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犯罪史上,白宝山的地位为何如此显著?他所犯下罪行极度凶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此人对犯罪的痴迷、为达目的那种狠劲儿,简直变态到令人佩服的夸张地步了。
从几件事中我们足以看出此人的特殊:1996年7月,白宝山返回河北老家徐水县,准备抢驻扎在此处的解放军某师高炮团弹药库哨兵的81式自动步枪。
为找到弹药库守卫的破绽,他趁夜色悄悄爬到离哨兵不到10米的草丛中,在3名哨兵眼皮底下一动不动趴了4个多小时。这样的事,恐怕连一些士兵都无法做到。
提起近几十年中国的悍匪,白宝山是我们绕不开的一个名字。笔者此前对此人避而不提,主要是因为他在中国犯罪史上的“地位”太过显著,笔者对他的了解未必比您多。
然而笔者常说,凡事都是辩证的,再离谱的事情都有它的另一面。白宝山的可怕在于他打定主意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去实现,然而暂且抛开他“犯罪分子”的身份,我们便会发现此人其实也曾是个备受社会欺凌的老实人。
我国社会素来讲求人情世故,然而它却也有着巨大的弊端。1996年3月,白宝山获释回到北京,此时的他本来有些期盼新的人生的。哪知他在按照政府指示去办户口时,居然遭到了接待他民警的为难。
不知是想“吃拿卡要”,还是单纯瞧不起坐过牢的白宝山,本来走个流程的事情,那位民警却说户口要办半年。白宝山提出质疑,民警却不耐烦起来,改口说得等更久。为了户口的事,他先后往相关部门跑了六七次,事情最终也没成。
有趣的是,警方后来去抓捕他时,所用的借口恰恰是“户口批下来了”,要他跟着回所里一趟。
不仅如此,因为有案底,白宝山基本找不到工作,他便进了一批小日用品摆起了地摊。彼时他还试图用正当法子自力更生,哪知刚出摊没几天,白宝山所有的货惨遭城市管理人员一锅端。
当然了,城管整治没有经营资格的小商贩是在尽本职工作,本无可厚非,但在白宝山看来,自己自打出狱以来就处处受人刁难,偌大个社会已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处。
白宝山本身就是个狠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对生活彻底失望的他决然走上极端的违法犯罪道路,于是才有了这段悲剧,但事实上,人们曾有无数次避免悲剧发生的机会。
白宝山起初为啥进局子?性质虽坏,但说到底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1983年,25岁的白宝山被人抓到进工厂盗窃钢管,此前还偷过自行车,作案累累,共非法获利数千元。
时值严打,白宝山被北京市宣武区人民法院判了4年。这还不算完,有人报告称这家伙以前还进别人院子偷过玉米,还用木棒打了事主一下呢。
法官一听偷东西还打人,那不就成了抢劫吗?遂大手一挥干脆从重处罚,白宝山的刑期翻了3倍多,来到了14年。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我国社会基层各种犯罪现象丛生,就对社会的危害而言,白宝山的小偷小摸确实算不了什么。他对法院的处罚很不满,几番上诉无果,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负面情绪,为他后来的“黑化”埋下伏笔。
他被捕后坦白,自己杀人就是为了报复社会的:如果被关的时间短,出来时还年轻,那就杀成年人;如果出来后年纪大了,他就去杀孩子。总而言之自己不会闲着,能杀多少算多少,直到走不动路为止。
他说到做到,甚至在监狱里就杀了2名狱友。然而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狱方居然疑罪从无,轻易地放过了白宝山,还按此前的减刑提前一年释放了他。
1991年,白宝山从北京被调到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继续服刑,家人凑了一笔钱,让狱方给他派了个在牢房外养猪放羊的活儿。这份工作相对轻松自由,狱警很少去过问,在犯人们眼里无疑是份肥差,然而对白宝山而言却是无间断的折磨。
从事这份工作时,白宝山头一回深刻认识到了江湖的险恶。
他为人内敛,只管埋头做事,从不招惹麻烦,因此深得狱警认可。然而与他一起工作的两名狱友都不是省油的灯,其中傅克军家里有钱,喜欢炫耀,打心眼里看不起又穷又土的白宝山;李宝玉则喜欢仗势欺人,自己身为牛场组长,与傅克军沆瀣一气,联合起来欺负白宝山,三个人的活让他一个人干。后者也懒得与对方计较,认为自己马上刑满,忍忍就过去了。
然而,霸凌者往往不会因为弱者的妥协而收敛,反而会愈发嚣张。
某天,白宝山与李宝玉又发生口角,前者主动克制,哪知李宝玉却嘲笑对方懦弱,还对白宝山放话称“有本事杀了他”。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瞬间激活了深藏在白宝山“老实人”外表下的恶魔人格。
没多久,白宝山就用锤子砸死了李宝玉,挖了个深坑将其掩埋;半年后又用相同的手法处理掉傅克军。
对两名狱友的消失,他向狱方解释称二人是逃跑了。其实这根本说不通,因为能被分配来做这份活儿的,基本都是即将出狱的犯人,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险越狱呢?而至于在屋内发现的血迹,他说是此前打架时造成的。因为害怕监狱惩罚,延长刑期,不敢上报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狱方从牛棚顶上搜出90多颗子弹,白宝山也承认是自己从牧民手中买来的。即便疑点重重,狱方最后居然还是相信了白宝山漏洞百出的说辞,判定傅、李二人系越狱。
能在监狱中击杀两人,最后全身而退的,白宝山怕是新中国犯罪史上的独一份。从另一个方面讲,倘若狱方在对待此案时不那么随意,恐怕白宝山就不会有出狱后作案的机会了。总而言之,这个避免日后悲剧发生的大好机会被白白浪费,说来实在遗憾。
1996年3月,白宝山刑满释放,却在试图重新拥抱生活的过程中不断遭受排挤和歧视。仅办户口一事,他就往相关部门跑了六七次且无功而返。
某天,他突然想起自己在狱中夸下的“出狱后挣几百万”的豪言壮语,再看看眼下的窘迫,白宝山内心突然失衡了。他当即决定“走捷径”,靠抢劫挣快钱。
值得一提的是,白宝山是一名打枪的好手。18岁时参加民兵训练第一次摸枪,他就能做到枪枪上靶,后来更是练得一手好枪法。
1996年3月31日晚,他从高井电厂执勤的哨兵手里抢走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在逃跑时与一辆巡逻警察遭遇,混乱中以一敌六,打伤4名警察后成功逃走。
1997年8月14日,白宝山伙同同伙吴子明,持枪于新疆边疆宾馆抢得140余万元。在逃离过程中,他一边跑一边举枪射击追赶者,共开14枪,打死7人、伤5人,几乎百发百中。
不仅如此,白宝山有着与生俱来的超强的反侦察能力以及心理素质,在抢劫得手后总是将钱和枪藏好,换一身衣服,大摇大摆地通过警方的哨卡。
例如在刚刚提到的新疆边疆宾馆案中,他不但乘大巴逃离乌鲁木齐,回到住处后去附近的大排档吃了一顿,还与邻桌的顾客讨论案情。也正是因为刷了这么一波“存在感”,警方认定他有不在场证据,从而排除了他的嫌疑。
对于白宝山的累累恶行,笔者在此不多做赘述。做完边疆宾馆那一票后,手握百万巨款的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光宗耀祖了。在离开新疆前,他特意除掉了同伙吴子明灭口,为防警方追查,还用汽油将吴的脸部烧得人鬼难辨。
不料后者早有准备:吴子明一早就跟自己的弟弟吴子兵提到了白宝山,并说如果自己有天遭遇不测,一定是被害了。警方得知此事后立马顺藤摸瓜锁定了白宝山的下落,此时白宝山又对自己的女友谢宗芬起了疑心。
要知道,自己是当着谢的面杀害的吴子明,他觉得这个女人知道得太多了,早晚有一天会出事,遂决定防患于未然。好在警方行动迅速,避免了悲剧又一次发生。
1997年9月5日19时,4名公安干警来到白宝山家中,谎称户口办下来了,让白跟他们回所里走个手续。白宝山根本不信,当场识破。
此前自己在派出所里屡遭接待警员的白眼,张口就说办不了,要等半年;自己质疑,对方却当场改口,说要等两年甚至更久。他都被折腾得放弃了,户口却突然自己批下来,这谁敢信?白宝山隐约感觉眼前的警察是来抓自己的,他借口回屋穿衣,实则想摸枪反抗。怎料恰在此时,他的母亲从屋里出来了。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杀人从不眨眼的白宝山,因不愿让母亲看到自己的凶恶,或是害怕误伤母亲,竟然主动放弃了抵抗,甘心束手就擒,一代杀人恶魔就这样落网了。审判时,白宝山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审讯中,白宝山曾交代,自己出狱时是想好好生活的,他说如果能养活自己就不犯罪。然而现实却恰恰相反。
在另外一些细节中,我们不难看出白宝山穷凶极恶,无比疯狂,实际上却人性未泯。
他的女友谢宗芬因包庇罪也被逮捕,每当提及与谢有关的事情时,白宝山都装糊涂。他干脆对警方说,自己记不清了,相关事情一切都以谢宗芬的坦白为主吧,以免害了她。
临死前,白宝山哭着对自己杀害的人道歉,并让人们以他为戒,不要做一个对社会有害的人。他说:“犯了这么大罪才有权利在这儿讲几句话,代价也太大了。”笔者相信,此时此刻他是真心悔过,然而一切显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