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诏狱九重
嘉定十三年，夏至。临安诏狱水牢，仿若一座阴森恐怖的地狱深渊，在这寂静的子时三刻，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水牢内，昏暗无光，潮湿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水滴有节奏地落下，滴答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陆昭云蜷缩在粪水齐腰的刑室内，冰冷的粪水浸泡着他的身体，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腕间的镣铐，那衔云雁锁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若一只贪婪的巨兽，正缓缓吞噬着从铁窗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此刻，他的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望着这无尽的黑暗，思索着逃脱的办法，却又一次次被现实的困境击退。
豆包制图
韩九皋三日前咳出的黑血，此刻还凝固在砖缝里，殷红的血迹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醒目。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黑血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丝丝血线，如蛇般蜿蜒游动，朝着铁窗的方向蔓延而去。这正是金国“牵机引”剧毒发作的征兆，按照毒发规律，子时若不服解药，中毒者浑身筋骨将寸寸爆裂，死状惨烈至极。陆昭云望着那蠕动的血线，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他深知韩九皋的时日无多，而自己也深陷绝境，却不知该如何破局。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韩九皋的身影，那个曾经帮助过他的老人，如今却因自己陷入如此险境，愧疚与焦急在他心中交织。
“陆大人的血，滋味如何？”一个阴森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水牢的寂静。典狱长徐琮，提着一盏鲛绡灯，缓缓踏入水牢。那鲛绡灯散发着幽绿的光，将他的脸映照得格外狰狞，五官扭曲，仿若恶鬼现世。令人震惊的是，灯罩竟用《鄂州军械谱》的残页糊成，每一页上的字迹，在这昏暗中显得格外诡异。徐琮的指尖，捻着半枚金箔，上头清晰地印着双头鹫纹，那是金国细作的标志。他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继续说道：“韩老鬼中的是完颜烈特制牵机引，解药嘛…需用陆家嫡子的心头血做药引。”陆昭云听着这恶魔般的话语，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却又不得不强压下去，思索着应对之策。
陆昭云闻言，瞳孔瞬间骤缩，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铁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嚎，让人毛骨悚然。陆昭云定睛望去，只见十二道精钢钩穿透了陆明远的琵琶骨，将这位新晋武状元吊在诏狱天井。陆明远的身体在半空中微微晃动，痛苦地挣扎着，每一次挣扎，都带出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与血水的混合，神情扭曲，往日的风采荡然无存。陆昭云望着曾经高高在上的陆明远如今这般凄惨模样，心中五味杂陈，虽与他并无太多情谊，但此刻也不免心生怜悯。他深知，陆明远沦为这场阴谋的牺牲品，而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能打破这黑暗的局面。
徐琮见状，脸上露出一丝轻笑，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残忍与嘲讽：“你生父陆泓为保仕途，连嫡子都能舍，你却舍不得用《淬火诀》换他性命？”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踱步，手中的鲛绡灯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陆昭云心中对徐琮的厌恶达到了顶点，他紧咬下唇，心中暗忖，绝不能让这恶人的阴谋得逞。
话音刚落，徐琮突然猛地扳动墙上的虎头闸。刹那间，水牢铁栅竟如同变戏法般，变幻成陆峥设计的“连环机弩阵”。原本平静的腐水中，缓缓升起十二座铜兽，每一座铜兽都面目狰狞，兽口衔着的，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陆昭云在野狼谷破碎的折射甲片。那些甲片在幽绿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是死神的镰刀，随时准备收割生命。陆昭云望着这熟悉又可怕的场景，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他没想到父亲的设计竟被用来残害自己和他人。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在心中怒吼，一定要让这些罪恶得到应有的惩罚。
“令尊若见自己心血成诏狱刑具，该当何想？”徐琮一边说着，一边将冰蚕丝缠上弩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交出《淬火诀》，否则每过一刻，这蚕丝便割断陆明远一根经脉。”陆昭云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交出《淬火诀》，便可能落入敌人的圈套；不交，陆明远将遭受更多痛苦。他的目光在陆明远和徐琮之间来回游移，内心在痛苦地抉择。
随着徐琮的动作，冰蚕丝突然绷紧。陆明远的右臂筋腱应声而断，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惨叫声中，竟混杂着模糊的诗句：“…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竟是《满江红》！陆明远，这位平日里看似养尊处优的陆家嫡子，此刻在剧痛中，竟用这激昂的诗句，表达着自己的不屈与抗争。陆昭云听着这熟悉的诗句，心中涌起一股敬意，他没想到陆明远在如此绝境下，仍有着这般豪情。这让陆昭云更加坚定了抗争的决心，他不能辜负陆明远的这份信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牢深处突然传来编钟轰鸣般的声音。众人惊愕地望去，只见韩九皋，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竟用自己的断骨，敲打着身上的黥纹，奏出了岳家军的行军调！那声音，低沉而有力，将众人带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声波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铜兽弩机偏移了三寸。陆昭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趁机猛地咬破腕间的血疮，溃烂的“血枯症”毒血瞬间涌出，溅上镣铐。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衔云雁锁眼在接触到毒血的瞬间，竟如同活物一般，遇血化形！
“原来如此…”陆昭云嘶吼着，声音中带着愤怒与惊喜，“陆泓调换婴儿时，早在我血脉埋下解锁秘钥！”他的心中充满了对命运的感慨，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隐藏着这样的秘密。他的思绪瞬间回到了过去，那些被抛弃的日子，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岁月，此刻都化作了与命运抗争的力量。
他毫不犹豫地将玉玦残片插入锁孔，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镣铐应声炸裂，残片化作一把钥匙的形态。然而，就在此时，韩九皋的骨鸣声却戛然而止。陆昭云惊恐地望去，只见韩九皋的脊椎已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口中喷出的黑血，在地上凝成了“枢密院”三字。这三个字，是韩九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的关键线索，暗示着这场阴谋背后，与枢密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陆昭云望着韩九皋的尸体，心中悲痛万分，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揭开真相，为韩九皋报仇。
折射甲碎片受到毒血的召唤，如蝗群般冲破铜兽阵列，向着陆昭云飞速聚拢。陆昭云见状，迅速扯断冰蚕丝缠绕在左臂，甲片在接触到冰蚕丝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热般，瞬间熔化，在他掌心凝成血色弩机。弩臂上，缓缓浮现出血管状的纹路，《淬火诀》的文字在脉络间流动，散发着神秘的光芒。这一刻，陆昭云终于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神机弩，以血为弦，骨为矢！他感受着手中神机弩的力量，心中涌起一股信念，他要用这武器，对抗眼前的黑暗。
“不可能…”徐琮见状，脸色大变，踉跄着后退几步，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秦相爷早把陆峥手稿烧尽了！”陆昭云看着徐琮惊恐的模样，心中涌起一丝快意，他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一丝主动权。
“有些火，”陆昭云面色冷峻，声音坚定而沉稳，“是烧不灭的。”他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说罢，他果断扣动悬刀。血箭如闪电般离弦而出，朝着徐琮射去。那血箭裹挟着陆昭云的愤怒与决绝，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徐琮见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身体本能地想要躲避，却因过度慌乱而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挥舞着，试图抵挡这致命的一击。就在血箭即将射中徐琮的瞬间，韩九皋的残躯突然暴起，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撞偏了箭道。箭簇擦着徐琮的耳畔，射穿了狱墙，瞬间暴露出墙内夹层的金国密函。密函中，竟是枢密院二十三名官员与完颜烈往来的契书，这些铁证，足以揭露朝廷内部的叛国阴谋。陆昭云望着那密函，心中涌起一阵激动，他知道，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他的心中既有对韩九皋牺牲的悲痛，又有对真相即将大白的期待。
陆明远望着这一切，突然狂笑起来，他被钩穿的躯体在月光下摇晃，声音中带着一丝解脱与豪迈：“…朝天阙！”陆昭云望着陆明远，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陆明远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了对正义的坚持。
最后一句《满江红》唱罢，他竟猛地自断心脉。鲜血顺着天井的铜漏，滴入水牢，在粪水中缓缓汇成岳家军阵图。陆昭云望着这悲壮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踏着血图，破窗而出，就在他离开的瞬间，听见徐琮最后的诅咒：“你逃不出临安…整个朝廷都是你们的牢…”那诅咒声在他耳边回荡，却无法动摇他的决心。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真相公之于众，让那些作恶者受到应有的惩罚。
丑时打更声，如同一记重锤，吞没了诏狱的喧嚣。皇城司提举顾予寰，静静地站在鼓楼飞檐上，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陆昭云射偏的血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传令江陵府，该让韩世忠那老匹夫的《武经总要》残卷现世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在谋划着一场更大的阴谋。他的心中究竟在盘算着什么，无人知晓，这为故事增添了更多的悬念。
他身后，影卫低声提醒：“可韩世忠嫡孙，三年前就死在采石矶…”
顾予寰闻言，轻笑一声，缓缓掀开袖口。只见他黥着“尽忠报国”刺青的手腕内侧，赫然烙着金国双头鹫纹！
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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