地方,就在林湘扭头和人打招呼时,却见她脸色一变。
行吧,自己真有这么难看吗?又把人吓到了?
贺大娘的手艺会不会太好了?
邻座以及对座的同志多是替厂里出差的或者去探亲的,一时,车厢中交谈声不绝于耳。
......
这趟火车要经过三天两夜才能到达林湘的目的地。
后世有飞机高铁,林湘真是头一回坐这么久的火车,加之她没有门路,买不到卧铺票,此刻坐在硬座直坐得腰酸背痛,只得不时起来活动活动。
夜幕降临,周遭安静下来,林湘靠着窗户,感受着因火车驶过呼啸而起的微风,思考着未来。
自己着实胆大,竟然这样不管不顾去嫁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虽说他模样英俊,工作体面,有保障,可到底相距太远。
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贺鸿远到底如何...
林湘想得清楚,要是真不适合,或者他对自己排斥,她也得另外想办法留下来,在海岛边扎根,令人厌烦的西丰市和林家,她才不要回去了。
——
金边市坐落于华国南边,依山靠海,是有名的渔业城市,附近居民主要靠捕鱼为生,这里别的稀少,海里吃的管够。
金边市西南方向有座海岛,上面驻守着华国海军119师,偌大的海军基地位于浪花岛上,白色舰船自碧波荡漾中缓缓停靠岸边,一群身着白色军装的海军军人依次下舰。
走在最前方的军人身形颀长,高大挺拔,眉目硬朗,结束五天的紧急任务,贺鸿远大步流星往部队去。
贺鸿远现任119师二旅五团团长,是岛上最年轻的团级干部。走进团部,同团参谋长和政委交换了近日团里训练情况,就被两人打趣。
参谋长张华峰仍惦记着前阵子杨旅两口子给军医孟菁和贺鸿远牵线的事儿:“鸿远,贺团!怎么说啊?孟医生可是一直惦记着你,昨儿我去军区医院都被她旁敲侧击地问话打听你了。”
政委姜卫军跟着打趣人,毕竟贺鸿远这小子一副少年老成样,多气人啊:“你干脆就答应了吧,孟医生人多好啊,年轻漂亮有本事。”
张华峰和姜卫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恨不得撕碎贺鸿远一副老成的面具,这小子年纪轻轻稳重得跟个三十好几的男人似的,看得人不爽。
“边儿去。”贺鸿远沉声打发二人,只觉得耳畔聒噪。
“嘿,你小子就一辈子打光棍去吧,找媳妇儿都不积极!”张华峰燥得牙痒痒。
话音刚落地,通讯兵小郑捏着个信封跑了过来。
“报告团长,五天前您母亲打了电话来团里。”小郑抬手敬礼,将信封递了过去,“接线员记录了您母亲的留言。”
“嗯。”贺鸿远接过信封,对于母亲打电话来留下只言片语有些意外,一般没有重要事情不会如此。
五团政委和参谋长与贺鸿远年纪相仿,一个正处对象还没结婚,一个摩拳擦掌准备去参加部队月底即将举办的联谊会,这不就想拉着贺鸿远一块儿去。
张华峰搭上贺鸿远肩膀,撺掇他:“贺团,走呗,咱哥俩都老大不小了,一起去联谊会找个对象!”
就在张华峰喋喋不休时,贺鸿远撕开信封,看着接线员记录下来母亲打电话来的留言,上面短短两行字,却是令他瞳孔微缩,愣在原地。
——【你爷爷给你的娃娃亲对象叫林湘,人去海岛上了,这是家里给定的媳妇儿,你得好好对人家。】
——【你出任务去了,我让你三叔家帮忙去接一下湘湘。】
娃娃亲?媳妇儿?在来海岛的路上了?
白色军帽下,贺鸿远眸光闪烁,眉头紧皱,攥着纸条的手微微用力,攥出几道褶皱。
自己什么时候有娃娃亲了?
还定下婚事来海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