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电影《好东西》在影坛引发了广泛关注与热议,其在豆瓣上高达9.1的评分更是令人瞩。 这不禁让众多观众心生疑问:《好东西》到底值不值得看?其9.1的评分是否存在虚高之嫌?
邵艺辉导演对于琐碎现实生活所展现出的敏锐观察力以及超凡提炼能力,着实令人惊叹不已。观影过程中,我屡屡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频频向身旁朋友慨叹:“这话我也曾原封不动地听闻过!” 细想之下,这也并无稀奇之处。
邵导年仅33岁,处于相仿的人生阶段,倘若你恰好身为一线城市的文字工作者,那么接触到、目睹到、亲身经历类似有关幻想与否、创作与否、放弃与否、爱恋与否、离去与否、自由与否的种种情状,实在是稀松平常之事。
诸多台词仿若直接从我的人生篇章中采撷而来,历经洗涤、淬炼、精雕细琢后呈现在我眼前,仿佛在轻声诉说:瞧,彼时的你亦是这般狼狈且慌张,然而小叶、铁梅、茉莉又何尝不是如此,故而即便搞砸了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人物群像:现实生活的缩影
有朋友评价这部电影中的人物关系太过理想化,近乎乌托邦,但在我看来,它实则是一部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佳作。
报社关停后转而投身自媒体撰写爆款文章并直播带货的铁梅,恰似你身边那些来来去去的同事同行们,曾经怀揣理想,如今理想尚存,只是更加清楚理想与自由皆需用物质基础去置换。
小叶手捧酒瓶子,紧握着手机苦等短信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你在北上广深的街头随意拦下一位,便极有可能契合这一人设的、渴慕自由却又深陷于情爱泥沼的二十多岁年轻女孩,“嗜酒且爱主动付出”,酒意上头便会泪眼婆娑地向友人追问:“他究竟爱不爱我呢?” 总是热衷于恋爱,却难以做到洒脱不羁,心中最为钦佩的竟是身边的闺蜜挚友。
胡医生从外貌、气质人设,到说话的口吻以及吐出的言辞,真实得宛如从你的微信通讯录里径直走出来的一众昔日约会对象的集合体。他们举止得体且善解人意,聪慧过人又心思深沉,口中念叨着你最为独特,可你心底却明镜似的,知晓他们的生活中还有其他同样独特的甲乙丙丁。不禁由衷赞叹导演遴选演员的独到眼光,这一角色需具备帅气的外表,但帅得恰到好处,有一种由千百张人脸经AI合成般的大众脸特质,如此方能更好地引发观众的共鸣。
离婚后每逢碰面便将上野千鹤子挂在嘴边的 “前夫”,不正是那位分手后还特意折返告知你他正在补习 “性别凝视” 相关知识的前男友吗?
至于小马,或许就是那些你生命中邂逅过的,有些许意趣却又差了那么点火候的人。
结局之美:平凡中的不凡
影片的结局是我最为钟情之处:小叶依旧在livehouse中担任着名不见经传的乐队主唱,铁梅仍在为直播带货奋力拼搏,茉莉依旧是班级里那个沉默寡言却钟情于写作的孩子,没有扭转乾坤、改变命运的奇迹发生,每个人仅仅是持续着自己平凡却又带着些许不羁的生活轨迹。这便是我们真实的人生写照。铁梅与小马并未构建起某种特定的关系,恰似小叶毅然决然地离开胡医生那般,并非所有人都一定要在主流异性恋的框架下收获一个皆大欢喜的美满结局。
倘若真要说影片中存在一个稍显脱离现实、带有乌托邦色彩的角色,那想必就是孩童王茉莉了。在我眼中,她承载了相当一部分30岁以上女性对于 “倘若我育有一个孩子” 的全部理想主义憧憬,或者也可以说,是对少女时期那个毫不起眼却又倔强执拗的自己的深情回望。
她能够镇定自若地应对所有的攻击与挑衅,一面沉浸于书籍写作,一面成长为正直勇敢的女鼓手与女拳手;拥有一位敢于直言、蔑视学校不合理安排的事业型女强人母亲,并且与父母、母亲的姐妹们结成了最为亲密的挚友关系。这样的孩子形象,想必是众多人心之所向。
女权表达:反讽背后的思考
亦有朋友指出这部电影不尽人意。我揣测朋友所指的是前夫与小马竞相扮演 “女权主义表演者” 的桥段:两位在主流评价体系中被视作 “失败者” 的男性,在餐桌前将上野千鹤子的经典语句背诵得滚瓜烂熟,拼凑起当下网络上最为流行的女性主义概念,那些口号式的女权对白,无论从剧情内部还是外部视角审视,讨好观众的意图都太过明显。
但我反倒觉得这或许是导演精心设计的一种反讽手法 —— 让 “前夫” 这一角色承担起背诵上野千鹤子金句和理论的任务,一方面减轻了说教的生硬感,使得严肃的语句以一种诙谐幽默的方式得以呈现,另一方面则是对当下一些原教旨主义女权言论的有力反讽与深刻反思。
上野千鹤子的著作近年来在东亚社会广泛流传,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然而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仅仅阅读了她的两本书,在交谈时能够蹦出几个诸如 “结构性压迫”“性别红利” 之类的词汇,就能自诩为女性主义者或者宣称具有性别平等观念了吗?
如此众多纷繁复杂、变幻莫测、或离奇古怪或平淡无奇的社会现象与个体经历,难道都能够凭借区区几个新兴概念就简单概括吗?当女性主义前辈们的深刻反思与理论创新在传播进程中被粗暴地简化为几个口号以及时髦的概念,而后被不假思索地、机械地套用公式般用于划分阵营,这究竟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倒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