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14岁的杨翠喜第一次登台献艺时,没有人会相信,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在未来会将晚清的权势阶层搅得翻天覆地。
李叔同与杨翠喜。杨翠喜是直隶通州人,本姓陈,小名二妞儿。
这是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小时候的杨翠喜常常挣扎在饥饱边缘。
12岁时,杨翠喜跟着父亲跑到天津。
一家人正好遇上局势动荡,生活愈加困顿。
无奈之下,杨翠喜的父亲将自己的这个女儿卖给了陈某,换几个钱果腹。
在那个年代,穷人家的女儿往往被当做个人资产。没多久,陈某又因为某些原因将杨翠喜卖给了自己的邻居杨茂尊。
杨茂尊买下年幼的杨翠喜,倒不是想买来当小妾,而是想要用杨翠喜去赚更多的钱。
▲老照片中的杨翠喜。起因是杨茂尊有一个朋友名叫陈国璧,陈国璧购买了2名幼女,一名叫翠凤,一名叫翠红。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后,陈国璧将这2个女孩送去天津的“上天仙”演出。此后,这2位歌伎为他赚了许多钱。
杨茂尊看到后特别羡慕,他决定效仿好友。
买来杨翠喜后他就与陈国璧商量,让杨翠喜跟着翠凤和翠红学唱戏,学习《拾玉镯》《珍珠衫》《卖胭脂》等戏曲,将来让杨翠喜演花旦。
杨翠喜14岁的时候,杨茂尊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将杨翠喜送到天津协盛茶园、大观园等戏园唱花旦戏。
初登场时,杨翠喜的人气并不太旺。
一方面经验尚浅,身段和唱腔学不到十成十。
另一方面,14岁的女孩毕竟还小,后期的惊天美貌仍未完全展现。
在天津唱了2年一直不温不火,杨翠喜16岁时,杨茂尊将她带到哈尔滨演出。2年后又回到天津,在大观园戏院唱戏。
这时候的杨翠喜已经出落成18岁的大姑娘,唱腔身段也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水到渠成地,杨翠喜红了。
一时之间,只要有她登台的曲目必定豪客云集,座无虚席。
不过,杨翠喜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人气高涨而喜悦,因为赚的钱大多进了杨茂尊的口袋。令她高兴的是,每晚都有一位李公子来捧场,散戏后提着灯笼送她回家。
这位李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叔同,也就是后来的弘一法师。
提起李叔同你可能不熟,但你听过那首《送别》吗?
《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首歌的词,就是李叔同写的。
是不是很有才华?李叔同的父亲李世珍是清朝同治年间的进士。李世珍年近70时才生下李叔同。等到他出生时,李家已经十分富有。但因为和几位兄长的年龄差距有些大,李叔同与他们很少有共同语言,从小就比较沉默内敛。
直到遇见杨翠喜,李叔同才打开了话匣子。
李叔同当时非常迷恋杨翠喜,他每天晚上都要去杨翠喜唱戏的戏园子捧场。散场后他也不走,总是提着灯笼陪杨翠喜走回家。
对于杨翠喜来说,李叔同是一个特别的人。与其他客人不同的是,这位李公子很少谈风月,他聊的大多是一些戏曲的历史背景,两人走回家的路上,他还会指导杨翠喜唱戏的身段和唱腔,尽力地将自己对戏曲的理解告诉杨翠喜。
▲李叔同反串出演《茶花女》。实际上虽然后来的李叔同有音乐家,美术教育家,书法家等多个身份,但在他年轻时其实很喜欢戏曲。喜欢到什么程度呢?28岁左右时,他亲自“出道”扮演过“茶花女”。你没看错,是反串出演“茶花女”。
而李叔同对杨翠喜的这份感情里,欣赏固然有,爱慕也不少。只是向来内敛的他,以为杨翠喜能读懂他的情深,会等他。
那时,李叔同因为一些事情去上海了,他给杨翠喜寄了两首《菩萨蛮》表达浓情蜜意。
其一:
燕支山上花如雪,燕支山下人如月;额发翠云铺,眉弯淡欲无。夕阳微雨后,叶底秋痕瘦;生怕小言愁,言愁不耐羞。
其二:
晚风无力垂杨嫩,目光忘却游丝绿;酒醒月痕底,江南杜宇啼。痴魂销一捻,愿化穿花蝶;帘外隔花荫,朝朝香梦沾。
只可惜,杨翠喜根本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能力,也或许是她的心根本不在李公子身上。
后来的她,攀上了高枝。
独留李叔同痴情落空。
▲看破红尘出家为僧的李叔同。载振与杨翠喜。1906年10月,载振去东北出差,经过天津时,北洋陆军统制段芝贵做东宴请他。
为了哄这位30岁的亲王高兴,段芝贵请了歌妓杨翠喜来助兴。
不出所料,看完几段戏,载振果然对秀色可餐的杨翠喜动了心。
这位载振是谁呢?段芝贵为何要绞尽脑汁讨好他?
▲庆亲王载振。载振出生于1876年,是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乾隆)的玄孙,庆僖亲王爱新觉罗·永璘的曾孙。
出生于这个显赫家族的载振13岁就获得了头品顶戴,18岁被封为镇国公,25岁加贝子衔。
载振在“职场”上的一帆风顺,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爹奕劻很受慈禧太后的看中。爱屋及乌,载振也成为了当时的大红人,前途不可限量。
自然,想要讨好他的大有人在。
话再说回来,段芝贵这个人精,在察言观色之下,已经明白了载振的心思。
于是,等到载振回家后,段芝贵立马让人用重金买下了杨翠喜。
次年,杨翠喜连同一笔巨款出现在了载振的家中。
很快,段芝贵升任黑龙江巡抚。
可正当段芝贵和载振都心满意足之时,事情却发生了逆转。
▲1902年,载振在巴黎参加活动。1907年5月,御史赵启霖一封奏章告到了慈禧面前,说段芝贵花重金贿赂庆亲王(载振),并买天津歌妓杨翠喜送给载振为妾,以此换取自己升官的机会。
东窗事发后,慈禧震怒,段芝贵被撤职。
夹杂在这件事里的奕劻觉得脸面无光,他也主动请求慈禧裁撤儿子载振的职务,略施惩戒。
同时,为了掩人耳目,载振立即将杨翠喜送去了天津,连同一些金银一起送给了盐商巨富王益孙。
倒也不是随便送的,此前王益孙就很爱慕杨翠喜,但苦于没有机会发挥一番。
载振此举,一方面是送个人情,另一方面也希望王益孙能替自己打掩护,出面表示杨翠喜是他买来的妾,与载振没有关系。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载振相安无事,而杨翠喜又回到了天津。
▲1902年,载振在欧洲。王益孙是真的喜欢杨翠喜。为了留住她的心,王益孙不仅好吃好喝好穿地供着,还特意在家里搭建了3座带有私家戏楼的房子。王益孙不允许杨翠喜出去抛头露面,但能让她在自家的戏楼里过足戏瘾。
但杨翠喜不喜欢王益孙,更不喜欢这一方小小的舞台。
在王府中见过了大世面,她早已瞧不上只有几个臭钱的王益孙。
段芝贵与杨翠喜。没多久后,不满足于现状的杨翠喜独自跑去投奔了段芝贵。
杨翠喜认为在她的交际圈里,只有段芝贵能带领她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杨翠喜和月明珠的合影,两人都是当时的红人。到段芝贵身边后,她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朵交际花。
她替段芝贵写信、办事,陪段芝贵聊天、玩牌。
她在上流社会出入,又时髦,又出风头,大家都来奉承她,一旦她登台唱戏,台下就是一片叫好声。
对于这样的生活,杨翠喜是比较满意的。
但好日子不会永远地眷顾一个一心想要走捷径获得成功的女人。
没多久后,段芝贵遇到了事业上的挫折,他在抽身离开那个“泥潭”时,没有将杨翠喜带走。
从此以后,杨翠喜在权贵人士的口中变成了一个“不祥的女人”,没有人再愿意与她为伍。
▲杨翠喜独照。这个时候的杨翠喜才明白,刚开始她依靠才艺生存,后来是美貌,再后来,则变成了男人背后的权势。
才华与美貌,留不住的是美貌。当杨翠喜抛弃了才华,想要将自己的未来全部拴在男人的裤腰带上时,她已经“输”了。
对于杨翠喜,你怎么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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