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急诊室,为了父亲能活下来,我努力跟死神赛跑

人在旅途多快乐 2024-11-12 10:00:38



凌晨一点的急诊室,为了父亲能活下来,我努力跟死神赛跑|病房生死录·病患篇

女人把孩子重新轻轻放在病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她从我身边经过,低着头,满脸的泪。

来自编辑部的话

全民故事计划的读者们好,继《病房生死录·医护篇》后,我们的新书《唯有医生看透的人性·病患篇》上市了!这本是全民故事计划“病房生死录”纪实系列第二本,“病患篇”是从病人和家属的角度,讲述与疾病抗争的真实故事。

本书中,22个与疾病相关的故事,22个人的亲身经历,每一个故事背后,都是一个在泥潭中挣扎过的家庭,他们与疾病抗争,他们并不想妥协。

“凌晨的急诊室,为了父亲的安危,我在跟死神赛跑。”

“入职体检的那天,我却被确诊为白血病。”

“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妈说过的,无论疾病或健康,一辈子不离不弃。“

“在这病房,我们这群病友约定好了,以后都不要在医院再见。”

“躺在ICU里的人是你爸爸,就算所有人都放弃了他,我是一定要救的。”

生病之后,患者与家属如何与病魔抗争,听这些人亲口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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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医生看透的人性·病患篇》新书上市,给全民故事计划读者的限量签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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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故事,是《唯有医生看透的人性·病患篇》的第一个故事,对平常人来说普通的一天,在医院里,每一秒都惊心动魄。

2009年,爸爸在单位体检后,又经各大医院复查,最终被确诊为肺癌。2010年五一,我们在北京租了房子,陪爸爸看病。母亲全天候在北京照顾爸爸。我在北京和家之间来回跑,姐姐也经常请假过去。

夏天,爸爸做了左肺全切手术,一个月后,开始四个疗程的术后化疗。化疗第一个疗程,用药第三天的早晨,爸爸突然浑身暴发出一片片深紫色的瘀斑。他的脸色变得像刚被推出手术室一样苍白。

我和妈妈吓坏了。我跑到医院,意料之中,当天的号已经挂不上,我只能给爸爸的主治医生打电话。医生为爸爸加了号。

等我办完“加号”,回去接爸妈过来,门诊大厅的走廊里已经人满为患。虽然爸爸病情危急,但我们仍然无法提前。前面二十几个号都是像我从前给爸爸挂号一样,是提前一周从夜里三四点排队排来的,哪一个号都得之不易,医生能给加号已经实属不易。

妈妈扶着爸爸在角落里站着,我心急如焚地在走廊和大厅里挤来挤去,想为爸爸找一个能坐的位置。三十多分钟后,我终于在候诊大厅里等到了两个座位。

十一点十分,终于叫了爸爸的号。医生掀开爸爸的衣服,前胸后背都是大片大片的暗紫色瘀斑,比我们早晨时看到的还要严重。

医生满脸的震惊,语速明显快了许多。她迅速开了一系列检查,并告诉我全部开的加急,催我赶紧在中午下班前带爸爸去检查,并说:“出了结果,就赶紧送过来。”

我担心结果出来后,医生已经下班了。医生安慰我说,赶紧去吧,后面还有加号的病人,她下班不可能太早。

医生嘱咐我,“你先跑着去检查室排上队,再回来接你爸爸过去,否则可能要下午三点以后才能出结果了。”

我在门诊部大楼的一层到三层之间穿梭不停,问路,跑窗口,排队交钱,在不同的检查窗口递上不同的检查单,问清大致还需等待多久,心里默算着先查哪一项更节省时间,再迅速跑回门诊大厅来接爸爸妈妈。

接着,我和妈妈分工,妈妈陪着爸爸等某项检查,我赶紧到另一个该做检查的地方去排队。

因为是加急,中午一点二十,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了。门诊大厅里没有上午的熙熙攘攘,只剩下两个诊室外还有三两个等待的病人及家属。

一上午的忙碌让本就虚弱的爸爸头晕目眩,脸色苍白得吓人。爸爸的主治医生仍然在诊室为加号病人看病,我敲了门,医生招手让我进去。

医生迅速翻看了一遍各项检查结果,说:“你爸爸的情况很严重,要命的,赶紧办住院吧!我们科现在住不进来,只能先住急诊科。我联系急诊科,你抓紧时间办住院手续!”

医生给急诊科打电话,说这里有一位危重病人,血色素和血小板都超过低限,诊断为化疗药物过敏引起的“暴发性出血性紫癫”。

听到这个冷冰冰的专业名词和“危重病人”,我和妈妈几乎无法呼吸。

急诊科同意接收。医生和急诊商量治疗方案后,问能不能送个平车过来,说病人现在头晕得厉害。急诊很为难,说刚送来两个急重病人,全员都在忙,腾不出人手。

“一会儿有人办出院,能空出一个平车,让家属赶紧过来推吧。”

医生告诉了我急诊的位置。我千恩万谢。

进了急诊,我大吃一惊。这里比早晨的门诊大厅还要人满为患,整个急诊大厅及走廊过道,到处都是躺在平车上的病人。

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平车和林立的输液器,找到医生办公室。里面一群忙碌的医生。一位圆脸的男医生问了爸爸的情况,写了几张单子,递给我说:“你先去办住院手续吧,平车还要等一会儿,患者家属正在办出院手续。”

每个办理住院的窗口和收费窗口前的队伍都很长,我心急如焚地排着队,隔一阵子就和妈妈通个电话,询问爸爸的情况,再告诉他们我这边的进展。

办好手续,我回到医生办公室,医生说平车空出来了,门口过道的就是,护士已经换过床单。

我谢过医生,又怯怯地问:“一会儿我把我爸从门诊大厅推过来,平车放在哪里?”

医生一直在低头写病历,听到我的问话,抬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说:“我进来的时候看了,到处都是病人,我不知道该把平车推到哪里。”

医生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写病历。他说:“你自己找个位置,只要不挡着医生办公室的门就行。”声音沉静而平淡。

没过一会儿,我就明白了医生表现出的诧异。

我和妈妈推着爸爸进了急诊,在门厅的大门处停了好久。举目四望,最好的位置,是四周靠墙、长长的布帘隔开的一间间临时病房,每一个隔断里满满当当六张病床,满满当当的病人和家属,我们进不去。

其余的地方,无论是靠近门口、走廊还是开水炉,都没有位置。每一个好一点的空隙都被利用了起来。平车拥挤不堪地停泊着。

我在病床间穿来穿去,想找到一个位置。转了好几圈,好像也只有医生办公室门口的左边还能勉强放得下。我们推着平车,小心躲避着其他病人以及林立的输液器,把爸爸推到了医生办公室旁边。

一会儿,圆脸的男医生出来了。看见我一愣,说:“不是不让你挨着门口吗?”我为难地说:“除了这儿,好像没有其他位置了。”

男医生没说什么,帮我把平车往前推了推,紧靠着隔断的布帘子,这样医生出门能顺畅一些。我看着拥挤的走道,实在是没有办法。

急诊科的呼叫器声此起彼伏,医生护士急匆匆地过来过去。不时有病患家属跑到医生办公室来敲门,在门口叫某某医生去看某某床。我担忧地看着爸爸,心里像这周遭的环境一样乱。

医生护士又给爸爸做了一些检查,按照医嘱输上液,已是下午四点半。因为来得匆忙,爸爸只带了水杯。我去急诊科外买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折腾了近一天,我担心年近七十的妈妈吃不消。安顿好爸爸,我让她回去休息。妈妈不放心爸爸,又心疼我,说什么也不肯走,要我先回去休息,明早再来替她。

圆脸的男医生突然开门叫:“12床,来个家属。”我赶紧过去。医生说:“你爸急需输血浆和血小板,你赶紧去办手续,缴完费,拿着缴费条和单子去负二层血库约上。你得快点儿,再晚怕约不上今天的。”

我的心提起来,跑着办完手续。下到负二层,交了条,我站在窗口不走。血库的医生说:“别在这儿等,你回去等医生通知吧。”我只好去医生办公室的门口等。

半个多小时,还没有等来通知。我心神不宁地敲门去问,几位医生正围着研究病人的CT。

圆脸的男医生转身看着我,说:“什么时候血库来电话,让去取了,才会通知你。中心血站最近供血紧张,约不上的时候也会有,不要总来问,等通知。”

天色已晚,我们都没顾上吃午饭。我一边担心血库的通知,一边跑到医院门口买了三碗粥和包子。扶着虚弱的爸爸坐着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包子。我跟妈妈说:“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一会儿让去干什么,医院大,你不好找,跑来跑去的,你也吃不消。”

妈妈不肯走。我说:“你放心吧,我要跑出去办事,会先委托护士帮助照看一下的。你回去睡一觉,明早再来替我。咱们得轮着,都在这里守着不是办法。”好说歹说,我才劝动了妈妈。

晚上八点多,我终于听到医生叫:“12床,家属来一下。”是血库来了电话,让去取血浆。我跑到血库的窗口,取了血浆,问医生血小板的情况,医生说:“还在等市中心血站的通知,先别急,回去等吧。”

爸爸输上血浆,脸色稍有好转。身上大大小小的紫斑仍然密密麻麻,不见一点点消褪。一天的折腾,让爸爸疲惫不堪。

爸爸说:“我看别的病人家属都有折叠躺椅,你去打听打听,看是人家自己带的,还是医院里的。你又不肯和我挤,有把躺椅,你至少有个休息的地方。”

打听之后,一位大姐给了我一个手机号,告诉我说:“躺椅是找这个人租的,打这个电话就能来送,一天40,押金200。”我打电话过去,不到十分钟,躺椅就送到了。

过了晚上十点,隔断的布帘子都拉上了。隔断里的大灯也关了,只剩下床脚的地灯亮着。

爸爸的平车上方正对着一盏灯,明晃晃的,有些刺眼。我询问了护士站的护士,她说:“厅里的灯都不能关,说不定哪会儿就有突发情况。”我只得让爸爸背对着过道、面朝里侧躺。

即使到了夜晚,各个方向的呼叫器仍然响个不停。每位医生护士都步履匆匆地忙来忙去。时不时地,临时检查和抢救的机器设备被推来推去,我和其他病人家属得不时站起来,把躺椅收了,为机器让道。

120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越来越近。值班室的门开了,两名男医生走出来,神情严肃。救护车停在急诊室大厅的门口,车顶闪烁不停的灯熄了。有平车从救护车上推下来,救护车上的医生和急诊的医生简单说了几句话,几个人推着平车跑着穿过了门廊。

帮我租躺椅的大姐低声说:“救护车上的病人看来挺严重,直接送去抢救了。”我心里一惊。

“妈妈,我疼……”一个小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循声看去,孩子大概四五岁,光光的小脑袋,哭叫着,躺下,坐起来,又躺下。妈妈俯在孩子的身前,一边护着病床边的仪器,一边不停地安慰他,可孩子仍然哭泣不止。

妈妈焦急地坐到病床上,把孩子搂在怀里,和他低声说话,用手轻拍他的背,抚摸他的胳膊和腿。许久,孩子才安静下来,睡着了。

妈妈把孩子重新轻轻放在病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她从我身边经过,低着头,满脸的泪。

凌晨十二点多,120救护车又送来一个病人。医生护士忙碌一阵后,病人家属推着平车往我们这边走来。

平车在过道里缓慢地转来转去。推平车的是一位老阿姨,七十多岁,瘦高个,面容憔悴。

没有可以停放的位置,老阿姨推着平车转了一圈,又回到我们这边。我起身收躺椅,阿姨低声说谢谢。我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位更老的老人,他不停地呻吟,眉头紧皱,瘦削的脸上全是痛苦。

老阿姨把平车推到紧挨我爸爸病床的位置,紧贴着隔断的布帘子。立刻有人出来制止:“这是过道口,不能挡在这儿,医生护士都没法儿进来了。”

老阿姨手足无措地说:“那怎么办,怎么办,没有位置了,我就先停这儿一会儿,医生护士来了,我让开行不行?”

隔断里的人,嘟嘟哝哝地合上帘子,进去了。

平车上的老人还在不停地哼哼。不一会儿,隔断里探出一张愤怒的脸:“您这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堵着道儿也就算了,还吵得要死!”

老阿姨十分惊慌:“对不起,对不起,搅扰着您了。我这也没有办法。我老父亲也不知是怎么了,深更半夜的,浑身疼,疼得受不住了,才叫了120。”

老阿姨低头央求道:“爸爸,您小点声儿,我知道您难受,可咱这已经到医院来了。您稍忍着点儿,别吵着别人。”

老人的呻吟声低了些,可没过一会儿,又高了起来,带着无法压抑的痛苦。我听见他断断续续地说:“水,喝水。”老阿姨急得满脸是汗。

我看爸爸的吊瓶里还有不少液体,血浆袋暂时也输不完,就走过去说:“阿姨,开水炉在那边,我带您过去接水。”老阿姨一脸无奈地说:“来得太急,什么也没带。”

我告诉她急诊室门口有个小商店,晚间要买东西可以敲窗户。阿姨急慌慌去了,买了瓶矿泉水。老人躺着配合不了她的喂水动作,水洒了半个枕头。老阿姨急得脸都红了,忍不住数落她父亲。我为她找了根吸管,老人好不容易吸上一口水,却摇头嫌水太凉。

我带阿姨去开水炉兑一点开水。路上,她忍不住伤感地抱怨:“我今年七十七,老伴走得早,孩子在国外。老父亲九十七,就我这一个女儿。这半年他常闹病,光120我都打了好几回了。我真感觉照顾不动他了。我真怕自个儿走在了他的前面……”

头发花白神色憔悴的阿姨,低声叹着气,话语里都是茫然和无助。

凌晨一点半,我听见医生开门叫爸爸的病床号。换了一位满眼血丝的瘦高个男医生。他递给我两张单子:“市中心血站的血小板送来了,你拿这个去地下二层的血库取。”

我一直提着的心,这会儿稍稍踏实了一点。

医生又递给我几张单子:“这个是白天要输的血浆和血小板预约单。你爸的情况,用量大,也不能停,这一段供血紧张,早点约。”

拜托了老阿姨帮我看一下爸爸,我快步出了急诊室的大厅。

一个瘦小的女人吃力地推着平车上的男人,也准备出大厅的门。我帮她开门。平车上有输液器及其他仪器,她推得磕磕绊绊歪歪斜斜。我帮她推得尽量平稳些。快到手术室的门口,有护士走过来招呼她,女人直起身对我说谢谢。我才看到她满脸都是汗水,衣服已经湿透了。

白天坐过的电梯都已经停了,我穿过急诊室外的走廊找步梯。走廊的几张长椅、靠墙的地上,躺的都是合衣而卧的病人家属,有的拼了几个地垫,有的就躺在几张报纸上。

步梯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沿阶梯往下走,昏暗的灯光下,只能听到我急匆匆的脚步声。越往下走,我越胆战心惊。

到了地下二层血库,除了走廊的中部有灯光,两边都是黑暗。长长的走廊空空荡荡,静得吓人。偶尔有几个无处休息的病人家属,歪歪扭扭地坐靠在黑暗处的墙壁上,头低低地垂着,仿佛刚刚死去。我感觉头发都要竖起来,不敢往两边看,加紧脚步往灯光处走。

灯光处正是血库的窗口,我敲窗户,没有人应。正准备敲隔壁的门,医生过来了。递进窗口手中的单子,我才发现自己两手都是冷汗。

医生取了血小板给我。我小跑着把血小板送到护士站。爸爸嘱咐我睡一会儿。我说:“好,爸你先睡吧,别操心我了。”

三点多钟,熙熙攘攘人声嘈杂的急诊大厅稍稍安静了一些。爸爸终于睡着了。

四点半,瘦高个儿医生过来巡视。他仔细查看爸爸的输液病历,又看了爸爸的脸色及胳膊上的紫色瘀斑,转头对我说:“血浆和血小板一用上,老爷子的症状就会减轻。”

那一刻,我像是刚刚从水里探出头来,猛地吸了几口气。

我悄悄走出急诊室的大门,天边已经泛出青蓝色的晨光,右前方的挂号大厅外,模模糊糊可以看到,又一条排着长队的人影。

*选自全民故事计划·亲历者说《唯有医生看透的人性·病患篇》

(摘编自微信公众号全民故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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