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前七日,未婚妻为了白月光要逼我上绝路,我果断抛弃一切离开,她却慌了

耳旁情话 2025-02-20 18:26:37

成亲前七日,南锦洛黑着脸逼楼玄霄取血做药引。

看着面前表情冷漠的圣女,她苦笑摇头:“日日取血,我会死的。”

“只用你那么一点血,怎么会死!神医说了,补药加了你的血,事半功倍。”

玄霄不明白,明明前几天,他们还耳鬓厮磨,竭尽全力抵死缠绵。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七日后,他会抛弃一切,永远离开。

宁愿接受八十一道天雷惩戒,魂飞魄散,也不要受这情劫的苦了......

第一章

“神子玄霄,情劫难渡,愿返回天界受罚。”

楼玄霄双眼含泪,捏碎了手里沾血的玉符。

屋内朔风平地而起,一道冷漠的声音在虚空响起。

“历劫未成,回天界须受八十一道天雷惩戒,有魂飞魄散之险,你可知?”

“知。”

“斩断尘缘,凡间肉体死亡,再无回头之机,你可知?”

楼玄霄面无血色,沉默了许久,终于咬牙开口:“……知。”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

他太执拗,红尘苦海这样多的人,他却偏偏爱上了一位苗疆圣女。

想要渡情渡劫,万事两全。

可最终还是为这爱疼痛难忍,入赘阿鼻。

自惭多情乱人心。

想到一个时辰之前,她冷漠要求自己的场景,楼玄霄心中痛楚难言。

“你是离风的血亲,只有你的血,可以温养他的身体。”

“从今天起,你需每日取血,给他做药引。”

南锦洛的表情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还有你母亲,她生你养你,如今只是要你一点血而已。”

“我不明白。”

楼玄霄声音哽咽:“为什么给他和母亲治病,需要用我的血。”

看着面前表情冷漠的女人,他苦笑摇头:“日日取血,我会死的。”

“只用你那么一点血,怎么会死。”

南锦洛表情平静:“楼玄霄,你要是还有点廉耻之心,就不该拒绝。”

她一身苗疆华服,绣工精致,银饰在头上闪闪发光,整个人漂亮极了。

看向他的眼神却冰冷如刀。

都说圣女高洁,爱护每一个苗疆子民,可是南锦洛身为圣女,却对他充满了厌恶。

明明前几天,他们还耳鬓厮磨,做尽男女间最亲密之事。

她紧紧抱着他,求着他不要离开。

明明他们七日后就要成亲了。

族长亲自定的婚事,圣女走下神坛嫁人。

楼玄霄凝视着她美丽的眉眼,心中酸涩难言。

“南锦洛,我们就要成亲了,我是你的夫君啊。”

他看着满桌的喜帖,红纸热烈,金字醒目。

就在刚才,他还满怀欣喜的往上面写着名字。

下一瞬,她就要提出了荒唐的要求。

“神医说了,补药加了你的血,事半功倍。”

人有多少血可以取。

而他被日日取血,又有几日可以活?

“当初我被人追杀,是离风舍命救我,落下心疾。你却趁我虚弱,给我下了引欢情蛊,引我乱情……”

“圣女必须贞洁,你毁了我的清白,也毁了我的前途。即便这样,我也答应族长嫁给你,跟你组建家庭。你还想要什么?”

她一瞬不瞬盯着他,突然开始解自己的衣襟。

“是不是还想要我拿身体来换?”

楼玄霄浑身发抖,屈辱涌上心头:“别脱了!”

他努力忍住心头的痛楚:“南锦洛,不管你信不信,你被人追杀,救你的人是我,不是离风。”

“我们两个发生关系,也不是我给你下欢情蛊,是你主动的。”

他闭上眼还能想起,那天晚上她是如何满面潮红脱掉裙子,满头长发如何落在自己身上,如何……一步步拉着自己沉沦。

可是。

“如果救我的是你,为何你身上没有伤口,反而离风被一箭穿胸,我醒来的时候,你安然好眠,毫发无伤。”

因为我体内还有最后一丝神力!神力恢复了我的身体,我是被活活疼晕的。

他想开口解释,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天道限制,关于神力的事,竟是一点都说不出来。

“如果是我主动引诱你发生关系,为何你不拒绝,反而顺水推舟。”

南锦洛声音冷淡:“你如何解释。”

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愿见你痛苦挣扎!

楼玄霄紧紧握着拳头,手心几乎攥出了血。

他本是上界神子,奉天命下凡历劫,前八世世世圆满,唯独这第九世,懵懵懂懂长到及笄,都不知道自己要渡哪一劫。

直到他在苗疆聚会上,看到了高坐台上的南锦洛。

苗疆圣女,高洁无暇。

一眼心动。

他当下就明白了。

这一世渡的是情劫,与他有关的,正是那清高纯洁的圣女。

那一晚她缠着自己,竭尽全力抵死缠绵,脸上却全是忏悔和泪水。

“圣女动情,罪孽深重……”

她像是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眼眸泛红,绝望悲伤。

在累极晕倒之前,他在她眼睛里看见了死志。

也正是那一刻,楼玄霄下定决心替她隐瞒。

“圣女高洁,定是你下了欢情蛊引她犯错!”

第二日,面对众人的指责,楼玄霄选择了沉默。

而南锦洛看向他的眼神,也由复杂变成了痛恨。

她恨他给她下药,恨他毁了她的前途。

“我解释不了,总之我没有撒谎。”

楼玄霄口中发苦,努力压下心里的痛楚。

“勿要多言,快些取血吧,离风还在等。”

南锦洛递过手里的匕首,取出一个玉碗。

“日日给他和母亲取血,我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

楼玄霄面无血色,死死咬着牙齿,嘴里几乎泛出血来。

“哪怕这会要我的性命,你也不在乎?”

他满怀期翼,又问了一遍。

南锦洛面色一变,最终还是冷淡开口:“只用你那么一点血,怎么会死。”

“好……好……”

楼玄霄胸口泛起尖锐的疼痛,他颤抖拿起匕首,在腕间狠狠一割。

鲜血从腕间汹涌而出,很快流满了玉碗。

看着南锦洛匆匆而去的背影,他苦笑流泪,从怀里掏出一枚泛着微光的玉牌。

鲜血浸透玉牌,他用力一把捏碎。

“神子玄霄,情劫难渡,愿返回天界受罚。”

……

即便回去后要遭受八十一道雷劫,即便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他也该走的。

一道惊雷炸响在天空中,窗外黑云压城,暴雨瓢泼。

“允神子玄霄,七日后回归天界。”

虚空中的声音消散,楼玄霄手心突然出现一个泛着金光的“七”字。

腕间的伤口狰狞,他怔怔看着消失的金字。

就这样吧,七日后,他会抛弃一切,永远离开。

什么情劫,什么南锦洛,都无所谓了。

第二章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窗外暴雨渐小,天色也暗了下来。

“大少爷,老爷喊您去给夫人献血。”

自小跟着的阿达,在外面小声提醒。

恍恍惚惚起身,楼玄霄朝着母亲的院子走去。

路过离风院子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屋内传来楼离风的声音:“锦洛,这药太苦了,一会再喝吧……”

“怎么能不喝药呢,我来喂你。”

南锦洛清冷的声音响起,她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喂到他唇边。

耐心,温柔,充满深情。

一向冷淡高傲的圣女,为了他,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面。

楼离风就着她的手喝了大半碗,笑着凑上去吻她。

她不闪不躲,顺从爱恋。

楼玄霄僵在原地,任由雨水落在身上。

隔着珠帘,他却清清楚楚看见屋内紧紧拥抱的两人。

自从离风拼死救她之后,自从知道离风心中有她之后,自从族长允她嫁人之后。

“我会和你成亲,但同时我也会和离风成亲。”

苗疆可一妻多夫。

南锦洛面色坦然:“离风身子落下病根,他心中有我,我不能辜负他的付出。”

她身上的银饰被风吹得叮当响:“你放心,离风心善,愿意容你。”

容你。

楼玄霄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如同钢刀刮骨,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事你父母也已经答应了。”

或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痛苦,南锦洛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

她只是皱眉看着面无血色的楼玄霄。

直到楼玄霄咬牙妥协。

从那天之后,他们便毫无顾忌,肆意亲近。

那天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喉咙一阵发紧,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告诉母亲,我今日不舒服,怕是不能过去了。”

楼玄霄头晕眼花,紧紧捂着胸口,对着阿达叮嘱:“明日我去给母亲献血。”

等到回屋,他终于忍不住,狂喷出数口鲜血。

当初这副身子受伤濒死,全靠神力支撑修复。

如今即将回归天界,维持身体的神力也要渐渐消散了。

随着神力消散,被神力掩盖的伤痕和疼痛,也会日日加重。

七日后,这副身体便会气绝身亡。

他努力擦干净血迹,捂着心口浅浅入睡,时不时疼的抽搐。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去前院看望母亲。

“你还好意思过来?”

刚走进院子,就被楼离风拦住了脚步:“为何昨日不来给母亲献血!”

“母亲生你养你,你怎么忍心看母亲生病受苦!”

“不过是一点血而已,你竟也吝啬,当真是白眼狼!”

楼玄霄脸色一白:“离风,你何苦这样刻薄。

“我刻薄?”楼离风嗤笑一声:“你怎么有脸批评别人?”

“南锦洛根本就不喜欢你,要不是你下蛊毁了她的清白,他会和你成亲?”

他压低了声音。

“你知道她有多喜欢我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她不忍心让我难过,跟我亲热的时候,温柔主动,唯恐不能令我快乐。”

他的话好像一把刀,搅得楼玄霄的心骤然疼痛起来。

他停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进到屋里的时候,楼母脸色铁青,躺在软塌上。

“母亲,孩儿来给您送药。”

楼玄霄露出还未愈合的手腕,再次割开,让鲜血流入碗中。

“昨日孩儿没来,还请母亲不要责怪。”

“你若是怨我,不想来,便不用勉强自己。”楼母眼神锐利:“让我死了你也称心如意!”

“母亲,我没有!”

楼玄霄面色惨白,顾不上捆绑伤口。

“我生你养你,用你一点血,你竟推三阻四!玄霄,你真让我失望!”

“母亲,昨日我想来的。路过弟弟院子的时候,看见他和南锦洛正在亲热……”

楼玄霄勉强笑道:“南锦洛也要和弟弟成亲。”

楼母脸色一僵:“玄霄,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本来也该让着他。”

“更何况,离风和南锦洛两厢情愿,他又救了她一命。如果不是你下欢情蛊横插一脚,他们早就成了好事了。”

哥哥应该让着弟弟。

离风救了她一命。

是你横刀夺爱。

“你放心,南锦洛愿意同时嫁给你和离风。你们兄弟两人齐心,也是一段佳话。”

“这本就是你欠他们的。”

楼玄霄失魂落魄跪在床边,只觉荒唐可笑。

盯着木雕床上的花纹,他怔怔点头:“母亲说的对,我欠他们的,我该还。”

“不用我和弟弟同时娶亲了,我愿意退出,成全他们。”

话音刚落,只听“啪”得一声!

楼母将手里的碗狠狠砸到了地上。

鲜红的血液洒在金砖地面。

第三章

这是他割腕放的血。

楼玄霄不可置信看着母亲,他忍受疼痛,放了满满一碗。

母亲竟然这样毫不珍惜的摔在地上。

楼母丝毫不觉得心疼,反而生气斥责:“你这是怨上我和你弟弟了?”

见楼玄霄沉默不语,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南锦洛是苗疆圣女,你们的婚事是族长亲赐,怎么能说让就让?你闹什么不娶,违抗族长命令,咱们在寨子里还怎么活!”

“我们是外来户,在寨里生活本就不易,你还要给我惹出祸事!”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讨命鬼!你害你弟弟伤心,把我气病了都不够,还想拉着全家都不好过!”

她坐在床上捶着胸口:“我和你弟弟生病,用你一点血,你百般不愿,如今还用这话威胁我!”

“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生下来也该把你掐死,也就没有今时今日受的气了!”

字字戳心,难听至极。

楼玄霄跪在地上,泪水流了满脸。

“你又惹你母亲伤心!”

楼父从门外大步踏进来,面色铁青:“你撒谎成性,如今还心狠手辣,不气死我们,你是不是不甘心!”

“父亲,不是这样的。”

楼玄霄哭着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对你和母亲撒过谎。”

“当初是我救了南锦洛,我也没有给她下欢情蛊,现在我愿意成全她和弟弟……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没有不愿意给母亲治病。”

“我懒得再听你辩解!你要是还有点孝心,就赶紧给你母亲做献血!”

楼父粗暴扯起楼玄霄的胳膊,将他提到床边。

“放血!”

楼玄霄刚放了一碗血,情绪激动之下头晕眼花。

又被猛地拉扯,一头撞在床沿上。额头青紫一片,瞬间沁出血珠。

手腕被再次割开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恍惚一片。

“六日后举办婚礼,你和离风同时成亲。你给我老老实实,不要再搞事!”

楼父的脸色难看。

楼玄霄只觉得耳朵发懵,眼前雾蒙蒙的一片。

口中血腥气一阵阵泛上来,被他强行压了又压。

直到被父亲赶出房门,他终究是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阿达惊呼一声,半拖半扶着他回到房间。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突然被一股大力用力提了起来。

“你在这装什么虚弱!我用你一点血,你就在这睡起了大觉!”

母亲的怒吼声响起在耳畔:“你为什么不去给离风送血!”

她狠狠抓着楼玄霄的衣襟,一拳一拳捶打在他胸口。

“你不去送血,你弟弟昏迷了,你就是不想让你弟弟好,你巴不得他死是不是!”

“跟他废话什么,赶紧取血!”

父亲烦躁催促:“快去拿碗。”

楼玄霄还未回神,只觉得腕间一痛,一阵眩晕袭来。

等到父母急匆匆离去,他已经面无血色。

有人走近,给他轻轻包扎腕间的伤口。

楼玄霄恍惚睁眼,看见南锦洛清秀的侧颜。

“为什么不包扎伤口?”

楼玄霄惨然一笑:“包了做什么,反正每天都要割开。”

她既然恨透了他,又何必假惺惺在这装关心。

南锦洛动作一顿,面色复杂:“玄霄,我们以后会是夫妻,何必非要针锋相对。”

“你做了错事,我愿意原谅你。等到离风身子恢复好了,我们三个好好过日子。”

离风,离风,又是离风。

她给自己包扎,是怕自己出事,不能再给离风献血了吧。

楼玄霄默默收回手,喉间腥甜。

这副身子本就在渐渐失去生机。

每一次取血,都在加速他的死亡。

他就快死了。

她还指望着六日后一女嫁二夫,完成族长赐婚,三个人好好过日子。

可惜到时候成亲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第四章

楼玄霄再也没有过一次拖延,每天到了取血的时候,都顺从配合。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每次取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血液流的太慢了。

“这是补血补气的汤药,我喂你喝点吧。”

南锦洛轻轻舀起汤药,递到她唇边。

楼玄霄虚弱靠在床头,讽刺一笑:“如果不是因为我取血困难,你也不会这么温柔对我吧。”

他曾经做梦都想她关心他,爱护他。

如今终于等到了她温柔呵护他的时候,可是她却只是因为,需要他的血。

说到底还是因为楼离风。

毕竟供血不足的时候,楼离风假装孝顺,要先紧着母亲。

南锦洛动作一顿,脸上愧疚:“对不起。”

“我自己会喝,不劳圣女辛劳。”楼玄霄端起药碗,仰头将汤药喝个干净。

汤药滚烫,一路从喉间烧进心里,呛得他咳嗽不止。。

“你放心,定不会耽误给楼离风供血。”

他将药碗扔回桌上,避开她复杂的目光。

南锦洛并没有走,她在床边坐了很久,轻轻握住了楼玄霄的手:“你救离风,就等于救了我,你我两不相欠,我也不再恨你了。”

“等成亲后,我也会好好待你。”

“南锦洛,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欠你。”

楼玄霄默默收回手,平静看着她:“从来都是你欠我。”

看着他心如死灰的眼睛,南锦洛心中一痛,涌上一股莫名的焦躁。

“这是我亲手给你打的银饰,成亲的时候可以佩戴。”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纯银手圈,套在他的手上:“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

楼玄霄怔然看着银手圈,上面刻着一个“宵”字。

那一晚她不知在哪里中了欢情蛊,迷失了神智,伏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戴着满头银饰。

情到深处的时候,那些银饰也随着动作晃动。

叮叮当当,清脆动人。

——“你知道她有多喜欢我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她不忍心让我难过,跟我亲热的时候,温柔主动,唯恐不能令我快乐。”

离风的话回荡在耳边。

楼玄霄脸色陡然一白,将手里的手圈扔到了地上。

楼府就这么大,那晚究竟是谁给南锦洛下欢情蛊,他不信父亲母亲查不出来。

他们捉奸当天,迅速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是下定决心要舍了自己的。

他看着前院的方向,泪水无声无息流了下来。

能够让他们这样在乎,不惜舍弃自己的,也只有离风了。

明明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

楼玄霄郁愤难发,胸口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既然他们这样不喜欢自己,那么走的时候,也没有必要留下自己的东西。

他吩咐阿达,将自己的东西归拢,全部摆到了桌子上。

东西实在不值钱。

好东西都被楼离风以各种借口借走了,再也没有还回来。

“取个炭盆来,全都烧了吧。”

阿达看着她面色苍白,形销骨立的样子,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少爷,你……”

楼玄霄对着他微笑:“阿达,你放心,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在这一世的时光里,父母偏心离风,南锦洛误他恨他。

只有自小伺候他的阿达,坚定站在他这一边。

被父母斥责打骂的时候,是阿达挡在他面前,替他挨了不少打。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也是阿达相信了他的话。

他就要死了,不能把阿达留在楼府。

“这是你的身契,我已经给你办好了手续,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我给你准备了二十亩良田,还以你的名义,在钱楼存了八百两银子。”

楼玄霄眼眶微红:“阿达,你别嫌少,我卖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也只得了这一点。”

“我不走!”

阿达哭着摇头:“我要一直伺候少爷!”

楼玄霄伸手擦去他的眼泪:“傻小子,我就要死了,哪里还用得着人伺候。”

阿达跪在地上,一边烧着他的衣服,一边痛哭。

“呀,这是怎么了。”楼离风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进来。

阿达抹了抹眼泪,端着炭盆匆匆离开。

“哥哥,我是来谢谢你给我献血,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楼离风抿嘴一笑,洋洋得意。

“羽儿体贴,虽是苗疆圣女,婚礼愿意结合我们的习俗来办。”

“为了感谢哥哥,我和羽儿刚刚去了绣楼,定了婚服。”

他笑着打开桌子上的包袱,露出火红嫁衣。

“可惜龙凤呈祥,只剩下一套了。羽儿嫁衣是凤凰纹样,正好配我的龙纹。只能委屈哥哥穿鱼纹了。”

“哥哥不会生气吧?”

第五章

楼玄霄看着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纯良无害。

鱼纹,这是在嘲讽他多余。

他当真没有恶意吗。

见楼玄霄沉默不语,楼离风眼神微变,下一秒神色落寞。

“哥哥,对不起,那件龙纹婚服正好是我的尺码,我不是故意不给你的。”

“哥哥你不要怪我……”

南锦洛皱眉,把鱼纹婚服扔到床上。

“不过一件婚服而已,穿什么不是穿?你至于迁怒离风吗?”

她唇角微抿,眼神不悦:“离风身子不好,你何必惹他伤心。”

楼玄霄自嘲一笑:“从你们进门到现在,我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明明也看到了前因后果。

自己什么都没说,可是仅仅因为楼离风一点落寞神色,她就慌了心神。

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他。

“哥哥,我知道你怨恨我,因为我插在了你和锦洛中间,可是我是真心爱她,如果你怪我……”楼离风看着南锦洛,眉头紧皱:“你别和我成亲了,那龙纹婚服给哥哥穿吧!”

南锦洛脸色微变,嗓音透着冷意:“别胡说,婚期都定了,我一定会嫁给你。”

“龙纹婚服本就是给你的,除了你,别人谁也不配穿。”

楼玄霄脸色霎白,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指尖忍不住颤抖。

“两位想亲热,我给你们腾个地方。”

楼玄霄起身下床:“我去给母亲献血,这床……你们随便用。”

南锦洛不可置信抬起脸,脸上清冷尽退:“玄霄,你在胡说什么?”

“还没有成婚,我怎么能……”

话没说完,离风突然摇晃晕倒。

“离风,你怎么了?”

她顾不上再继续说话,急忙低着头查看晕倒的楼离风。

楼玄霄不愿再听他们的声音,快步离开。

进到母亲屋子的时候,还没开口,就迎来了当头一喝。

“跪下!”

楼母脸色阴沉,眼底划过阴霾:“听说你为了一件衣裳,把你弟弟气晕了?”

楼玄霄跪在床前,不答反问:“从小到大,弟弟抢了我那么多东西……母亲可曾帮我说过一句话?”

“弟弟给我的婚服选了鱼纹,嘲讽我多余,母亲可曾跟他说过不妥?”

他本以为母亲会心中有愧,多多少少安慰他几句。

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是一只茶杯。

瓷杯狠狠砸在他的额头,楼玄霄眼睛一闭,头上传来剧痛。

“你这是在质问你的亲娘?我生你养你,竟轮得到你来审问我了?”

楼母勃然大怒,胸口剧烈起伏:“你这个畜生!”

楼玄霄缓缓睁眼,鲜红的血液淌过眼角,眼前血红一片。

“那天晚上,不是我给南锦洛下欢情蛊,母亲你比谁都清楚。”

“回房休息之前,我一直都在抄家规,根本没有时间下药。”

他脸上沾满了黏稠的血污,此刻全被泪水淹没:“是离风吧。”

“只有离风,才有下欢情蛊的时间。”

“也只有他,才会让你们这样急于隐瞒。”

“啪!”

楼母脸色骤变,一巴掌甩在了楼玄霄脸上:“你给我闭嘴!”

还没等楼玄霄反应过来,又一掌狠狠掴在了他的脸上。

“我是你母亲,我说是你就是你!你弟弟自小乖巧听话,怎么会做出那种下作的事情?”

“也只有你这样毫无廉耻,撒谎成性的人,才那般下作,满脑子淫邪!”

楼母接连甩了三个耳光,直到楼玄霄的嘴角流出血渍,这才停了手。

楼玄霄脑海一片空白,脸颊高高肿起。

他似哭似笑,伸出手腕轻轻一划,鲜血流了满满一碗。

“母亲,你生我养我,我该割血报母恩。”

他将盛满鲜血的碗,放到床头:“是我无能,得不到母亲的喜爱”

“以后我会让阿达来送药。”

他被打的头发散乱,身上血迹斑斑,满身狼狈。

往后退了几步,楼玄霄重新跪下,磕了三个头。

“母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看着他踉跄的离开的背影,楼母冷笑一声:“装模作样!”

一计不成,这又装起了可怜。

说什么最后一次,她真就不信了。

三日后大婚,他还能不给自己这个当母亲的磕头?

第六章

那天之后,楼玄霄再也没有出过房门。

每天不是对着窗外出神,就是看着眼前的帐子发愣。

最后三天,他对一切都没有了留恋。

取血的时候,他也一声不吭,伸出手来,任由下人为所欲为。

血越来越不好取,伤口割的越来越深,几乎已经见骨。

南锦洛来看过几次,他也面无表情,不再跟她说话。

就连楼离风来跟他炫耀的时候,他都沉默不语。

“按照苗疆的习俗,未婚夫妻须得去河边放灯,南锦洛亲手为我做了鸳鸯灯,你猜她在上面写了什么?”

“她写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哥哥,你猜我们当中,谁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呢?”

楼离风见他的视线空洞,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楼玄霄眼泪模糊了双眼,静静看着他。

“哼,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怕了,实话告诉你,我今天来是让你知难而退的。”

楼离风索性不装了,沉着脸警告:“南锦洛心里只有我,我们情投意合,你要是知趣,就应该把以后家主的位子,让出来!”

楼玄霄惊愕抬头:“我们是族长许婚,怎么能让……你这是要违抗族长的命令吗?”

“什么违抗族长命令?”

楼父和南锦洛大步走了进来。

“父亲……我只是太爱锦洛了。”楼离风脸色一转,哽咽开口:“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家主的身份……我这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只是一个小小的心愿而已……”

“我不奢求其他,更不愿父母家族为了我违抗族长的命令,只是想在成亲的时候,以以后家主的身份拜个堂……”

楼父急忙拍了怕他的肩膀:“傻小子,你自然会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族长虽然把家主的身份给你哥哥,但是到时候兄弟同娶,谁又知道家主究竟哪一个呢?”

说完,他便冷眼冲着楼玄霄命令:“就让你弟弟以家主身份成亲吧!这事就这么定了!”

楼离风以家主身份成亲?

他要给楼离风敬茶!磕头!

一直强撑的心理终于崩塌,楼玄霄不顾身上的疼痛,努力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的嗓音嘶哑,几欲泣血:“族长许的家主是我!不是离风!”

楼父阴沉着脸,厉声呵斥:“离风是你弟弟,他身子不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你是想气死你弟弟,是不是?”

楼玄霄满心绝望,他就要死了,死后连个堂堂正正的名分都没有!

他们还想要他给楼离风下跪!

“他抢我的功劳,抢我的妻子,要我的血,要我的命……如今连这虚无缥缈的名分,也要抢走?”

给楼离风下跪,这比打断他的腿,剜出他的心还让他痛苦。

这就是他的父母亲人。

他抹了一把泪水,看着南锦洛:“你也要让我让出家主身份?”

南锦洛叹息一声:“玄霄,无论以什么身份拜堂,你都是以后的家主。离风只求拜堂当天而已。”

“我们还有无数个以后,你就把家主的身份,让给他一天吧。”

楼玄霄流着泪,突然笑出了声。

哪里还有以后,这一让,就是一辈子了。

可悲他楼玄霄,为了眼前人付出了一切,最后却是一场空。

“好,我让。”

第七章

朔风残雨,青竹滴泪。

南锦洛忽然从梦中惊醒,额间大汗淋漓。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她被人追杀,刀光箭雨,追着她的黑衣人杀招凌厉,刀刀见血。

她努力奔跑,奋力抵抗。

下一秒,一阵破空声响起,白羽利箭骤然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蓝色身影扑到她身上,利箭穿心,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太好了……你没事。”

那蓝衣男子张嘴喷出鲜血,伸手摸着她的脸。

梦里大雾四起,她看不清那男子的脸。

只觉得肝肠寸断,大恸不已。

等到意识清醒的时候,她忍不住走到院子里,看着满院的青竹发呆。

残梦朦胧,如露似幻。

她失魂落寞站了许久,想到梦里那人,忍不住走到楼离风院子外面。

晨起的丫鬟见了她恭敬行礼,她犹豫许久,忍住喊住了一个丫鬟。

“你们二少爷,可喜欢穿蓝色衣衫?”

丫鬟缓缓摇头,一脸惊讶:“二少爷好洁,大多都是浅色衣衫。”

“倒是大少爷沉稳,喜穿蓝衣。”

南锦洛心里咯噔一下。

——“南锦洛,不管你信不信,你被人追杀,救你的人是我,不是离风。”

不会的。

他明明毫发无损,救她的怎么会是楼玄霄?

她醒来的时候,离风躺在他身边,重伤垂危。

楼玄霄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梦里面救他的人穿蓝衣,离风……离风穿的什么衣服来着?

南锦洛压下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

如果梦中人是楼玄霄,那她这段时间,是在做什么……

他怔怔出神,神色空茫。

“羽儿,明天就要成亲了,你怎么在这里。”

楼离风手里拿银饰,双眼炯炯有神。

“按规矩,新郎今日不能见新娘的,你快些回去吧。”

对,明日就要成亲了。

救她的人,不管是楼玄霄还是楼离风,都会是一家人。

她会公平对待他们两个,谁都不辜负。

“好,你好好准备,明日我们再见面,就是夫妻了。”

南锦洛微微一笑,安心离开。

而此时,阿达已经跪在楼玄霄床前哭了很久了。

从昨天取完血开始,楼玄霄就陷入昏迷,迟迟不醒。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楼玄霄睁开沉重的眼睛,笑着去摸阿达的头。

“谢谢你留下来陪我,等到明天……”他眼角划过一滴泪水:“明天过后……你就走吧。”

苗寨不是好地方,不值得留下来。

“阿达,我快不行了……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他面露恳求,冲着阿达流泪。

良辰吉日,适宜嫁娶。

寨子里挂满红绸,钟鼓齐鸣。

新娘头戴银冠,如花似玉,嘴角挂着一丝欢喜的笑意。

圣女还俗,同时一女嫁二夫。

据说婚礼还结合了大梁的礼仪,与苗疆婚礼大为不同。

这百年难遇的盛景,吸引了无数人前来观礼。

楼离风华袍红装,身上的银饰清脆作响,一步步走向喜堂。

“这新郎真俊啊!”

亲朋满座,众人哄笑。

“还有一位新郎呢,怎么不见?”

有人疑惑询问,楼父楼母脸色难看:“快去看看,大少爷怎地还不来?”

楼离风脸色一白,轻轻扯了一下母亲的袖口。

“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不然先别等了。”

他怕楼玄霄当众闹事,破坏了他努力争取的完美婚礼。

楼玄霄不来也好。反正他是家主,今天的主角只能是他。

南锦洛皱眉犹豫:“这不好吧,还是再去找一下……”

“圣女,别等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楼父大手一挥,一锤定音。

楼离风满脸喜意,站到了南锦洛身边。

与此同时,楼府偏僻的小院里,楼玄霄也换好了崭新的蓝衣,被阿达搀扶着,走到桌边。

他拿起狼毫沾满笔墨,停在信纸的上方,良久后下笔。

喜堂上外锣鼓喧天,众人齐贺。

礼官高唱:“吉时已到,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

“……故梦陆离,谢苍天予你我一段缘分,四月十七,我于迷失林救你一命,一箭穿心,至今仍不后悔。”

——“二拜高堂。”

“如今魂已断,空有梦相随。我心真挚,除却苍天,竟没人知。”

——“夫妻对拜。”

“我今身死,过往不可追……”

下一笔还未落下,剧烈的疼痛在胸口炸开。他的眼睛失去光彩,笔杆落地,鲜血在胸口的位置缓缓浸开……

第八章

“少爷——”

阿达凄厉的叫喊声响彻天空,隐隐约约传到锣鼓震天的喜堂中。

大喜的日子,惊闻凄厉哭声。

宾客骤然一静,只听见唢呐哭啼,直钻人心。

南锦洛敬茶的手一抖。

她的心莫名一慌,下意识看向楼玄霄居住的院落方向。

还未等众人反应,突然听见大门口脚步声由远及近。

声音轰隆,势如雷霆。

接着便是宾客整齐行礼的声音。

“洛锦圣女大婚,这桩我亲许的婚事,怎么能错过?”

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众人面色惊讶,齐齐行礼。

族长身穿华服,笑着踏进喜堂。

“大家不必多礼,我来给圣女主婚,可是晚了?”

楼父慌忙摇头,南疆族长亲自到场,晚了也得说不晚。

“你就是朕赐南洛锦的妻子?”

族长笑眯眯看着楼离风:“是叫……玄霄?”

楼父楼母的手心冒出冷汗,楼离风身形一晃:“在下楼离风……”

“不是楼玄霄?”

族长面色惊讶,看着满堂的喜庆大红。

“我记得当日许婚,说的是南洛锦和楼玄霄,这是怎么回事?”

族长面色冷淡,站在下首的楼父此刻悔不当初!

谁能想到,族长竟会亲临一个小小的婚礼……

如果他能早知道……如果能早知道……

“族长,离风也是圣女的丈夫,今日圣女同时娶二夫,玄霄还没来……”

楼母灵机一动,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哦?那为何家主未到,这就准备拜堂了?”

族长冷眼:“楼玄霄是圣女的正夫,也是以后的家主,怎么,你们这事不打算履行约定,也不愿遵守我这个族长的命令?”

“苗疆……你们是不想呆了?”

“不是!”

楼父面色霎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是……是离风擅自做主!来人,赶紧扒了二少爷这身衣服!”

“爹?!”

楼离风猛然抬头。

父亲竟然要公然扒了他的衣服?

眼见父母亲人全都跪在地上,哭着求饶。楼离风满心绝望,看向对面的南洛锦。

“锦儿……”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被强行扒衣,他还有什么脸面。

南洛锦面露不忍,向族长请求:“还请族长网开一面,让他自己把衣服换了吧……”

族长面色沉沉,直直盯着楼父。

“看在圣女的份上,让你这个儿子下去换衣吧。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后可得守着规矩。”

楼离风面色煞白,满心绝望。

族长这是不满楼家人不守规矩,借着机会敲打他们。

“你的夫君玄霄呢?”

族长面色稍缓,语气温和:“我来给你们主婚。”

“玄霄他在……”

南洛锦迟疑,她并不知道楼玄霄现在在哪里。

“我们家少爷在这。”

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人影出现院子门口。

阿达抱着手里的盒子,泪流满面。

在他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他们抬着什么东西,跟着进了院子。

“洛锦圣女,我家少爷有东西给你。”

他满脸痛恨,每走一步,场上便静一步。

直到他踏进喜堂,跟在他身后的汉子们也将那东西“咚”的放到了地上。

落地的声音沉闷,众人定睛一望,顿时骇然变色。

被放到喜堂上的,竟是一副棺椁!

第九章

“阿达,你这是做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族长在此,你还敢闹事,给我滚出去!”

楼父大怒:“冒犯族长,你不想活了!”

可是阿达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南洛锦面前。

“洛锦圣女,少爷说,这手圈是你给自己丈夫打造的,理应配你心爱之人。少爷他不配。”

“还你旧物,从此之后再无瓜葛。”

南洛锦看着那串熟悉的纯银手圈。

这手圈是她亲自雕琢打造的,上面每一笔的纹路她都清清楚楚。

可如今这些纹路全都泛着红色,好似被红色的液体浸湿。

她举起银质手圈,凑到鼻尖一闻,腥甜的气息瞬间涌入。

是血。

这么多的血,竟然把手圈上的纹路全部浸透。

“玄霄呢?”

她脸色霎白,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有话跟我说,为何不亲自前来?”

“今日是我们成婚,他去哪儿了?”

阿达直直盯着她,突然笑了出来。

“少爷还有一封信给你,可惜没有写完。”

他拿出那张薄薄的信纸,含泪送到南洛锦面前。

“他流的血和泪太多了,模糊了字迹,圣女将就看吧。”

南洛锦脸色更加惨白,颤抖着接过那张褶皱的纸张。

当看到四月十七……迷失林内……一箭穿心……的时候,终是惊慌摇头,骤然变色!

“怎么会……不可能……”

她死死捏着信纸,急切追问:“我有话问他,他在哪儿?”

他怎么会知道一箭穿心,那是她梦中的情景!

“老爷、夫人,大少爷也有话托我带给你们。”

阿达避而不答,转身看着楼父夫妇。

他的声音颤抖,悲恸不已:“大少爷说,他虽然做了你们的儿子,可是却没有得到过你们的喜爱,是他自己无能。”

“子女承了父母血肉,自当报父母之恩。前段时间,他日日为夫人放血,不知道夫人觉得够不够。”

“如果夫人觉得不够,不知加上这盒子里的肉,够不够。”

他打开盒子,嗓音嘶哑,几欲泣血:“这是大少爷临死前取的血肉。从今往后,还了父母血肉,玄霄就只是玄霄,不再是楼玄霄了!”

满堂寂静,再无半分人声。

唯有阿达凄厉的哭声。

南洛锦大脑一片空白,她紧握手圈,声音发紧:“临……临死?”

“谁死了……你说谁?”

她猛然转头,死死盯着那紧闭的棺椁。

“不会的。”

她神情恍然,楼玄霄怎么会死呢。

他那么喜欢她,为了跟她在一起,不惜给她下蛊。

今天他们就要成亲了。

他怎么会死呢?

“我不信!”

南洛锦慌乱上前,冲着棺椁扑过去。

棺椁的盖子被缓缓推开,露出了安静躺在里面的人。

他像是睡着了,眉间安详,隐隐约约却透着凄苦,又像是在做什么噩梦,迟迟没有醒来。

面色苍白如纸,蓝衣浸透了血迹。

蓝衣……血迹……一箭穿心……

南洛锦看着那熟悉的人影,跟她梦中那男子一模一样。

一样的衣衫,一样的中箭位置……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下来。

四周沉闷,恍惚中,好像有似有似无的摇铃声,又好像有隐隐约约的哭声。

直到一道闪光划破天际。

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霹雳而下!

电光照亮了整个世界,雷鸣声如同天空的怒吼。

声音之大,就连高坐堂上的族长也骇然变色。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回闪在南洛锦脑海里,她死死抱着头,头痛欲裂。

浓雾在脑海里弥漫……越来越浓……嘈杂的声音反复回响闪烁。

清脆的银铃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金光驱散浓雾,众声齐散。

也照亮了那蓝衣男子的脸。

他被一箭穿心,他口吐鲜血,满怀爱意抚摸她的脸庞。

“还好,你没事。”

他露出一个染血的微笑。

他在她怀里失去了气息。

他是楼玄霄。

是楼玄霄!

“啊——”

南洛锦猛然惊醒,只觉肝肠寸断,悲恸不已。

她凄惶摇头,再也忍不住,扑到棺椁上,抱起里面的尸体崩溃痛哭。

“是你……真的是你……”

“玄霄,为什么是你……”

“竟然会是你!”

她颤抖着去摸他的手,可是再也迎不来他的回应。

第十章

南洛锦的叫喊声,如同油入沸水,霎时惊动了被吓傻的众人。

“谁死了……谁说我儿子死了!”

楼母尖叫一声,扑到棺椁面前:“我儿子今天成亲!这不是我儿子!”

“对、不是玄霄……一定不是玄霄。”

楼父惊慌失措:“大少爷别在院子里,快去请大少爷!”

阿达站在堂上,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轻蔑一笑。

人死才知情深,当真是可悲可笑!

“族长,我家少爷死的窝囊。我这条命是我家少爷救的,今日就算以命相搏,也要完成我家少爷心愿。”

阿达“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大少爷别说,他没有和洛锦圣女拜堂,算不得和她是一家人。”

“如今也已经削肉取血,还父母生养之恩,也算不得是楼家的人。“

“大少爷死后,尸体不愿葬在楼家的祖坟里。”

“大少爷宁愿随我归乡,随便葬在哪里的山上。”

楼母陡然变色:“不行!”

“这是我的儿子……”

“大少爷活着的时候,你们拿她当儿子了吗?”阿达含恨哭泣:“从小到大,大少爷受二少爷欺辱,你们可曾心疼过他一次?”

“他拼死救了南洛锦圣女,可是你们都不信,生生把功劳送给二少爷!”

“二少爷给圣女下欢情蛊,害的圣女失控濒死,又是大少爷救了圣女,可是你们一口咬定是大少爷下的药!”

“大少爷担了责任,还要受圣女怨恨!你们呢?纵容二少爷抢他的功劳,纵容二少爷抢他的妻子!”

“这些事大少爷全都忍了!你们还嫌不够!二少爷不知道从哪里找一个江湖郎中,说是要取大少爷的血,你们竟然全都信了!”

阿达冲到棺椁旁边,举起楼玄霄干枯的手:“为了取血,刀刀见骨,是你们活活把他逼死的!”

“夫人,你日日喝着自己儿子的血,喝着自己儿子的命,你良心可安!你晚上可能睡得安稳?”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你的儿子在流泪!”

话音刚落,狂风呼啸,暴雨倾盆而至。

众人的齐齐目光落在那被划得破破烂烂的手上。

那手臂上伤口斑驳,白色的骨头从伤口里露了出来。

喝自己儿子的血?

在场人全都惊愕看着堂上的楼父楼母。

“只是一点血而已……我生他养他……喝他一点血怎么了……”

“那么一点血……怎么会死人呢。”

“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楼母喃喃自语,神情恍惚。

“大少爷知道自己快死了,只想平静等死,可是你们连他最后一点念想都要夺走!”

阿达跪在地上“砰砰砰”磕着头,不一会就额头青紫。

“族长,我要状告!楼氏夫妇违抗您的命令!”

“当初您给大少爷和圣女赐婚,大少爷才是圣女的正夫,以后的一家之主。可是他们为了二少爷,竟然逼大少爷让位,要二少爷做家主,让大少爷给他下跪!”

“大少爷被他们逼的吐了血,当天晚上就不行了!”

族长勃然大怒,众人一片哗然。

“难怪成亲只见二少爷,不见大少爷……”

“难怪刚刚那位二少爷穿着龙纹婚服看着和圣女是一对的……”

“这是公然把族长不当回事啊……”

……

“你们都知道……不是离风救的我?”

南洛锦耳朵嗡鸣,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是震惊看着楼父楼母:“是离风给我下的欢情蛊?”

“玄霄只是想救我……他一次又一次救我……”

她的身体颤抖,不可置信:“你们为何要联合起来骗我?”

已经换好衣服的楼离风,哆嗦着进到喜堂。

迎面对上了南洛锦含恨的目光。

“根本不是你救的我,你为何要骗我?”

第十一章

“还有那天晚上,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欢情蛊?”

南洛锦的质问接连而来。

楼离风脸色大变,慌忙摇头:“锦洛……你在说什么啊。”

“当、当然是我救的你。”他的表情僵硬,眼神闪躲:“我为了救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那我问你,你救我的时候,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伤口又在哪里?”

南洛锦脸色复杂:“离风,如果是你救得我,你一定记得清清楚楚。”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楼离风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衣服、我记不清了……洛锦,伤口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就在我的肩膀……差一点我就死了啊……”

“我来告诉你,那天救我的人,身穿蓝衣,被一箭穿心。”

南洛锦死死盯着楼离风的脸:“那个人是楼玄霄。”

“不是的!”楼离风不停摇头:“洛锦,你想想啊,如果是哥哥……他被一箭穿心,怎么还能活呢?”

“救你的人是我啊!”

“到现在你还在撒谎。”南洛锦声音冷冽:“那天的事,我全都记起来了。”

“可恨你们趁我失忆,联合起来欺骗我……害的玄霄受尽欺辱苦楚。”

想到这里,她眼中泛起红意,泪水凝聚。

“我本以为你救我一命,不忍拂你心意,这才同意嫁给你。可是如今真相大白,你不仅没有救我,甚至还是抢夺我夫君功劳的人。”

“玄霄身死,你是罪魁祸首。”

“楼离风,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干系。”

南洛锦的冷眼看着楼离风惨白的脸色,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还有那天晚上,根本不是玄霄给我下的欢情蛊,是你!”

“你为何要如此害我,还有嫁祸给玄霄!”

“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做这些事,我和玄霄根本落不到今日的地步!”

楼离风含泪摇头,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楼离风,还不赶紧说实话?”

族长冷哼一声:“你们违抗苗疆的规矩,随意使用欢情蛊,还害了圣女,罪该万死。”

“洛锦……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没办法啊!”

“那天我也想救你的,可是杀手太可怕了,哥哥刚扑到你身上,他就中了箭了!”

“他愿意为你去死,我可不想死!”

楼离风跪在地上发抖:“我想要跑,可是却被杀手射了一箭,再醒来的时候,你也受了重伤……可是哥哥竟然没死!”

“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他哭着爬到南洛锦的脚下:“我一时鬼迷心窍,说是自己救你……”

“洛锦,都是因为我爱你啊……你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

楼离风不住的哭泣摇头。

南洛锦看了他许久,从前只觉他善良有担当,如今只觉他丑陋难看。

“你给我下了欢情蛊,毁了我的前途,后来又嫁祸给玄霄,也是因为爱我?”

她眸色极深,恨意翻滚。

“花言巧语,自私自利。楼离风,你毁了所有人。”

楼离风的脸陡然惨白,他不停哀求周围的人。

可是对他温和顺从的南洛锦恨他,族长嫌恶她,父母跪在一旁不敢看他,四周的宾客……

宾客轻蔑地嘲笑他。

他惶然膝行了一圈,越来越绝望。

“我毁了所有人?”他颓然跪坐在地上,看着挂满红绸的喜堂,突然冷笑起来。

“南洛锦,你装什么无辜?我都是被你逼得!”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疯狂:“谁让你记不清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你先入为主,认为是我救了你,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上天送给我的机会,我为何不抓住?”

“你问我为何给你下欢情蛊?还不是被你逼得!”

“哪怕你已经把我当做了救命恩人,你还是不肯嫁给我我!你日日照顾我,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却不肯松口跟我在一起!”

“眼看我一日一日就要好了,可你还是无动于衷!我没有法子,才想到给你下药!我想着……若是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你不嫁也得嫁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竟让楼玄霄跟你有了肌肤之亲!”他的眼神狂乱,脸上表情扭曲:“是我下的欢情蛊,却偏让他得了便宜,我能不恨他吗!”

“至于嫁祸?他得了便宜,难不成还要我担了罪名不成。”

南洛锦死死捏着手里的银手圈,看着楼离风理所当然的的表情,心中恨极。

“你说那个日日取血的法子,也是假的。”

她面色惨白,声音颤抖:“你是故意折磨他,想让他死。”

“故意折磨他是真的。”楼离风毫不在乎笑了一声。

“他死是他自己身子不争气。”

第十二章

“你在说什么啊……”

楼父脸颊颤抖,不可置信看着堂上的小儿子。

“你当真抢了你哥哥的救命之功?”

想起楼玄霄曾经一次次指天发誓,说是自己救了南洛锦,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需要用他血的事也是假的……”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浮上心头。

狰狞的伤口……泼了一地的血液……被强行摁在地上取血的楼玄霄……

楼父身子一僵,踉跄爬向堂中的棺椁。

当看见棺材里的楼玄霄时,他颤抖着去探他鼻下的气息。

什么都没有探到。

楼玄霄真的死了。

“啊——”

他终于彻底崩溃,哀嚎一声跪在地上痛哭不已。

楼府的婚事,本是百年难遇,就连地位尊贵的族长都亲临了。

可是这一桩喜庆的婚事,却在成亲当天变成了丧事。

新郎突然暴毙,紧接着曝出一桩桩隐秘的阴私。

弟弟给未来嫂子下药,还害了哥哥性命。

楼父楼母在苗疆几十年的美名,一朝崩塌。

他们原来竟是饮活人血的恶魔。

为了喝血,还生生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至于圣女南洛锦……

她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弄错了救命恩人,还恨错了害她之人。

可悲可恨。

当日来参加的婚宴的宾客哗然一片。

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苗疆。

楼玄霄的事情大白天下,可是他的尸身却无法下葬。

因为所有人都不肯放手。

楼父楼母只说儿子是他们的骨肉,合该留在楼家。

圣女死死咬定族长亲赐的婚事,要留未婚夫在身边。

还有那忠仆阿达,拿着楼玄霄的遗嘱,跪在地上磕头,恳求族长做主。

暴雨如注,都挡不住世事荒唐。

玄霄看着水镜里面的画面,只觉得可笑。

他活着的时候,所有人都嫌弃他,讨厌他。

如今他死了,破烂不堪的尸体竟然成了香饽饽。

人人抢破了头。

可惜一副驱壳而已,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神子玄霄,上天道台受刑。”

虚空中传来冷漠的声音,玄霄将手里的水镜拍散,一步一步走上泛着金光的祭台。

四面的石柱上符文浮出,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飘了起来。

走到正中的时候,符文化为锁链,猛然锁住他的四肢。

“神子玄霄,天罚雷八十一道,你若是中间撑不住,便是魂飞魄散。”

看守的天兵忍不住劝告:“你若是有什么保命的法宝,全都祭出来吧。”

玄霄低头看了一眼漫漫云海,轻轻一笑。

“无妨。”

决定回上界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

这天罚,能过是他的造化。

过不去,魂飞魄散也好。

随着他的一声:“多谢。”,仙灵之威伴随着轰鸣的雷声轰然而下,直直劈向台中的瘦弱身影。

天道台开启的时候,整个仙界被震动。

无数的光芒从四面八方袭来。

要知道,天道台已经数万年不曾开启了。

众所周知,仙人下凡历劫是最稳妥的渡劫方法,要不是疯了,谁会主动选择天道台?

凡间渡劫,大不了费些时间。

上了天道台,那可是一不小心就要魂飞魄散,白白浪费往日的修行。

玄霄这个平凡普通的神子,在天罚雷降下的时候,彻底在众仙人的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天雷一道接着一道,众仙汇聚,没有一人离开。

直到最后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玄霄已经浑身血肉和焦炭掺杂,没有一点人形了。

可是他仍然挣扎着爬了起来。

“神子玄霄,雷罚已过。”

虚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他的心口有金光忽明忽灭,锁住他四肢的金链也渐渐消散。

“啊呀,你过往八世竟然累计了这么多功德。”司命仙官上前,掐指一算:“挨过了八十一道天罚雷,这次理应柳暗花明。”

玄霄茫然抬头。

“天道又给了你一次机会,去吧,渡过这最后一劫,便可功德圆满。”

还未等他追问,脚下的天道台突然裂开,玄霄身形一晃,瞬间掉落下去。

就在天道台重新合拢的瞬间,一个人影骤然闪现,紧跟着他跳了下去。

“这……那位怎么跟着去了?”

司命仙官大惊失色,看着已经合拢的天道台跺脚。

人间,大梁国,谢家。

从出生就痴傻的谢氏二公子突然睁开了眼,谢玄霄对着双眼含泪的父母兄长微笑。

与此同时,玉阳冠里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金主。

也是这一天,苗疆圣女南洛锦动身前往大梁。

第十三章

“谢天谢地,我和你弟弟求神拜佛这么多年,上天终于有了回应。”

谢夫人牵着谢玄霄的手笑出了眼泪。

“鬼神之事莫测,要我说来,还是我和老大四处求医问药,这才让玄霄开智。”

谢知府抹着唇角的胡须,一脸欣慰。

“哥哥,我喂你喝药。”

一位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小心吹着药汁,温柔递到谢玄霄唇边。

“你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吧。”

谢采风大步走到玄霄床边,抢过谢玄宁手里的药碗,小心舀起一勺汤药。

“来,玄霄。这是哥哥寻来的神医开的方子,补气养身,最适合久病之人温补。”

谢玄霄心中温暖酸胀,明明上一瞬,自己还在天道台受尽痛苦刑罚。

下一瞬,他就成了这梁国首富家里的二公子。

他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苗疆的楼父楼母,楼离风和南洛锦……

原以为他放弃第九世渡劫,回到上界接受惩罚之后,一辈子只能做个普通的仙界侍从,再也没有成仙的机会。

在他决定放弃之前,他也曾纠结彷徨过,因为九世劫难,他已经顺利过了八世。

前八世,他尝尽生老病死,经历厄运磨难,就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却因为“情劫”,放弃了一切。

却没想到,因为他前八次历劫,积攒了不少功德,天道竟然给他网开一面。

给了他这第十次渡劫的机会。

这一世,他依然在人间,依然是这个朝代。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家人都很爱他。

父母疼爱,兄长宠爱,就连比他小一岁的弟弟谢玄宁,都很爱护他。

听说他醒来的时候,谢玄宁高兴的抱着她又哭又笑。

听母亲说,谢玄宁从懂事起,就跟着母亲一起,求神拜佛,祈求哥哥安康。

再长大一点的时候,他甚至亲自穿衣喂药,帮着照顾哥哥。

“我儿得上天保佑,终于康复,应该去还愿的。”

这些年,谢夫人去过的寺庙道观不计其数。

“就从最近的玉阳观开始吧。”

谢夫人拍了拍他们的手,郑重叮嘱:“你们两个都要去。”

谢玄霄和谢玄宁相视一笑:“好。”

暮春三月,风扬游丝。

去玉阳观的那天,天气极好。

道观古朴,占地却不小,谢玄霄跟着母亲净手,虔诚请香。

他自上界而来,心中有敬畏。

默默跪了许久,却不知该许什么愿。

“母亲还要去见一见那边的居士。你出去转转吧。”谢夫人笑吟吟看着她:“观里风景极好,你可以转转。”

谢玄霄心知,母亲是觉得自己刚醒来,对世间万事都好奇。

他心中一暖,慢悠悠从蒲团上爬起来。

不知道转到了哪里,在一片竹楼外见到一位身穿粉色衣衫的妙龄少女。

少女坐在石桌前,专心写着清静经。

她的眉眼如画,长得十分漂亮。

“请问……”

谢玄霄刚开口,那位少女抬头看了过来。

“请问正殿怎么走……”

少女的眼眸清冷入骨,却在看见他的时候,骤然浮起欢喜。

她和谢玄霄四目相对,犹如一滴雨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泛起片片涟漪。

谢玄霄怔在当地,心中狠狠一跳。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踉跄后退几步。

上一世,他与一位苗疆圣女四目相对,第九世的情劫开始,令他痛彻心扉。

那一次,他被迫尝尽红尘苦楚,最后回归天界,受了八十一道天雷刑罚。

这一世,他竟然还是要渡情劫。

跟一位富家千金。

谢玄霄愣在原地出神,那位少女却放下了手里的毛笔,起身走到他身边。

“喂,你可是迷路了?”

她生了一副极其漂亮的好相貌,活泼外向,举止间透着对他毫不掩饰的好奇。

尤其是她的眼睛,冲着谢玄霄微笑的时候,晃得他的脸瞬间通红。

谢玄霄顾不上回她的话,仓皇转身离开。

却没看见,跑路的瞬间,腰间系着的玉佩掉到了地上。

粉衣少女捡起那枚玉佩,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笑出了声。

第十四章

谢玄霄是第二天才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的。

谢家的孩子,出生的时候,父母都会给他们雕一块玉佩。

哪怕这一世的谢玄霄是个傻子,父母也没有偏颇,给他做了一块随身的玉佩。

这样有意义的玉佩丢了,谢玄霄心里难过极了。

“你还想再去一次玉阳观?”

谢夫人惊讶看着他:“昨日刚去,为何又要去?”

她本来打算带着两个小儿子去另一个寺庙还愿的。

“昨日见那观中景色甚好,想再去看看。”

谢玄霄不愿叫母亲知道,自己的玉佩丢了。

“好。”

谢夫人对谢玄霄满心爱意,无法拒绝儿子的请求:“你想去,咱们就去。”

“我自己去就行。”谢玄霄急忙摆手,人多了,他还怎么悄无声息找东西?

“娘亲今日不是还要和弟弟去兴善寺吗?”

谢玄霄微笑婉拒:“你们只管过去,不用管我。”

谢夫人犹豫意动。

一方面不放心刚醒来的儿子,另一方面兴善寺今日来了一位高僧,许多人前去听他讲经。

“我多带点侍卫,等快落山的时候去兴善寺接你和弟弟。”

谢玄霄终于磨到谢夫人点头,带着十几个侍卫,独自前往玉阳观。

一进玉阳观正殿,就见到了昨日那位粉衣少女。

自己那枚随身玉佩,正挂在少女的腰间。

“你……这是我的玉佩。”

谢玄霄努力不去看她双动人的眼睛,直直盯着她腰间的玉佩。

“还请姑娘还我。”

“吃完了我就给你。”粉衣少女走到他跟前,递过一盘糕点。

谢玄霄看着盘子里精致的点心,茫然抬头:“这是?”

“我猜你定是茶饭不思,着急赶路过来。”

少女捻起一枚糕点,送到他唇边:“张嘴。”

谢玄霄愣愣看着她,不由自主张开嘴一咬,香甜的味道盈满口腔。

粉衣少女眼中露出笑意。

“叫我姝华。”

谢玄霄指尖一颤,瞬间僵硬。

这姑娘怎么这么大胆…

他的耳朵泛红,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退她便往前一步走进,直到他退无可退,后背贴到了墙壁上。

“我姓方,你可以叫我姝华,玄霄哥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偷偷调查我?”谢玄霄惊疑不定:“你这女子怎么这么……不知羞。”

这女子好生大胆。

自己都还没想好这情劫怎么渡,这人就自己主动送上门了?

“你的玉佩上刻了名字,我想不知道都难。”

方姝华扯下腰间的玉佩,唇边噙着笑意:“玄霄哥哥莫要生气。”

说完不等他回应,便上前亲自给他系上玉佩。

“天快下雨了,玄霄哥哥快些回去吧。”

外面天色阴沉,渐渐起了风。

母亲和弟弟还在兴善寺!

谢玄霄顾不上跟方姝华多说,提起裙子急匆匆跑了出去。

等他赶到兴善寺的时候,讲经还未结束。

高台之下,南洛锦跪坐在人群中。

听经的人群拥挤,谢玄霄没有进去凑热闹,只是安静等在马车之中。

他不喜人群,喜欢清净。

这样人群拥挤的场面,让他想起跟南洛锦初遇的情景。

那时候的南疆圣女端坐高台,神圣高傲。

只不过,南疆远离大梁,南洛锦必然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谢玄霄忍住心里的不适。

天色越来越沉,空气闷得他喘过不气来。

他起身下了马车,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忽然看见一道道白光闪过天际。

雷声在云层中轰隆,听经的人群开始消散。

谢玄霄也看到了远远走来的母亲和弟弟。

人群之中的南洛锦也起身,准备离去。

“玄霄!”

快走到近前的谢夫人欢喜呼喊,谢玄宁冲着他挥舞双手。

还未等谢玄霄回应,雷声突然大作,巨响炸裂在天空中。

一个人影猛然冲到他面前,接着一个女人冲进他怀里。

熟悉的香味涌入鼻中,谢玄霄僵在原地。

“玄霄……你竟然没死!”

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穿梭的闪电照亮了眼前人的脸。

南洛锦声音颤抖,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我以为你死了。”

第十五章

谢玄霄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南洛锦。

她身上挂满了银饰,随着狂风扬起,叮叮当当作响。

雪白的手腕上,套着一胳膊熟悉的银质手圈。

雨水落在手圈的纹路上,依稀可见一个“霄”字。

她好像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只是她不是和楼离风成亲了吗,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为何用这样深情痛苦的眼神看他。

“姑娘。”

谢玄霄回神,将她拉出怀抱:“我从未见过姑娘,姑娘可是认错了人?”

他的声音清冷,伴着潇潇雨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你、你竟然不认我?”

南洛锦面色骤变,眼底泛起红意:“你可是还在恨我?”

“姑娘何出此言。”

谢玄霄面露惊讶:“我与姑娘素昧平生,怎么会恨姑娘。”

无论南洛锦为何来到大梁,为何一副深情的样子,都与他无关了。

上一世的楼玄霄已死,他现在是谢玄霄。

在决定放弃一切,回归天界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想再跟她纠缠了。

“楼玄霄?!!”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楼离风愤恨冲了过来:“你竟然没死!”

可是迎上谢玄霄冷漠的眼神,他又满脸惊恐。

“不可能……不可能……”

“你明明死了……我亲眼看见你的尸体的……”

谢玄霄浑身一颤,又想起了上一世的心酸苦楚。

“可是你为什么长得跟楼玄霄一模一样……你到底是人是鬼!”

楼离风死死盯着他的脸,眼神惊疑不定。

“你才是鬼!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哥哥!”

谢玄宁抹了一把雨水,一把将谢玄霄拉到身后。

“你们都是什么人!你是哪里来的异族女子,做什么对我哥哥拉拉扯扯!”

“还有你,你离我哥哥远一点!”、

“不知羞耻!”

谢玄霄看着谢玄宁像狼崽一子一样挡在自己面前,心中顿时一暖。

“或许是认错了人。”

他不愿再与眼前的人纠缠,拉着谢玄宁上了马车。

独留南洛锦站在滂沱大雨之中。

一连几天,谢玄霄都在做噩梦,前世的恩怨纠缠浮上心头,他夜夜惊醒,难以安睡。

“那个异族女子,在咱们家门口站了好几天了。”

谢玄宁满脸不高兴:“还有那个得了疯病一样的男人。”

“他说他是那异族女子的夫君,你说可笑不可笑?还有夫妻两个一起纠缠别的男子的?”

谢玄霄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嫌恶,心中低落。

被异族女子堵上门,为着这件事,谢府最近也遭受不少议论。

他实在不愿父母家人为着自己的事,忧心烦恼。

“这样下去终归不好,我想去道观住几天。”

谢玄霄思虑再三:“别的地方躲不过,道观最合适。”

“她一个女子,总不好硬闯道观。”

他打算的很好,可终究是小瞧了南洛锦想要见他的决心。

马车竟然被她拦在了半路。

只是这次,她的身边没有了楼离风。

“上次在兴善寺外,是我冒犯公子,我只是想跟公子说几句话。”

南洛锦脸上似喜似悲,目光哀求。

“我绝不会再冒犯公子,只求公子给我解惑。”

谢玄霄犹豫许久,终于下了马车。

“公子与我的夫君,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名字都很相似。”

南洛锦怔怔看着他的脸,眼角溢出泪水。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她下葬,我怕是怎么都不会相信,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

她贪婪看着谢玄霄,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的夫君……是很玄妙的男子。”

“我相信你就是他。”

她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谢玄霄顿时脸色一白。

“我不明白的姑娘的意思。”

南洛锦垂眸:“我曾经做过很多错事,我夫君为了救我拼上性命,后来还拼上了清白名声。我却不肯信他,更听信旁人的谗言,误他辱他。”

说起往事,她嘴角噙着苦笑,眼中泪光闪烁。

“直到他蒙冤受死,我才知道真相,可惜悔之晚矣。”

谢玄霄想起在水镜中看到的景象,她如何抱着自己的尸体痛哭忏悔,又如何神态癫狂。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姑娘一口一个死去的夫君,可是前几天姑娘的夫君,不就在你身边吗?”

谢玄霄不愿再听她诉说真情,扔下一句话就想回马车。

“他不是我的夫君,你才是!”

“那一晚的欢情蛊不足以令我失控!”

见她想走,南洛锦脱口而出:“我是南疆圣女,自幼与各种蛊毒相伴……那晚只是因为是你,我才……”

谢玄霄呼吸一滞,顿时僵在原地。

南洛锦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后,声音哽咽。

“世上之事玄妙难解。”

“谢公子,若是一个人,可以受伤自愈……那么他可不可能,转世重生?”

第十六章

谢玄霄几乎是逃一般到了玉阳观。

他没有想到,南洛锦竟然这样聪慧,几乎猜到了真相。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直到月光高悬,他才提着酒出了房门。

道观偏僻,晚上更是宁静安谧。

他看着霜白月光,一杯一杯喝着壶里的酒。

南洛锦不是懊悔被他毁了贞洁,被迫嫁人,毁了她圣女前程吗?

如今楼玄霄已经死了,她也称心如意,为何又要追到大梁。

为何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

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

他满腔郁愤难发,望着明月孤影,一口一口往下灌酒。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醉意也越来越上头。

连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别喝了。再喝就伤身了。”

方姝华夺过他手里的酒壶。

谢玄霄抬头,看着眼前挺拔娇俏的女人,冷笑一声。

“为什么不让我喝?”

他强忍醉意,努力辨认她的长相:“啊……你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子。”

“你离我远一点。”

他鼻尖泛红,眼神迷蒙:“别回头埋怨我伤害你。”

“她是苗疆圣女,你是富家千金……你们都一样。”

“一样会勾引人,又一样无情……到最后却会怨恨我,伤我的心……”

“我不会怨恨你,更不会伤你的心。”

方姝华面色不忿,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不要你扶。”谢玄霄踉跄起身:“别回头出了什么事,又赖到我身上。”

“我知道这鬼老天要安排什么!都一样,跟上次一样!”他摇头苦笑:“说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可是为什么又是这样。”

泪光隐隐约约浮起,又被他压下:“我不甘心。”

他原本下定决心,无论这一次是什么劫难,都要顺利渡过的。

可是见到她的时候,他心里却涌起心酸和惶恐。

情关难过。

前世的过往一幕幕浮现,最后停在天道台受罚的那一幕。

八十一道天雷,几乎要他魂飞魄散。

可是这样的刑罚他都挺过了,难不成还会被一个凡间女子吓跑?

他直直盯着方姝华许久,突然觉得又充满了勇气:“……呵……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他低低一笑,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两人贴的极近,谢玄霄鼻尖都是她身上的香气。

“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

他弯了弯唇角,近乎蛊惑般开口:“我也知道,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情缘。”

方姝华脸色爆红,微张樱唇。

下一瞬,清柔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带着酒意的亲吻转瞬即逝。

谢玄霄含糊不清地呢喃:“这次我会好好守着我的心,也好好守着我们的情缘。”

方姝华看着他的睡颜,呼吸有些紊乱。

“你、你好大的胆子。”

她拿起桌上还未喝完的酒壶一饮而尽。

过了许久,又突然说了一句。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

第十七章

谢玄霄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

也不知昨日喝的是什么酒,竟然醉到这种程度。

他懊恼捶头,突然僵在原地。

醉酒强吻,强吻的还是一个刚见了两次的姑娘。

谢玄霄眨了眨眼,看向丫鬟欲哭无泪的脸。

“公子……昨日你不许我们近身,自己喝着闷酒……然后就……”

“冒犯了方姑娘。”

丫鬟的声音很低,却犹如惊雷,炸的谢玄霄脸色爆红。

他在道观,强吻了一个姑娘。

这叫什么事啊。

“替我找些经书来吧。”他捂着脸吩咐:“做出这样的事……我得静静心。”

哪怕知道自己和方姝华有情缘。

但他也没想着要以这样的方式开始。

谢玄霄坐在竹楼里,专心抄着经书,心里默默忏悔。

这样放浪形骸,一点不像正经男子。

那姑娘肯定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恐怕今世的情劫比上一世还要难渡。

快写完一张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

他心里一慌,手下的字写错了一个。

“换张纸吧。”

方姝华重新拿过一张纸:“你慌什么呀。”

“多、多谢姑娘。”

谢玄霄耳朵微红,冷淡有礼。

方姝华笑嘻嘻着她:“昨夜亲我的时候那么热情,今日这就不认了?”

谢玄霄脸色一僵,还不等回话,便听到她缓缓开口:

“有人跟我说,我是上天安排给他的情缘……”

“别说了!”

他脸色爆红,只恨酒太误人。

午后的阳光落在方姝华脸上,愈发照的她美艳动人。

谢玄霄死死握住笔杆,不知如何打破沉默。

却是她先笑出了声:“我已经及笄,还没有许下亲事。”

“嗯……嗯?”

他茫然抬头。

“我出身大家,父母双亡,未曾定下亲事。若是谢公子同意,我择日差人去府上提亲,可好?”

谢玄霄猛然起身,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种话。

他以为自己亲了她,足够胆大包天了,没想到这姑娘比他还胆大!

张嘴就是要和他成亲。

还有,哪有女子主动上门提亲的?

“休要胡说,要提亲也应该我来提。”

他面色微红:“我昨夜冒犯了姑娘……姑娘心中有我,如此赤诚,我怎能辜负姑娘的心意。”

“思来想去,甜言蜜语总是无用,总要拿出一点诚意来。”

“我愿意迎娶姑娘,发誓此生只守着姑娘一人,与姑娘白头偕老。”

方姝华怔在原地,眼睛闪亮。

微风吹起竹叶,淡淡的胭脂香味落进谢玄霄的鼻尖。

方姝华和南洛锦不同。

南洛锦哪怕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也是百般不情愿的样子,就连成亲,都是族长许婚才点头。

有了婚约,她还在自己和楼离风中间摇摆,最后甚至让自己无名无分。

可是方姝华,只是因为一个吻。

她就想要嫁给他。

他回过神来,发现她竟然走到了自己身边,偎依靠近他怀里。

“你说,有许多事,我不知道,你知道。”

“但是也有一些事,你不知道,我知道。”

她说的玄妙,谢玄霄茫然难解。

“但是我想嫁你的心,是真的。既然我是上天安排给你的情缘,那我们为何要错过呢?”

“我愿意嫁给你。”

他们贴的极近,谢玄霄甚至能感受她活泼的心跳。

谢玄霄突然笑了出来:“你说的对。”

这一世,他有疼爱自己的家人,眼前的人也比南洛锦真挚勇敢。

自己还犹豫什么呢?

顺从本心,就是顺应天道了。

他低头看着方姝华,脸上扬起欢喜的笑意:“那我明日就回家,跟父母禀明婚事。”

“不行!”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南洛锦面色惊慌,急匆匆跑了过来。

第十八章

“你不能娶她!”

南洛锦竟然真的闯进了道观。

“玄霄,你可以不认我,也可以不原谅我……”

“我可以等,可以改……可是你不能娶别人。”

她面容憔悴,眼中几乎要沁出血来。

“只有我知道你要什么,我了解你,我这次一定会好好珍惜你……”

她嗓音嘶哑,一句一句说着上一世的事情。

“圣女,我对你和你死去夫君的事情不感兴趣,你不用一次又一次跟我说。”

谢玄霄冷眼看着他,紧紧握着方姝华的手。

“可是你以前很喜欢听我说话的。”

她像是陷入的回忆里:“你总是求着我多跟你说说话。”

“我不是你的夫君!”

谢玄霄不耐烦打断她:“我不想跟你纠缠,你走吧。”

“我跟她没什么关系。”他小心跟房姝华解释:“你不要误会。”

好不容易这一世的情缘走进正轨,要是因为南洛锦出了岔子……

“我们的亲事……还算数吗?”

“难不成你想反悔?”方姝华瞪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谢玄霄心里泛起暖意:“我自然不悔。”

如今他和方姝华两心相许,又许下了亲事。

他只想早些和她成婚。

院中孤月渐隐,星子寥落。

睡至半夜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声异响。

紧接着,他被人从床上拉起来,紧紧捂住了嘴,眼前顿时晕晕乎乎。

“玄霄别怕,是我。”

南洛锦压低了声音,神态癫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娶别人,我来带你走……”

“你放心,我找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我们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谢玄霄一惊,她一身酒气,竟然饮了酒!

“你做什么……”

他好像吸入了什么药粉,浑身发软。

此刻只觉得心口发凉,冷汗津津。

看她的神态,恐怕是已经失去了理智,也经不得刺激。

“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丈夫……”

谢玄霄努力挣扎,想要唤醒她的神智:“圣女,你醒醒,你认错了人!”

他悔之晚矣,早就看出来南洛锦执拗,道观都敢硬闯,再做出什么事也不奇怪。

“你的丫鬟和侍卫让我下了蛊,都昏迷了……玄霄,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就走。”

“等离开这里,我们结为夫妻,这次好好过日子。”

她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些话,俨然失去了理智。

谢玄霄被她拽出了屋子,只觉头怕发麻,心中绝望。

如果再跟她有纠缠,这一世只会重蹈覆辙!

若真的跟她私逃,就算日后逃回来,也会让方姝华伤心失望。

这一世再难和方姝华有好姻缘了。

“你放开我!我是江南谢府谢玄霄!苗疆圣女,你好大的胆子!”

眼见被越拽越远,他怒声呵斥:“你一个女子,好不要脸!”

“唰——”

电石火光之间,一只利箭划破长空,呼啸而至。

羽箭带着雷霆之势,直直穿透南洛锦的胳膊!

南洛锦吃痛松开拉着谢玄霄的手,鲜血顺着羽箭淋漓而下。

长廊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十名玄甲护卫破开院门,闯了进来。

方姝华握着一把长弓,径直走进院子。

“大胆狂贼,竟然冒犯驸马!”

她看向面露不甘的南洛锦,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纠缠驸马,下药绑架,你这种人,也配得上是南疆圣女?”

看着南洛锦被她一脚踹出了血,她还不解气,厉声吩咐:“拿剑来!”

“姝华!”

谢玄霄在看见方姝华的时候,瞬间松了一口气。

回过神,顾不上其他,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算了。不要脏了你的手”

方姝华再也顾不上处置南洛锦,回身紧紧抱着他。

“她该死,竟然敢半夜潜入你的房间……”

她搀扶着他回房,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南洛锦,犹如看一个死人。

“传本公主之令,南疆圣女南洛锦,夜闯驸马居所,意图不轨,传令给南疆,必须给本公主一个说法!”

看了一眼谢玄霄,她放缓了声音:“此事必须处理干净,不许污了驸马的名声。”

她身边的玄霄,在上界时候是天雷下不屈的苍松翠柏,顽强坚韧。

到了凡间,虽然没有了神力,他依然是她心中日月。

她才不会让南洛锦和谢玄霄的名字牵扯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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