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指可摘星辰,素材来源:薇薇。为网友阅读顺畅,采取第一人称叙述。
大姑年轻的时候很会赚钱,就是名声不好,但也不妨碍全家都跟着沾光,没想到她晚年落魄了,想要回娘家养老,叔伯却忘恩负义,容不下她,但我不介意,我说:大姑,有我,就是家。
我爷爷奶奶生育了一女三子,大姑是长女,我爸爸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和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听我爸爸说,爷爷奶奶都是传统的人,偏爱儿子,虽说大姑是长女,但是并没有得到家庭多少温暖,反而因为长女的身份,付出的最多,但大部分都不受家里待见。
爷爷奶奶都是普通的农民,仅靠几亩薄田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那个年代,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更不用说读书了,所以大姑也勉强读完了小学,就辍学回家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干农活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大姑虽然没多少文化,但是人勤快能干,而且也算是有野心的人,在家里呆了三年后,她实在不想蜗居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于是不顾爷爷奶奶反对,跟着一个发小去了南方打工。
自从大姑出去打工之后,全家人都跟着沾光。
大伯,我爸,还有小叔都在大姑的帮助下,受到了不错的教育。
大伯是师范毕业,大学毕业后在县城一所初中学校当语文老师。
我爸,成绩很一般,勉强读完了高中,后来跟着一个师傅学木匠,学有所成之后,在大姑的资助下,开了一家家具店,虽然收入不算多,但是比打工看人脸色要强。
我小叔,是家里文凭最高的人,考上了省会的一本院校,大学毕业后考进了县城的事业单位。
不仅如此,就连三个弟弟结婚成家,作为长姐的大姑,也是竭尽全力,出钱出力。
可以说,大姑为了这个家倾尽所有,但大家似乎觉得大姑的付出都理所应当,不仅如此,还因为大姑赚的钱不干净,并不待见她。
在我印象中,大姑是个极好的人,性格温柔,说话轻言细语,就算再生气,也从来不发脾气,对待爷爷奶奶很孝顺,每年过年回来,总是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拎。
对于我们这些侄子侄女,大姑也是很疼爱的,又是送新衣服,又是包红包的,还会陪着我们一起放烟花,就像个孩子王。
但是我们的父母总是不愿意我们和大姑一起玩,当时的我还很奇怪,大姑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不让我们和大姑一起玩。
在我10岁那年,我终于忍不住问了我妈,“妈妈,大姑那么善良的人,你们为什么都不让我们和她一起玩啊”
妈妈却只点了点我的额头,不耐烦的说道,“小孩子家家的,哪有这么多的话,让你不要和她玩,乖乖听话就是了”
我喔了一声,其实心里很不带劲,大姑那么好的人,我就喜欢和她待在一起,我这种耳边风的行为,自然没少受父母责骂。
后来有一次过年,我听到大伯娘和婶婶在说大姑,出于好奇,我竖着耳朵偷听。
“你们说说大姐啊,这么大年纪还不嫁人,愣是赖在娘家”
“对啊,是不是染上了什么脏病,压根没有男人要她啊”
“很有可能,你想想她就一个小学文凭的,每年往家里拿那么多钱,想想也不是干什么正经事的”
“是啊,表面装的挺清高的,背地里做了什么事,谁知道呢”
我不想再听到他们诬赖大姑,正想出去和他们理论,没想到突然被人拉了回来。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大姑,正想出声叫她,她连忙给了我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
大姑把我带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告诫我说,“薇薇,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她说完这话之后,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大姑和我平常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总感觉她的心里藏了很多心事,很忧郁,远不如她在亲朋好友面前表现的乐观。
我担心大姑,毫不犹豫的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大姑,你不是大伯娘和婶婶说的那样的对不对”
在我心里,大姑心地善良,纯洁无瑕,肯定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种不正经的女人。
大姑看了我一眼,眼睛红红的,并没有正面回应我的话,只是说,“薇薇,别人怎么说,我不在意,而且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听也不要管,你只要好好学习就是了”
听到大姑这个回答,我心里凉了半截,在我看来,没有正面回应,那就是默认了。
但我始终不敢相信,我心里那个圣洁的大姑,会是这样一个人,我不甘心的问道,“大姑,你回答我啊,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对不对”
我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就是想要大姑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大姑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彻底崩溃了,哭着跑回了家。
从这以后,我和大姑的关系也渐行渐远了。
我不能接受大姑是他们眼里的那种人,于是我开始回避大姑,尽管她经常打电话关心我,我要么不接,要么随意敷衍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大姑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我知道,我不开心,我不能接受我眼中圣洁无暇的大姑,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
我和大姑之间的关系尴尬了好多年,直到我18岁这年,我们的关系才开始缓和了。
那年,我按部就班参加了高考,只是因为我成绩一向很一般,勉强考了个民办本科。
虽然我成绩不好,但我也知道上大学的重要性。
只是我爸妈并不同意我去上这个所谓的民办本科。
一是因为民办的大学学费贵,一年光是学费就要1万多,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人,根本负担不起我的大学学费。
其次,我爸妈更偏爱两个弟弟,他们觉得能培养我上完高中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轮到我为这个家庭做贡献了。
我心有不甘,但又无能为力,我颓废了几天,正当我想要接受这个现实时,没想到大姑的突然出现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我只记得那天,大姑和爸妈在房间里聊了好久,最后还吵起来了。
后来,大姑又找到我,一脸严肃的问我,“薇薇,你告诉大姑,你是不是真的想读这个大学”
我点了点头,大姑想要摸我的头,我的身体像是受到刺激般,突然就瑟缩了一下。
大姑神色变了下,但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手。
我突然心里很不安,感觉自己做的太过分,又打量了大姑一眼,看她好像没事人一样,才放下心来。
大姑沉默了一会,嘴角露出笑意,又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说道,“薇薇,只要你想上大学,大姑就帮你”
我不敢相信的问道,“大姑,是真的吗?”
看到她朝我重重的点头,我才敢相信这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的,我真的可以上大学了。
可是我开心了不到三秒,心里又突然很愧疚,之前我故意疏远大姑,她现在仍然不计前嫌的帮助我,我太不是人了。
大姑也许是猜到了我的顾虑,她温柔的安慰我道,“薇薇,你是个好孩子,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大姑都不会怪你,只要你将来能好好学习,大姑就高兴了”
那天晚上,我和大姑睡在同一个被窝里。
我们的心也再次慢慢靠在了一起。
我们聊了很多,大姑和我讲了外面好多好多的事。
大姑说,“薇薇,咱们虽然是女儿身,但并不比男儿差,只要咱们好好努力,就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大姑说,“薇薇,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和大姑说”
大姑说,“薇薇,不管做什么,脚踏实地,方能持久”
大姑说,“外面的诱惑很多,但咱们只要保持本心,就能走得更长远”
我没有问大姑都在外面做什么,靠什么谋生。
因为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在别人眼中,大姑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在我心中,大姑依旧是那个心地善良,孝顺父母,关爱弟弟,疼爱侄子侄女的好人。
在大姑的资助下,我顺利的进入了大学校园。
在这四年里,我和大姑又完成了另一种身份的改变,既是姑侄,又是朋友。
但凡我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惑,大姑总是像个朋友般,帮助我解惑。
大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走的路比我多,社会阅历比我多,说的道理总是一套一套的。
大姑有时候开玩笑说,“薇薇,你可别嫌大姑烦,大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我说“好”。
她像个啰嗦的老太太,但我知道,她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是希望我能少吃点亏,能有个明媚的未来。
我28岁那年,被相恋5年的男友劈腿,伤心欲绝,浑浑噩噩,导致工作出现失误,被公司开除了。
遭遇感情背叛,又失去了工作,还遭到父母责骂,我万念俱灰,差点有了轻生的念头,是大姑从千里之外赶回来,像个母亲般,陪着我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后来,我的生活又重新走进了正轨,也有了不错的工作,和大姑闲聊时,才知道大姑当时的心境。
大姑说,“当时看到你那个状态,生怕你想不开做了傻事,我是整晚都不敢睡,你稍微发出点动静我就醒了,也幸好你走出来了”
我想,我能那么快走出来,大姑是最大的功臣,这些年来,她对我的爱和关怀,甚至比我的母亲给与我的要多得多。
或者,她与我而言,更像是个母亲,在包容着我所有的一切。
我结婚那天,大姑又哭又骂,“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你说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图啥啊,要是受欺负了怎么办啊”
我给大姑擦了擦眼泪说,“大姑,哪有这么夸张啊,明明就在邻省,都算不得远嫁”
大姑亲昵的点了我的额头,“你这孩子,对我来说,出省了都算远嫁,你说你嫁在老家多好啊,家人都在身边”
我怕大姑难过,便迅速转移了话题。
大姑对我的爱和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我想着只要她有需要我的那一天,我义不容辞。
在今年5月份,在外人眼里风光的大姑,突然落魄回乡了。
听到大姑回来的消息,我立马和丈夫赶回了老家。
我不知道大姑经历了什么,只是所有人都能清晰可见的看到她的变化。
以前她总是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这次回来,她惨白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化妆品粉饰的脸,看着要苍老很多。
我突然发现,大姑真的老了。
大姑说,“我年纪大了,就想回来过过安稳的日子”
我能理解大姑的心情,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了,如今只想回娘家找到一个依靠,度好余生。
只是叔伯又哪里容得下她。
在他们眼里,大姑年轻的时候做的事上不了台面,赚的钱也不干净,如今回娘家来养老,只会让他们丢尽颜面。
我看了爸爸一眼,他也保持了沉默。
我突然一阵心酸,大姑这些年对他们的付出,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当成理所应当罢了,他们在嫌弃她的同时,又不停的向她索取。
如今大姑落魄了,没钱了,他们开始翻脸不认人,偌大的祖宅,就是容不了大姑那瘦弱小小的身躯。
我想,大姑大抵是失望的,这么多年的付出,终究是错付了。
她颤抖着身体,仿佛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离开吧”
我终究是耐不住了,拉着大姑的手说,“大姑,有我,就是家”
她看了我一眼,流出了眼泪。
我不介意大姑的过往,只感恩这些年她对我的好,往后余生,我会把她当做母亲一样,照顾她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