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故事：李密负友杀翟让，大权尽属王世充
话说越王杨侗称帝东都，命段达、王世充为纳言，元文都为内史令，共掌朝政。会闻宇文化及率众西来，上下震惧，有士人盖琮上书请招谕李密，合拒宇文化及。元文都等赞成盖琮之议，即用盖琮为通直散骑常侍，赍敕赐李密。先是李密亡命入瓦岗，适东都法曹翟让逃狱至瓦岗寨，纠众为盗。有单雄信、徐世勣、王当仁、王伯当、周文举、李公逸等群起响应。李密遂劝翟让举义，翟让自谢不能。凑巧东都来一李玄英，入伙访李密，自述民间歌谣，有桃李章，共计五语。语云：“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李玄英下一解释，桃逃同音，李指李氏子，释为李氏子逃亡。皇与后统言君主，宛转花园，谓隋主在扬州，终无还日，将宛转自毙园中。莫浪语，谁道许，两语暗藏一个密字，因此闻李密名，遂来寻访。既与李密相遇，即将歌谶告诉李密。李密益觉自负，意欲藉翟让起事。翟让有军师贾雄，素为翟让所亲信，李密遂与贾雄相结，嘱令说翟让。贾雄乃语翟让道：“李密系蒲山公后裔，将来必成大事。”翟让谓李密能自立，何必从我。贾雄复道：“将军姓翟，翟有泽义，蒲非泽不生，故须倚赖将军。”李玄英所解已是附会，贾雄说更觉穿凿。翟让信以为真，与李密情好日笃。李密遂劝翟让攻下荥阳诸县，齐郡丞张须陁骁勇善战，奉调守荥阳，引兵击翟让。翟让欲奔回瓦岗寨，李密竭力劝阻，且为翟让划策，用埋伏计掩击张须陁。张须陁败死，翟让大喜，令李密自立一营，号蒲山公营。李密又与翟让袭据兴洛仓，连败东都援兵。翟让于是推李密为主，号为魏公，改元永平，置长史以下官属。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亦得置吏。单雄信、徐世勣等，俱任大将军，各领所部。祖君彦为记室，传檄讨隋。略取河南诸郡，与唐通书结好，就在此时。凡赵魏以南，江淮以北，所有揭竿诸徒，多半归附。
翟让奉李密之命为行军总管，夜率步骑袭东都，焚掠外郛。东都居民，悉数迁入宫城，由王世充等登陴固守。翟让乃退去。巩县长柴孝和，监察御史郑颋，及虎牢守将裴仁基，次第降李密，李密各授官职。又得秦叔宝、程咬金、罗士信、赵仁基等均令统兵，声势大振。嗣是与东都将士，屡相攻击，胜败不一。武阳郡丞元宝藏，又举郡降李密，李密封元宝藏为上柱国武阳公。元宝藏令门客魏征作启谢李密，魏征系巨鹿人，少贫好读书，始为道士，由元宝藏召为书记。李密爱他文辞惬当，特召为参军，兼掌记室。魏征后为太平宰相，故此处叙明履历。元宝藏更会同徐世勣军，袭破黎阳仓，发粟赈民，选丁壮为兵。不到十日，得兵三十万名。永安、义阳、弋阳、齐郡闻风趋附。连窦建德、朱粲等，亦遣使附李密。
会王世充调兵十万，来攻洛口，与李密夹水列阵。李密渡洛水与战，为王世充所败，奔还洛南，柴孝和等溺死。王世充涉洛追击，恰被李密回军击退，败窜石子河，再战又败，王世充西走，于是李密威势益振。所有降附诸徒，且奉表劝进。李密以东都未平暂从缓议。偏翟让之兄翟弘，竟语翟让道：“天子汝当自为，奈何与人？汝若不为，不妨与我。”翟让司马王儒信，亦劝翟让自为冢宰，夺李密大权。翟让迟疑未决。总管崔世枢，左长史房彦藻，受翟让责侮，潜以所闻告李密，且劝李密除翟让。李密尚未肯从。左司马郑颋道：“毒蛇螫手，壮士断腕，公奈何顾恋私义，自误大局？”李密乃与数人定计。置酒召翟让。翟让与兄翟弘，及兄子翟摩侯，司马王儒信，践约入席，俱为所杀，李密乃声明翟让之罪，慰抚各营。翟让本残忍，身死后没人衔哀。但因李密忍心负友，也未免心怀顾忌，渐渐的疑贰起来。
李密进攻东都，复与王世充相持，越王杨侗且募兵益王世充。偏王世充屡战不利，李密得据金墉城，东都大震。唐抚宁大将军李建成，副将军李世民，又率兵至东都，名为援师，实是略地。城中越加惶急。李密军乘势攻城，李建成麾兵阻李密，李密乃引退。既而李建成等还归长安，李密再拟进攻，适值宇文化及引兵至黎阳，李密部将徐世勣扼守仓城，忙遣人向李密告急。李密回驻清淇，与宇文化及隔水遥语。李密朗声道：“汝本匈奴皂隶，投入中国，父兄子弟，世受隋恩，累世富贵，举朝无比。主上失德，不能死谏，反行弑逆，不学诸葛瞻的忠诚，反效汉霍瑀的悖恶，天地不容，汝将何往？若速来归我，还可饶汝性命。”宇文化及瞪视良久道：“今日只可言战，说甚么书语？”李密顾语左右道：“宇文化及庸愚至此，还想自作帝王，一何可笑！虽折杖亦可驱他了。”乃深沟高垒，不与宇文化及争锋，且寄语徐世勣，亦令他掘堑固守，俟宇文化及粮尽退师，再击未迟。宇文化及大修攻具，进攻仓城，苦为城堑所阻，不能得手。徐世勣从堑下穿通地道，潜师出击，纵火焚宇文化及大营。宇文化及大败，攻具多被毁去，惟尚未肯退兵。李密正恐东都夹击，巧值盖琮赍书到来。李密乃将计就计，自草降表，愿灭宇文化及以赎罪。当下遣使赍表，与盖琮同报越王。越王杨侗时已称帝，即册拜李密为太尉，兼封魏公，俟荡平宇文化及，入朝辅政。册使既去，元文都等以李密肯来降天下可定，遂就上东门置酒作乐。王世充独正色道：“朝廷官爵，轻授贼人，敢问意欲何为？”元文都闻言，很是不平，因说王世充私通宇文化及，不可不防。由是两人有隙。既而宇文化及粮尽退师，北趋魏县，李密追蹑得胜，报捷东都。元文都等相率称贺，王世充偏扬言道：“元文都等系刀笔吏，看不透盗贼心肠，将来必为李密所擒。且我军屡与李密战，杀他部下兵士，前后不可胜计，若李密来执政，部众必图报复，我辈将无噍类了。”元文都得知此语，转告段达，欲乘王世充入朝伏甲除患。不料段达反通报王世充，王世充遂乘夜袭含嘉门。元文都闻变，即奉隋主杨侗御乾阳殿，闭门拒守。王世充进攻太阳门，斩关直入，令段达进执元文都，乱刀处死，即遣部将代为宿卫，然后入见隋主，拜伏谢罪。隋主本无权力，怎好加责，只得引与共语。王世充更披发为誓，词泪俱下，说得隋主易疑为信，竟命王世充为右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嗣是大权尽属王世充，兄弟子侄，各掌重兵，隋主似傀儡一般，一切不能自主，只有南面拱手罢了。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