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袁伟民从国家体育总局局长的位置上退休,从优秀的体育选手到排球教练员,再到步入政坛,袁伟民的一生笑泪、辉煌都与体育息息相关。臻于绚烂而归于平淡,晚年,袁伟民不再频繁出现在公众面前,而是选择回归体育本身,回归人。
排球男将袁伟民:球风泼辣,刁钻诡秘袁伟民自小就是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才,他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对他赞不绝口:“很难得,他对什么都感兴趣。”代数、集合、物理、化学、哲学、蓝天、海洋……他都感到好奇。
高考那一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某航校的飞行教官来到了苏州中学,挑中了袁伟民,然而,就在体检之时,发现整这个好苗子竟然有轻微的关节炎。
教官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遗憾地说道:“好孩子,就算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你也可以在其他领域闯出一片天地。”正当袁伟民打算继续回去想是报考清华大学还是北京大学时,体育老师把他叫住了。
也许是应了空军军官这番话,航校的人前脚刚走,一群穿着运动套装的体育教练们就来了,他们从一群单薄的高中生中,把袁伟民“请”了出来。
“一米八的大高个,体格又健壮,最喜欢打篮球,不选你选谁?”体育老师对这一结果很是满意。
而袁伟民,虽然对这一结果感到懵懵的,但总归是千里挑一的机会,他收拾行囊,跟着篮球教练毛阿宝走了。
尽管父母亲希望他能上一个正经大学,找一份“体面工作”,但袁伟民对此却有自己的考量: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父母靠种地卖菜供他读书,已经尤为不易,兄弟姐妹众多,自己应该早点独立起来。
去了省训练班,不仅包吃住,还有一些补贴,可以寄给家里。
分班的时候,田径队要他,篮球队要他,手球队也要他,最终,他还是被省排球队教练张然领走了。
张然对这个一口“吴侬软语”的“小苏州”颇有好感,尽管袁伟民性子温和,但是反应灵敏,一教就会,一点就通,什么动作,只要他稍加示范,就能学得大差不差,甚至每一记球都带有自己独特的风格烙印。
每天早上起来,袁伟民就将床单、被子、枕巾收拾得整整齐齐,随后打扫干净宿舍,出去训练,队友林亚鸣还记得:“袁伟民永远都是最早的那一个。”
经过两年的训练,他已然完全具备了一个二传手应有的灵活手法和缜密战谋。
“我骂起人来凶得哩,‘小苏州’却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挨过骂的,也不是因为他不怕骂,也不是我偏着他,完全是他自己傲气高,宁愿吃一百遍苦,也不愿意吃一次骂。”张然早已将袁伟民的性子摸得透透的。
在1964年的里加国际排球邀请赛中,中国男排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在那次比赛中,所有观众都记住了中国队那个风格泼辣,球技娴熟的中国少年。
1970年,中国男排面临重新组队,时年31岁的袁伟民再度出山,担任队长,这一次,他一直打到了35岁。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再执迷于世界排坛的冠军之席,好胜如他也明白,排球老将,胜在一个“老”字,也亏在一个“老”字,希望,应当寄托在下一代运动员身上。
“女排之父”袁伟民:初任教练员怀揣着冠军之梦,袁伟民开始组建新一批的排球队,他秉持着“优中选优”,“细而又细”的原则,挑选了十二个女队员。
十二名队员,平均身高1.76米,平均年龄约为20岁,其中,4名二传手的平均身高为1.75米,7名炮手的身高皆在1.78以上,这个身高要求在中国女排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从建队伊始,他就给每个人立了规矩:“我们这里,每个人都不能放松,每堂课的训练都要达标,因为我们要培养第一流的选手,成为第一流的球队。”
有时,袁伟民看着姑娘们悄悄抹眼泪,也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然而,一想到今日抬抬手,放她们过关,明日再场上遇上对手,就是惨败,袁伟民就不得不硬起心肠。
“在我们的人生道路上,谁都会遇到石头,弱者被石头阻挡去路,强者用它来磨砺意志。我们要一流的技术,更要钢铁般的意志。”每次进行超负荷训练时,袁伟民都会如实说道。
1977年,在日本举行的世界杯赛上,中国女排获得了世界第四名的好成绩,但在3年前的世界锦标赛上,中国女排不过止步十四强。
在那之后,他的头脑中每天都环绕着日本媒体的评述:“中国女排离世界最高水平还差半步。”
他平日里喜欢给队员施压,唯独这句话,不知从何说起,说出来,她们会如何作为?是一鼓作气,直上云霄,还是心生意满,从而泄气?他只能自己暗暗地想:这半步在哪里,半步,又要走多久?
终于有一日,他亲自去请教了日本排球界的前辈冈田先生。他沉吟片刻道:“我一直认为,中国队的十二名队员技术都比较全面,但是中国队还缺少一名凶猛的人才,就像日本的白井、前田,古巴的巴尔涅特、佩雷斯那种重型炮手。”
袁伟民得到答案后日日苦寻,他在等,等那么一个世界一流的“重炮手”。直到他遇见了郎平。
17岁的女孩,身高1.84米,虽然身体素质和技术还需进一步锻炼,但袁伟民在她的身上瞧见了高个排球运动员少有的机变灵活,彼时,他就断言:“这就是我的半步。”
经过整整两年的定向训练,再加之国际赛事的锤炼,郎平终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主力强攻手,在第三届世界杯赛中,为中国女排夺得冠军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正是从这场比赛中,“郎平”这一威名和“袁伟民”一起,成为了令对手闻风丧胆、颇为忌惮的存在。
他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具有含金量的“最佳教练员”。
1982年第九届世界排球锦标赛预赛后,袁伟民对中国女排进行了“大换血”,这一批新人,平均身高1.79米,平均年龄不到22岁。看着熟悉的脸庞被一一替换掉,袁伟民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明白,新队员需要成长期,更需要和剩余老队员进行磨合,一切都需要时间,而他们,等不起。
1983年,在第三届亚洲女排锦标赛上,中国女排以〇比三败给了日本女排,丢掉了亚洲冠军的杯子。归程的飞机上,静默无声。
杨锡兰半边脸已被排球打青,下飞机后,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往前走去。
一反常态的,平日里就连赢了都要斥责几句的袁伟民却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是淡淡地说:“比赛就是有输有赢,一支球队有沉有浮,这就是竞技的规律。这一次,我们球没打好,要认输,但是不能服输。现在离奥运会开始没有几个月了,我们要卧薪尝胆,将失败转为胜利。”
女排姑娘们看向他,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袁伟民一字一句道:“这次,我们的目标,是‘三连冠’。”
此后八个月的时间,他全身心地投入了排球事业,他的家离运动员集训大楼只有几步路,却一天到头泡在队里;他有严重的支气管炎,却从早到晚地操劳,完全顾不上休息,人人都知道:“排球以外的任何事情,袁教练统统都顾不上了。”
临近春节,袁伟民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去了湖南郴州集训。
妻子和儿子对此怨声载道“袁教练是年年和排球一起过年的”。
儿子想爸爸想得发紧,又不敢贸贸然打电话,只能写信:“今年的春节,又是只有我和妈妈一起度过的,整个寒假只有我的作业和寂寞作陪,真是没意思极了!我多么希望你能够在我们寒假结束前回来几天啊!”
袁伟民收到信后,摩挲了许久,却依旧依旧没有回去。
春天,儿子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袁伟民也少去探望,只有出院那一天,他利用中午得空闲时间去接,又在下午训练开始前五分钟准时赶回。
郎平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调侃袁伟民:“袁指导您可真行!去医院接儿子出院就像是上邮局取包裹,回来往家里一放就完事了。”
袁伟民还浑然不觉似地答道:“这需要多久时间!”
可也正是因为袁伟民的牺牲,中国女排才能在最困难的时候不抛弃、不放弃,铁了心和他走到底,最终,创造了惊人的成就。
晚年从政,退休自在1984年起,袁伟民从国家女排主教练被破格提拔为国家体委副主任。
雅典奥运会时,中国取得了金牌数第二的好成绩,正当众人自夸自傲之时,袁伟民却“犟嘴”:“就这么几块金牌,我们就成为‘体育强国’了?我不这样认为。”人人都说袁主任脾气大,嘴巴犟。
2000年,悉尼奥运会前夕,中国代表团预测金牌16枚,最后,袁伟民竟然捧出了干干净净的28枚金牌,这一成绩几乎轰动了世界。
袁伟民面对赞誉只是微微一笑:“我可不会什么预测,这都是我们的选手实实在在干出来、训出来、比出来的。”
2004年12月,袁伟民在离任之际说道:“我47年的体育工作,不可否认的是,充满了激烈、家长、挑战与艰苦。历任之后,我会积极地参与到全民健身地行列中去,尽可能地锻炼身体,享受人生。”
退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袁伟民几乎消失在公众视野之中,他只会偶尔接待来客,有人问袁伟民的妻子郑沪英:“你们家那位退休了以后有什么变化?”
“单位上的事情倒是少了一大堆,可家里的事情还是指望不上他,只能请袁指导每天多陪我们娘俩吃吃饭、逛逛街了。”郑沪英嗔怪道。
2022年,尽管已经83岁高龄的袁伟民依旧关系学校体育、农村体育、厂矿体育的发展状况。
近两年,当袁伟民出席采访活动时被问及:“以后你还管中国女排吗?”
他苍老浑厚的笑声响起:“管当然要管,但不能再那么管了,管那么多,管那么细,那么具体,要放手,让她们去闯,去探索新路子,要允许失败。但在他们遇到困难需要我这把老骨头帮助的时候,我一定会帮忙。”
同时,袁伟民也承认,自己从事体委工作多年,早已不再单单考虑一个女排问题了,他一直在致力于推动足球、游泳、田径等项目快速发展。
年事已高,虽然袁伟民不能再进行过于剧烈的运动,但他兴趣爱好广泛,动静皆宜,很快便拾起了自己的书法,儿子袁粒曾透露:“老爸每天都会用一两个小时来练书法。”
但郑沪英却不允许袁伟民久站练习,“他的两边膝盖各有一块伤疤,之前做手术,坏了的半月板也拿掉了半个,右脚跟腱还断过一次,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拐的。”
年事已高,虽然袁伟民不能再进行过于剧烈的运动,但他兴趣爱好广泛,动静皆宜,迈入七十大关后,很快便拾起了自己的书法。现如今,谈起已然84岁的老父,儿子袁粒曾透露:“老爸每天都会用一两个小时来练书法。”
但郑沪英却不允许袁伟民久站练习,“他的两边膝盖各有一块伤疤,之前做手术,坏了的半月板也拿掉了半个,右脚跟腱还断过一次,走起路来都是一瘸一拐的。”年轻时候也许还能硬抗,但近两年来,袁伟民的腿脚问题越来越多,不复从前健朗。
2022至2023年,这是新冠肺炎肆虐的一年,在居家的日子里,除了练习书法,按时体检,阅读报纸,整理旧物都是他打发时间的法子。
每次读到精彩的文章,袁伟民都会剪切下来,小心地粘在画报上面,分门别类,久而久之,家中就有了许多精美的剪报本。
若是有客拜访,谈话中碰到一个什么政策性很强的疑点,他一定要翻开自己精心制作的“袁氏剪报”,寻到那处,细细研读,和友人一起“悄悄”用上一些小点心——妻子认为这是“陋习”,年纪上来了要少用甜食,饮食清淡。
一手“袁氏剪报”,一手甜点,慢慢商议探讨,才算“药到病除”。
2022年,位于苏州市运河体育公园的苏州体育博物馆再度出圈,6月,苏州体育博物馆专门制作了一期“袁伟民专题”,为的就是让更多青少年朋友能够走近“中国女排”背后的男人,走近“女排精神”的缔造者袁伟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