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凡专，一个顺应时代潮流，将爱好做成事业的旅游博主。
我喜欢探险，也喜欢有故事的地方。
然而，在我三十三岁这年，因为一个电话，成了一个有故事的人。
001 一夜回到解放前
尤记得，那天阳光很好。
我刚结束了东南亚的一段旅程，想在小镇上休养几日，一边整理素材，一边思考下一站去哪里。
没有思绪的时候，便旅馆外面的街道晒着太阳和当地人聊天。
“在我们东南亚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在密林深处，有一个存在数百年的古老部落，那的原始居民坚信自己由神秘力量保护，可以制裁欺诈者并守护无辜者。”
没了牙的秃头老头说的一脸神秘，好像都要自带音效。
在这一带，这句话，我不是第一次听了，也懒得去追问，去反驳，只当个新鲜，失笑摇头，正要起身告辞，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彼时，我感激这个铃声解救了我听这不靠谱的事情，但后来，我无比后悔。
“您好，是赵凡专先生吗？我们是旌旗旅游公司，听说您最近在东南亚，想邀请您帮我们带一个在东南亚的旅游团，为期一周，百分之十的定金已经发到您的银行卡上。”对方很礼貌的说。
我还在想，这是个哪个旅游公司，手机便响了，是银行的转账信息，定金十万。
百分之十，最后也就是一百万，我东奔西跑一年也赚不到这个钱。
想到跟着富二代小开跑了，住进魔都别墅的前女友，想想银行卡里刚过两百万的存款，我到底还是心动了。
同时，也因为我想到了旌旗是魔都的一家国际旅游公司，不是最大最火的，但在圈子里口碑不错。
“好的，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他们什么时候的航班？” 我握紧了手机，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好像这样自己就对人家开出的价码没那么心动似的。
“信息我们已经发到您的手机上，请注意查收，辛苦您注册登陆一下我们公司的网站，游客的信息便都能看到了，赵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对方声音温和的要命，加上十万块钱开路，让我彻底没了防备心。
“暂时没有了。”我收到了对方发的短信，没有任何犹豫，点进了短信中的链接。
“好的，赵先生，如果有问题，请您及时联系我们，再见。”对方依旧客气。
“好的，再见。”我点头，按着提示输入姓名，身份证号，手机号，然后……验证码。
我一边填写信息，一边想着如何消费这即将到账的一百万，买个别墅，就在前女友旁边……
然而，想法还没彻底展开，接踵而至的短信将我打的脑瓜子嗡嗡充血。
我名下几张银行卡同一时间被盗刷，账户余额，一个个变成了0。
“不，这不可能！”我踉跄后退，跌撞在身后的墙上，怀疑是太阳太大晃了眼，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依旧还是0。
我哆嗦着手，怎么也拨不对电话，眼睛也花的很，不等我给银行打电话，银行的客服打了进来，“赵凡专先生，我们怀疑您现在遭遇了一起银行卡盗刷的诈骗……”
“诈骗？不，这不可能，既然是诈骗，你们银行为什么不提前预防！”我突然失控，歇斯里地的对着电话那端吼道。
“不不不，你也是诈骗！”我愤怒的挂断了电话。
打从心底里不愿承认自己被骗了，这么愚蠢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这不可能！
天旋地转，在异国的街头，我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泪流了满面。
终于在接到其余几个银行官方电话之后，我终于承认，自己就是遇到了电信诈骗，如今，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因为一时贪心冲昏了头脑，所有的积蓄，计划，梦想，全都灰飞烟灭。
前女友说的对，我就是没有发财的梦，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02相信古老的传说
“小伙子，你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头顶传来苍老的声音，我讷讷的抬头看去，对上一个无齿的笑容。
是刚才那个讲传说的老头，看起来十分憨厚。
“我……”被一个陌生人这么关心的看着，我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差点落了泪。
可我心中实在憋闷难受，在老头鼓励的目光中，我将自己刚才遭遇的事情，缓缓陈述了一遍。
“哦，可怜的年轻人。”老头一脸同情，无奈耸肩，又问，“还记得我刚才讲过的传说吗？”
我苦涩的笑了，“老人家，我都已经这样惨了，您就别调侃我了。”
老头不以为意，“年轻人，你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再惨又能如何？为什么不去试一试？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不是吗？”
……
看着桌案上未燃尽的檀香，想到自己刚才按着老头的指令拜了三拜，还敬了一碗酒，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竟然真的相信了这劳什子古老的传说。
“去吧，年轻人，神明赋予了你力量，神明会保佑你。”老人将一个东南亚网络公司的工牌递给我，笑着鼓励。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有点抗拒的不想接过来。
“你已经和神明契约，反悔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年轻人，你承受不起。”老人笑着提醒。
我很想打掉老人手里的东西，去他妈的神明契约，老子才不信！
但是，我的手却不听使唤的接了过来。
我身份无分文，孤家寡人，无所畏惧，真去看看这古老的传说，也不错。
“那个传说还有一句话，并不对外流传，只有被欺诈者自己足够勇敢，心生正义，神明的庇佑才能正式启动。”老人笑着提醒。
我想骂人，这TND纯纯糊弄傻小子送命呢。
“你是神秘部落的人？”我不由好奇的问道。
“我是神明的使者，受害者的引路人。”
“之前都没有人信你吗？”我看了一眼他干干净净的香案。
其实我也不信，但正如老头所说，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试试就试试咯。
老人无奈的耸肩，并未否认，“去吧，神明保佑你。”
不知道神明和阿弥陀佛哪个更好用，我忍不住不太尊敬心中吐槽，大步转身离开。
003 计划开始
我按着老头给的地址，拿着工牌，顺利的刷开了当地市中心一座写字楼八楼的玻璃门。
这里，难道是诈骗团伙的网络集中营？
这也未免太猖狂了吧？
竟然就在市中心，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赵凡专先生，您这边请。”前台的美女看到我的工牌，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而后带着我往里面走去。
有一瞬间，我都开始怀疑，那个老头是不是也是诈骗团伙，忽悠我来到这里送人头。
胡思乱想着，美女停了脚步，敲响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我扫了一眼门上的标牌：部门经理，李密。
美女帮我推开门，示意我进去，而后贴心的帮着关了门。
“长话短说，我叫李密，你的直属上司，我们部门网络安全的事情，以后交给你来负责，能做到吗？”李密直截了当，递给我了一个流程图。
我差点蒙圈，连忙点头，“能！”
走到这一步，不能也得能。
我大学读的就是就算计，这些年做旅游博主，为了搞懂网络运营规则，甚至BUG，也偷偷研究过一些旁门左道。
我坐在分配的工位上，看着屏幕上一些关于游戏运营的规矩数据，心中再次怀疑，难道是老头看我没钱可怜，所以好心给找了个工作，让我赚点机票钱回国？
我略显麻木的点击着既定程序，大脑飞快的运转。
不，事情还是不对。
这里既没有面试流程，便直接让我坐在工位上，很不符合一个看起来这么气派公司的入职标准。
可是进了公司之后，具体怎么做，老头也没告诉我。
等待程序测试的间隙，我迅速切换页面，试图寻找一些线索。
大抵是应了那句，人在绝望的时候，潜能会被开发，也或许，真的是神明保佑，我顺着公司内部的网线所连接过的东西，往上爬，竟然，真的黑进了一个公司内部的暗网。
那一瞬间，我激动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身体也微微发抖。
在这个看似简单游戏的网络背后，竟然有人操纵游戏里的人引诱屏幕前的玩者，自杀！
鼠标和桌面发出哒哒的响声，我愤怒的差点将鼠标捏烂。
“哎，新来的，你在干什么？”旁边隔了两个空工位的另一位员工被我动静吵到，喊道。
我猛地回神，一个机灵，下意识的关掉了电脑，李密从办公室出来，朝着我走了过来。
那一瞬间，我得浑身发冷，和李密对视一眼之后，立马低了头，紧张的盯着屏幕不敢乱看。
我不知道，我脸色是不是白的没有任何血色，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的一系列的操作会不会打草惊蛇。
是我太心急了，应该多熟悉熟悉再去查。
只是，想到那些教唆诱导人自杀的话，我又觉得这个事情不能等。
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生出这么大的正义感来。
比起那些被挑唆丢了命的人，我只是被骗了钱，好像已经很好了。
可是，人最大的悲哀，也莫过于，人活着，钱没了……
李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侧洒下一片阴影，我身子坚硬无比，很想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唇角却抽搐的厉害。
004
然而，李密却只是敲了敲电脑屏幕，语气温和的问，“工作上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头，闷闷道，“没。”
“有什么问题，随时说话，好好干，升职加薪少不了你的。”李密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又走了。
听着远走的脚步声，我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后背一层冷汗瞬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凉的难受。
我知道自己应该等等再行动，但是我实在憋的难受，很有活的不耐烦的嫌疑。
等李密脚步声走远，我再次小心的按着之前的步骤点进那个链接，我竟然还能进去，看来没被发现。
我偷偷记住了这个游戏和网址，然后对他们的游戏发出黑客攻击。
扔出去的病毒并不能持续太久，但短时间内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我的极限。
“赵凡专。”李密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他大声喊我的名字。
我下意识迅速站了起来，仿佛上学时候上课偷偷看小人书被突然被老师点名的的心虚。
“进来！”李密的声音很严肃，听的我心慌，但是我还是要过去。
“经理。”我再次进了李密的办公室。
李密没有说话，而是将桌面上一个亮着屏的平板递给我。
我狐疑的看他，他笑眯眯的点开了视频播放。
视频中，是我方才用过电脑的录屏，切换屏幕，黑进公司系统，一步又一步……
我手忍不住的哆嗦，白了脸色，“经理，我……”
想要辩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李密却摇头抬手制止我的话，“赵凡专，恭喜你，你完了公司初级部门的测试，勇于探险，充满正义感，现在，你可以去中级部门报道了。”
我满脸懵逼，半点没有转危为安的轻松，“什，什么？”
是我听错了？
测试？探险？正义感？
这不是网络诈骗的根据地吗？
怎么还搞出正义感来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希望你能不负所望，解救那些无辜的人。”李密严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要赋予我重任。
我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随后一脸诚恳的看着李密解释，“我只是在等着检测网络安全的时候，随便转了转，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经理，上班开小差是我的不是，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密挑眉，笑着点头，“当然，我还是很惜才的，好了，这是去中级部门报道的审核通过书，你过去吧，注意安全，以后的路，你加油。”
我狐疑的将李密递过来的一张卡和一张纸接了过来，按着李密说的地方，往里面走，敲开了第二个办公间的大门。
005
这个办公间，工作氛围明显紧张了很多。
有人在忙着打电话，键盘也被敲的噼里啪啦作响。
这里坐着的都是当地人，我虽然能懂得一些+他们的语言，但是现在他们说那么快，又很嘈杂，一时间，我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内容。
“你好，赵凡专是吗？跟我来这边。”一个漂亮的女人匆忙的走了过来，领着我走向属于我的新工位。
“我叫阿曼雅，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但是你要记住，你是为康哥办事的，其余人的吩咐，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尤其是坤爷，记住了吗？”阿曼雅穿着高跟鞋，也走得很快，语气干练简洁。
“好的，阿曼雅。”我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实毛头小子，乖巧的点头。
阿曼雅停了下来，朝着我笑了，大姐大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紧张，你是一个技术人员，公司乱七八糟的事情，就都和你没关系了，你只管维护好网络技术就可以。”
我乖巧点头，“谢谢阿曼雅提醒。”
心中却忍不住想，康哥和坤爷，又是什么人？
难道是传说中的职场办公室内斗？
我心中大胆的猜测。
这次我没有再贸然的探查什么，看着阿曼雅给我的工作内容，老老实实工作。
阿曼雅给的工作量不小，我需要去创建新的公司内部网络，然后完成网站搭建，当然，有一个文件参考，正是我刚不久之前进去过的网站之一。
我所学勉强撑得住这个技术，最主要的是，如果能完成这个网站搭建，那我对整个公司网络运营，将有一个更完全的了解。
简直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我完全投入了进去。
等下班的时候，阿曼雅敲响了我的桌子，“阿专，公司给你安排了宿舍，这一次的工作没做完之前，不能离开公司。”
我木木点头，老实巴交说，“好。”
宿舍是个四人间，一起住的还有四个当地人。
仿佛军训似的，大家规矩的洗漱，然后躺在床上玩着各自的手机，在这里，手机只能登录公司内部网，去看公司允许你看的新闻八卦。
我明明下定决心要等等，但是这么多年，自从被女朋友绿了之后，我便实在不是个被动的性子了。
于是，我在床上辗转几次之后，用他们当地的语言问和我对着脚睡的一个哥们，“兄弟，你们都是负责什么工作的？售前，售后？电话还是网络？”
感谢今天的网络搭建，我对公司有了基本的了解。
公司主要业务是游戏，许多当地业务员负责的是游戏前后的服务，这也是他们的主要业务。
当然了，到底是什么游戏，我觉得则会是个值得研究的话题。
“我是售后。”那精瘦的哥们刷着美女视频，懒洋洋的说，“有些人充钱之后总会后悔的嘛，我当然是负责帮他们解说游戏，能不退就不退咯。”
因为知道我是负责网络研发，通过数据计算他们的业绩等事情，其他两个人对我也客气起来，拿出床底下的啤酒开了一罐递给我。
男人之间，一瓶酒，就成了兄弟。
“兄弟门，听说这里有一个很神奇的传说，你们知道吗？”我一脸神秘的问道。
对于这些当地人听到这个问题，比我们这些过来旅游的人听到后要虔诚认真的多了。
然而对于他们齐齐的点头表示知道，并且一脸崇拜信任的样子，我还是有点惊讶了。
“你们见过神秘部落的人？”我心底欢喜，忙追问。
几个人纷纷摇头，“虽然没见过，但是我们相信，神明真的存在，并且可以保护我们。”
“当然，这是独属于你们的神明。”我点头表示赞同，“你们的家人有见过的吗？和我讲讲?”
“只有被神明选中的人才有这个资格，这些年，幸运者越来越少了，但是不可否认，他一定存在。”其中一人深感遗憾。
不过，他们还是和我讲了几个神明帮助受害者，惩罚加害者的故事。
“那如果，加害的人是无意识的呢？”我看着这几个虔诚的人，或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售前售后，会给被人带来怎样的伤害。
在他们看来，或许，真的只是让人参与一款游戏。
却不知道，这个游戏，可能会让屏幕前的人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又或者，家庭破裂。
“神明自会定夺。”他们无比坚信。
我想，这可能就是信仰的力量。
是最虔诚，也最容易被人驱使利用的力量。
我和神明道歉，但我，没有退路。
006
了解得越多，这里的问题越多，的确不是什么正经的网络公司。
最近不让大家离开，是因为在追踪一个很大的单子，洗钱，若是能做成，入账高达一个亿。
源头是他们将一场人体的器官交易，当成了游戏，他们最近的电话服务，都和这件事情有关。
我只觉得心底发毛的厉害，人体器官，洗钱……
要多黑暗有多黑暗，只是，我如何才能顺利的拿到数据，并带出去交给警方？
当地的警方，靠谱吗？
“网站初步搭建的不错，所有的数据，在这里备份。”阿曼雅递给我一个红包做奖励，还拿了两个硬盘放在我手边。
看着阿曼雅来去匆匆的背影，我神色怔怔，这个女人，好像很懂我需要什么？
……
“阿曼雅，这是备份的数据，你有时间看一下，这样对不对。”
下午，看到有个穿着西装身材傲人的女人气势汹汹的进了阿曼雅的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