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老君山的鹰嘴崖，药农宋青崖贴着岩缝挪动，背篓里新采的七叶一枝花还凝着露水。忽然，他听见头顶传来孩童嬉笑，可这万丈绝壁连山雀都难落脚。

一簇朱红在石缝间闪过，宋青崖险些松了抓绳的手。那是株足有小儿臂粗的野山参，参须缠绕成盘坐的人形，头顶还顶着三颗玛瑙似的红果。最奇的是参体上天然纹路酷似人脸，眼眶处竟沁着水珠。

"参娃子成精了..."宋青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遇见流泪的人参，要拿红绳系铜钱供在堂前。他摸出备祭山神的红布条，却见参须突然缠住岩缝里的毒蛇，那蛇瞬间僵直如枯枝。

参体上的"人脸"转向他，红果发出风铃般的脆响。宋青崖福至心灵，将腰间酒葫芦里的雄黄酒倾倒在岩缝。参须欢快地汲取酒液，竟在石壁上绽开朵水晶兰——这是百年难遇的灵参现世！

暮色染红祠堂飞檐时，宋青崖抱着红布包裹往家赶。布缝里漏出的参香引來三只白尾鹞子盘旋，这是山里人说的"参鸟"，专给灵参引路。

"宋大哥留步！"地主家的独子陈玉麟拦在青石桥上，月白长衫沾着泥点，"听说你得了株宝参？"他身后两个家丁掀开檀木匣，五十两雪花银在月光下泛冷光。

宋青崖倒退半步："这是要供在山神庙的..."话音未落，家丁挥起包铜的棍子。可怜的药农也应声倒地。参包跌落时，红布里滚出的灵参让陈玉麟瞳孔紧缩——参体上的纹路分明是张哭泣的婴孩脸！

当夜，陈家别院的地窖火光通明。陈玉麟抚摸着祖传的紫砂丹炉，炉身饕餮纹在火光中似要噬人。他把灵参投入炉中，参须触到炉壁时发出凄厉的哭喊，那声音竟与三年前难产而亡的侍妾一模一样。

五更天，管家发现丹房地面渗着血水。推门时，腥风卷着参须扑面而来——整座丹房爬满赤色藤蔓，每根刺上都挂着血珠。紫砂炉已炸成碎片，炉灰里蜷缩着个通体血红的参婴。

陈玉麟闻讯赶来时，参婴突然睁开没有瞳仁的眼睛。地窖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家丁们被藤蔓倒吊在半空，皮肤下鼓起游走的根须。参婴爬过之处，青砖缝里钻出剧毒的鸡冠菌。

"救我..."陈玉麟的右手开始木化，指甲变成参须。他挣扎着爬向佛堂，檀木观音像却渗出参汁。最后一刻，他看见宋青崖举着火把冲进来，腕上缠着浸透雄黄酒的红绳。

十年后的清明，老君山多了片赤松林。每棵树干都生着人面纹，林间飘着淡淡的参香。猎户们说，若是在林中迷路，会听见女子哼童谣的声音，跟着声音走就能找到出山的路。

宋青崖成了守林人，草庐前供着个缺角的紫砂壶。每逢雨夜，壶里会传出婴孩笑声，檐下便垂下祛湿的参须。有次游方道士想偷采松脂炼丹，第二日被发现时浑身长满参苗，嘴里还嚼着自己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